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長篇紀實文學《母親》</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六十八</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四面楚歌</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8px;">(接上篇)</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我接過酒店前坪引領車輛出入保安手中的罰款單一瞧,上面豁然印著某某城管辦的大章。原來是應邀前來參加開業慶典的車輛停在了公路旁。城管說影響交通,就罰酒店的款。</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老板,城管還在等著呢,到時宴會結束客人的車被扣酒店就失面子了,快去交涉一下吧。”保安小胡催我。</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領導,好兄弟,真對不起,不想一些客人的車停上了公路。事先因忙也未前來請示,還望多多包涵,諒解,關照。”我忙從兜里掏出煙,向幾位身著制服的城管打招呼。</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這一段路兩邊因離車站近,都是劃為禁停區。也禁止擺灘設點,前面叉路口有標識難道不知道嗎?”一個頭頭模樣的城管接過我的煙刁在嘴里,瞟我一眼,說。</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今天是酒店開業,車輛多些,今后就不會往公路旁停了”。保安小胡忙解釋,并把我拉向一旁,暗示我近快安排個桌子,把幾位城管請進店子吃個飯。酒店開業已坐無虛席,哪有空閑的位置啊。我忙去吧臺拿了幾包價格王位的香煙,給城管每人一包:“實在抱歉,我們工作失誤,未把車輛統籌安排好,停在了公路旁,一定下不為例。本應請各位進店炒幾個菜嘗嘗,但是今天酒店開業,已無空位。改日我來辦公室匯報請示,再邀請領導朋友們一起來酒店聚聚。”一個頭頭模樣的城管,往酒店前坪瞧瞧,見三三兩兩走出酒店的客人:“下次一定注意,不能停在公路旁。這是城郊交通樞紐之地,時刻必須保持交通暢通無阻。”說完手一揚,帶領幾個城管乘車揚長而去。</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見城管遠去,保安小胡畢竟是我的一個遠房親戚,在省城干過幾年酒店保安,深諳省城的一些套路。說酒店開業,這些直接與酒店有關的公安,工商,稅務,衛生,城管,環保等職能部門,必須要去邀請的。更何況我們是縣城進省城創業的人,更應留神與這些職能部門搞好關系,酒店開業是一定要宴請的,他們來不來那是另外一碼事。這就叫“拜碼頭”。碼頭拜好了,日后工作就小許多扯麻紗和煩心事。碼頭沒拜好,隨便找個借口就令你喝一壺。</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果然,開業不久,這天上午酒店剛開門做歺前準備,忽然走進兩人徑直來到吧臺,看看墻上掛的工商營業執照,就掏出掛在胸前的工作牌朝吧臺服務員亮亮,說是工商所的。一人指著墻上懸掛的工商營業執照,陰沉臉說酒店老板已經異人,營業執照還是原來老板的名字?需要去變更。不變更就是無證經營。服務員一聽就慌了,忙把兩位工商的人安頓坐好,每人泡了一杯上等的龍井茶,就向我打電話。我正好前腳邁入了酒店大廳,看看墻上營業執照,恍然大悟,忙解釋。講我們之所以沒來得及變更,是因為正在籌備“某某飲食文化開發有限公司”,公司辦公地址的選擇,機構及人員設置等耽擱了時間,營業執照未來得及變更。說完便叫吧臺服務員拿來兩包高檔香煙,遞給每人一包。其中一位領頭的接過香煙往桌上一丟,冷著臉說要去后廚看看我們采購的食品是否來自正規渠道,特別是肉類是否采購具有規模,很規范,具有統一屠宰和檢驗檢疫證的大巿場,而不是那種小灘小販的無檢驗檢疫合格證的白板肉。我領著兩位工商人員往后廚走,并解釋我們酒店采購人員所采購的全部肉類都是來自于正規的大市場。剛進后廚,采購部的兩位員工剛回酒店,倉儲老張把肉食過好稱,剛丟上案板,工商人員仔細瞧瞧,盯著我冷冷的說肉是未經檢驗檢疫合格的白板肉,要沒收,做無害化處理。說完就抓起肉塊往停在酒店前坪的車上搬。我忙示意幾位切配師傅拉住,盯著兩位采購員工,示意趕快做出解釋。兩采購員拍著胸脯發誓,說這些肉如果不是正規大巿場并經檢驗檢疫合格的,遭天打雷劈。</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你還發誓,嘴硬。肉上面的檢驗檢疫合格印章呢?在哪?一個都沒有。”一個領頭的工商吼道。</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市場灘位上其它肉都有印章,我們看得清清楚楚的,只是這幾塊肉沒有蓋。”一位采購的員工解釋道。</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你今天的采購單據呢?幾號灘位?誰誰?再說你們倉庫貨架上的調味品,有的已經過了保質期。根據這些,我完全可以把你酒店封了,待整改到位后方可對外經營。”工商的人說完再次要把豬肉拉走,見此我一震:與黃鋼合股經營時,采購的是同一個市場,同一個灘位肉類,也未見每天開具什么檢驗檢疫合格證。工商也末進店檢查,為何我獨資經營,一接手酒店工商就登門檢查,要這個證那個證?一股火氣直冒頭頂,我抓起肉就往案板上一丟,吼:“你要我們整改到位,按規定從正規渠道采購食材,都可以。可是,你們要封酒店,封啊!現在就把我們酒店的大門給關了,貼上封條。正好,我就帶著酒店里的復員退伍及改制下崗員工來你們工商行政單位討口飯吃。”</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兩位工商怔了一下,見勢,其中一位壓低聲音拍拍我肩:“按規定,你們酒店的一切食品采購,都必須是正規渠道,正規廠家,在保質期內。并要有上游出具的票據作為依據,日后有據可查,有據可追溯源頭。特別是肉類,更應在規范的具備統一管理的大巿場采購。更不可有未經檢驗檢疫私自屠宰的白板肉。食品安全不可有半點馬虎,責任大于天。鑒于你們剛開業,有些還不明白,管理還不健全,不規范,你老板抽個時間,來所里一趟,我們跟你說說食品安全及采購方面的一些知識。”</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我表示認可。</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送走兩位工商,保安小胡帖近我耳旁:“老板,他們要你去所里,你以為只是要你去學習學習嗎?那是去拜碼頭。拜碼頭兩手空空行嗎?多少要提點禮物吧。你約他們的頭頭出來吃個飯,包兩條上等的煙或兩瓶好酒什么的,所有的事都解決了…….這些職能部門都得上門請安的,否則你酒店不是今天有什么檢查,明天有什么不合規定,弄得你難以招架,哪有心思經營啊。現如今,誰不是靠山吃山 靠水吃水。”</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小胡說的有道理,而且現實社會風氣確實如此。這個“碼頭”是要拜的。</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從前坪剛返回酒店大廳,忽然站包廂的一個服務員匆匆跑來告訴我,說酒店差點出大事了。我問是什么情況?服務員就領我朝包廂走去,進包廂后指著桌上熄滅的火鍋和旁邊從墻上取下己燃大半的斗笠,說這是客人有意為之,想引起火災把酒店一把火燒了。是服務員發現得早,否則后果不堪設想。見此情景,我不禁后背一陣發冷。如今還有如此歹毒的人?我問服務員這是何方神圣,披著人皮藏著狼子野心?服務員說從一桌客人談話中隱約可以得知,是離酒店半里路遠的車站旁邊的一家餐館老板帶來的客人。那個老板曾經多次來酒店試吃菜品口味,服務員基本都熟悉了。“如此陰險,你問他們這是怎么回事”。“那個老板說這是客人見墻上的蓑衣斗笠好奇,就取下來在火鍋上燒燒,看是否能燃。”我明白了,自從酒店正式開業后,周圍大撥的客人被吸引來酒店消費了,可能影響了那家歺館生意,那個老板就嫉妒,心生怨恨,借此制造火災,把酒店燒了,以此打壓和消除競爭同行。真是人心叵測,世道炎涼,商道之險惡如墜虎狼之穴。“在開酒店例行會議時,一定要提醒每一個員工,在工作中要眼觀六路耳聽八方,把酒店盯緊了。千萬不可馬虎粗心大意。我們酒店是用竹木夾小量的磚混搭建的,丁點火星不慎將引起火災就把整個酒店毀于灰燼。”我立刻叫來領班,指著地上燃了一半的斗笠,叮囑道。</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母親可能是聞哪位員工講了,也匆匆趕來包廂,手里還捏著幾根芹菜:“萬幸,萬幸。菩薩保佑,祖宗保佑。發現得得早,不然酒店就被一把火給燒了。是哪里的人如此缺良心,壞心眼,如此狠毒。生意場上,大道向天,各走一邊,他們做他們的,我們做我們的,礙他們什么事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媽,吃飯的人,不可能每天在增加,來來往往基本就是那些人。可是這省城,每天會有多少飯館酒店開業。嫉妒的,搶客的,排擠的,挖墻角引員工的,使絆子打壓的,絞盡腦汁千方百計希望同行都趴下,自己才盆滿缽滿。這就是商戰里最現實最普遍的暗流涌動,狼煙四起,你死我活的景象。”我不希望母親介入酒店之事,畢竟她年事己高,??受不起酒店日常工作中這種不開心甚至煩惱有可能甚至扎心或打擊的事,勸母親少來酒店。</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母親很不耐煩:“酒店不管有沒有生意,賺不賺錢,無論如何做人要講誠實。俗話說人吃良心樹吃根。害人之心不可有, 防人之心不可無。壞良心的事,虧心之事我們不做。人一旦壞了良心,賺的錢終將會吐出來,財富終將不屬于自己的。”</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二哥,我們報警吧。這屬縱火未遂。”聞訊趕來的采購組采購員,堂妹夫伍嘉瞧瞧具有很大硝煙味的包廂說。</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報警,有個屁用。我們自己的員工今后要把酒店盯緊了,現場你沒抓到具體是哪一個人,目前只是我們自己推測猜想。手里沒有確切的正據,相反那個飯鋪老板反咬一口說我們誣告人,記恨在心暗生報復,事情更復雜了。君子易處,小人難防。再說,他能在車站旁經營飯鋪這么多年,無論如何與公安派出所的人混成某種關系。”我說完,叮囑酒店自己的員工此事千萬不可外揚,自己心里有數提高防范意識就可。</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母親邁出包廂,往后廚走去時,長嘆:“這改革開放后,人情怎么變得越來越冷峻,世道越來越炎涼。一切向錢看,都是錢惹的禍。”</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雖說酒店收購后我獨資經營,生意比以前大有好轉,每天中午和晚上進客時前坪停車逐漸多了,但我心仍不踏實,總感覺懸于空中,四面楚歌,危機無處不在隨時都會發生。果然,一天中午進客時,酒店電就忽然停了。在后廚做幫手的釆購組一個遠房親戚伍嘉匆匆跑來告訴我,說很有可能是酒店后的電線被人剪掉了。我帶了兩個保安來到酒店后面,見從遠處小巷旁邊電桿上拉過來的兩根電線,在酒店墻壁上電表箱入口處被人剪斷了。我忙叫伍嘉拿來鉗子膠帶正欲接上電線,此刻離酒店二百米遠的當地一戶村民,氣勢洶洶罵罵咧咧走來:“你們酒店別搞了,給我滾蛋。哪里來的回哪里去。你們廚房的油煙味整天嗆得老子噴嚏 不斷,失眠。還有,你們酒店的下水道結的油垢也不疏通,一到下大雨就堵,老子廁所就溢水。”這位罵罵咧咧的村民我是熟知的,據說在當地有點橫蠻,惹毛了動不動就進屋拿把菜刀拚命的人。因排行第三,人稱“三刀疤”。我忙叫人從吧臺拿來一包上等的煙,推著笑臉:“三哥,抱歉。前幾天酒店開業,本來給三哥計劃了一個上首位置的,不料一忙,這事就忘了。事后我向負責邀請三哥的伍嘉狠狠的罵了一頓,選個日子正欲登門道歉的。是不是?伍嘉。”說著我朝伍嘉悄悄眨巴下眼睛,伍嘉心領神會,把煙塞進三刀疤兜里:“三哥,這事是我忘了,怪不得我二哥,要怪就怪我。誰不知三哥是這地方的老大,我們心里明白。酒店的油煙味,我們按環保部門的要求,裝了油煙凈化器。并經環保部門檢測,室外已經達到凈化標準。至于下水道,我們馬上請人疏通。三哥,遠親不如近鄰。我們從縣城來省城混口飯吃,與你成為鄰居,這是緣分。三哥在外忙進屋來不及做飯,就來酒店,隨時要后廚炒幾個菜。希望三哥就把酒店當做自己的酒店,自己的家,行嘛?”伍嘉話音剛落,三刀疤氣就消了許多,轉身朝自家走時丟下一句:“油煙味注意點,下水道近快疏。”</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見三刀疤進了自家屋,我伸出大拇指,肯定伍嘉一番話說得有水平。在繞回酒店時,伍嘉提醒我,要想立足,當地村里的村官,村民的父母官土地菩薩,還是要登門拜訪的。否則,使個什么絆子,吃不了就兜著走。</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忙于籌備某某飲食文化公司,去拜訪當地土地菩薩村官的事,就忘記了。伍嘉提醒我,說要去,一定要去,而且越早越好。說不要小瞧一個村官,特別是處在省城,居正待開發的城鄉結合部的村官,拆遷,征收,補償,土地租賃,村辦企業等,日子過得往往比有的廳級干部還滋潤。伍嘉說村官某某前不久兒子討媳婦,進的紅包用麻袋裝。那些大至幾個億的大企業,小至路邊一個補胎的小老板,或村民,只要是在這個村地盤上的,都得賣個面子捧個場的。哪怕是外地 赫赫有名橫行霸道的黑幫游蕩于這個村地盤上時,在這些村官面前也不敢放肆。俗話說強龍斗不過地頭蛇。母親也說,在別人地盤上搞酒店經營,那些有直接關系的職能部門及村官,不能不拜訪。</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夕陽西下,我提了上等煙酒,走過一片已征收長滿雜草的田野,山坡旁透過兩米多高的圍墻,便見一棟典雅的別墅。見我走近大門,鐵鏈拴著的大狼狗怒目圓睜,朝我一陣狂吠。村官聞聲從屋里走出喝住狼狗,把我領進院內,一屁股坐在躺椅上,雙腳往茶幾上一搭:“你呀,真傻,這個酒店說白了就是一個茅棚子,能值幾個錢?再說,周圍已經在開發,說不定什么時候把你酒店給拆了就拆了。這屬臨時搭建的建筑物,拆除是沒有一分錢補償的。”</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這個我知道….. 還望多多關照。”我說。</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四十多歲的村官捏捏酒糟鼻,接過我的煙酒往茶幾上一丟,就啟動停在院里的一輛賓利車:“某某日是我和夫人的結婚紀念日,請你來喝一杯。”</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我點點頭,說好。</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喝一杯,沒有意思意思,能喝嗎?</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未完待續,本章有截節)下篇,母親的淚</span></p><p class="ql-block"><br></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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