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人的人生誰也說不清楚會有多長,但是真的是會讓人覺得太短,短到甚至讓你還未來得及擁抱盛世就已經進入暮年,而一生中也會經歷各種不同的時期,在腦海里形成不一樣的記憶,時光總是在不經意之中悄悄地流逝,部分記憶會慢慢的淡化,甚至消失,唯有深藏在腦海深處某一個時期刻?銘心的那段記憶卻因為歲月的流失而變得愈加清晰。于是,隨著記憶閘門的慢慢打開,38年前的1984年,我曾參與籌備、組織的老山、者陰山戰斗中,對前線傷員的空運救護行動(行動代號8405)的點點滴滴,如過電影般一幕一幕在我眼前展現,仿佛就發生在昨天。<br> 1984年年初,在越軍的不斷挑釁下,云南南疆狼煙又一次升起,大戰一觸即發。<br> 鑒于1979年我軍對越自衛反擊戰中,暴露出的一些后勤保障特別是衛勤保障工作中的弱點和短板,急需創新和改進,當時的昆明軍區首長決定由空軍昆明指揮所(簡稱昆指)實施我軍作戰史上從未有過的首次大規模的空運救護行動,即用直升機將傷員直接從一線救護所轉送到后方野戰醫院進行救治,爭取最短的時間內傷員能得到最及時最好的搶救治療,減少傷員的死亡率和傷殘率,從而探索出一條現代戰爭衛勤保障方式的新路。<br> 當時我在昆指后勤部戰勤處任參謀,因而有幸全程參與了空運救護工作的前期籌備和戰爭打響后的空運救護組織工作。<br>我們從安寧祥和的昆明出發,頂著越來越濃的硝煙味走到文山走進麻粟坡,經歷了戰爭對一個軍人的洗禮!<br>一、受命籌備和組織前所未有的空運救護工作。<br> ?九八四年?月的?天凌晨,晨星還在眨著眼睛,昆明軍區空軍指揮所駐地明朗水庫山谷中冷凜的山風使我不禁打了?個寒噤,我跟隨昆指后勤部張錫浩顧問、衛生處陳文亮處長從機關出發,乘坐一輛軍用吉普車前往位于滇南文山的空軍硯山場站前線指揮所,籌備和組織實施即將開始的收復老山、者陰山之戰的空運救護行動(行動代號8405)。<br> 我們的汽車一路向著滇東南方向疾馳,晨曦中的昆明一如既往的安寧,駛過波光粼粼的滇池湖畔,西山上的古寺若隱若現,讓?覺得歲月是那么的靜好,我想起《昆明行記》中“波光瀲滟三千頃, 莽莽群山抱古城,四季看花花不老,?江春月是昆明”的詩,此刻真是詩應其景啊!<br> 行程中,張錫浩顧問和我們圍繞著戰爭的話題聊著,從過去打仗的武器裝備、?個戰役的準備時間及部隊的休整和彈藥的補充到?個戰役的完成,談到現代戰爭,感覺真是今非昔比,現代戰爭的武器裝備復雜繁多,對后勤衛勤保障的技術性和手段多樣性也提出了更高的要求,談到我們這次準備實施的空運救護任務,就是里程碑式轉折的首次償試,大家不由的感到身上的擔子很重。<br> 時間不知不覺的流逝,很快我們就到了滇東南重鎮開遠市,昆指后勤部駐開遠某部的戴副教導員已經在部隊大門口等著我們了。<br> 第二天吃過早飯 我們繼續向位于文山的空軍硯山場站出發。硯山場站機關坐落在?個山凹里,紅磚的營房,依山而建,我們到達時,空軍昆明醫院首批戰地救護隊的20多名醫生和護士已先期到達這里,開始了戰場救護和野戰基本技能訓練。<br> 救護隊員的到來,將地方本就不大的衛生隊擠了個滿滿當當,衛生隊原有的門診所和休養所計劃作為這次空運救護行動中緊急情況下危重傷員臨時留置搶救點,場站緊急搭建了一間油毛氈簡易房作為女兵宿舍,男兵則住臨時搭建的帳篷之中,條件簡陋不言而喻。但對著這近乎露營的住所,隊員們沒有絲毫的怨言。<br> 當天晚上,張錫浩顧問向全體救護隊員和有關保障部隊負責?傳達昆指對空運救護工作的指令:代號8405的空運救護計劃從今天開始正式實施,這將是我軍作戰衛勤保障史上?次突破和創新,我們8405分隊,要充分利用空中運輸力量,盡最大努力,安全快速地將?線傷員及時送往后方醫院,從而提高救治率,減少死亡和傷殘率,并直接鼓舞前方陸軍戰友的士氣,讓他們知道空軍戰友是他們的堅強后盾,哪里有戰斗,那里就會有我們戰地救護隊員的身影!哪里有傷員,空軍戰友的直升機就會迅速出現在那里! 8405辦公室組成單位:<br>1. 醫護隊二十人<br>男隊員:郎生(隊長)、范欽仁、王俊(麻醉醫生)、何紅兵、耿志卓、國瑞琪、劉胡波、朱大橋、黃琪麟。女隊員:孟玉明(護士長)、史楠、楊凌輝、馬紅文、王承梅、朱麗娟、趙銳、張萍、張吟、粱啟章,救護隊所需醫療器材由硯山場站衛生隊負責提供。<br>防疫隊:范林森(隊長)、董學新、王濤、劉加成。<br>救護隊、防疫隊的具體業務工作,由昆指衛生處陳文亮處長全權指揮。<br>綜合協調昆指后勤部戰勤處參謀安傳國負責,攝像員陳平。<br> 2. 飛行機組:<br> 由空軍直升機團的米八機組和昆指所轄獨立運輸?隊第三中隊(直五直升機中隊)組成,“米八”二架,“直五”四架,“安—26”?架(主要負責傷員數量多時從硯山機場到昆明的后送任務,隨機醫護人員由空軍巫家壩場站衛生隊擔任)。<br> 米八機組由空軍直升機團副團長房成藝率領,816機組機長房成藝,副駕駛張念文,領航員方舜和,機械錢國良分隊長,機械師羅永祥,機械員鄒志昌、無線電劉小明,特設師李傳才。802機組機長湯懷禮,副駕駛孔德發,領航員侯德福,機械師邱振國、趙連海,特設師游昌榮,無線電師王祥江,機械員殷輝。<br> 直五機組負責人是楊增順中隊長,飛行員宋義、張永龍等,機組飛行指揮則統一由獨運大隊副?隊長張星輝全面負責。<br> 3.直升機降落點的地面引導任務:<div> 則由獨運大隊三中隊的飛行員擔任,此時,三中隊不參與飛行的年輕飛行員,不少人被派到了前沿陣地的機降點。<div> 4.后勤保障組:<div> 由場務飛行保障各成員單位組成,空軍硯山場站雷副站長負責指揮協調。<br></div></div></div> 另外,還在文山開設?個野外行動保障點,派出硯山場站的洪華東、羅登貴、尤守貴、楊德國、趙志強,巫家壩場站的張宏玉、王世明、秦榮、潘仁彪、鄧運勇,獨運?隊的劉萬敏,昆指汽車營的羅貞珍、袁建榮、徐明志、黃金石等15名同志參加。 此時,大家都明白了,要圓滿完成任務,我們將面臨的困難:沒有任何現成的經驗可借鑒;?線機降點幾乎都在敵?炮火射程之內,我們的行動隨時都處于危險之中;邊境?線敵?特?活動頻繁,也有可能受到地面敵?的襲擊;同時我們執行的任務需要多兵種,多單位的協同保障,需要救護直升機、陸軍步兵、高炮部隊、?線戰地救護所、后?野戰醫院、殲擊機護航部隊、氣象和情報部門、地方政府和民兵民工擔架隊等多方協同行動,不論是地面與地面,地面與空中,殲擊機與直升機,高炮與直升機等,都必須密切配合,形成整體,才能實現任務的圓滿完成。<br> 但是,作為軍人,我們始終牢記:一切為了戰斗的勝利,一切為了傷員,我們必須用軍人的智慧和勇?,克服一切困難,不怕流血犧牲,為我軍現代化戰役積累經驗,向祖國和人民交上?份滿意的答卷。<br> 至此,空運救護工作的組織架構組建完成,全面轉入戰前訓練和臨戰準備工作,從實戰出發制定各項訓練課目,從難從嚴的抓好各項訓練?作。除了全體人員共同進行的體能煅練、射擊打靶等訓練外,各單位又根據自己的工作特點,開始了有針對性的強化訓練。<br>二、醫護人員針對高空工作特點,強化訓練醫療技能和身體適應能力。<br><div>1. 針對空運救護主題,加強理論探索。<br>醫護人員針對傷員不同部位和不同傷情在高空狀態下,預測可能發生的不適和傷情變化,加強理論探討,反復討論應對措施,制定應急治療方案,在與陸軍一線救護所和野戰醫院溝通后,共同設計印制了便捷可行的空運救護簡易病歷。后期隨著空運救護行動的展開,在不斷的工作實踐中,摸索建立了一套完整的禁忌癥理論標準,研制了《空中傷員癥狀指示盤》,編寫《空運救護手冊》等,全面展開對空運救護工作的研究,空運救護理論在實戰中不斷的得到充實、修正和完善,這些具有實戰性戰略眼光的研究成果,為我軍空運救護理論研究積累了第一手原始資料。<br>2. 相比于克服生活設施簡陋的困難,救護隊醫護人員面 臨的空中工作環境適應難度更大。<br></div> 醫護人員全部來自于空軍昆明醫院這所綜合性野戰醫院,技術力量勿需質疑,但要在高空開展本身就比日常工作難度更大、風險更高的傷員尤其是危重傷員救治工作,首先需要克服和適應的,是自身身體不適應的狀況,以及機艙內的高溫、噪音、氣流造成的大幅度顛簸暈機等困難。于是,救護隊員開始有針對性的進行實戰訓練。<br> 第一次醫護人員與機組進行實戰協同訓練情景,至今親歷過的人都還記憶猶新。 <br> 停機坪上的兩架直升機(?架直五?架米八)正在試車,“米八”802 號機的機長湯懷禮和直五機組機長楊增順這時正和副駕駛坐在駕駛室的位置上同指揮塔臺進行聯系,直升機巨大的旋翼旋轉著,?流如波浪?般向四周涌來,吹得周邊人的衣服都鼓了起來。<br> 今天的訓練科目很簡單:坐直升機(就是簡單的純坐直升機),爭取下機時也能自己精精神神的走下來。<br> 隨著帶隊領導的一聲令下,隊員們分成兩批,頂著直升機旋翼飛轉掀起的氣流,?手按著帽檐,?手掩著被風吹得鼔起的衣服,面帶興奮表情分別登上米八和直五。<br> 直升機慢慢離開了地面,越飛越高,整個機場全貌瞬間納入眼底,農田、村舍、山丘和池塘迅速從直升機下掠過,幾十公里外的山嶺似乎只有?步之遙,救護隊員們都興奮的透過舷窗看著身下的美景,“好一幅山水田園水粉畫啊”!喜歡畫畫的王承梅欣喜的說到。<br> 直升機開始向左轉彎,機身傾斜度很?,機艙內的?都不由自主的向?邊傾倒,發出?陣驚叫聲,隊員們屛住呼吸,兩手緊緊地抓住機上能抓到的一切東西。直升機調整彎度后,接著快速下降,機身像個秤砣?樣墜了下去,?體失重,全身的血像是都涌到了頭部,心臟卻又像是被抽空了一樣的難受,艙內又是?陣驚呼聲。“802”米八機艙內的楊凌輝和馬紅文一開始是全神貫注地透過舷窗欣賞?好河山,這會兒也順著艙壁溜坐了下來,不再對窗外的美景感興趣,史楠醫生則抱著頭閉著眼?動也不敢動。這時直升機又突然升高,?的腳下像是有根木棍頂著向上去,再看艙內的人員,表情和姿式基本是沒法看了,尤其是女隊員,剛上直升機時那年輕女軍官的颯爽英姿,此時是半分也沒了。<br> 如此幾個來回后直升機落地,下直升機的人都無聲的皺著眉苦著臉。緊接著,米八和直五乘員對換,隊員們腳步飄浮的又分別登上直升機,直升機再次起飛,爬進云端。<br> 直升機依舊的忽上忽下、忽左忽右的大幅度操作,而機艙內,早已沒了語言交流,隊員們的動作,除了閉眼抱頭外,就是使用手中的清潔袋。待直升機落地機艙門打開時,下直升機的人,不少是踉踉蹌蹌的,史楠是被“架”下來的。<br> 直五中隊的中隊長楊增順走到草地邊,看著癱坐在草地上的隊員,笑著問:怎么樣同志們,這滋味還可以吧?下午要不要多轉幾圈?女隊員楊凌輝用手揉著自己早已翻江倒海的胃部說“楊機長,你這‘直五’哪是直升機?渾身哆嗦搖擺噪音還大,就是農民用的手扶拖拉機讓你開到天上去了!”她的話頓時引起了?陣大笑。楊機長說“這下知道我們飛行員的辛苦了吧?”<br> 后面的訓練中,醫護人員在機組人員的幫助指導下,不斷適應和摸索經驗,在不久后的大戰來臨時,都能達到站在機艙里正常操作了。<br> 同時,針對我們作戰區域特點,設想到在特殊情況下我們也要承擔起特殊的任務,就是可能發生的境外我方?員的營救任務,所以除空中救護訓練外,我們還進行直升機懸梯攀登和吊椅營救傷員等訓練。<br>三、機組對所有飛行細節和前沿機降點仔細篩查,確保安全完成戰時任務。<br>1.早期前沿陣地機降點的初步勘察和選址。<br> 早在2月份,先期到達的空軍直升機團米八802機組,在機長湯懷禮的率領下,已率先駕機貼著戰區所有邊境線將地形勘查了一遍,掌握了第一手資料,3月份,地面又派出數個由飛行員和陸軍相關作戰人員參與的勘查小組,初步選定了各個戰場的機降點。<br> 3月7日,由張星輝副大隊長,湯懷禮機長,航行處李參謀、我和陳平,還有先期到陸軍23分部衛生科協同工作的袁相太助理組成?個小組,前往?線機降點再次進行實地勘察。為了不暴露行動目的,我們換上陸軍的綠褲子,每?佩戴?把“五四”式?槍,?盒午餐肉罐頭和?包壓縮餅?,披著滿天的晨星,乘?輛“北京”吉普向前沿陣地出,在陸軍23分部有關人員陪同下,開始對初步選定的機降點再逐一勘查。<br> 一路上,路邊全是全副武裝的戰士,他們個個頭戴鋼盔腿打綁腿,有的在路邊山坡上挖貓耳洞,有的蹲在路旁擦拭槍支。沿路的村寨里也都住滿了部隊,炊事班的炊事員在村邊的小溪里洗菜淘米,公路很窄,稍有些寬的地方也搭起草棚,做了馬廄。路上除軍車外,沒有其他車輛行駛。警衛戰士全副武裝,臂帶紅袖章,手持紅綠信號旗指揮過往車輛。<br> 我們來到竜林的一個機降點,此處是半山腰的?塊莊稼地,正南方的幾個山頭都是敵我爭奪的騎線點,山頭的那邊就是敵?的陣地,我方一側北面的山都比較低,凈空非常的好,場地顯然比山下寬敞得多,正常情況下是個理想的機降點。<br> 我們回到山下,23分部戰勤科的鄭科長已經在等著了,“今天你們來的正好,看看竜林降落點的位置是否需要變動一下,因為最近敵人在那個方向活動異常,兵力也有所增加,我們再往前面走一點就可以看到敵?新增加的工事,估計敵人可能發現了我們前面布置的情況,我們擔心山腰降落點位置高容易暴露,就在山下選了?個機降點,前幾天工兵突擊開了?條路,平整了?下場地,今天你們實地考察下行不行,如達不到飛行要求再說”。<br> 我們實地查看后,航行處李超參謀、張星輝副大隊長、湯懷禮機長作了認真的研究,認為這里雖然在山腳地勢低,但四周山巒密布,凈空和氣象條件都不理想,我們又回到原來的半山腰作比較。<br> 回到半山腰后再仔細察看,此處正南方向的幾個山頭原來是敵我雙方爭奪的騎線點,現在剛回到我們手里,山頭的那邊就是敵人的陣地,我方北邊一側山頭都比較低,因為是山腰,凈空非常好,場地比山腳寬敞的多,不利因素就是離敵人的前沿陣地直線距離比較近。飛行經驗豐富的湯懷禮機長看后提出自己的意見:此處和敵人還隔著一座山頭,我們從西邊山溝低空進入,進入時注意飛行高度和緊貼山谷飛行,敵人的眼睛又不帶鉤,那能那么容易的就發現我們?關鍵是飛行員一定要膽大心細,掌握好低空進入迅速脫離的原則。<br> 張副大隊長和李超參謀也都同意湯機長的意見,于是竜林方向還是使用半山腰的這個點,山下的點可作為備用。<br> 我看著湯機長,心中升起一股敬意:到底是經受過多年無數次執行危急狀態下飛行任務考驗的老同志,才能有如此“老辣”的眼光!<br>2.飛行和地面引導人員再次對前沿機降點逐一進行實地勘查,確保安全工作萬無一失。<br> 進入臨戰狀態后,昆指前線指揮所指示把前沿所有已初步選定的機降點?個點?個點再做地面實地勘查,不能只憑前期印象和后期陸軍單位的介紹在空中去熟悉,并與陸軍23分部加強協同合作,將前線每個機降點與陸軍前線傷員救護點的距離、組織傷員登機的路線都摸得清清楚楚,道理很簡單,下一步面對戰時真槍實彈的生死搏殺,我們所做的?切都只有?次的機會,不可能有第?次,我們每一次任務,都只能勝利決不允許失敗。<br> 我們再次來到天保鄉船頭村,進入到了?條山溝里,山溝寬約80米,中間有條小河,簡易公路貼著山根蜿蜒,小河順著溝底涓涓而下,小河和公路之間是插著秧苗的稻田,這就是我們要看的機降點之—“石馬”。張星輝、湯懷禮下車后,沿河岸仔細觀察和預測兩山之間的距離,這時,山溝里的霧氣隨著太陽的升起漸漸散去,在溝的東頭,幾十米高的兩山之間三條橫跨山間的高壓電線顯露了出來,薄霧里微微閃著銀光,它的出現把張副?隊長嚇了?跳,不斷地說不對啊,上次來看時沒有這三條高壓電線啊!湯機長在?旁也低聲驚嘆的說:太危險了,多虧這次再來看?遍!在第?次看點后,我們機組曾申請過試飛,但前指首長怕過早暴露行動計劃,沒有批準,假如批準試飛的話,后果不堪設想。<br> 發現了這?大隱患就牽扯到這個機降點還能不能使用的問題。可是在這?區域,再想找到這么?個稍微平坦點的地方太難了,這里的山多的數也數不清,層層疊疊,?個山頭挨著?個山頭。湯機長感嘆的說:這個鬼地方除了這兒,連個五平方米的平地都選不出來!還好,三條高壓線是集中在溝的東頭,南邊還能利用。通過大家的現場研究,考慮到這?方向靠近主陣地,將來需后送傷員可能不少,陸地運送困難重重,最后決定還是保留這個機降點,但是使用時必須同時具備兩個條件:?是必須是刮四級以下的南風;?是必須沒有大霧,能見度好。<br> 經過三天過篩子一般的重新勘查,8405辦公室最終確定一線的竜林、南溫河、磨山、石馬(落水洞)、田篷、鐵廠、馬關、新街等幾個機降點,二線的文山降落點(設于陸軍第250師院內)同時作為直升機的野外保障點,配兩臺電源車和兩臺加油車,一名氣象預報員和一名干部聯絡員,前指還在離敵人陣地很近的“大梁頂”開設了情報偵聽站,為作戰部隊和空運救護行動提供快速準確的情報。<br>3.機組對直升機機艙按空運救護要求進行了改裝,加裝了擔架固定吊帶,配備了急救藥箱固定設施。擔架傷員的最?裝載:米八裝載擔架重傷員??名,直五裝載擔架重傷員六名,輕傷傷員則根據需要可多乘坐,每架直升機配?名醫生,?名護士。<br>我們就是用這樣的簡陋裝備和落后手段,向黨和陸軍戰友,交出了一份滿意的答卷。<br>四、場站后勤保障同志快速建設簡易設施。<br> 在我們一線的同志忙碌著做臨戰準備的同時,雷副站長帶領營房股同志,加班加點突擊,在跑道西頭搭設了?個油 毛氈頂的大簡易房,做傷員待機室供搶救留置傷員用,里面放了20多張簡易折疊木板床,墻壁和地?都用石灰水做了消毒處理,相比醫護人員住的簡易臨時房,米八機組和直五機組的住宿就更加的簡陋了:外場跑道邊戰斗機部隊機務中隊用來儲存修理工具的紅磚房,仍舊是油毛氈頂的臨時違章建筑風格。<br> 雷副站長很內疚的解釋道:條件確實艱苦了些,但也實在是沒有辦法了,短期內進駐的戰斗機飛行部隊太多,飛行員宿舍那里實在安排不下,只能暫時委屈下大家,我們也想了很多辦法,營房股把里邊粉刷了?遍,再給機組配備了?臺嘎斯車,方便進出外場和就餐。<br>五、投入實戰,一切為了前線戰斗的勝利,一切為了傷員的生命。<br> 1984年4月1日下午,昆指前線總指揮鄧昌友副政委乘機到達硯山前指。<br> 鄧副政委?下飛機就來到“8405”分隊,進行戰前動員。<br>機場跑道邊的直升機停機坪上,醫療隊、機組人員和后勤保障人員整齊列隊,六架直升機?字型停放在停機坪上,鄧昌友副政委和張錫浩顧問?到隊列前,張顧問宣布空運救護隊即日起進入作戰狀態,執行戰場紀律。<br> 接著昆指硯山前線總指揮鄧昌友副政委做戰?動員。鄧副政委用洪亮的聲音說:為什么我們要組織這次空運救護行動?就是為了更快更安全的救下前線負傷的戰友,把他們最快的送到后方醫院接受最好的治療,最大限度的減少傷亡和傷殘,你們的工作與前線戰壕里的戰斗同樣重要,你們每個?都代表著我們空軍參戰部隊,你們把前線負傷的戰友們快速安全的運回來,醫治好,就是為戰斗的勝利做出了我們空軍的貢獻,相信你們?定會圓滿的完成好任務!<br> 鄧副政委的簡要動員,像是?把火,瞬間就把大家的戰斗激情點燃了,此刻?家意識到,我們很快就要投入真正的戰斗,日常訓練就更加的刻苦,心情也越來越緊張。<br>4月28日凌晨,我軍收復老山的戰斗打響。<br> 起床號一響,8405辦公室就通知空運救護隊的全體醫護、機組和后勤人員提前吃早餐(炊事班已提前接到通知早餐時間提前),草草吃過早餐后七點多,我們頂著淅淅瀝瀝的小雨,全員到外場各就各位,隨時準備出發接收轉運傷員。<br> 到達外場后不久,硯山前指的就向我們傳達了前線戰場的捷報:老山已被我軍收復,我們奪回了所有陣地,這個被越軍占領多年的我國領土,今天又回到了祖國的懷抱!<br> 聽到這個消息,大家都激動的跳了起來,揮拳跺腳,仿佛和山上陣地上的英雄一起分享勝利的歡樂!<br> 然而,伴隨著勝利捷報傳來的,還有讓人十分焦急的消息:越軍不甘心失敗,正在瘋狂的反撲中,陣地上的戰斗依然慘烈,大量傷員滯留陣地和一線救護所,急需我們救護隊的救援。<br> 一線救護所一直在向我們呼叫,但由于當天凌晨開始文山州以南陰雨綿綿,前線所有的機降點都被雨霧鎖住,能見度極低,直升機無法進入。在竜林點一線救護所的劉胡波和氣象預報員小張面對大量傷員,急得不時跑到小雨里觀察天氣,弄得滿身都是雨水,“8405”辦和硯山場站氣象室也不斷打電話詢問前沿氣象情況,兩邊都心急如焚,沒辦法,當天的傷員,只能用卡車送到文山的陸軍第67醫院。<br> 終于,29日上午九時起,天雖未完全放晴,但氣象好轉達到最低飛行要求,空運救護隊全部六架直升機每隔二十分鐘放飛一架的相繼起飛,分別奔赴南溫河、竜林、鐵廠、落水洞、新街、文山陸軍第67醫等降落點。<br> 機組是全員出動,醫療隊除朗生、樊欽仁、王俊(麻醉醫生)幾個老同志和史楠、孟玉明(護士長)、梁啟章、朱麗娟七人留守機場,隨時準備投入留置危重傷員的搶救外,其余的年輕醫護人員何紅兵、耿志卓、國瑞琪、朱大橋、黃琪麟、楊凌輝、馬紅文、王承梅、趙銳、張萍、張吟等,兩人一組編隊(醫生護士各一人),隨機奔赴前線,正式開始我軍戰爭史上史無前例的空運救護工作。<br>第一天的任務可用戰戰兢兢、如履薄冰來形容:<br> 對機組而言,氣象條件不是很理想,僅僅達到最低起降標準,每個機組又都是第一次飛臨機降點,地形地貌復雜且不熟悉,加之老山剛剛回到我軍手中,前線戰況尚未完全穩定,每分每秒都需要飛行員既要沉著冷靜處理好每個技術細節,又要膽大心細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的勇往直前。<br> 對年輕的隨機醫護人員而言,壓力更是巨大無比:從來沒有經歷過戰爭,卻一下子要面對這么多躺在擔架上的復合危重傷的傷員,雖然之前做過很多的心理準備也理論上探討過各種預案,但當一個個真實的、血淋淋的、殘缺不全的傷員躺在眼前時,那種視覺的沖擊,仍然在他們心里升騰起了一些害怕:機上醫療設施簡陋,根本不具備進行危重傷情搶救條件,傷員隨時都面臨生命危險,怕傷員犧牲在直升機上,怕傷員的年輕生命終結在自己手中,那將會背負一輩子的負疚感。有的傷員疼得滿頭大汗卻咬牙堅持不喊不叫,有的則陷入昏迷中對外界刺激毫無反應;有的頭部腫脹如斗,有的腹部氣脹如鼓;幾乎都是血污泥污混雜著黑色的硝煙,衣不蔽體,一身硝煙氣息尚未散盡;傷員多醫護少,每個人都恨不得變成八爪魚來照顧傷員;醫護還要忍著機艙里飄散著的難聞的血腥味,克服直升機噪音、大幅度顛簸造成的暈機等等。<br> 這一切都變成了沉重的精神壓力,大山一般的壓來;有的同志在把第一批傷員交到后方野戰醫院的手中時,緊繃的神經一下松馳后,癱坐在機艙地板上起不來,但是下一秒,又像打了雞血似的,抖擻起精神奔向下一個目的地。<br> 陸軍一線救護所也是初次與空軍配合采用此種方式向后方轉移傷員,移交組織對接工作也不周密:周邊老百姓從沒見過直升機,好奇的人群不斷增多并越來越向直升機靠近,警衛人員既要維持秩序又要防止越軍特工的偷襲,現場一度有些混亂;有的機降點一線救護所時間把握不準,擔架隊在山谷中拖拖拉拉綿延,讓我們待機時間過長,增加了不安全因素。 <br> 總之,第一天的工作,陸空雙方都有些手忙腳亂,在對接移交完由我們救護隊事先設計印制好的簡易病歷和傷員隨身個人物品后,直升機立即起飛,分別飛向位于開遠的59醫院和硯山場站的傷員待機室,硯山的傷員再集中由昆明飛來的安26機組運往昆明的昆明軍區總醫院和空軍醫院,文山的陸軍第67醫院28日接收了二百多名傷員,29日我們及時轉運走了一部分,給這個離前線最近的野戰醫院減輕了很大的壓力。<br> 經歷了第一次手忙腳亂的鍛煉后,機組和年輕醫護人員的“膽子”漸漸“大”了起來,空軍與陸軍的聯絡配合、醫護人員與機組人員在輕重傷員擔架擺放位置等方面的配合也更加的默契,工作效率不斷提高。<br> 當天,有傷情惡化不宜再繼續后送的傷員,則在郎醫生和孟護士長周密的安排下,留置于硯山場站衛生隊進行進一步的搶救,待傷情穩定后再轉送至后方醫院,這時,留在機場的同志開始上陣顯身手了。<br> 29日空運救護隊首戰之日,是整個老山、者陰山輪戰中傷員量最多的一天,沒有之一(29日收復者陰山的傷員幾乎與收復老山的傷員重疊同時后送),這一天,所有機組都數次往返于前線機降點和后方各野戰醫院之間,忘記了時間,顧不上吃飯,待全部傷員后送完畢機組全部回到硯山落地后,已是月上中天,大家這時候才想起來:我今天好像才吃了一頓早飯。<br> 一輪皎潔的明月,掛在變得晴朗了的夜空,月涼如水,照在一張張疲憊的臉上,有的人,累得連喝水的力氣都沒了,有的人,思緒仍停留在那令人震驚的一幅幅畫面中。<br> 夜空中彎月如鉤,鉤住了歷史的記載,也鉤住了我們空運救護隊所有人(機組、醫護、后勤保障等所有的參與者)獨特難忘的人生經歷和體驗!<br> 這一天,讓我們從對戰爭一無所知的小白,升華成了一個戰爭親歷者和見證者!從此,我們知道了,真實的戰爭是血腥和殘酷的,電影電視上戰爭的浪漫,都是騙人的!也明白了,和平,是多么的可貴和值得珍惜!軍人沒有選擇的流血犧牲,是這個世界上最偉大最應該得到尊重的群體!<br> 說心里話,我很敬佩我們的這些白衣天使,雖然年輕但朝氣蓬勃一腔熱血獻祖國,關鍵時刻拉得出打得贏。尤其是這些年輕女隊員,大部分都是二十歲左右的年紀,當這個年齡的女孩還在父母跟前撒嬌時,她們已經挑起了保家衛國的重擔,在血與火的硝煙中穿行。<br> 孟玉明護士長接到命令后毫不猶豫的把兩歲的女兒送回廣州老家,與同在昆明軍區陸軍的愛人一起上了前線;郭瑞琪醫生同是軍人的妻子懷孕需要人照顧,他卻義無反顧的打起背包來到前線,等他回到后方時,女兒已經出生;王承梅喜歡畫畫,不管工作有多辛苦,閑暇時堅持把那些感人的場景用手中的畫筆描繪記錄下來;趙銳數次胃病發作,但每次都隱瞞著病情帶病執行任務;年輕軍醫何紅兵在傷員病情突變的危急關頭,毫不猶豫的對傷員進行口對口人工呼吸,及時挽救了的傷員的生命;張萍耐心認真的替雙眼球摘除的傷員記錄上報戰場實況;張吟在待機室發現一個傷員有顱內高壓征兆時,毫不猶豫的拿起剃刀三下二下就把傷員頭發全剃光,為緊急開顱手術做好準備,嚇得機組同志說這些看著斯斯文文的小姑娘哪是醫生,簡直就是一群“屠夫”;楊凌輝平時生活中有點潔癖的小毛病,為此還曾被領導會上批評過,但當她發現機艙里有不正常的臭味時,就在炎熱的機艙里用自己的鼻子挨個嗅傷員的一處處傷口,及時發現了一個傷員大腿傷口嚴重感染后化膿生蛆,直升機在硯山落地后楊凌輝和耿志卓強忍著惡臭給傷員重新清創,用注射器針頭仔細把傷口中的蛆蟲清理干凈,為此楊凌輝幾天都吃不下飯,一年后當她在電視上看到已經是戰斗英雄的傷員作報告時,腦海里浮現的仍是那張腫脹變形的臉,胃里還會翻江倒海的難受。<br>六、機組人員不畏艱險勇往直前,用精湛的飛行技術保證空運救護任務的圓滿完成。<br> 我們空運救護隊雖然不須直面敵人的槍林彈雨,但終究面對的是一場較大規模的戰爭,每天都在戰場的邊緣穿梭,同樣要面對各種危險和死神的挑戰。<br> 4月29日到竜林方向的第一個架次由米八機組的湯懷禮機長擔任。<br> 竜林機降點是前線所有降落點中最靠近敵軍陣地,也是地理和氣象條件最差的降落點,由于氣象條件不理想,第一架次需要一名經驗豐富的機長完成,而湯懷禮機長在飛行生涯中曾經受住了各種嚴峻考驗,在前期的選點工作中發揮了重要作用,竜林的點又是他親自選的,所以,這個任務就落到湯機長身上。<br> 直升機飛過文山后,湯機長就順著一條山溝低空飛行,兩旁山坡上的樹枝幾乎伸手可觸,山巒疊嶂霧氣繚繞,湯機長全神貫注的尋找著每一個地標,過磨山后,他緊緊握住操作桿,副駕駛孔德發配合著他,也仔細搜尋著每一個地標,他們心里清楚竜林點必須要低空進入才能避開敵人的視線從而避開炮擊。直升機貼著山谷騎著樹梢慢慢拐過山角,機身下的一處處積水洼被直升機旋翼掀起的氣流吹得閃著細碎的銀光,不遠處山谷里有一小塊裸露著黃土的平地,地頭插著兩面小紅旗,更遠處有燃燒物冒起的煙霧,正是約定好的降落點信號。湯機長操縱直升機對準降落點下降,平穩落地,前線聯絡員劉胡波和陸軍一線救護所的同志們抬著擔架沿著山路走來,飛機落地后機械師及時打開機艙后門,擔架就直接抬到機艙門前,在機組人員的幫助下,擔架很快安置完畢,我們第一次在敵人眼皮底下,完成了看似根本不能完成的行動。直升機起飛前,劉胡波對湯機長請求到:“目前急需手術的傷員較多,請前指考慮盡量多派幾個架次的直升機盡可能帶走更多的傷員”。<br> 湯機長的飛機滿載傷員起飛離開后。山頭對面的敵人也注意到了我們這邊的動靜,大炮開始盲射,有幾發炮彈就落在降落點附近。<br> 親自首次飛臨了一線降落點的房成藝副團長、楊增順中隊長和湯機長等人向前指首長們匯報了前線情況,一致認為雖然前線氣象條件復雜,可能一條山溝就是一種氣象,但目前整個前線區域天氣正在好轉,只要進入時掌握好超低空飛行技術,有大山做掩護,敵人的炮彈盲射未必就能傷到我們,同時針對竜林降落點附近遭遇敵人炮擊的情況,第二天起全部改無線電靜默起飛,電話聯系加密,謹防敵特破壞。<br> 于是,每個機組又迅速行動起來,爭分奪秒的向前線飛去,盡可能的多飛一趟多送幾個傷員。<br> 至5月3日,我軍設在大梁頂的情報單位通報,越軍已掌握我軍直升機在邊境一線的活動情況,并準確到前幾天每天的飛行架次,但敵人完全沒有想到,我們竟然是直接用直升機運送傷員,真是貧窮限制了越軍的想象,炮彈的貧乏又限制了越軍的“反抗”能力,于是,越軍對我們的直升機行動,只能用盲射幾發炮彈來“抗議”“不講武德”的我大空軍了。<br> 一天,直五中隊長長楊增順接到五名危重傷員轉運任務后出發,飛臨南溫河后發現,昨夜大雨讓降落點一片泥濘,如果在此地降落下去傷員登機會很困難,于是楊機長憑著對這一帶地形的熟悉,慢慢調整機身降落在不遠處的南溫河大橋上,當時地面的人都屏住了呼吸,為他的這一大膽冒險動作捏了一把汗。傷員登機起飛時,強大的氣流掀得橋下的河水翻滾,突然橋下響起兩聲爆炸聲,楊機長果斷的拉起直升機說“不管它,咱們走”,升空快速的脫離了該區域,回到硯山后才從前指處得到消息,橋下埋設的地雷被直升機起飛時強大氣流擠壓引發了爆炸。<br> 六月的一天下午六點鐘,前線下來幾名危重傷員急需轉運后方手術,按正常情況這個時間點直升機也不適合再起飛,但前線救護所的聯絡員幾乎是帶著哀求的說傷員情況很危急,不及時手術可能會有生命危險。硯山指揮所首長研究后指派膽大心細的直五機組宋義機長立即起飛前往南溫河降落點。從硯山起飛時天氣尚好,待到南溫河上空時卻厚厚的云霧布滿航線,直升機只能在云層上前行,宋義憑著以往的飛行記憶計算著航線距離,看到一個云霧稀薄的云洞時,果斷而又穿針般心細的穿了下去,幾乎就是準準的穿到降落點上空不遠處,但是,等拉上傷員起飛回程時卻遇到了更大的考驗:此時天已擦黑,原定的送文山67醫院大雨不能降落、硯山機場大雨不能降落!于是,直升機在空中“無家可歸”了。年輕的宋義機長臨危不懼,在迷茫的空中沉著冷靜的一邊操縱著直升機,一邊與硯山前指保持聯絡,在得到前指指示后直升機及時改變航線向氣象條件尚好的開遠飛去。一路上,風雨使得直升機劇烈顛簸,機艙內的人員(包括機務人員)都經受著嚴重不適,雨點啪啪啪的拍打著舷窗,“炸”出了一朵朵“雨花”,好像“天外來客”在“敲門”似的,加上舷窗外不時劃過的閃電光,整個的情景詭異得就像科幻電影中的畫面,嚇得機上的楊凌輝甚至有了世界末日來臨的念頭,腦子里一萬匹馬在奔騰,冷汗濕透了軍裝,只想閉上眼抱著頭“捱”時間,但又不得不腳癱手軟強裝鎮定的去照顧同樣狀態百出的傷員,好不容易“捱”到了開遠將傷員送下機后,機艙里的人幾乎都是癱坐地上痛苦不堪。直升機回到硯山落地后已是晚上九點鐘了,楊凌輝是扶著他人的肩膀下的直升機,她此時仍心有余悸的問宋義“宋機長你就不害怕?沒覺得這也太恐怖了嗎”?宋義機長答到“有什么可怕的?我要是也害怕了,機上這么多的人怎么辦?誰害怕我也不能害怕啊”!<br> 尤其有意思的是,機組人員最初看到這種場面,在幫醫護人員抬擔架、安置和照顧傷員時,也有些慌張,看見誰喊叫的聲音大,或者誰身上的血跡多,就趕緊拉醫護人員去看,醫護人員不得不對這些熱心的小伙子們進行科普:喊叫聲音大小不是鑒定傷情的重要依據,無聲無息的休克和昏迷傷員才是最危重的,后來,小伙子們也學會了幫著醫護人員對不聲不響的重傷員呼喚幾聲或拍拍臉頰觀察下動靜了。<br> 從昆明軍區前線指揮所傳來的戰報上顯示,我們空運救護隊卓有成效的工作,給了前線戰壕里的陸軍戰友極大的鼓舞和支持,戰壕里的戰士們甚至這樣給自己鼓勁“老子才不怕你越南小鬼子,我們空軍的直升機隨時都在山下等著,老子負傷了分分鐘送到后方醫院,越南小鬼子你就等死吧”!<br> 這,就是我們這支隊伍存在的更大目的和意義吧!<br> 從4月29日至8月1日,“8405”辦公室共出動直升機658架次,轉運傷員1960名(并且所有后送傷員都平安到達后方醫院,沒有發生一例死亡),向前線運送作戰人員1856名,運送各類作戰物資88噸,圓滿完成了上級下達的作戰任務。<br> 隨著戰爭的持續,我們這支年輕的隊伍在硝煙中不斷成長和壯大。機組人員用他們過硬的飛行技術和大無畏精神,克服重重困難,在邊境戰場的山巒中來去自如的穿梭著,與死神賽跑,把每個傷員都安全的送回了后方,醫護人員靠著他們精湛的醫療技術,用簡陋的醫療設備,滿腔的情濃于水的戰友情義,與死神撥河,在生與死的邊緣及時搶回了一個個年輕的生命,積累了我軍現代戰爭衛勤保障史上空運后送傷員的第一手原始資料,也留下了寶貴的精神財富,每個成員,在精神和意志上都得到磨煉和升華。<br> <br> 在隨后的幾年里,后續空運救護隊伍繼續發揚首批空運救護隊的戰斗經驗和作風,都光榮的完成了任務,為保衛邊疆、捍衛祖國領土完整做出了貢獻。<br> 歲月如梭,距我參加空運救護隊已過去了38年,這段經歷,成了我人生中不可磨滅的記憶!<br> 38年后的今天,謹以此文,記錄下那年那時繁雜工作狀況中的少量點滴,向我們空運救護隊的全體戰友致以最崇高的敬禮!向參加過老山、者陰山作戰的戰友致以最崇高的敬禮!<br>時逢盛世,活著真好!<br> 讓我們向那些正在為我們的安寧幸福負重前行的所有人致敬!<br>祝福我的戰友幸福安康!<br>祝福我的祖國繁榮昌盛!<br><br><br><br>老山天空的紅?字后記(一)<br>高度戒備的炮兵戰友<br><br><br> 1984年的3月8日,我和攝像員陳平隨著機組駕機到邊境一線偵察地形。在到達預定區域后,直升機從云層中穿出接近邊境線,當年輕的攝像員陳平拉開機艙門準備拍攝時,看到可怕的一幕:直升機身下我軍炮兵的炮口全部抬高了對著我們嚴陣以待,飛行員也及時發現了這一險情,趕緊把飛機拉起來重回云層之上,等繞了一圈再回來時,發現炮兵陣地的炮口恢復正常了。完成任務后回到硯山指揮所才知道,由于我們與陸軍的聯絡溝通不到位,機組執行飛行任務時又都無線電靜默,我方炮兵的高度警惕性和快速反應能力差點釀成大事故,幸好在關鍵時刻炮兵看到了直升機上的我軍標志,才避免了一場特大事故的發生,此次事件也直接促進了空軍與昆明軍區前線指揮所迅速建立起了聯動機制,為后期的陸空合作打下了堅實的必要的基礎。<br><br>老山天空的紅?字后記(二)<br>第一次坐飛機的偵察班長<br><br> 5月10日,前指決定從前線67、59兩個野戰醫院再次把部 分傷員轉移到昆明接受更好的治療,需轉運的傷員我們用直升機從開遠和文山接到硯山機場后,再用安26大型運輸機送往昆明,傷員待機室外的大帳篷里外都是傷勢較輕的候機傷員。<br>衛生處陳處長走近待機室時有一個傷員微笑著站起來向他打招呼,他仔細端詳了一會驚訝的說“安參謀你快過來看,這不是偵察大隊的劉班長嗎”?<br> 我轉頭一看,見一個穿著一身嶄新干部服的軍人,纏著紗布的右手用三角巾挎在脖子上,面孔黝黑,雖已負傷但仍站得筆直,顯示出了軍人的氣質,我認出了是前期我們勘查地形時負責給我們帶路和安全警衛的前線某獨立師偵查大隊劉班長,當時他聽說我們是空軍后,曾羨慕的說自己還從來沒有坐過飛機。<br> 當時師偵察科長推薦這位偵察班長給我們帶路和警衛時,介紹他是個名副其實的偵察能?,多次完成偵察任務,就在三天前,還單獨執行偵察任務,活捉回來?個“舌頭”,為我軍提供了一份很有價值的情報,只要他參加執行的任務,再難的也能完成。<br> 劉班長自己介紹說:我隨總攻部隊上去了,當我們突破敵人陣地追擊時,我被藏在一個暗堡里面的敵人擊中。不過他的槍法太臭,只打掉了我兩個手指頭,讓我轉身一梭子給解決了<br>我和陳處長感嘆到“天佑英雄,你命大啊!提干了?”<br>劉班長不好意思的說“火線提的,傷好后要進軍校再深造,我沒文憑,不學習適應不了現代戰爭的需要啊!”<br> 我和陳處長把劉班長送上飛機,沒想到,一直想坐飛機的劉班長,會用這個方式圓了自己的夢。<br>但,總歸是還活著,人活著,才能實現夢想!<br><br>老山天空的紅?字后記(三)<br>空運救護隊有一群“護花使者”<br><br> 說起空運救護隊,人們首先想到的是技術精湛、勇往直前的飛行人員,是克服重重困難,一次次與死神撥河把戰友生命從死神手里搶回來的醫護人員,其實,在我們這支英雄的隊伍里,還有一個任勞任怨的群體:機組的機務人員,他們是我們醫療隊的“編外”擔架隊員。<br> 我們各項任務得以圓滿完成,離不開機務同志對直升機的精心維護,相比醫療隊也經算是簡陋的的住宿和生活條件,他們的生活條件更簡陋,工作環境也更艱苦,但存在感卻是最低的。他們住著跑道邊最簡陋的油毛氈房,吃著粗糙的冷飯冷菜,在辛苦的做好本職工作的同時,往往還主動當起擔架隊員。<br> 這本不是他們的工作,但是每當傷員到來時,他們總是主動的承擔起這項工作,尤其是空中機務同志,在野外降落時,不僅要熟練的配合醫護人員按傷情輕重,將每付擔架合理的擺放到最恰當的位置,做到盡量多的承載傷員又方便隨時搶救傷員,危重傷員多時,在機艙里還要幫醫護人員照顧傷員,從最初的看到誰叫喊聲音大就認為是重傷員,到后來能極好的判斷出哪付擔架的傷員該擺放到哪個位置便于搶救和照顧。有了他們的協助,傷員的登機和下機時間才得以縮短,到前沿降落點的直升機才能以最快速度脫離,尤其是我們醫療隊的女隊員,抬擔架是一個“苦差事”,正是這支“義務擔架隊”的帥哥們,讓她們免受了重體力之苦,他們,被醫療隊的姑娘們親切的稱為“護花使者”!<br> <br>老山天空的紅?字后記(四)<br>“8405”的“團寵”小陳平<br><br> 陳平是昆指后勤部戰勤處的戰士,也是“8405”辦唯一的戰士(直升機組和后勤單位除外)。<br> 小陳是1983年秋入伍的新兵,入伍不久就到硯山8405辦擔任空運救護隊的攝影攝像員,在前期勘查邊境地形和直升機降落選點工作中,一直戰斗在第一線,為機組提供了大量真實詳細的實用地形資料,為機組的安全飛行作出了貢獻。戰斗打響后,陳平的步伐一直跟隨著整個“8405”辦的各項任務,邊境線上的山山水水,都留下了他的足跡,空運救護隊所留下的大量影像資料,也幾乎都出自他手,獨擋一面的工作能力,遠遠超越了一個普通戰士,空運救護隊的軍功章,他當之無愧的也有一份功勞。<br> 小陳經常搶著抬擔架、照顧傷員,給傷員喂飯喂水,有時隨機執行任務,看到重傷員,自己還是個小孩的他,還會主動的給傷員打打氣,鼓勵傷員戰勝傷痛,積極面對人生。有一次,一個雙下肢截肢的傷員情緒不穩,小陳耐心的勸慰道:不怕不怕,到了后方醫院條件好了,馬上給你裝上假肢,你又可以健步如飛了。有時傷員疼得又喊又叫的,他會小孩哄小孩的說:小兄弟再忍忍,馬上就到野戰醫院了,咱大老爺們可不能丟人! 醫療隊的醫護人員都來自于空軍昆明醫院,都是干部,陳平這個年僅17歲的小戰士,帥氣陽光又處處透著靈動,很受大家的喜愛 成了醫療隊的小“團寵”,處處備受大哥哥小姐姐們的疼愛,都喜歡逗他玩。前線購物不方便,女隊員們有什么來之不易的零食和水果,總會想著他,給他留一份,有時看他因為伙食差而不好好吃飯,大哥哥們就“嚇唬”他:再不好好吃飯,當心不長個子!<br> 楊凌輝那時經常開玩說,她要寫個空運救護隊的電影劇本,劇中通信員一角,就為小陳量身定作,讓他來演。<br> 小陳的整個服役期,幾乎都是在前線度過的,這個17歲的小伙子,在眾多大哥哥小姐姐們的“呵護”中,在前線的艱苦條件下,茁壯成長為一個優秀的戰士!<br> 三十多年后,小陳回憶起這段經歷,不無自豪的說:“當年,為了捍衛老山那一丟丟領土,我付出了四年的青春年華”!<br><br> 老山青云<br> 2022年8月1日 <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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