有一種春天，叫大林寺的桃花

劉文方

有一種春天，叫大林寺的桃花。它開在公元817年的那個四月，讓白居易妙筆生花；它開在白居易的心中，讓他心中常駐春天；它也開在了古代詩詞的歷史長河中，至今還在人們心中霍霍地燃燒盛開。四月的天空下，還殘留著春天的氣息，各種花收攏了春的燦爛和溫情。鄉(xiāng)野陌上，一場雨不邀而至。輕挑的風(fēng)，從烏云背后伸出一雙手。肆無忌憚地撕破了一樹繁花的內(nèi)衣，花瓣零落進(jìn)泥土，覆蓋了大地，順?biāo)h蕩。風(fēng)飄落花，柳絮天涯，夏風(fēng)伴驟雨，掃盡人間芬菲景致。幽靜寂遠(yuǎn)的午后，大林寺的木魚不僅不慢地敲響，空渺的梵音，洗去一切塵念，讓世間薄弱的靈魂，有了寧靜的偎依。寺門在陣陣梵音中，輕輕地緩緩被推開。17人依次步入，不約而同地目瞪口呆，只為那殿堂四周的朵朵桃花，或許是打擾了桃花的聽禪，它們嬌嗔般的表情侵入白居易等人的眼中。驚喜？驚詫？意料之外？不可思議？在這芳菲已盡的時光，一張張粉紅嬌嫩的桃花定格成他們心中呯呯心跳的一幅畫卷。每朵桃花，是春天最美的形容詞，就這樣，它們開在了不合時令的季節(jié)里，遠(yuǎn)離塵囂煙火，怯怯地藏在高山峰頂，掀開了另一個春天的序幕，為這次上天注定的不期而遇放縱地盛開。惜春，戀春，怨春，恨春，居然錯怪了春。木魚聲聲，梵音繚繞，是禪語的誘惑還是它們耽擱了與春天約會的行程？大林寺的桃花啊，竟然是玩起了捉迷藏，偷偷地躲在這高山古寺，參禪悟道起來。原來，春天從未走遠(yuǎn)，她一直在，只不過不為懂得她的人打開心門而已。《大林寺桃花》盡管寫于白居易被貶江州司馬之時。竊以為，此詩不像大眾所說的帶有滄桑感慨，反而是體現(xiàn)出了他的似水柔腸，善良敏感，表達(dá)出只要心中常懷一個春天，四季都是春暖花開，就會意外于她不期而遇這樣一種內(nèi)心感受。 因為，白居易的心中是常駐春天的。白居易，字樂天。關(guān)于“樂天”的字，他有自己的理解：“號作樂天應(yīng)不錯，憂愁時少樂時多”。其實，“樂天”還來自于道家思想，即順應(yīng)自然、清靜無為、樂天知命。幼讀書，口舌生瘡，手磨老繭，頭發(fā)全白。可他卻不以為苦，因為他相信，自己的勤奮一定會迎來屬于自己的春天。唐貞元年間，白居易中進(jìn)士，授秘書省校書郎，接著官至左拾遺，盡管曾被貶江州司馬，但隨后官至刑部尚書等要職。在詩文創(chuàng)作上主張“文章合為時而著，歌詩合為事而作”，留有《白氏長慶集》傳于后世。在中國文學(xué)史上，負(fù)有盛名，是影響深遠(yuǎn)的著名詩人和文學(xué)家，有“詩魔”和“詩王”之稱，一生算得上春風(fēng)得意。白居易的心中是常駐春天的，他多情，深情，專情，卻不濫情，湘靈就是他永恒的春天。因為一個人，愛上一座城。對于白居易來說，他一生最鐘情的地方就是徐州符離，即今天的安徽宿縣。白居易11歲時，家鄉(xiāng)戰(zhàn)亂，隨母親一同遷移至父親任官之地符離，結(jié)識了比他小四歲的湘靈。都喜歡音律，慢慢便玩到了一起，漸漸變成了朝夕不離的玩伴，白居易19歲時，湘靈15歲，那是情竇初開的年紀(jì)，湘靈成了白居易的初戀，他深情地為湘靈寫了一首詩《鄰女》。27歲時，白居易為了前程，離開符離，路上一連寫了三首懷念湘靈的詩《寄湘靈》《寒閨夜》《長相思》。分別后，白居易每天都承受相思之苦，29歲時白居易中進(jìn)士，回符離，懇請母親同意與湘靈成婚，但被拒絕。白居易在長安做了校書郎以后，將家遷至長安，臨走又懇求母親，但依舊遭到拒絕，并不允許他們再見面。為此，二人只能偷偷告別，一首《潛離別》寫盡了他內(nèi)心的無奈、痛苦。 最痛苦的事莫過于生死離別，而比生死離別更為痛苦的便是生生別離，生死離別的痛苦會隨著時間淡化，而生生別離的痛苦則是讓人牽腸掛肚一生。白居易37歲時一直都未成婚，后來母親以死相逼，他才和同僚的妹妹成婚，白居易對湘靈思之如狂，又寫下四首詩歌《冬至夜懷湘靈》《感秋寄遠(yuǎn)》《寄遠(yuǎn)》《夜雨》。唐玄宗10年，白居易被貶為江州司馬，途中偶遇漂泊的湘靈父女，此時湘靈40歲，白居易已經(jīng)44歲。刻骨銘心、晝思夜想的愛人不期而遇，二人相擁而泣。可是白居易已有家室，而湘靈依舊獨自一人。白居易按奈不住內(nèi)心的感慨，作詩兩首《逢舊》。53歲那年，白居易杭州刺史任滿回京。途中，到符離老家打聽湘靈的消息無果。至此滿懷惆悵和無盡思念的白居易離開了符離，離開了那個讓他一生都魂牽夢繞的地方，他無可奈何地把他和湘靈這段長達(dá)35年之久的愛，默默地放到了心里，留下一首首動人的詩歌和一段凄美動人的愛情故事。任江州司馬后，白居易偶遇琵琶女，當(dāng)他寫出“同是天涯淪落人”的感慨時，當(dāng)他寫下“滿座泣下誰最多，江州司馬青衫濕”情不自禁的痛哭之時，那江州司馬白居易哭的，或許不僅是仕途的失意，更多的還有他和湘靈有情人難成眷屬的終生遺憾吧。多年以后，白居易居洛陽，獨善其身，修身養(yǎng)性。老邁之年，仍有“櫻桃樊素口，楊柳小蠻腰”相伴左右，稱得上瀟灑快活至極。可是，只有他自己心里知道，每晚子夜夢回，耳邊和眼前還回蕩、浮現(xiàn)著夢里湘靈笑著叫他“白哥哥”的聲音和畫面。夢醒了，手里空空，屋內(nèi)空空，心里空空。白居易心中常駐春天，因為心中有愛，有一種柔腸千結(jié)，他才寫出了許多歌頌美好愛情的詩篇。其創(chuàng)作的《長恨歌》就是一首膾炙人口的佳作，盡管唐明皇和楊貴妃的愛情故事從倫理道德上不為人贊許，結(jié)果還是一個悲劇。但是，經(jīng)過他的生花妙筆，故事卻纏綿悱惻，凄婉動人，其中許多詩句千古傳誦，經(jīng)久不衰。“人間四月芳菲盡，山寺桃花始盛開。長恨春歸無覓處，不覺轉(zhuǎn)入此中來。”當(dāng)白居易意外看到大林寺的桃花那一刻起，他的心中一定如沐春風(fēng)，或許在那一剎那間，湘靈的身影一定在他的腦海里呼之欲出吧。（于2023年5月6日晚） 作者簡介:劉文方，河南省作家協(xié)會會員、河南省散文學(xué)會會員，方城縣拐河鎮(zhèn)中心學(xué)校教師。QQ時代，網(wǎng)絡(luò)昵稱“調(diào)戲魚鉤的小魚”，自編、自寫、自玩微信公眾號《山村小磨坊》。2017年5月以來，在《新民晚報》《人民周刊》《躬耕》《思維與智慧》《時代郵刊》《農(nóng)村.農(nóng)業(yè).農(nóng)民》《南陽日報》《鄭州日報》《南都晨報》《南陽晚報》《白銀日報》《天下美篇報》《平原晚報》等報刊雜志發(fā)表文學(xué)稿件124篇。散文《夏日戀歌》入選《2019年河南文學(xué)作品選.散文卷》《野菊花之戀》入選徐州市2018年中招語文試卷，《房頂那桶仙人掌》《故鄉(xiāng)的三根湯》等入選各地試卷及百度文庫等，刊發(fā)紙媒的數(shù)篇散文被“學(xué)習(xí)強(qiáng)國”轉(zhuǎn)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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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文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