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終于搬家了！</p><p class="ql-block"> 安置房鑰匙到手了，家里人都很興奮很激動。那年代，還不是那么講究裝修，何況家里也沒有那個條件，父親決定連墻上刮大白、地面刷油漆，一概全免，直接就搬過去。面對現實，我們兄妹幾人當然也都沒有意見，有多少錢，辦多大事唄！好在，住農村茅草房十年，煙熏火燎經歷過，漏風漏雨也習慣了。人就是得這樣，能享得了福，也吃得了苦，適者生存啊！不管怎么說，毛坯房，挺好！</p><p class="ql-block"> “忠善！我家的安置房下來了，這周日就搬。”“哎呀，太好了！這回你父親和妹妹可有地方住了，你和你哥也能隔三差五回一趟家了。”“可不是咋的！這一年把我們折騰的，有家難回啊，一次都沒有團聚過?！薄巴琢耍≈苋瞻嵬昙?，你們就算團聚了，到時候一起吃頓飯，熱鬧熱鬧?！薄斑@一陣子，我家的這事那事，牽扯了你太多的經歷，周日你有不少事需要去辦，一個星期的衣服沒洗，研究生考試的題冊還沒買……你這大才子時間太金貴，先去忙自己的吧！等我們安排好了，你再過去。”聽我這么一說，忠善愣了一下神，““也行！下周開始，我去你家幫助小霞復習吧！”</p><p class="ql-block"> 晚飯時，邊吃邊聊，不知道兩個人是誰先引出的，我們又自然而然地提起了周日搬家的話茬。哈哈，半天時間不到，忠善的口風就變了 。他說：“搬家是大事，背背扛扛的，不少事呢！你爸年齡大，你妹是女孩，你呢？弱不禁風的文人！都指著你哥，也不是事兒呀！” 聽他這么一說，好像有點道理。我抬頭看了他一眼：“怎么？你啥意思呀？你是想給找幾個力工啊？”也許是我敏感了，也許是碰巧了，忠善的臉色悄悄紅了，鼻頭習慣地抽動一下：“不，不是……我尋思，我還是過去幫著一起搬家吧，人多力量大嘛！早點兒搬完早點兒利索?！币娝麘B度這么誠懇，把我家的事當成他自己的事，我當然是樂不得的。“那太好了！一起回去搬家！”</p><p class="ql-block"> 周日一大早，我和忠善就趕到借居的房子處。房東孟大爺老兩口真誠地表示，這一年在一起住得都習慣了，冷丁要搬走，還真的是有點舍不得。拉著他們的手，我發自肺腑地說了一番感謝的話，并歡迎他們以后到我們的新家做客。之后，大家就七手八腳地忙活開了。實際上，爸爸 、哥哥和妹妹先前就都做好了各種準備，當天，所謂的搬家，就是把事先梱扎好的物品扔到貨車上直接運到新居。</p><p class="ql-block"> 新居是個一室半的開間，一廚一衛，坐北朝南，采光良好，水電齊全，美中不足的是太小了點，也就六十多平。父親住陽面一室的，屋里除了一個從城里到農村來回搬了好幾回的大立柜，還擺放了一個特大床，可以睡上五六個人。小霞住那個半間，放了個舊雙人床和長條桌，也不剩多大地方了。</p><p class="ql-block"> 不管怎么樣，總算是有了自己的房子自己的家。一家人都很興奮，東瞅瞅，西看看，話多了，聲音也大了，濃濃的親情開始彌漫起來。</p><p class="ql-block"> 經過這么長時間的相處、交流，忠善似乎很自然地就融入這個家庭中來。搬家的過程中，他就像在自己家里一樣，大聲地張羅著，賣力地忙活著，白胖的臉頰紅撲撲的，汗水流了好幾條子。</p><p class="ql-block"> 我們一起包了芹菜和肉餡的水餃，買了啤酒、燒雞，拌個涼菜，用大馬勺顛了幾個小炒，算是慶祝喬遷之喜了。吃著喝著，說著嘮著，五味雜陳，百感交集，團聚場面，且悲且喜。說到動情之處，我和妹妹都傷心地噙著眼淚，萬分感嘆地不停念叨著，老母親為這個家操勞辛苦了一生，什么福都沒有享到，就永遠地離開了我們，老天真的是太不公了、太殘忍了！</p><p class="ql-block"> 無論如何，搬回城里快一年了，這是一家人第一次正經八北地團聚，第一次坐在自己家里一起吃飯，家的感覺，久違的溫馨，復又回來了……</p> <p class="ql-block"> 搬入新居之后，小霞在十月底就跟單位提出休半年長假，在家里復習，為明年的高考再作一次拼搏。是啊，只差2分入線，太可惜了。走過去，也許是新的一片天！</p><p class="ql-block"> 這樣，我與忠善就開始了新的幫教模式：每個周六下午回家，我是伙夫，負責調劑飲食，雞魚肉蛋輪換做；忠善呢？直接就進入導師角色，檢驗一周的數學復習進展，之后，針對性進行強化輔導。</p><p class="ql-block"> 一般情況是，我與父親沒什么事就早早休息了，忠善則跟蹤輔導至一個完整的章節。次日一大天，基本上也是延續著這樣的流程。周日晚飯后，我們倆再趕回學校，操持自己的學業。周而復始，循環往復。</p><p class="ql-block"> 與過去不同，家里多了不少熱乎氣，洋溢著幸福與溫暖，每個人都在盡心盡力地忙活自己的那一攤子事，各司其職，各負其責，時光在和諧有序的氛圍下慢慢流逝……</p><p class="ql-block"> 無論是在學校，還是在家里，我和忠善相處得更加密切更加親近，好得就像是一個人似的，許多事情都不分彼此。比如，飯盒可以混合用，我吃剩的半塊饅頭會順手塞進他的嘴里；衣服可以換著穿，我洗衣服時，他會大忽忽地把自己的大件小件甩過來；我感冒了，胃口不好，他會為我買些小餅干小薯片備上；他鼻子經常會出血，我就跑到學校醫院，去拿藥、取棉簽。</p><p class="ql-block"> 奇怪的是，不管我們說笑打鬧，怎樣口無遮攔、手無輕重；不管我們討論、辯論，怎么強詞奪理、胡攪蠻纏，雙方都不會雞皮酸臉、惱羞成怒。印象中，大學四年，我們從未紅過臉、鬧過意見，也算是很少有的了。不知道是什么時候，他開始改口跟我叫哥了，眼神里行動上也是充斥著親兄弟的情分。如此一來，彼此也就更交心了，有什么隱私也不戒備。</p><p class="ql-block"> 這個周日，小霞自己聯系去參加省城一所重點高中的高考總復習信息會，需要一大天。我和忠善商量，那我們也就不回家了，借此機會處理一些自己的日?，嵥槭掳?！</p><p class="ql-block"> 這是個“大洗”的日子！我把攢了大半個月的臟衣服都翻了個遍，招呼著讓忠善把他該洗該換的也拿過來，在水房里分類泡好?！斑€是老規矩啊！我負責搓洗，你在旁邊投洗干凈，掛在晾衣繩上！”“好嘞，沒問題的！這還不是小菜一碟嗎？”</p><p class="ql-block"> 剛搓洗了沒有多大一會兒，我就清了清嗓子，拉起了早就準備好的話題：“今天，我想給你講個故事，聽完了你可得說說想法，提提意見?！薄吧豆适卵?？還這么一本正經的？”“少廢話！聽完了再發表意見。”忠善聽了我的話，習慣地抽動一下鼻子表示委屈了 ：“行，行！你快說吧！”</p><p class="ql-block"> “怎么說呢？我在寒假期間，開始處了個對象，也不算是那種很正式的相處吧！她是我中小學的同班同學，人很熱情很聰明，學習成績好，她是班長，我是學習委員。女孩心思很重，一直對我印象非常好，而且總是用各種比較溫暖的舉動表達著自己的好感。比如，高中畢業時互相留念時，我只是和對待所有同學一樣，給她也寫了一首詩。她呢，給我的是一件跨欄背心、一雙襪子。在我們家鄉，據說這是一種含蓄的愛慕表達?！?lt;/p><p class="ql-block"> “同時，我們也有一些緣分，像一起在建筑公司出一年的民工啊，一起回母校當幾個月的代課老師呀，都是的。更難得的是，當年她還拉著好友跑了二十多里地到縣城，參加了我母親的葬禮；高考前，主動托人為我提供了很多復習資料；高考體檢測試視力時，偷著用手指在自己的鼻尖點上下左右，提示我。如此種種，對于我還真是煞費苦心了……”</p><p class="ql-block"> “是啊，這女孩對你也太夠意思了！然后呢？她現在在哪兒呢。”忠善聽得很入迷，卻不忘恰到好處地插幾句話兒。真會捧哏！我白了他一眼：“急啥呀，接著聽我講呀！”</p><p class="ql-block"> “后來，她考入一所兩年制中專，剛巧與我大家姐在同一個城市，相距還挺近的。我們陸陸續續通了幾封信，都是同學間的正常交流，雙方并沒有直接表達什么。寒假期間，按照事先約定，我去她們寢室見了個面?！?lt;/p><p class="ql-block"> “本來呢，去之前我是拿定主意不想這么早處對象的。在她們寢室，我們也是拉開挺大距離，坐在兩邊對面。交談中，我也是表達了自己的初衷，大意是現在還屬于同學友誼，至于以后怎么樣，還需要看發展。沒想到啊，都是熱血青年，兩個人如干柴烈火，一點就燃。說來說去，就把關系拉近了，語言和行動都慢慢地變得曖昧起來。”</p><p class="ql-block"> 哈哈哈，哈哈哈……聽到這里，忠善終于忍不住大笑起來，笑得前仰后合，笑得花枝亂顫，手里還沒擰干的衣服被他甩動著，淋得到處是水。</p><p class="ql-block"> “正常，很正常！這才是年輕人哪！要是我，也備不住把持不好這個分寸！”</p><p class="ql-block"> “別光耍嘴皮子啦！這種情況下，我該怎么辦？”</p><p class="ql-block"> “怎么辦？涼辦！關鍵是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動不動心？動不動情？是不是十分滿意？”</p><p class="ql-block"> 是啊，我到底是怎樣想的呢？我也說不出來這種感覺！“說實話，我對她更多的好感，是同學友情。她的長相、身高都不是我喜歡的。我喜歡小巧玲瓏、小家碧玉型的，她骨骼偏大，個頭比我還猛一點。另外，她這人有點兒太過熱情，給人印象屬于比較圓滑、特別會來事兒、會搞關系的，也不是我的風格。”</p><p class="ql-block"> “是這樣?。∧蔷陀悬c兒復雜了，這可不太好說了……”忠善還是挺有分寸感的，話到嘴邊留半句，沒有多說話，意思是大主意還得我自己去拿。</p><p class="ql-block"> 我接下來的話，更是令忠善警覺起來，生怕自己的出言影響和干擾了我的判斷——</p><p class="ql-block"> “今年暑假，我去她家住了三天。她父母和姐姐、弟弟之前都知道她的心境，也了解我這個人，對我比較熟悉，也比較欣賞，當然還是很熱情的。不過，我們，尤其是我自己，還真不會處對象，不懂浪漫。這三天，我們每天都是在山上砍柴禾，我和她還在兩個山頭，累得精疲力盡不說，根本就沒心情談戀愛處對象。”</p><p class="ql-block"> “明年她就畢業了，按目前的政策，極有可能會分配到我們老家附近的礦山。想想未來的生活，我感覺很渺茫很迷惘……”</p><p class="ql-block"> 想說的話，都說完了。其實，我并沒有真想聽從忠善的意見、建議，而是想借著自己的戀愛困惑給他提個性，作個借鑒。戀愛是美好的，婚姻很純真，但一些客觀因素也會影響和左右你的情感你的判斷，也都是考慮周全、權衡選擇……</p><p class="ql-block">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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