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磚瓦廠里的那些事兒</p><p class="ql-block"> · 要戰通</p><p class="ql-block"> 在我的職業生涯中,除了種田和教書之外,還有一段為社會主義事業添磚加瓦的經歷,因為我曾當過兩年半的磚瓦工人,磚瓦廠里的那些事兒至今難忘。</p><p class="ql-block"> 一、歪打正著進了磚瓦廠</p><p class="ql-block"> 五十年前的1973年夏,我作為湖北省國營大沙湖農場職工子弟學校的初中畢業生,被下放到五分場四隊、后調往農科所接受貧下中農再教育,飽嘗了“鋤禾日當午,汗滴禾下土”的滋味。</p><p class="ql-block"> 或許有人要問:“你為甚沒讀高中?”</p><p class="ql-block"> 答曰:“超齡了。”</p><p class="ql-block"> “為甚會超齡?”</p><p class="ql-block"> “時運不濟,天意也。造反派武斗停課一年半,長江潰口停課半年,于是,我便超齡兩歲。”</p><p class="ql-block"> 當然,超齡的也不止我一個,我們全班80%的同學都因超齡而輟學。我們是那個患難時代的不幸遭遇者,更是被肆意剝奪了讀書權利的受害者,但那時卻訴訟無門,只能啞巴吃黃連了。好在我們所里的書記所長對我都比較信任,讓我擔任農科所會計,還兼任所里的農機手,負責柴油機動力抽水泵的維護使用。那段時間,我整日里忙忙碌碌的,倒也挺充實。</p><p class="ql-block"> 忽一日,總場郵遞員騎著自行車來到我們的田埂上,將一個牛皮紙大信封遞給我,我急忙拆開一看,嚯!是個紅頭文件:總場人事科的《招工調令》,通知我帶上糧油關系于三日內去總場人事科報到,另行分配工作。我頓時喜出望外,也顧不得洗干凈腿上的泥巴,就跟所長打了個招呼,急匆匆趕往分場場部去辦理糧油關系了。</p><p class="ql-block"> 其實,此事并非天上掉餡餅,而是早有前因的。半個多月前,分場領導就曾找我談過總場企業招工的事,說分場準備推薦我去造紙廠或水泥廠上班,并征求我的意見。我當時誤以為造紙廠好,就說想去那兒,領導便點頭允諾。這個調令八成就是對此事的落實吧。</p><p class="ql-block"> 第二天,我就懷揣調令和糧油關系徒步二十多公里,興沖沖趕到總場去報到。不料,報到時卻出了個意想不到的岔子。總場人事科長官不大架子不小,塌蒙著眼,也不咋看我,卻不容置疑地說:“你們這批人全部要到磚瓦廠去,因為造紙廠和水泥廠都還沒建好。”我一聽,大出所料,心里頓時涼了半截。磚瓦廠是干嘛的?可謂路人皆知,不過是盤泥巴坨子、做磚瓦坯子、燒窯出窯拉板車的行當,簡直就類似搬運工,其勞動強度絕不亞于插秧割谷。怎么辦?去,還是不去?我一時猶豫不決,忽然間想起了緩兵之計———還是暫緩報到吧。</p><p class="ql-block"> 于是,我便扯了個由頭開溜了,又噌噌地一路奔波回到了家里。父母見我一臉的不高興,就輕言細語地問清了原委,然后便挖心掏肝地給我上了一課,我幡然領悟到三個要點:一是年輕人怕吃苦可不行,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二是“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一定要抽時間多讀書學習,以后總會有機會的;三是磚瓦廠也不錯,干手干腳地勞動,不再擔心下水田會感染血吸蟲了。其核心旨意很明確:不許打退堂鼓!</p><p class="ql-block"> 有道是:父命難違啊!這磚瓦廠看來是不去不行啦。況且,那時我們接受再教育,都想給領導留個好印象,爭取個好鑒定什么的,我也不愿落個“不服從分配”的壞名聲。所以,權衡利弊之后,我還是牢騷滿腹地朝磚瓦廠姍姍而去了。</p><p class="ql-block"> 后來才知道,我進磚瓦廠啊,可真是“摔了個跟頭撿了個元寶”———歪打正著了,一不小心蒙進了毫無公害的“衛生企業”了。因為較之造紙廠和水泥廠,磚瓦廠是勞動環境最好、職業危害最小的企業。</p><p class="ql-block"> 而造紙廠則公害多多,首先,造紙原料炭黑粉和滑石粉,容易使人患炭黑塵肺和滑石塵肺;其次,化學制漿氯氣可導致氯氣中毒;再次,紙漿漂白氨可導致氨中毒。而且,造紙車間里常年污水漫流,工人一年四季都要穿深筒膠鞋上班。</p><p class="ql-block"> 其水泥廠的弊端也毫不遜色,一是水泥粉塵彌漫,易患塵肺病;二是水泥粉塵或水泥中含有可導致過敏的成份,使過敏體質的工人接觸水泥后,可能出現皮膚紅腫、瘙癢、干裂或鼻塞、流涕、打噴嚏等過敏癥狀;三是眼部疾病,水泥粉塵進入眼睛,可造成結膜炎和角膜炎等。所以,工人上班期間,都要嚴格佩戴口罩、手套和護目鏡,以防止和減少職業病的產生。</p><p class="ql-block"> 而上述職業危害,在磚瓦廠則統統沒有。泥土是無毒無害的,制造磚瓦也無需添加任何化學原料,做磚瓦坯子的車間更是毫無粉塵煙霧和污水。所以,我們廠除二車間出窯組之外,其余都是空氣清新、環境宜人、沒有職業病的場所。我真慶幸自己當初陰錯陽差地進了磚瓦廠,而沒有誤入歧途。</p><p class="ql-block"> 二、 三車間的樂與悲</p><p class="ql-block"> 我們那批被招進磚瓦廠的共有80多人,都是各分場的回鄉青年。小伙子和姑娘們個個精力充沛,個性張揚,都像是剛會打鳴的小公雞、剛會下蛋的小母雞似的。書記廠長看到我們這些朝氣蓬勃的青年,甚是高興,于是就把我們分配到了三個主體車間。一車間是做磚坯的,叫“水坯車間”;二車間是裝窯、燒窯和出窯的,稱“輪窯車間”;三車間是做瓦坯子的,稱“機瓦車間”。我有幸被分到了三車間,因為廠里人都說三車間是個最好的車間,環境好,生產指標低,勞動強度也不很大,而且上長白班,不搞三班倒。</p><p class="ql-block"> 我到車間報到時,車間主任熱情地接待了我。主任姓李,湖北大悟縣人,大別山老區出來的,窮困潦倒的生活,練就了他吃苦耐勞的精神,三十多歲,個頭不高,卻精明強干;雖然大字不識,卻有著共產黨人的政治覺悟和愛崗敬業的情操,工作拼命干,模范帶頭,年年被評為農場勞模,無疑是磚瓦廠的扛鼎人物。</p><p class="ql-block"> 主任把我們新來的幾個青年都召集在一起,向我們介紹了車間的工種、工序流程、規章制度和安全生產的要求等,末了,他說:“你們都有文化,這是好事,但一定要好好干,不然,有文化咋咋(方言:咋地)?不用你!”這無疑是主任給我們的“殺威棒”,聽起來頗是逆耳。</p><p class="ql-block"> 接著,主任就帶領我們參觀了車間的真空攪泥缸和壓瓦機的運作狀態。壓瓦機是車間的核心設備,是由電動機驅動運轉的一個立式機械,兩米多高,由上下兩塊相吻合、相沖壓的鋼制瓦模所組成,其具體運作流程就恕不贅述了。</p><p class="ql-block"> 我們車間操作壓瓦機的制瓦師傅原有6人,我進廠不久,又增加了兩名青工學徒,其年紀與我相仿,但車間主任卻沒有安排我學徒,可能是看我文質彬彬的樣子,不適合干這一行吧。而我也固有自知之明,便漠然置之。</p><p class="ql-block"> 但主任也并未歧視我,他看我言談舉止頗有些學生氣息,就安排我當車間理論輔導員。這是個業余的差事,麻煩多,好處少,通常是利用晚上工休時間,組織車間員工學習兩報一刊社論,召開“評《水滸》批宋江”或批林批孔大會,帶頭發言,宣讀大批判文章等。但也不全是業余的,有時也“專業”,如五一、七一、十一等重大節日之前,車間都要創辦節日專刊;或中央有了運動的新部署時,車間要辦宣傳專刊專欄,此時,主任就會指定我領銜組成專班。我們通常是結成三人小組,到廠辦領取筆墨紙張,然后聚在寢室里,以床為桌,展紙揮毫,用一周時間來完成創刊任務。這一周便是“專業”的。“專業”真好,輕松舒爽。</p><p class="ql-block"> 我們車間有90多號人,且青壯年居多,百分之八十是二十多歲和三十出頭的小哥哥小姐姐們。年輕人在一起勞動,當然不甘寂寞,時常會相互揶揄逗趣兒,打情罵俏,自尋其樂。當然,有時也會鬧出點小紕漏。車間有個填料女工小柳,人長得窈窕水靈,特有魅力,“其形也,翩若驚鴻,婉若游龍”,甚是引人注目,大家都愛與她開玩笑。但小柳卻是個“夫管嚴”,其老公心胸狹隘,懷里摟著個醋壇子不放,每當碰見有人與其妻開玩笑時,下班后便尋隙找茬,斗氣拌嘴,摔盤子摜碗,鬧得鄰居家都雞飛狗跳的。時間長了,車間工友們都看不慣,就替小柳打抱不平,瞅機會把她老公揪住,群起而攻之,七嘴八舌地把他數落“批斗”了一通,其醋勁才有所收斂。</p><p class="ql-block"> 我們車間最招人待見的莫過于記工員葉云老兄,都稱他是車間里的“活寶”,其性格幽默詼諧,瀟灑倜儻。他的逗樂絕活就是與女青工們摔跤。半晌里工休時間,葉云兄一高興,就開始向女工們挑戰,他把左手往背后一背說:“我一只手就能撂倒你們三個!”女工們當然不吃他這一套,紛紛摩拳擦掌,虎虎應戰。此時,周圍便圍滿了觀眾,葉云就一揮手指派我:“小要,快鋪席子!”當時我們廠采購了很多蘆席,用于磚瓦坯子防雨,廠區里到處堆得一垛一垛的,我也是看戲不怕臺高,趕緊就近從蘆席垛上抽幾張席子鋪在地上,向葉云打個響指以示搞定,葉云就挑釁地說:“看,小要把席子都鋪好了,今天我要是不放倒你們幾個,怎么收場?”于是,好戲開始了!三四個美女青工便一擁而上,摟腰的摟腰,抱腿的抱腿,拽衣服的,扯褲子的,一場混戰,全無章法,一男數女在嘻嘻哈哈的調笑聲中攪成一團,扭打得難解難分。葉云吹了牛,一時又無法脫身,自然心里著急,便用力一掙扎,果然撂倒了兩個,而倒地的姑娘們一骨碌爬起,又“呼”地沖上去放潑再戰,大有巾幗不讓須眉之勢。此時,看熱鬧的工友們便起勁地鼓掌喝彩,齊喊“加油!”氣氛熱烈得爆棚。當然,此時的摔跤勝負已不重要了,重要的在于開心快樂!</p><p class="ql-block"> 三車間有樂也有悲,就在我進廠的第二年,車間連續出了兩起工傷事故。一是我同寢室的胡佳美師傅,當班壓瓦時,一不小心,左手的中指和無名指瞬間就被“咔嚓”掉了,所幸不日漸愈,尚無大礙;二是可畏后生李小山師傅,推瓦模時略一恍惚,只聽得“咔嚓”一聲,整個左手就被壓成了“肉瓦”,粉碎性骨折,當時省城醫院都無法治愈,萬般無奈,只能從手腕以上內關處截肢了。</p><p class="ql-block"> 小山成了殘疾人,廠里照顧他,讓他到貨場為客戶發磚。于是,小山每日腰間掛個墨水瓶子,右手提著一支綁著竹棍的毛筆,蘸墨水在磚瓦垛上劃線,笨不拉幾的爬上爬下,一副可憐巴巴的樣子。更可憐的是,小山的未婚妻無法接受這一殘酷現實,斷然告吹,這是壓垮小山這只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當時沒有心理醫生可以咨詢,廠婦聯和工會也忽視了對小山的及時安撫疏導。</p><p class="ql-block"> 忽一日,帥哥兒小山對媽媽說:“今天懶得去上班了,很想吃湯圓。”那時吃湯圓可不容易,但媽媽也沒多想,就東鄰西舍地籌措,勉強借來點糯米粉,忙碌碌做好一碗湯圓,卻到處找不到小山的人了,傍晚時分,竟在屋后那棵苦楝樹上找到了,兒子直挺挺地掛在樹上,體溫都沒了。霎那間,撕心裂肺的悲痛使媽媽一頭栽倒在地……。全廠干群無不為之扼腕唏噓。</p> <p class="ql-block">三、“大戰”中“專案組”的戰績</p><p class="ql-block"> 我們進廠的時候,正值“七月流火”的季節,也正是磚瓦廠的生產旺季。磚瓦坯子做出來是要靠太陽曬干的,所以,氣溫越高越好,《賣炭翁》是“心憂炭賤愿天寒”;而我們做磚瓦者則是心盼酷暑烈日炎。38℃至39℃、甚至40℃以上的天氣,那才是磚瓦廠的福星高照。所以,廠里從每年5月份起,就開始高喊大戰的口號:“大戰紅五月”、“大戰六七八”、“大戰七八九”、“為國慶獻厚禮”等,大紅標語赫然貼在高墻上,高音喇叭里滾動播放著“大戰”的宣傳稿件,一派蒸蒸日上的氣象。那么,何為“大戰”呢?就是白天干一整天,晚上還要加班到零點,天天如此,毫無例外。這一工作制度,廠里稱為“正常班”,廠長大人曾在全場職工大會上宣布:“我們的正常班就是一班半!”</p><p class="ql-block"> 我們這些剛進廠的青工蛋子們對“大戰”還不太適應,一個個累得精疲力盡,而且還嚴重睡眠不足,每天只能睡4、5個小時。年輕人本來瞌睡就多,白天上班都哈欠滾滾,精神不濟,個個都像瞌睡蟲,又像是上了套的牛馬驢騾,別想偷懶,只能奮蹄拉套,累你沒商量。那時可沒有雙休日、“早九晚五”等概念,平常是每月1號、15號休息,而“大戰”其間,休假日統統取消。</p><p class="ql-block"> 那時正值抓革命,促生產的年代,上級有重要指示:決不能以生產壓革命,生產越繁忙,越要繃緊階級斗爭這根弦。于是,廠里便成立了民兵小分隊,維護廠區的生產和生活安全,嚴防階級敵人搗亂破壞。同時,廠委會還成立了以廠辦主任牽頭的“專案組”,專項負責對本廠的政治嫌疑者進行明察暗訪,內查外調。令人刮目的是,專案組竟能出奇制勝,在不到一年時間里就有了三大斬獲。</p><p class="ql-block"> 一是查獲了一起“五字反標”案件,這是當時典型的現行反革命案件,性質嚴重。這起反標是專案組到二車間巡查時,在一塊磚坯上偶然發現的,是在磚坯曬干之前,用樹枝或小棍等尖利物劃寫上去的。專案組如臨大敵,認真察看了現場,作了筆錄,又拍照取證,并將其磚坯封存在檔案柜里。專案組懷疑作案者就在廠內,于是便緊急通知全廠三個車間的近千名工人連夜開會,并向與會者發放紙和筆,要求每人寫兩句與反標內容相關的標語口號:“打倒x x x”、“x x x萬歲”,以便核對筆跡。但折騰了個把月也沒搞出個影子,最后只能不了了之。</p><p class="ql-block"> 二是抓獲了一起偷聽敵臺案件。作案者竟是我們車間的老牛師傅,這實在令人大跌眼鏡,任你胡猜亂想也想不到他頭上。因為老牛的確是個地道的忠厚老實人,平日里寡言少語,逢人便點頭哈腰,一抹淺笑,活像個老太監。老牛年近五十,湖北孝感人,是車間的資深做瓦師傅,工作也似老黃牛一樣,十分賣力,年年被評為廠級勞模,頗受尊重,案發之前才被黨組織吸收為中共預備黨員,正接受組織的培養考驗。</p><p class="ql-block"> 老牛偷聽的所謂“敵臺”,是當時的臺灣電臺,那時海峽兩岸是敵對關系,稱之為“敵臺”是名副其實的。那么,老牛這個老實巴交的人為何會萌生收聽敵臺的念頭呢?因為老牛一生未娶,一個形影相吊的孤老頭子很是寂寞,那年月沒有電視看,更沒有手機刷,晚上獨守空房,實在無聊得心慌,半導體收音機里的樣板戲早就聽厭了,于是便生出了非分之想:老夫今晚聽聽臺灣的聲音解解悶兒如何?誰知剛一調好頻道,還沒聽出個頭緒來,就弄栽了,被專案組給逮了個正著。預備黨員立馬就被撤銷了,勞模從此也評不上了,廠里還算照顧他的老臉兒,只內部批評警告記大過,而沒有興師動眾開他的批判會。后來組織上為他平反昭雪了沒有,我不得而知。</p><p class="ql-block"> 三是逮住一對青工通奸事件。那天晚上,專案組零點巡查,走到男工集體宿舍窗前,用手電筒往里一照,屋里闃無一人,因為那天恰逢雨天休假,單身小伙子們都回家看望爹媽去了。</p><p class="ql-block"> 不對!專案組長機警地發現,靠里面的高低床下面,有男女式涼鞋各一雙脫落在地上。組長與兩個組員交換了一下眼神,便一揮手,破門而入(那時都沒有安全門),沖進房里,“唰”地撩開床上的蚊帳,一對野鴛鴦被赤條條地捉奸在床。</p><p class="ql-block"> 消息傳出,全廠上下議論紛紛,有憤恨的、鄙視的、惋惜的,也有幸災樂禍、站著說話不腰疼的,可謂眾口鑠金,積毀銷骨。那女孩兒是機電車間電工,天生麗質,顏值頗高,顧盼生姿,撩人心懷,稱“廠花”非她莫屬,都說這美丫頭與那臭小子私混,真是讓癩蛤蟆吃了天鵝肉。</p><p class="ql-block"> 此事若擱到現在,那簡直就是家常便飯,何足道哉?如今官場民間,多少荒唐事,緋聞滿天飛,出軌的,劈腿的,包二奶的,養小白臉的,簡直不可勝數,誰能奈其何?只是在“打老虎”的過程中偶爾捎帶著一鍋熬了幾例,稍事解憤。如江蘇南通市的副廳級美女貪官張美芳斂財5000萬,包養了15個小帥哥,被判無期;又如深圳市公安局羅湖分局美女局長安惠君貪腐210萬,包養了15名小鮮肉,被判15年。這個淫蕩局長也許是體內荷爾蒙偏高,沒有小鮮肉陪睡便孤枕難眠。所以,凡是被她相中的帥哥警察,統統都籠絡在她的石榴裙下,以供不時之用,不順從者,便以權勢打壓,以金錢搞定。這等荒淫無恥的貪官們,只待法網一收,便鋃鐺入獄。</p><p class="ql-block"> 女貪官們如此不守婦道,追根溯源,都是效法了老祖宗武則天這個壞榜樣。若論堅貞守節,慈禧太后堪稱楷模。咸豐帝駕崩時,她才26歲,剛過花信之年,至1908年73歲歿,其間漫漫47年獨寢衾窠,即便在虎狼之年,也未曾將床單弄皺,宮廷內外,更是一無緋聞,這談何容易!若當年老佛爺要包養個千兒八百的小白臉兒,滿朝文武,誰敢說半個“不”字!好了,言歸正傳吧。</p><p class="ql-block"> 想當年,專案組抓獲了兩個小青年淫亂之事后,便如獲大捷,得饒人處不饒人,一味地上綱上線,分析挖掘,牽強附會地羅織惡名,并提議和撮合廠領導召開全廠青年批判大會,對其進行幫教挽救。記得當時廠團委書記曾指派我作典型發言,因為當時我是新一屆團委的宣委,帶頭發言是責無旁貸的。</p><p class="ql-block"> 那天晚上,月明星稀,晚風習習,在我們燈光球場上,全廠青年都已列隊坐定,黑壓壓一片,主席臺前燈火輝煌,左右兩邊分別低頭站著犯錯兒的男女青年二人。會場氣氛有些壓抑,肅穆中摻和著幾分尷尬。</p><p class="ql-block"> 批判大會準時開始了,團委書記作開場白,他情緒激昂、言辭咄咄的一番話,頗具鼓動性和火藥味。接著就該我典型發言了,我平靜地走上臺去,對著麥克風說:“大家晚上好!我們今晚開會,主要是為了共同吸取一個教訓。……”隨即便以“青年人要加強道德修養”為主題,侃侃訚訚地說了些正確的空話,其具體內容已記不清了,只記得我發言時語氣軟不拉耷的,完全沒有匕首投槍的效果,想必大失團委書記之所望。</p><p class="ql-block"> 究其原因,是由于我對挨批者深表同情,不忍落井下石,再度傷害其人格尊嚴,所以便磨去詞鋒,緩和語勢,盡量保持和風細雨的口吻。竊以為,年輕人一時干柴烈火,激情燃燒,事后則往往悔之晚矣,這等荒唐事自古難免,畢竟坐懷不亂者世間難尋。所以,對犯事者內部批評警告就行了,何必硬是要在大庭廣眾之下使人出乖露丑、顏面掃地呢?這就是我當時不合時宜的“落后思想”。</p><p class="ql-block"> 四、首屆高考后轉戰“二磚”</p><p class="ql-block"> 1977年10月21日下午,我正在幫二車間燒窯組運煤,忽聽得廠區高音喇叭里正在播報國務院關于恢復高考的通知,頓時欣喜萬分。很快,招生的具體實施辦法就下來了,并通知可以報名了,我便毫不猶豫地報考了高中低檔三所院校。由于11年沒有舉行高考了,人們被壓抑得太久,乍一聽說可以報考了,便魚龍混雜,一哄而上,立馬造成了農場的考生爆多。為了減輕考務工作負擔,總場文教科決定,先在農場內部自己組織一次篩選考試,選取100名考生參加正式高考,我有幸被選入了100名里。接著就是緊鑼密鼓的備考了,農場領導對高考工作十分重視,將我們考生全部召集在大沙黨校住下,進行為期一個月的集中培訓復習備考。</p><p class="ql-block"> 當年12月下旬某日(具體日期記不清了),我同全國570萬考生一樣,走進了神圣的考場。我們的考場設在總場小學的教室里,我的考號座位安排在靠走廊的窗戶邊上。開考后,有位監考巡視的女教師依在窗外凝視著我答題,繼而又扭頭與他人私語:“這孩子可以!”</p><p class="ql-block"> 果然,1978年元旦過后不久,我便得到了被初選的通知,而這個“初選”卻使我憂喜參半。憂的是,據說初選指標還要刷掉50%才是正取指標,就是說,我才被錄取了一半,還有一半是個未知數。于是,我懷里便揣上了個小兔子,日日忐忑等待另一半的佳音。</p><p class="ql-block"> 早在高考之前的1977年夏季,總場工辦就決定要建立大沙第二磚瓦廠,簡稱“二磚”,廠址選在大沙湖四分場田野里,即從總場向北15公里,屬于湖區腹地。</p><p class="ql-block"> 創建二磚當然少不了一支兵強馬壯的隊伍,工辦決定,除了新招一批青工外,其余人員要從老磚瓦廠抽調。但二磚工地上條件十分艱苦,要住工棚、打地鋪、吃湖水,其生活環境、教育醫療交通等各方面條件都無法與老磚瓦廠相比,所以,大家都表示不愿意去。</p><p class="ql-block"> 廠領導決定還是先禮后兵,首先作思想動員工作,鼓勵大家自愿報名,年底之前要正式出臺剛性的人員抽調方案。從各方面條件揣度,我估計自己被抽調是沒有懸念的,于是就索性給廠長大人寫了一封《請調申請書》。廠長一看,喜形于色,大加贊賞!并且在一次全廠動員大會上,把我作先進典型表彰,還當眾宣讀了我的申請書,然后激動地振臂高呼:“向要戰通同志學習!”但會場上卻響應者寥寥,顯然,大家都抗拒向我學習。</p><p class="ql-block"> 高考后,我就順理成章地被調往二磚上班了。我們的任務是實施前期工程,即搭工棚、挖壕溝、挖地基,修路橋等。那時沒有挖掘機,全靠人力挖掘,我們每人每天要挖土3個立方,真是勞筋苦骨。晚上睡在工棚里,我就幻想著明天能爆出個驚喜,但許多個“明天”過去了,“驚喜”依然沒有爆出,此時心中豈是“忐忑”二子可以了得。</p><p class="ql-block"> 1978年3月12日,是我人生中的一個紀念日。這天早上9點多鐘,我正在一片黃燦燦的油菜花盛開的田野里挖溝,突然,我的同事胡佳美師傅手里揮舞著一個大信封,從百米之外向我跑來,邊跑邊高喊:“小要,好消息,好消息!———”我迎上去接過信封,撕開一看,哈!是華中師范學院荊州分院的《錄取通知書》和《入學須知》!頓時,心中的那塊石頭終于砰然落地了,激起了一陣狂喜。</p><p class="ql-block"> 我雖然考得不夠理想,未進名校,但能躋身于當年27.3萬高考新生之列,也實屬不易了,因為首屆高考的錄取率極低,只有4.74%,況且我還有未讀高中的學歷短板。且以此自我安慰吧。</p><p class="ql-block"> 車間副主任(河南人)聽說我高考中榜了,把我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豎起大拇指說:“好小子,中!(方言:行,可以)。”當天中午,副主任就在工棚里為我舉辦了一個小型歡送會。午餐后,我便漫卷鋪蓋喜欲狂,背起行囊告別了我歷經苦樂的二磚,也結束了我為期兩年半的磚瓦工人生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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