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游西南 · 下篇·成都篇

董水德

風和日暖，還是東航。又一次飛越美麗的高山大河，下午四點到達成都天府國際機場。 　　前幾次到成都，飛機進出都是雙流機場。就我知道的，我國除了北京、上海，有兩大國際機場的，省府現在恐怕只有這一家。 日新月異，武漢加油！ 　　這機場也太遠了吧！接機的小伙說需要一個多小時，可上高速，走二環，兩個多小時才到達青羊宮附近的老城區，住進浣花苑旁一個舊得不能再舊了的酒店。 還好，清清的摸底河在酒店門前靜靜地流淌，河底的水草輕輕搖擺，送上了一點徐志摩眷戀的康河的味道。 　　俗話說“吃在廣州，玩在杭州”，可在我心里，好像還是成都吃的過癮一些。幾次三番，大餐小飲，總是還有那么些遺憾。今天同行的，有幾個比我更內行的川菜品鑒大師，又要準備辣出一身汗了。 不遠處，走過天橋便到了“蜀中肴”。 　　真是川菜！酒未一巡，菜過兩味，就辣得人脫了衣服，忘了菜名，只記得有兔子的什么，豬的什么。 民以食為天，玩是吃在前。行萬里路，品百家鮮，化“下車伊始”為“下車一食”，已然通例。 將明天租車自駕事情辦妥，“斗地主”戰斗打響。 28號。 早餐過后，不慌不忙開動商務車，向成都西北方向的廣漢市奔去。 這次入川，目的地只有一個——三星堆博物館。成都，于我們幾個，儼然老朋友了。 　　三星堆遺址位于四川省廣漢市鴨子河畔，距今已有3000至5000年歷史，是迄今在西南地區發現的范圍最大、延續時間最長、文化內涵最豐富的古城、古國、古蜀文化遺址，被稱為20世紀人類最偉大的考古發現之一。它向世界昭示長江流域與黃河流域一樣，同屬中華文明的母體，被譽為“長江文明之源”。 三星堆出土的文物是寶貴的人類文化遺產，在中國的文物群體中，屬最具歷史、科學、文化、藝術價值和最富觀賞性的文物群體之一。 我是門外漢，雖然見過馬王堆、紀南城，還有武漢盤龍城，只能“看熱鬧”。進到館內，左顧右盼，一時竟不知道該用什么語言來形容我的眼前和內心了。 　　太白詩源 　　蜀國故宮 　　不可思議的杰作啊！ 　　窈窕淑女，婀娜身姿 　　上古先民天地不絕、天人感應、人天合一、人神互通之神話意識的形象化寫照——通天神樹 　　勤于思考的人 　　崇敬與緬懷 　　走出館來，搜腸刮肚，尋盡世間所有的詞匯，不是太淺，就是太俗，故作高深，弄不好還是對祖先的褻瀆。思來想去，只能說一聲： “真是世界的，太震撼了！” 同朱教授坐在草坪旁休息，海棠鋪繡，早櫻飄雪，懼怕老年癡呆的我禁不住漫想起來—— 三星堆漫思是誰揮動盤古的玉劍撩撥歷史的沉默與繽紛洞開了一個迷語般詭異莫測的圣殿把中華文明的奧秘神話般向世人展現蠶蟲及魚鳧開國何茫然此刻，我慢慢咀嚼，祖宗們的神奇李太白的詩篇忍不住，一次次，一聲聲傻傻地詢問光閃閃的金箔，怎么能這么薄明晃晃的玉戈怎么能那么尖西周的青銅器為什么熠熠不褪酒爵里的陳釀憑啥子飄香至今古蜀國的足跡一步步走得多遠神樹上的金鳥鳴叫聲是否依然……啊，殷殷切切 沉沉深深澎湃的是長江的回響噴薄的是兩河的繁星淳淳的是華夏的底蘊靜靜的分明春風中坐的祖先 　　這里的“兩河”，當然不是指黃河、長江，因為我在剛才的璀璨星空中，似乎發現了古埃及法老的影子，看到了古印度佛教的印跡。 啊，沾一沾腳下這燦爛的黃土，爽爽的，真是老夫三生的幸運！ 　　在停車場門口，一片格外美麗的鮮花吸引了我的視線。 　　喜歡養花的一定認識，這不是山菊花，也不是格桑花，而是罌粟花！因為它是野的，長不大，所以才有資格進入園林景觀。想起二十多年前我盆栽的幾棵罌粟，大概是缺少經驗，肥料也不足，結果只長了這么大，但正如人們都知道的一樣，它的花是艷麗的，純粹的，格外迷人。 　　忽然，耳邊傳來清晰的廣播聲—— 世界的三星堆，廣漢的回鍋肉！ 正好，駕車找到林蔭深處農家小院，毫不猶豫地點了個“大刀回鍋肉”。 還真是名符其實啊！ 　　每人先來一塊，香而不膩，勁道爽滑！ 　　小院東北就是考古現場，我們當然希望去看看，很遺憾，飯店老板說普通游客進不去。 返回的路上，一棵棵綠樹，一片片麥苗接踵而來，但映入我們眼簾的，還是那路旁不遠處的發掘遺址外貌。 　　一路順風，時間尚早。我們徑直開到了毗鄰天府廣場的成都博物館。 成都的歷史，錦官城也好，都江堰也罷，早已皮毛略知。今天我感興趣的，當是辛亥首義的導火索保路運動，還有全面抗戰爆發后的川軍壯舉。 成都是保路運動的策源地。保什么路呢？川漢鐵路，從成都到漢口，1900多公里。當時的中國正值滿清末年，起這個心思者，辛亥年夏天的“保路”者尤其那些為保路而犧牲的人，都可謂雄心勃勃的民族志士。要知道京漢鐵路全長也只是剛剛超過1200公里，何況川漢中間還有一個比蜀道更難逾越的三峽！ 保路運動點燃了不久后的首義烈火，也勾起了國人川漢大通道的夢想。曾記否，從漢口出發，過應城、皂市、沙洋到宜昌的老漢宜公路那么筆直，那么平坦，不就是川漢鐵路廢棄的路基嗎？難怪我們的父輩一直都稱它“鐵路”。那是我直到特殊時期走出去之前看到的最壯觀的路。少年的我曾站在路邊看車來人往，不只一次蕩氣回腸。 　　說到川軍參加抗戰，稍有知識者，無不動容。全面抗戰爆發，大約350萬川軍奔向抗日前線，不少還是穿著草鞋的，傷亡、失蹤者近65萬，為全國各省之最。想想這些用鮮血譜寫民族救亡壯歌的英雄，我就想起了臺兒莊血戰中滕縣殉國的師長王銘章，想起了身為軍閥、請纓抗敵、出師未捷身死漢口的劉湘。 　　捐軀赴國難，視死忽如歸。如果英雄泉下有靈，看到中華至今沒有統一，會不會痛心疾首？ 想多了。到寬窄巷看熱鬧去。 寬窄巷子，是成都與大慈寺、文殊院并列的歷史文化名城保護街區之一，由寬巷子、窄巷子、井巷子并行排列組成，同武漢的江漢路、戶部巷一樣都是特色商業步行街。雖然不如江漢路寬綽，但比戶部巷豐富、熱鬧多了。 　　退休前，和單位同事來過這里，因為參團游，時間的限制讓人只能走馬觀花。今天自由行，慢慢走，細細看，默默想，只覺得四川人有板眼，會干事，把個老街小巷盤得比江漢路豐富、比戶部巷生動、比吉慶街活泛多了。 　　 　　走了一圈，發現寬巷不寬，窄巷不窄，只是井巷無井了。正如巷子里寫的: “世界本無寬窄，寬窄，在心間；……方寸之間，寬窄自如，唯有心寬的人能通過。” 哎喲，原來“寬窄是一種哲學”！想到這里，又湊成了一首《七絕·》—— 寬窄巷子世上難分寬窄路，天高地遠任君游。阿房宮內無青草，渭水岸邊能釣周。 秦始皇南征北戰一統天下，為秦二世鋪的路可謂不窄；姜子牙磻溪垂釣，想想彼時彼路應該不寬，可結果呢？ 路，是自己走出來的啊！ 三月到來了。 今天一號，農歷二月初十，典型的“早春二月”，但成都的早晨，似乎已經沒有寒意了。 最后一天，最后一個景點——青羊宮。 　　青羊宮，坐落在成都老城西南方，距離老杜鐘情的浣花溪不到2公里，是成都目前年代最為久遠、規模最大的道觀。因為不是旅游團的常規路線，所以顯得比較清靜，是當地老人們休閑的地方。我們的飛機是下午四點，半日閑，正好。 從酒店出來，蹓跶十幾分鐘，就到了大門口。 　　雖然不是旅游熱線，但依然香火旺盛，道家氣息撲面而來。 　　三清殿內，功德箱前，我敬奉一點心意并在蒲團上虔誠地拜了三拜。 青羊宮神山名寺遍寰中，護國佑民道義同。但愿蒼生長喜樂，古稀一跪靑羊宮。 　　相傳青羊宮始建于周，現存重要的建筑有靈祖殿、乾坤殿、八卦亭、三清殿、斗姥殿、唐王殿，兩邊有老子降生臺和說法臺。除斗姥殿是現存唯一明代原建筑物外，大多建于清康熙年間。整個建筑群落園林幽遠寧靜，殿宇莊嚴宏偉，比咱家蛇山尾上的長春觀爽心多了。 　　這是三清殿內香案前的銅羊，一對，均長90厘米，高60厘米。其中一只為單角銅羊，又稱獨角獸，為十二屬相化身，由鼠耳、牛鼻、虎爪、兔背、龍角、蛇尾、、馬嘴、羊胡、猴頸、雞眼、狗腹、豬臀組成，造像奇巧，堪稱一絕。據座上銘文記：清雍正元年(1723年)由北京移至青羊宮。上有“藏梅閣珍玩”五字。另一只為雙角銅羊；清道光九年(1829年)鑄造。 　　老兄老弟，童心未泯，禁不住走上前去。 　　 　　唐王殿下，翠竹掩映，是成都人休閑的好地方。 　　這可不是普通的“茶道”啊！ 　　好水，好茶，好景，好友，好季節，好去處……好不快哉！ 那日放翁曾走馬， 青羊宮里醉梅花。 而今溪畔留春駐， 翠竹園中慢品茶。 　　臨出門前，一張圖，不，一個字引起了我們的注意。 　　什么字？道？羊？我還沉浸在對青銅羊的喜愛中，脫口而出： “羊！” 這里是道觀，應該是“道”吧？ 　　拐過彎來，好大一棵樹。 　　可惜水平有限，沒有拍好角度，否則，你一定會認得出來。 　　出了宮門，春風拂面，神清氣爽。我不禁來了個深呼吸，再一次深情地眺望這老杜、放翁當年歌吟的錦官城，自言自語，又像是對沉浸在回憶中的他們說道—— 不虛此行，扎實啊！ 　　臨上飛機前，吳總在群里發來一首詩，題目是《成都兩日有感》，正好作為這篇游記的結尾—— 成博館內讀成都， 三星文明補中華。 寬窄巷子秀乾坤， 青羊宮里品青茶。 ——2023年3月25日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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