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張愛玲最討厭白玉蘭,她在《私語》里寫:“惟一的樹木是高大的白玉蘭,開著極大的花,像污穢的白手帕,又像廢紙,拋在那里,被遺忘了,大白花一年開到頭。從來沒有那樣邋遢喪氣的花。”</p><p class="ql-block"> “素面粉黛濃,玉盞擎碧空。何須瓊漿液,醉倒賞花翁。”我在黃昏里散步,路邊的玉蘭樹都舉起了酒杯。置身于花海之中,白玉蘭再也藏不住滿腹的心事,訇然怒放,舉起杯盞,在三月熏風(fēng)中歌兮舞兮。</p><p class="ql-block"> 從未見過開得這樣急的花:早春三月,乍暖還寒時(shí)候,一夜春風(fēng)過后,白玉蘭亭亭玉立。碩大豐盈的花葉怒放枝頭,翹首藍(lán)天,迎風(fēng)搖曳,宛若霓裳仙女,片片輕盈,翩翩起舞。她貌似是開的最早的,沒有在春風(fēng)暖意中再偷睡半日、半周、半月,而是在垂柳拂堤桃紅吐艷前便睜開惺忪的睡眼,既而展開笑靨。總覺得她帶著一股無所畏懼的傲氣和自信,不耐早天的些許寒涼以及不時(shí)的春雨連連,她披著白色的紗裙,在早春的枝頭翩翩起舞。</p><p class="ql-block"> 從未見過這樣潔白的花:春天的溫柔,長滿了枝頭。一樹樹白玉蘭開在了廣場上,從淡粉色的根處延伸,開出了牛乳般潔白的花,幾片花瓣,圍攏成白色的茶盞,乘著三月最早風(fēng)的班車,泛著白光,是一點(diǎn)瑕疵都沒有的純天然的白,惹人憐愛的白,孩童般純真的白,無色無味的白。白玉綴枝頭 ,無綠也無憂。 </p><p class="ql-block"> 從未見過如此高傲的花:她雖是開得早了些,卻不亞于任何一種花。廣場上,她精心打扮,在陽光下璀璨迷人,花蕾滿枝,亂枝縱橫。玉蘭花花姿向上開放,在比人高的玉蘭樹下,人們只能以仰視的姿勢觀賞它。往往這個(gè)角度看不到花心。所以我猜,那是一種高傲的花。醉人的是香氣,十里遠(yuǎn),便聞見這位輕紗仙女留下的瓊漿,拾起一朵完整的白玉蘭花,撲鼻的香氣,像是喝了一盞半摻酒精的茶,卻又清新脫俗。久久駐足,卷走了欣賞者的心,在陽光下與人嬉戲;若雪的花瓣一邊開著一遍扔著,宛如天女散花,吹落人間。白玉蘭輕灑著她的足跡。一到時(shí)節(jié),百花盛開。白色的花瓣隨意的落在綠色的草地上,光禿禿的樹枝馬上又開始冒新芽、長綠葉。一個(gè)生命的結(jié)束是另一個(gè)生命的開始。她停住了腳步,隱去了一切,重新戴上面紗,只留下一樹青葉,不愿與其他花比美爭春,只享自己的一份“歲月靜好”。</p><p class="ql-block"> “應(yīng)是一葉攜風(fēng)來,確獨(dú)枝頭玉蘭開。”白玉蘭是不合群的,但她純粹天真,不怕困難,勇于嘗試,有一身傲氣,不爭不搶卻也能締結(jié)一份特殊的美好。若是沒有了玉蘭,春天便丟了一份氣質(zhì)。所以,白玉蘭并不是邋遢喪氣的花,并不是污穢的白手帕,廢紙,也不會被拋棄遺忘。即使不合群也會在茫茫中實(shí)現(xiàn)自我的價(jià)值,這不該是定義自我的標(biāo)簽。</p><p class="ql-block"> 期待成為一朵白玉蘭,展露在生命的枝芽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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