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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雨無聲(四)

喻必鈞

<p class="ql-block"> 湖廣熟,天下足!水土豐茂的江漢平原,是上天賞賜荊楚大地的一塊天然糧倉寶地。但富庶的糧倉從來也是兵家必爭之所在,在那片苦難深重的土地上,古往今來,不知演繹了多少興亡歷史。</p><p class="ql-block"> 爺爺奶奶成親后的頭兩年,承蒙各路神仙保佑,鵝翅港的天道有過短暫的清寧,地運也是相應的瞬息調順,我爺爺奶奶那一輩人,難得地過上了幾天太平日子,屋山頭冒出的裊裊炊煙,勉強可一年續上一年。這種寧靜的狀態,忽有一日被鵝翅港河面突兀而來的‘嗵嗵嗵’轟鳴聲中打破,一艘艘日本鬼子的小火輪,殺氣騰騰闖進了鵝翅港。</p><p class="ql-block"> 那是1943年的華中抗日戰場,日本鬼子為打通由長江三峽進攻陪都重慶的水上通道,牽制對云南大后方的戰略反攻,前后發動了鄂西會戰,湘北會戰,兩場戰役的主戰場分別在宜昌和常德。 鵝翅膀小街是兩場會戰的邊緣地帶,倒也沒發生多少激烈戰斗,但日本鬼子進駐后層出不窮地害人手段,著實讓當地老百姓心慌慌了好些年。</p><p class="ql-block"> 在鬼子眼里,鵝翅膀小街太過逼仄狹窄,狹窄到容不下他們不足五尺高的身材,所以鵝翅膀小街上沒有鬼子部隊的駐軍。但鬼子隔三差五會偷摸著闖進鵝翅膀一帶進行大掃蕩,喪盡天良地燒殺搶掠,能想到的壞事一樣沒落下。</p><p class="ql-block"> 鬼子鬧得最兇那陣子,正是端午節前后,我奶奶正懷著頭胎身孕。成親幾年后才懷上孩子的奶奶,被我爺爺和滕婆婆護得比希寶還貴重。大多數情況下,鬼子掃蕩隊伍還沒進村前,察覺出異常信號的鄉親們會驚恐地大聲吆喝相互警報,各自奔回家匆匆隱藏好糧食收拾妥當金銀細軟,一家老少驚慌失措或是躲進蘆葦蕩,或是跳上小船劃進大湖里逃得遠遠的。而得到鬼子進村訊號后的爺爺,總是最先搶起奶奶拼命朝河邊奔去,滕婆婆挎著包袱攙扶著太爺跟在爺爺腳后,待爺爺將奶奶妥善安頓在船上后,又折身上岸背著滕婆婆跳上船,操槳劃船匆匆向大湖中躲去。</p><p class="ql-block"> 日本鬼子進得村來,眼見老百姓早已跑光,也無追趕意圖,怕是有抵抗分子設伏。只是不慌不忙爬上屋脊架起機槍,漫無目的朝著樹林深處、蘆葦蕩中、堰塘荷葉下等凡可藏人的地方一陣‘突突突’掃射,再挨家挨戶翻箱倒柜掠奪財物,想盡辦法在禍害中逗取樂子。鬼子們曾在老百姓腌菜缸里拉屎,朝堂屋神龕上撒尿,將牛糞鏟在人家床鋪上,逮住雞鴨后剁了腦袋,在耕牛屁股上活生生剮下一大塊肉……</p><p class="ql-block"> 我太爺那入贅高家的族弟,我們后輩稱呼為高家大爹。高家大爹在一次跑老東時慌了神,忘了搖籃里還睡著的兒子,等他轉身抱著兒子趕往湖邊時,原本答應等他一起逃命的小船早不見了蹤影。高家大爹只得摟著兒子鉆入蘆葦深處,匍匐隱蔽在雜草叢中,大氣都不敢喘一下。遠處屋脊上一梭機槍子彈朝他突兀掃來,恰巧一顆打中了他膝蓋,子彈穿過腿上的臏骨,鉆入他小腿肚里趴了窩,從此便落得個終身殘廢。</p><p class="ql-block"> 鵝翅港像高家大爹這樣所遭鬼子殃害的人不知有很多,但也有些上年紀的老人行動不方便,下了幾趟大湖后,索性賭上自己的性命不跑了,把坐船逃命的機會留給了后人。我爺爺依仗他充沛的體力,每次都能帶領奶奶和太爺滕婆婆成功躲過老東禍害,兢兢戰戰保護一家老少身家性命周全。</p><p class="ql-block"> 五短矮胖的大爹躲了幾次鬼子后,深感他虛胖的體力難以支稱逃跑時的勞累。大爹好不容易跑過百十步后,便累得上氣不接下氣,落單在后,又會惹得船上等他的親友跳腳催促,他總不服氣回嘴罵罵咧咧,相與拿性命等他的滿船人爭吵。</p><p class="ql-block"> 反復幾次跑鬼子后的觀察體會,大爹見有些老人蹲在家里也沒被鬼子咋樣傷害,想著跟風投機賭一把運氣,不再作那無謂得累死個人的白逃亡。那日鬼子又來了,大爹吩咐大婆帶著兩歲多的女兒先隨鄉親跑鬼子,他自己則留下斷后,等待機會見機行事。暗想萬一真遇上了伴隨鬼子的相熟漢奸,說不定還能套套近乎攀上關系。</p><p class="ql-block"> 此時我太爺已沉疾染身,江漢平原上較為普遍的大肚子病(后世稱為血吸蟲病),已將他折磨得日漸虛弱。太爺喝令大爹別任性屈了性命,大爹表面順從應付著太爺,內心開始抵牾著摸摸索索,就是不肯邁開腿。太爺見狀,手中的拐棍狠狠往地上一杵,咬著牙幫哼了一聲便顫顫走向河邊的小船。大爹依舊無動于衷,奈何大婆怎樣哭罵也沒勸動丈夫,大婆只得背起女兒跑去河邊。</p><p class="ql-block"> 大爹瞧見遠處爺爺背著奶奶奔得飛快,輕蔑地譏笑道:卵大一筒泡,真遇上事了,也是個沒種地貨!</p><p class="ql-block"> 大爹那日的運氣實在不好,不知怎么就惹惱了剛進村的鬼子,被端著刺刀的鬼子押到高頭大馬上的長官跟前。大爹望著眼冒綠光的狼狗和兇神惡煞的鬼子,腦袋里已是一團漿糊,早先想好的計劃不知幾個時候煙消云散了,只會本能哆嗦著雙手比劃想掏出兜里的煙卷敬上。還沒等大爹作何動靜,馬上的鬼子軍官一巴掌扇紅了大爹半邊臉,隨之蹬起一腳將大爹踹倒在地。</p><p class="ql-block"> 鵝翅膀那天沒來得及跑鬼子老爹爹老娭毑們,被漢奸一個個押解到那棵如華蓋般壯麗的大樹前,憋著內心惶恐目睹了一場曠世稀奇。搜刮完畢后的鬼子集結樹蔭下的酒桌前,喝酒吃肉還不忘觀賞著刺刀戲耍大爹的表演。</p><p class="ql-block"> 當小鬼子們端著刺刀,挨個惡狠狠沖向扒光衣服吊在樹枝上的大爹時,大爹早已嚇得六神出了七竅,在本能反應下,不斷扭動身體躲避著刺刀。每一次繩索晃動都牽動大爹手腕處的勒痕,那種鉆心疼痛引發的哀嚎如興奮劑般刺激著鬼子,招惹來鬼子們更劇烈的恫嚇。訓練有素的鬼子將刺刀耍得出神入化,刺刀剛挨著大爹肌膚便收住了力道,大爹白花花的皮膚上,只是慢慢沁出火柴頭大小的斑點血跡。</p><p class="ql-block"> 在鬼子們瘋狂的嬉笑和兇狠的嚎叫中,大爹遍身盛開著點點殷紅的血花。岑岑冷汗流經破皮流血處,刺痛著大爹每一處末梢神經,如萬蟻噬心般疼痛難受。在大爹嘶啞的喉嚨里發出的嗚嗚哀鳴聲中,鬼子們則狂歡著變換各種套路繼續戲耍大爹。</p><p class="ql-block"> 最讓大爹心神懼裂的則是那狼狗的撲咬。鬼子將大爹身體吊起的高度,剛好使狼狗猩紅的舌頭能舔到其腳板心,狼狗撲向大爹的魚躍沖頂,前腿剛巧能扒上曲著雙腿的大爹腳踝,犬牙卻咬不到大爹的腳后跟。狼狗的每一次撲躍騰起,大爹都須拼命翹起屁股蜷縮雙腿,否則腳板便會落入狗嘴。那一日,大爹的雙腳啊!被狼狗爪子撓得襟襟條條皮開肉綻。大爹在疼與嚇的驚恐中,眼珠充血腫脹得都快蹦了出來。</p><p class="ql-block"> 也不知大爹到底招了多少冤孽?酒足飯飽的鬼子戲耍痛快了,臨走還不忘放一把火,噼里啪啦燒了大爹的房子。大爹那小半條命,在一番又急又氣又驚又懼地折騰下昏厥過去。不知過了多久,躲鬼子的大婆和鄉親們回到家,見是這樣一副凄慘模樣,免不了一陣陣心寒和后怕,挺在地上的大爹,經不住在大婆撕心哭罵搖晃,老半天才緩緩睜開眼來。</p><p class="ql-block"> 望著奄奄一息的大爹和無家可歸大婆母女,太爺朝騰婆婆滕對視一眼,搖了搖頭,拄著拐杖進屋屋內。滕婆婆一聲嘆息后,努了努嘴,指使爺爺空出一間房,將大爹一家納進了門。</p><p class="ql-block"> 在大爹昏迷臥床期間,我爺爺受太爺的指令,割茅草伐樹木,夯地基搭框架,如猴子一般上下捶捶打打,默默襄助大婆在原址上重新蓋好一座草房。大爹養好病搬進新家那天,滕婆婆婉言謝絕了大婆的再三邀請,只是派遣爺爺護著懷身的奶奶送回大爹去到新家。</p><p class="ql-block"> 高家大爹撫著那條流膿滴血的跛腿,悶在病床上翻滾哀嚎了半個月后,終是被高家主公毫不客氣掃出了家門。那種年月,哪里求得高明的醫生治療這種需要高端手術的傷病?哪家有這種善心去為個重傷的上門女婿傾家蕩產,填那無謂的無底洞?家里老少其他人不活啦?</p><p class="ql-block"> 高家大爹挎著簡單的包袱,拖著裹得嚴嚴實實的傷腿,不舍地回望著偷偷跟出來送別父親的八歲女兒,一瘸一拐一步三回頭,心里百轉千結,慢慢朝鵝翅港挪去。哀莫大于心死,他準備回到他出生的江陵普濟,死后能埋在熊家大灣祖墳里,也算是一種落葉歸根的踏實了。</p><p class="ql-block"> 在河邊清洗完衣裳的滕婆婆與下河堤的高家大爹打個對照后,回家將太爺攙出大門,朝高家大爹遠去的后背指了指,眼里沁出一陣潮紅。</p><p class="ql-block"> “幺老弟,回來!這樣走算哪門子事?熊家人還沒死絕!只要哥哥在,少不了你一口吃的!”太爺撐著門框,隆起的肚子一陣起伏,沙啞的壯喝拴住了高家大爹的腳步。</p><p class="ql-block"> 高家大爹眼雨簌簌下落,折返上鵝翅港大堤,回頭便住在了太爺家。</p><p class="ql-block"> 每日晨昏,滕婆婆搬出太爺慣坐的那把躺椅,安置在茶館對門的樹蔭下,攙扶高家大爹仰臥在躺椅上息養,滕婆婆卻是蹲身幫高家大爹換洗傷口。我太爺也是真想得出,尋得鵝翅港那方高明的獸醫,巴蠻用煽豬刀活生生挖出高家大爹腿肚子里的腐肉和機槍子彈,硬是堵住了高家大爹潰爛的傷口。</p><p class="ql-block"> 高家大爹那七八歲懂事的女兒,每日準時早早抱著弟弟出現在高家大爹跟前,倆姐弟陪著噓長嘆短的父親熬過腿上的陣痛。而當滕婆婆端出飯菜向高家大爹走來時,高家大爹女兒生拉硬拽弄走弟弟,絕不端滕婆婆家的飯碗。滕婆婆指著躲在墻角朝父親偷窺的一對兒女,問高家大爹舍不舍得?值不值得?</p><p class="ql-block"> 高家大爹淚水漣漣:嫂子,我沒辦法呀!高家趕我走,說我不中用了呀!</p><p class="ql-block"> 我太爺和滕婆婆登上了高裁縫家門。 </p><p class="ql-block"> 事后,高家主公出面回應高家大爹:兵荒馬亂的裁縫鋪子,實在是負擔不起養個傷病號,但從即日到八月中秋時,無論地里棉花收成如何,能摘幾朵算幾朵,賣的錢全算給高家大爹。待高家大爹回江陵普濟老屋養好傷后,只要能干活就來個信,高家去老屋接回來,繼續過日子。</p><p class="ql-block"> 高家大爹在太爺家飯來張口衣來伸手養傷足足兩個月,傷好了直接回了高家,在高家又接連生了五個兒子。其中高家大爹的大兒后來出息了(跑老東時的那個兒子后來夭折了),代表高家大爹報答了我奶奶,把我大伯帶出了農村。</p><p class="ql-block"> 那時,我太爺和滕婆婆已去世多年。</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我太爺離世時,久久閉不上眼,帶著沒見著我奶奶親骨肉的遺恨上的黃泉路。當時大爹的女兒正開始活潑可愛的蹣跚起步,而我十九歲的奶奶懷胎已有八月,老來得女的太爺對嫡親血脈渴望而不得的遺憾,加速了他難以醫治的病情惡化進度,在缺醫少藥的年代,我太爺望著我奶奶和他一樣高隆的肚子陣陣嘆噓,就是沒熬到我奶奶第一個孩子降生。</p><p class="ql-block"> 而奶奶一貫的縱性驕傲,在我太爺離世的變故中,很快泄盡了底氣。由于我奶奶膝下尚無子女,又突然沒了主心骨爹爹撐腰,在茫然中斷離了風雨無憂的人生階段,驟而陷入難以自拔的濃濃悲愁中。而操著外鄉口音的滕婆婆,卻要用一生的災年生存經驗,繼續去應付人世間的無窮劫難。</p><p class="ql-block"> 我太爺去世后開頭第一劫,恰巧來自滕婆婆對他有再造之恩的大爹。我太爺剛咽氣,我奶奶和滕婆婆還在太爺遺體前哭哭啼啼,聞迅趕來的大爹便以太爺獨子主孝身份,單獨出面邀來族人親友,在眾人面前發布他對太爺的喪葬計劃,并暗自攛掇族長去敲邊鼓,讓滕婆婆交出錢糧來開支喪葬安排。</p><p class="ql-block"> 沒兒子撐腰的女子,受人欺侮是常見的。大爹自導自演的獨角戲,完全忽視了我爺爺奶奶和主人翁滕婆婆的存在。是的,大爹認為他確有這種獨斷專行的資格!我太爺只有我奶奶獨女一人,大爹是入了族譜的太爺嗣子,在舊俗陳習上,他就是太爺的靠背之依。從小凡事沒上過心的奶奶,這時哪知道什么托孤主孝?況且以她當時的悲切茫然,哪還有在家族事務上發聲的機會和能力?在女婿只當半個兒的時代,我年輕的爺爺根本沒被大爹放在眼角,所以刻意留給爺爺圍坐旁聽的機會都沒有。</p><p class="ql-block"> 沉浸在喪夫的哀殤中的滕婆婆,平時雖是心腸溫煦榮辱不驚,但見大爹如此不顧道義,我爺爺的受到如此欺辱,騰的一下涌上了壓抑不住的火氣。她從賣到鵝翅港的第一天就知曉,自己是拐來的外鄉女,本該老實隱忍方才免去是非。但這次她忍不住了,也不想再忍了。她知道她今日出頭露面了,代我爺爺奶奶去爭回本屬于他們的名分,肯定會和堂上那幫三伯四叔黑了臉。而出了這扇門,那種無形的眼和無盡的嘴,會在鵝翅港愛熱鬧人的周圍,刮起一股猜議她的旋風。如若今日忍了大爹這般慪氣,服了族里老少爺們擺布,再不替自己女兒女婿發聲,她的那檐單薄屋脊,恐怕再也擋不住欺向她和女兒女婿一波促一波的明槍暗箭。</p><p class="ql-block"> 人一旦膽小,就會怕什么來什么,這是顯而易見的道理。世人其實根本不會在意誰的自尊,那些人在意的,只是誰更有魄力,更有成就!</p><p class="ql-block"> 滕婆婆豁出去了,她用那濃郁而生澀的麻陽口音,在太爺靈前高亢悲催地枚舉著我爺爺奶奶在法理上的正朔,在道義和能力上駁斥大爹的越俎代庖,以在座列位所見所聞所有滕婆婆和爺爺的各種勞苦功勛為證明,哪一樣可以擯棄我爺爺奶奶正大光明的主孝身份?哪一樣需要大爹鳩占鵲巢大權獨攬?簡單的規矩是禮數,反著人性的規矩,那就是枷鎖了。滕婆婆不想接受那一套。她的話語悲切而急促,煽情又入理,如陣陣鼓點震蕩人心,令熊家在場長老雖不服氣但又無言以對。小小堂屋里,呈現出一種嚴重不和諧的寂靜。</p><p class="ql-block"> 但大爹大馬金刀端坐堂上,絲毫不為所動,時不時呷上一口茶,輕輕吐出一句:我是寫進家譜的長子,誰有本事就當著祖宗牌位,先把我除了名再說!有兒在,哪輪到女婿當先的道理?隨便壞了祖宗定的規矩,說出去也不怕被笑話?</p><p class="ql-block"> 雙方已拉開陣仗擺明了態度,在場眾人開始出聲咬文嚼字地圓場勸和,其實是在掩蓋著各自心思。既沒人出頭秉持正義來開罪大爹,也無人幫腔講明立場支持他,大多是怕折了大爹威風后招來嫉恨,也擔心迎合大爹后,絕了爺爺和滕婆婆日后一呼既來的繁助。</p><p class="ql-block"> 面對族人哼哼哈哈的和稀泥,滕婆婆心煩意冷,她不想再堅持下去了,與其這樣無意義的執著,還不如早點讓太爺入土為安后,了卻那段名不副實輩份糾葛。其實滕婆婆無意對抗大爹,不想讓旁人認為大爹是在欺負她孤兒寡母,更不愿得罪熊家族人,她只想著不驚不擾地送走太爺后,安分踏實地帶著奶奶爺爺過點寧靜日子。只是見多識廣的滕婆婆,早已看慣了踹寡婦門吃絕戶席的殘酷伎倆,她不愿自己和女兒再做這樣的犧牲,她的命夠苦了。</p><p class="ql-block"> 側身在旁的爺爺眼見滕婆婆的悲憤無人在意,孱弱的奶奶在任人欺凌,他再也無法控制住自己的情緒。他咬緊牙關站了起身,一言不發地攥著一張椅背,慢慢揚起,惡狠狠盯著大爹慢慢朝他欺去。包藏了這些年的怨恨和禍心,終該是挑破的時候了,該流血的就流血,該流淚的就流淚。</p><p class="ql-block"> 堂屋里的族長見爺爺這難得一見的架勢,內心很是驚悚。相識這幾年,從來沒見過這后生發過火,原來滕婆婆才是他的逆鱗呀!眼見一場更大的禍端再起征兆,族長趕緊堵在爺爺身前,誠意警醒他孝堂里死者為尊,太爺還沒入棺呢!萬萬不可輕舉妄動。一眾人等也開始拉拉扯扯,變了聲調勸說滕婆婆別太與晚輩計較,有意提醒我太爺曾一世豪杰,身后事如果辦成馬褂笑話,只怕會毀了他的英明等等。</p><p class="ql-block"> 我爺爺犟牛般的軀干杵在堂屋中央,無視面前眾小,直盯盯望著大爹,絲毫不受旁人影響。一眾人等調轉方向,開始極速勸和滕婆婆,委婉斥責著大爹,盡量避免靈堂生變。</p><p class="ql-block"> 滕婆婆一臉平靜,對著爺爺輕聲說道:最后一樁事了,隨了他吧!</p><p class="ql-block"> 爺爺放下椅子,悻悻回落奶奶身旁。</p><p class="ql-block"> 等閑變卻故人心,卻道故人心易變。誰都聽得出來,滕婆婆這句話,是說給大爹和眾人聽的,相當于現場發布了一個告示:以后滕婆婆和大爹之間,肯定是一別兩寬,橋歸橋路歸路了。</p><p class="ql-block"> 大爹當然是聽出了滕婆婆的弦外之音。這場暗戰,明面上是滕婆婆做了妥協,爺爺屈居下風,實際上大爹很清楚,他不僅輸得窩囊,而且非常徹底,他的所有與太爺相關聯的欲望,在滕婆婆那句輕飄飄的‘最后一樁事’中,徹底化為泡影。他沒料到平時波瀾不驚的滕婆婆會替女婿據理力爭,更沒料到三棒子錘不出個燜屁的爺爺能突然暴起,嚇得眾人心膽驚詫。大爹自覺在族人面前丟了大份,他妄自尊大的臉面,滕婆婆三言兩語便將其撕扯的七零八落,而他的色厲內荏,又被發了狠勁舉著椅子的爺爺碾壓稀碎。這還叫他怎么接管太爺的日雜茶館衣缽,他就是奔這個來的!擺理又說不贏,單挑也打不過,理虧的大爹那就只有就地耍潑了!</p><p class="ql-block"> 大爹見滕婆婆和爺爺已熄了脾氣,壯著膽子慢慢站起身,怨恨地掃了一圈屋內,伸腳將身邊長凳踢倒,托大拿喬嚷嚷著立下橫誓:還反了天?有本事就打我呀!誰要是今日忤逆了我,這老爺子的尸骨就送不出門!</p><p class="ql-block"> 族親知趣地推攘著大爹,群起諾諾連哄帶誑,為他順下堵在胸堂的那口氣。一眾人在忙活著太爺的喪事安排中,各自散落開來。</p><p class="ql-block"> 太爺的葬禮,還是大爹作當家話事人。既沒按習俗請陰陽先生勘察墓穴,也沒有尊道士建議啟壇開路,只是連擺了三天流水席后,太爺的棺材草草安埋在鵝翅港臨河的大堤下他母親的墓地旁。</p><p class="ql-block"> 太爺墳頭最后一鍬土上了蓋,也預示著大爹與滕婆婆的母子情分,隨著太爺的逝去算是封了印。自此,大爹和奶奶兩兄妹,就這樣心存恚怨相安無事地作著鄰居,不驚不擾。</p><p class="ql-block"> 爺爺的記性不太好,頭腦也簡單,簡單到或許只需一頓枯酒下肚,他便會淡忘以前的種種疼痛。讀過書的滕婆婆是明白一個深刻的道理:要是什么都可以忘記,什么都能原諒,那所經歷的感受都是理所應當。 </p><p class="ql-block">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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