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趙語林回到家已快到晚上十一點了。</p><p class="ql-block"> 趙語溪躺在客廳的床上,被子蒙著頭。</p><p class="ql-block"> 冷塵珠和趙乘風坐在火盆旁烤火,兩人在低低交談著。</p><p class="ql-block"> “天寒地凍的,你去哪里了?這么晚才回來?”冷塵珠看見趙語林回來,不滿地嘀咕。</p><p class="ql-block"> “礦陽哥喝醉了,嘔吐肚子痛,我和豹哥把他送到醫院去了。”趙語林疲憊地走向洗漱間,準備洗洗睡覺。</p><p class="ql-block"> “你去他那里干什么?那個窮癟三醉酒關你什么事?他就是醉死了,也輪不到你去管!”冷塵珠尖利的嗓子像一把利劍刺向趙語林,“給你修車少收了幾塊錢,你就當他是大爺了?”</p><p class="ql-block"> “你自己很了不起、很偉大嗎?你不也是個農村婦女?只不過爸爸有單位,讓你來他單位做了臨時工而已!”趙語林忽地回過身來,蹬著一雙豹眼怒視冷塵珠,像巖漿噴發,“我和兩個姐姐不也是農民窮癟三?那我是不是也不能追求比我條件好一點的女孩子,姐姐們是不是也只能找窮癟三結婚?!你還讓大姐去攀附廠長的傻兒子做什么?勢利小人!”</p><p class="ql-block"> 趙語林是冷塵珠的心頭肉,平常她是半點舍不得罵趙語林的,遇上黎礦陽的問題,她對趙語林失去了理智。</p><p class="ql-block"> 平素溫和如玉的趙語林發起火來,冷塵珠一時也嚇住不敢吱聲。</p><p class="ql-block"> “礦陽哥的錢多得沒地方放嗎,買這些東西來給誰吃?這些東西喂狗,狗還會搖尾巴。”趙語林紅了雙眼,奔到桌子旁,把黎礦陽買來的兩袋水果點心狠狠砸到地上,那些水果點心在地上亂滾。</p><p class="ql-block"> “喂狗,喂狗!”趙語林狠狠地踩著撒落到地上的水果點心,踩得地上果汁四濺,他還不解恨。</p><p class="ql-block"> “礦陽哥昏迷不醒有生命危險,還在搶救室搶救,這下你們滿意了?!他的父母還沒到醫院,如果他有什么三長兩短,你們就是兇手!”趙語林聲嘶力竭地大吼起來,像一頭失去幼崽的母虎,模樣非常可怕。他又轉向趙乘風,“爸爸,你是有工作單位的,當初找這個農村女人做老婆,她娘家窮得天天吃冷紅薯喝稀飯,她和你門當戶對嗎?”</p><p class="ql-block"> 趙語林站在客廳中央,看著趙乘風,等著他的答案。</p><p class="ql-block"> 屋里鴉雀無聲,只有碳火偶爾不合時宜地爆一聲。趙語溪一動沒動,似乎睡熟了,萬物在她夢外。</p><p class="ql-block"> “小黎在醫院搶救?什么病,醉酒不會這么厲害吧?”良久,趙乘風才遲鈍地眨巴著眼睛,像做賊一樣,小聲地問。</p><p class="ql-block"> “那不然呢?和你們一樣,舒舒服服地坐在火盆前烤火?”趙語林一個炸彈朝趙乘風扔過去,“從我們家出去后,喝空心肚酒,急性胰腺炎,醫生說生命垂危。他不過也是個十九歲的男孩。”</p><p class="ql-block"> “礦陽哥多好的一個人,模樣好,人好,心地善良,他小小年紀就出來闖蕩社會,自食其力。除了沒讀大學,他哪一點配不上我姐?”趙語林的眼淚和鼻涕雙管齊下。</p><p class="ql-block"> “噗”、“哐當” ,一張小板凳恰好在趙語林腳邊依著,他像射門一樣,瘋狂地一腳把它踢到墻上,板凳擊到墻上又跌落下來,發出刺耳的兩聲。</p><p class="ql-block"> “該死的東西!”趙語林踢飛了凳子罵了這一句,才稍稍解了氣。</p><p class="ql-block"> 屋里如黑夜般的沉寂。</p><p class="ql-block"> 罵架沒了對手,趙語林偃旗息鼓,個人衛生也不搞了,憤憤地進到自己的屋子,關門時把門砸得地動山搖。他把外套鞋襪一脫,就躺在了床上。</p><p class="ql-block"> 趙語林的眼睛腫脹發熱難受,像是燒了兩團熊熊的碳火在眼珠里,眼珠似乎要從眼眶里蹦出來。他把冰涼的雙手敷在眼皮上,怎么也壓不下那兩團滾燙的火。</p><p class="ql-block"> 冷塵珠心里懊惱。她倒不是懊惱自己拆散了黎礦陽和趙語溪;也不是懊惱把黎礦陽逼到了閻王殿前;而是懊惱自己平常和趙語林說心里話、憶苦思甜,把娘家曾經的窘況告訴了他,吵架時讓他有了話把。</p><p class="ql-block"> “你說你兒子是不是有神經病?為了一個不相干的人對我們大吼大叫?”冷塵珠想挑起趙乘風的同情心,讓他站自己這一隊。</p><p class="ql-block"> “你最有病!整天和個瘋婆子一樣!”趙乘風怒罵了一句,起身去睡覺。</p><p class="ql-block"> “我今天成了靶子了,人人都向我射箭。”冷塵珠知道自己做得過分了點,沒敢河東獅吼,邊起身邊小聲自言自語。</p><p class="ql-block"> “咕咕咕,”有幾只勤快的雞已經在打鳴了,夜色卻是最黑最濃時。</p><p class="ql-block"> 屋子里全部靜下來后,趙語溪掀開被子透氣,背角和枕頭已經潮濕了,眼淚還源源不斷地出來。</p> <p class="ql-block"> 黎懷泓和魏雪文搭早上第一趟中巴車,七點多到了縣人民醫院,醫生還沒交接班。</p><p class="ql-block"> 他倆找到值班的護士一問,才知道黎礦陽昨天晚上病危,縣人民醫院技術有限,他已經被轉送到了市中心醫院進行搶救。</p><p class="ql-block"> 黎懷泓兩口子急急喊了一輛的士,打車到了市中心醫院。</p><p class="ql-block"> 在市中心醫院消化內科的住院部,黎懷泓和魏雪文看到了歐豹。</p><p class="ql-block"> 歐豹眼睛凹陷,眼白混濁,臉色黑黃,頭發亂七八糟地聳著,一身工作服憔悴地趴拉在他身上,像是淪落風塵多年的街頭流浪漢。</p><p class="ql-block"> “歐豹,礦陽怎么樣?”魏雪文大喊一聲沖上去拉住歐豹的衣袖。魏雪文的喊聲在安靜的住院部里突然一響,把護士站的護士們嚇了一跳,她們都看著魏雪文。</p><p class="ql-block"> “醫院不能大聲說話。”一個護士發聲。</p><p class="ql-block"> “阿姨叔叔你們來了。”歐豹看見他倆,像個小老頭一樣笑笑,露出雪白的牙齒,“礦陽昨天有點嚴重,現在在重癥監護室,可能還沒醒,我剛才還在向醫生打聽情況,應該沒有事。”</p><p class="ql-block"> “怎么進了重癥監護室?”黎懷泓也急了,“你昨天不是說情況不嚴重嗎?”</p><p class="ql-block"> “噗通”,魏雪文急火攻心,一下倒在地上。</p><p class="ql-block"> 護士站里一個小護士迅捷地沖進了一個房間,不一會兒推出了一個輪椅,喊:“快,把她扶上來,喊我們值班醫生看看。”</p><p class="ql-block"> 值班醫生在辦公桌上抬起頭來,嚷道:“讓我看什么?快送急診搶救。”</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一陣兵荒馬亂后,母子同心,兒子躺在重癥監護室的床上,魏雪文躺在急診室的搶救床上。</p><p class="ql-block"> 護士給魏雪文輸上液后,黎懷泓像丟了雞蛋的老母雞,圍著魏雪文的病床走過來走過去。歐豹站在旁邊,歉意地看著黎懷泓。</p><p class="ql-block"> 十多分鐘后,魏雪文突然睜開了眼睛。她看清楚周圍的環境后,猛地坐起來,哭嚷一聲:“我的兒,礦陽怎么樣了?他醒了沒有?”</p><p class="ql-block"> 她的手走了針,護士過來給她重新扎針,她邊嚷邊要下地:“我不打吊針,我好得很,我要去看我兒子……”</p><p class="ql-block"> “病人家屬過來幫忙按著點兒,”護士朝黎懷泓喊。黎懷泓和歐豹上前幫忙按住魏雪文。</p><p class="ql-block"> “礦陽怎么樣了?他醒了沒有?”魏雪文期盼地看著歐豹,“他應該沒事的,平素身體強壯,喝點酒有什么大事?他還這么年輕。”</p><p class="ql-block"> “師傅沒事。”歐豹安慰魏雪文,“醫生說很快就會醒來的。”</p><p class="ql-block"> “他怎么喝醉的?”魏雪文終于想起問這個問題,“以前他從沒喝成這樣。”</p><p class="ql-block"> “高興。”歐豹想不到自己成了撒謊高手,說起謊來臉不紅心不跳,還非常流利,這也是昨天晚上黎礦陽進醫院時打下的腹稿,“昨天生意好,賺了點小錢,師傅說要慶祝一下,喝多了點。他膝蓋受傷后,在床上躺了幾個月,可能身體還沒恢復好就喝酒,傷了元氣。”</p><p class="ql-block"> “哦,”魏雪文被黎懷泓扶著緩緩躺下去,“等他出院后,我回家捉幾只土雞來給他補補身子,以后不許他喝太多的酒。”</p>
主站蜘蛛池模板:
云梦县|
房山区|
天全县|
保定市|
炎陵县|
凌海市|
湟中县|
罗田县|
屯留县|
丽江市|
阿拉善左旗|
新竹市|
平舆县|
万源市|
甘德县|
大安市|
洪泽县|
马山县|
云南省|
柏乡县|
东海县|
漳浦县|
巴东县|
平南县|
尼玛县|
甘肃省|
体育|
兰西县|
梁山县|
新邵县|
鄂州市|
九龙坡区|
西安市|
日喀则市|
宜君县|
周口市|
远安县|
固始县|
苏尼特左旗|
宝山区|
石家庄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