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邊墻”遺址</p> <p class="ql-block">左起:劉玉璞,商子周,常維華(大隊長),王士正,湯靜,孫華明</p> <p class="ql-block"> 靖邊縣革委會是以農村工作組的名義把我們派往楊橋畔公社楊橋畔大隊插隊勞動鍛煉,工作組組長趙興國,副組長王永年、組員有政工組劉玉璞,公安局王士正和我們幾個剛畢業的大學生。趙興國當時就是地區行署安排的靖邊縣縣長,先到基層了解情況,不久就被正式任命,后任縣委書記,榆林地委副書記,政協主席等職務。他在公社呆的時間并不長,主要還是王永年副組長管事,我們幾人都被分配到生產隊駐隊。 </p><p class="ql-block"> “邊墻”就是那座著名的“萬里長城”。西北地區偏遠,古代謂之為邊地,修筑在這里的長城稱之為邊墻或邊垣。幾千年過去了,昔日雄偉壯觀,逶迤千里的長城早已失去了它御外安邦的功能。歲月流逝,毛烏素沙漠肆虐的風沙讓它的身軀變得支離破碎,斷斷續續,殘缺處,早已夷為平地,只有泥土的墻基依稀可見;完好處,黃土夯筑而就的邊墻,樹木叢生,沙漠之中格外難得,便成了老百姓打窯洞穴居,繁衍生息的好地方。</p><p class="ql-block"> 邊墻以北,一望無際的黃沙,沿著邊墻的土基,一條無法辨識的沙路向北,“明沙”松軟而滑爽,一步一個沙坑,走三步退一步,散落的沙柳,給蒼涼的沙漠點綴了一抹綠色,一點生機。公社所在地向北十余里,便登上了方圓幾十里最高的一座烽火臺遺跡,當地人稱之為“高堆沙”。</p> <p class="ql-block"> 站在“高堆沙”上,一種登高望遠、思古懷今的情懷涌上心頭。邊墻內外,大漠孤煙,氣勢恢弘,一片萬年洪荒沖刷、千年金戈鐵馬的土地,我仿佛看到一代天驕成吉思汗麾下的獵獵軍旗、戰馬嘶鳴,鐵騎踏起沖天的塵土,經過這片沙漠向南殺去;仿佛看到中原壯士順著古秦直道北上,馬嘯車轔,旌旗蔽日,風沙中出鞘的刀劍閃著寒光;曾幾何時,草原變成了天際無涯的沙場,沙場上演譯出一幕幕生與死的戰爭。然而,硝煙散盡,烽火臺早已沒有了狼煙,“天蒼蒼,野茫茫”的勝景早已不復存在,沒有風吹草低,沒有成群的牛羊,只有滿眼的沙丘,如沙的海洋,在風的撫摸下,留下了無數波紋,似魚鱗狀,似歲月記憶的年輪,一圈圈、一道道,一直向北,遠抵天際。風沙埋沒了尸骨,埋沒了一代梟雄、千古英雄,歲月如同匆匆過客,一切都歸于平靜。</p><p class="ql-block"> 如果好運,你可以看到 “海市蜃樓”的奇觀,那樓臺殿閣、山川錦秀,奇跡般地浮現在眼前。當你試圖走近它時,那朦朧的景色就像風情萬種的女子,半遮著容顏驟然離你而去了,使人產生出悵然若失的一絲惆悵。可惜的是,我在這里工作、生活多年,卻一直無緣一睹那神奇的夢幻美景,終成憾事一件。</p><p class="ql-block"> 楊橋畔大隊因植樹造林,利用蘆河水引水拉沙,改造沙漠為良田,而成為全國農業學大寨的先進典型,大隊書記詹立武(4小隊)曾赴廣州參加過“廣交會”,向國內外介紹改造沙漠為良田的先進事跡。大隊長常維華(1小隊),副書記楊懷玉(5小隊),他們都是淳樸豪爽的陜北漢子。</p> <p class="ql-block"> 臨近冬天,華明有一件羊羔皮大衣,是母親年輕時在重慶時購買的,雖已破舊,勉強可以御寒,而我的棉衣就有點太單薄。王永年組長托人花40元錢給我買了一件光板羊皮大衣,長到腳面,大甩頭,皮子熟得不錯,軟軟的,就是有點重,沒有布面的羊皮有點膻氣,比不上銀川二毛筒子。不過,陜北的冬天,零下20多度,一件羊皮大衣,白天可以檔風寒,晚上可以當被子蓋,沒有布面子,不怕臟,沙土地、土坑,隨意坐臥,更能和老百姓打成一片,到陜北插隊勞動的那個冬天,全憑這件皮大衣,才沒有受凍。</p><p class="ql-block"> 生產隊不開灶,挨家挨戶派飯吃,午飯4兩糧票2角錢,每頓都是酸菜熬洋芋,小米飯或者玉米面糠窩窩,晚飯4兩糧票1角錢,小米稀飯,腌碎菜,蒸洋芋,偶爾會有中午剩的糠窩窩,稀飯沒有多少米,清可見底,我們幾個駐隊干部和隊長開玩笑說:“脫了鞋跳到鍋里,都撈不上米”,根本吃不飽,全憑那幾顆洋芋充饑。</p><p class="ql-block"> 華明曾被派去九里灘,沙石卯大隊下鄉檢查,農民知道她是兒科醫生,常請去家里給小孩看病,看完病總會留下來吃一頓飯,招待醫生的飯多是白面條或者蕎面饸饹,工作組每次都派一個人跟著去,名義上是外地女同志不認識路,語言不通,其實是借此機會跟著蹭一頓飽飯。</p><p class="ql-block"> 陜北人的酸菜洋芋做法很特別,先把洋芋煮熟,然后用一把大木勺把洋芋杵成糊狀,如同現在西式快餐的土豆泥,再加切碎的酸菜攪拌均勻,好一點的人家,蔥花、澤蒙(一種野生小白花,天然調味品)用燒熱的小麻油熗鍋,最終的酸菜洋芋成品一定是團在一起,黏黏糊糊的,舀一勺扣在一碗小米飯上,有菜有飯,如同現在的蓋澆飯一樣。但酸窩窩就讓人難以接受,充分發酵的玉米面和谷糠,捏成團子上籠蒸熟,走進窯洞,一股濃郁的酸臭味幾乎讓你窒息,我本來就有胃病,經常反酸,一口也吃不下去,時間長了,村民也知道我的胃不好,不吃酸窩窩,再也不給我們做了。</p> <p class="ql-block"> 陜北還有一件怪事,捻毛線,織毛衣都是男人的營生,所以,但凡開會、聊天,或者是在陽灣灣曬暖暖,男人都隨身攜帶羊毛和捻線的工具,一邊拉話,一邊捻毛線。捻毛線的工具是一個圓圓的專用木制線陀,上邊一根線軸,羊毛都是事先清理干凈并且撕好的,非常蓬松,用右手轉動線軸,使線陀順時針旋轉,左手大拇指和食指搓拽羊毛,牽拉成粗細均勻一致的毛條,毛條隨著線陀的轉動變緊,成為細細的單股毛線,每次能捻1尺左右,把捻好的毛線纏繞在線軸上,再接著繼續重復,每次會開完了,毛線也捻了一大團。捻毛線看似簡單,其實并不容易,要求兩手分工明確,手指協調自如,動作嫻熟,才能捻出粗細均勻,牽拉不斷的好毛線。這是真正的本色純羊毛毛線,用幾股擰成麻花線,織成的毛衣非常暖和,就是有點扎,不能貼身穿,織成毛襪子穿,厚墩墩的,再有一雙氈窩窩,再冷的天氣腳都不冷。</p><p class="ql-block"> 楊橋畔位于毛烏素沙漠的邊緣,黃沙是大自然的恩賜,生活中的一切都和黃沙有關。沙漠中生長的沙柳可以做燃料,可以編制籮筐;沙蒿、地椒、澤蒙可以做調料,沙棘可以食用;吃完飯,碗底總殘留有一點細細的黃沙,不知道有多少沙子吃進了胃里,天長日久,會不會也如同雞嗉子一樣,胃里有許多砂石幫助研磨消化食物;洗完衣服不用晾曬,鋪平在沙堆上,一會兒就干;婆姨坐月子、不會走路的小孩,炕上到幾簸箕明沙,直接坐在上邊拉屎撒尿,把上邊打濕的沙子和污垢之物鏟起倒掉,再換幾簸箕干凈的明沙,簡單方便,根本不用尿布;沙漠的沙子是明沙,太細,不能用于建筑,但是可以壘砌低矮的圍墻,所以才有“沙子打墻墻不到”一說,陜北百姓適應自然,利用自然的聰明智慧真的是被發揮到了極致。</p><p class="ql-block"> 沙漠最令人恐怖的莫過于春天的沙塵暴。晴朗朗的天空,沒有任何征兆,突然,一陣狂風刮來, 天昏地暗,就那么一瞬間,“天黑了”,家里都點起了燈。風卷著黃沙土鋪天蓋地,像山洪洶涌而至.田地村舍,被一層黃沙土裹挾, 沙子懸浮在空中,口腔、鼻子里全是干燥刺激咽喉的沙土味,能見度只有幾米,路上的行人,頂風的,走都走不動,而順風的,被風吹的停都停不下來。此刻的楊橋畔,黃沙漫卷,遮日蔽天,就像世界末日來臨一般,終于見識了宣傳隊表演唱中“黃沙遮日不見天,白天屋里把燈點”的情景,恐怖至極。這樣的場景每年春天總有幾次,后來,見多了,習慣了,也就見怪不怪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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