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土記憶散文：割麥子

福全

華北平原是種麥子的大平原，所以，收麥子成為這個地區的大事。每年的五一勞動節之后，我都盼望著放“麥假”。麥假是這個地區的農村孩子特有的假期，麥子熟了的時候，是農民們最勞累的時候，基于此，教育局會安排農村孩子放兩個星期的假，來幫父母收麥子。我記得，假期的第一天，我總是馱著麥子去鄰村換面條或者換大米，如果沒有大米，那就把小麥磨成麥仁，充當大米吃。也許你會問，為什么在忙麥收之前準備大米或者面條呢，因為收麥子簡直是太忙了，忙起來根本沒有時間做飯，如果趕上下雨，就要沒日沒夜的收麥子了。為了能讓孩子幫忙做些簡單的飯，就會選擇下面條、煮大米飯、熬麥仁等烹飪簡單的食物了。在我讀小學一二年級時候，我的麥假是快樂的，因為我不用割麥子，也不用做飯，當然也體會不到父母的辛苦。收麥子的時候，也只有我與妹妹能在麥場里吃雪糕，看家里的老黃牛拉著石磙壓麥子，有時候，我還可以與小伙伴們一塊去捉魚，總之，那時候的麥假，更像度假。當我上了三年級之后，我漸漸體會到了收麥子的辛苦，因為我要開始學著給收麥子的父母與姐姐做飯吃了。他們每天早上五點多就要起床收麥子，干上幾個小時的活兒才回來吃早飯，這時候我剛好把飯做好，雖然只有饅頭與咸菜，但總是受到家人的鼓勵與支持。等我上了初中的時候，我的妹妹也開始學做飯了，我與姐姐，父親都要去田里收麥子。收麥子是一件極其復雜的事情，首先需要割麥子，然后拉麥子、壓麥子、最后還要分離麥粒與麥糠，等麥粒分離完進了布袋，還要曬麥子，當曬得咬起來咯嘣脆的時候，就要交工粱了。總之，上了初中的我，對收麥子的假期向往又抗拒，向往原因是，又可以放假了，抗拒的原因是，收麥子讓我體會到了當農民的艱辛。記得有一次，正當收麥子的時節，突然天公不作美，嘩啦嘩啦的大雨下個不停，這下可把農民們愁壞了，因為粘了雨水的麥子在地里會發霉，而且麥子賴在地里還會影響種玉米或者豆子。這時候，每家農民都要上趕著將麥子一捆一捆的背出來，這樣的搶收工作總是動員了各種年齡階段的人，除了有勞動能力的人之外，還有三兩歲的小孩，有七八十歲的老人，雖然他們干不了什么大活兒，但總比不去強，因為年輕人要照顧孩子與老人。到了高中，我便沒有了麥假，也不能幫助父親收麥子了。自從母親去世后，收麥子的工作便落到我父親一個人身上了。那時候雖然有了聯合收割機，但當我想到我的父親一個人拉麥子、曬麥子、裝麥子的時候，我的內心就久久不能平靜。后來，我讀了大學，又讀了研究生，父親的額頭才漸漸舒展開來。再后來，我家的地全包出去了，之后便沒有收麥子的匆忙了。但每當麥子成熟的時節，我的父親都會若有所思，我想，他大概是回憶那段艱苦的歲月吧，或者是懷念與母親一塊種田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