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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長篇小說《脈》第二十三章(全章,首次校正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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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第二十三章</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1)</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晚飯后,忐忑不安的知青們三三兩兩地聚在一起,竊竊議論著即將召開的斗私批修大會。他們展開了豐富的想象力,把在城市里見到過或者親自參加過的各種批斗會的場景,活靈活現地相互之間說著。甚至,有的知青開始對號入座了起來。他們大膽地預測了一些可能挨批的對象。在這些預測需要檢討的人中,自然離不開唐麗麗和章維紅這兩人。反常的情況是知青們相互溝通串聯打聽后,連部居然沒有安排知青代表上臺發言。按照斗私批修大會的慣例,會安排若干積極分子上臺讀批判文章。這一反常行為更加引起知青們的疑惑,有知青大膽推測,連部一定安排了其他連隊的代表上臺批判,這樣能避免熟人之間撕不開臉面、下不了重棍的尷尬。</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唐麗麗和章維紅也是這么想的。她們比誰都關心即將召開的斗私批修大會,出于對自身的擔憂,她們比誰都更加關注有沒有人被郭大北找去安排任務。一番打聽后無果,倆人的擔憂在心里加重了。</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唐麗麗的臉上裝作若無其事,在學校和城里時,她參加過的各類批斗大會不下七八次。她年紀不大,也可以稱得上是個老運動員了。她爹爹在工廠就是個老運動員,她裝作滿不在乎,她還特意穿了條黑色裙子,換了雙紅色的皮鞋,她把頭發梳成兩條麻花辮,顯得精神。相比之下,維紅臉上掩不住驚恐,她不斷地問莊英群怎么辦,哀求著莊英群開會時坐在她的身邊。</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哨子聲響了,知青們陸續涌向連部會場。先入會場的人趕著往后排坐,后入會場的人只能怏怏地往前排坐。離開會場桌子前幾排,稀稀拉拉地坐著五六個陌生人。郭大北穿著警服坐在桌前,在他的頭頂上方,一盞大電燈泡燦燦地照耀著。郭大北望了望前排坐著的人,似乎捕捉到了些許暗示。他從容地站起,亮開了嗓門。</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同志們,你們是一代革命青年,懷抱著來廣闊天地錘煉一顆革命的紅心來到這里的。今天是第三天,我們相聚在這里,召開斗私批修大會。斗什么呢?批什么呢?斗個人內心的私心雜念,斗厭惡勞動的享樂主義思想,批內心正在滋生的修正主義的苗子。修正主義思想是怎么產生的?源于個人內心滋生的私心雜念,源于個人內心放松自我批判的政治立場。在今天的勞動中,在你們中間,出現了左中右三種人。偉大領袖毛主席教導我們,凡有人群的地方,都有左中右。對待正在出現的左中右三種人,我們應該怎么辦?我們應該用戰無不勝的毛澤東思想,來領導我們的靈魂,來左右我們的靈魂,來一場靈魂深處鬧革命。這個革命怎么鬧?從斗私批修開始。”郭大北邊說邊望了望前排坐著的數人,見他們點著頭,郭大北慷慨激昂了起來。</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今晚的斗私批修大會,要做檢討的人,你們說是誰呢?”郭大北掃視著會場。臺下騷動了,人們紛紛左右環視。有人的目光停留在誰身上久了些,立刻會引來對方的白眼。</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維紅緊張不安,她低垂著頭,緊緊地抓著莊英群的手,眼睛不敢看郭大北。唐麗麗裝作若無其事地望著窗外,看遠處風中的蘆葦在晃蕩。</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要檢討的人只有一個人,”郭大北故意拖長了語氣,眾人凝神屏息,目光聚焦在郭大北的臉上。</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那就是我。作為十五連的連長,我深入你們中間不夠,工作中性子暴躁,這都怪我長期與勞改犯們在一起的原因。你們是革命同志,我們是戰友,我們將長期在一起,用我們勞動的雙手,用我們的汗水,把這片荒漠的鹽堿地,建設成我們未來美好的家園。”</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郭大北話剛講完,臺下爆發出熱烈的掌聲和喝彩聲。一些膽大的知青們更是站起來鼓掌,這樣奇怪的斗私批修大會,讓知青們沸騰了起來。維紅松開緊緊抓住莊英群的手,長舒了一口氣,她不由地也鼓起了掌。</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趙克禮,莊英群站起來。”郭大北高聲喊著,眾人不知原因,會場里立刻寂靜無聲。所有人的目光,注視著站立的趙克禮和莊英群。</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趙克禮瘦高個兒,一臉的懵懂,顯然有些不知所措。莊英群的心怦怦亂跳,紅著臉,她不安地搓著酸痛的手。</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這是我們今天勞動中出現的左的代表。趙克禮今天摘運了三千多斤南瓜,在我的印象中,在勞改農場搬離前,犯人們中間都沒有這么高的產量,莊英群今天采的棉花凈重超過了一百斤。同志們,我們大家要像他倆學習。”</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郭大北的話引來會場一陣掌聲,前排就坐的幾個陌生人也站起來,面朝趙克禮和莊英群鼓起了掌。莊英群偷偷地望了眼趙克禮,只見他傻笑著望著自己。莊英群臉上一陣燥熱,她害羞地扭過臉,只覺得心里一動。</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唐麗麗,章維紅站起來。”郭大北朝趙克禮和莊英群壓了壓手,示意他們坐下,他繼續喊著。</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唐麗麗和章維紅怏怏地站起,郭大北注視著滿不在乎的唐麗麗,他忽然心里一陣躁動。他望望頭頂那盞亮晃晃的大燈,他將帽子摘下,用手抹了把額頭上的汗,顯得有些語塞。</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唐麗麗高挑的身材,一雙瞪著郭大北的美麗的眼睛,一副若無其事,鎮定自若的神態,讓郭大北感到驚訝。相比章維紅的諾諾不安,顯得鶴立雞群,在她的身上有一種與眾不同的氣質。</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臺下傳來了哄笑聲,郭大北假裝咳嗽幾聲穩住了心慌。他大聲問道:“唐麗麗,章維紅,你們今天采棉量是倒數第一第二,你們說一下是什么原因?”</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臺下的知青們有的竊笑,有的交頭接耳,連坐在前排年齡最大的那個老頭,也臉露笑容,饒有興趣的回頭望著她們。</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報告郭連長,我原以為這里有商店,能買到球鞋,誰知道這里離開集鎮這么遠,我穿著皮鞋下地崴了腳,所以,所以……”唐麗麗的語氣由理直氣壯到慢慢地像個皮球在泄氣。</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章維紅呢?”郭大北似乎有些原諒了唐麗麗,他開始責問起章維紅。</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報告連長,偉大領袖毛主席教導我們,要‘斗私批修’。我剛從城里來到農村,資產階級思想還沒有消除。我一定虛心接受貧下中農的再教育,我保證每天的采棉量一天超過一天。”章維紅按照莊英群教她的話,幾乎逐字逐句的背誦著。她的眼睛里閃動著委屈的淚花,會場的氣氛一下子凝固了。</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郭大北滿頭大汗,他望著苦萎萎的章維紅,她像課堂上回答問題的怯怯的小女生那樣,扭頭不敢注視著郭大北。郭大北又望望站立的唐麗麗,唐麗麗正瞪大著眼睛,笑嘻嘻地注視著自己。郭大北忽然覺得不忍心再說些什么,會場出現了短暫的沉默。</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前排坐著的那個老者起身了。他走向桌子,郭大北趕緊沖臺下大喊,“同志們,咱們十五團單團長給大家訓話。單團長是老革命,槍林彈雨中過來的戰斗英雄,大家熱烈歡迎。”</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郭大北話音剛落,會場上響起一片熱烈的掌聲。單團長臉露笑容開口了。</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同志們,呃,也可以叫你們娃娃們,你們和我的孩子們一般大,用不著跟你們講大道理。你們要既來之,則安之。我們十五團有十六個連隊,大幾千號人,用毛主席的話講,我們都是來自五湖四海,為了一個共同的革命目標,建設方強新農村來了。這里環境是惡劣的,勞動是艱苦的,前途也是光明的。”</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單團長的話又引來雷鳴般的掌聲,單團長的笑容顯得和藹可親。</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初來乍到,不習慣是正常的,也是可以理解的嘛。勞動的過程是一個適應的過程,我這個人吶,不喜歡說大道理,要說大道理,我也說不過你們哩。”</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單團長的話又引起一陣哄堂大笑。知青們不再拘謹,他們的目光全都注視著他們的團長,豎著耳朵聆聽著。</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未來我們這里每個連隊,都要有各個不同的戰斗分工。我們要擴大果園,要擴大種棉土地,要嘗試在鹽堿地里種水稻,要成立養豬場,副業隊,蔬菜隊,要開河修渠,修路,要干的事情多著哩。除了種地搞生產,還要進行一定的軍事訓練,做到一手鋤把子,一手槍桿子。前方就是大海,大海的對面就是臺灣,我們這里是防特,防國民黨反攻大陸的第一線。前面有長長的海堤,要防臺風,防海嘯。你們說,這里需要不需要你們?”</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需要,”知青們熱血沸騰,異口同聲地高喊著。</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我來這里時,接到原勞改監獄的電話,有兩個犯人正在守著海堤。一個犯人已經刑滿釋放了,另一個犯人也要刑滿釋放了。這么重要的海堤,讓這樣的人去守海堤,大家放心嗎?”單團長高聲問著。</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不放心!我去守海堤!”一個五大三粗的男知青慷慨激昂地吼著。</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會場里人聲鼎沸,熱情高漲。</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在你們中間,未來會有共產黨員,共青團員,未來會有領導干部,革命軍人,勞動模范。正如偉大領袖毛主席所說的,希望在你們身上。”單團長說完,向會場敬了個軍禮。所有的知青們起立了,他們用熱烈的掌聲,向他們的團長致敬。</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散會了!”郭大北情緒高昂地大喊了一聲。</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處于亢奮中的知青們嘰嘰喳喳地出了會場,他們消沉的意志瞬間高漲了起來。唐麗麗走出會場前,回望了一眼臺上的郭大北,郭大北正伸長著脖子望著她哩。唐麗麗似乎有一種感覺,她又回頭望了一眼郭大北,心想,“一個土八路”。她踩著高跟鞋,追著章維紅而去。</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一輪金色的月亮掛在天空,給這塊神秘的土地增添了幾分詩意。</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2)</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莊英群喜滋滋地步出會場,她見章維紅走在前面,她剛想加快腳步追趕章維紅,見船上拉手風琴的魏東升朝章維紅招手,章維紅羞澀地迎向魏東升,他倆肩并肩往人少的地方移動。魏東升是其他學校的,莊英群不認識他,見此情景莊英群也不好意思去打擾他倆。她停下腳步想尋找唐麗麗,卻發現趙克禮也停止了腳步,站在不遠處的田野朝她微笑著。莊英群心里一動,她對趙克禮回了一笑,不由自主地朝他走去。</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莊英群,你好,看不出來你塊頭不大,采棉花第一呀。”趙克禮抄著一口蘇州話恭維著莊英群。</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莊英群略顯不好意思,她回夸了一句趙克禮,“郭連長第一個表揚你,你長得不壯實,怎么有這么大力氣,一個人連摘帶運了三千多斤南瓜哩。”</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趙克禮長得還算精神,只是黑發里有了一些白發,正是這些白發讓趙克禮顯得比同齡人蒼老些。他的臉廓較長,在莊英群的眼里,趙克禮的臉長得有些像驢臉。見莊英群打量著自己,或許是有些自知之明,趙克禮忽然覺得有些拘謹,只是傻傻地沖著莊英群笑著。</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你是蘇州人呀?”莊英群明知故問。她覺得那些正回宿舍的女知青中,有人偷望著自己,一種羞澀的感覺讓她渾身不自在。她想,回宿舍后,她們肯定要嘰嘰喳喳地尋她開心了。一種莫名其妙的感覺,讓莊英群有些左右為難。她想返身往宿舍而去,雙腿卻不聽話。</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我比你高兩屆。”趙克禮顯得有些難為情,“不過,比你們常州的知青也只早來了幾天。”</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你們蘇州知青來了多少人啊?”莊英群微笑地問。</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我也弄不清楚,反正一大幫子人。在我們十五連,大概有七八十個。”趙克禮此時顯得自在了些,他迎著莊英群走近了幾步。他用手指著不遠處幾排簡陋的房子對莊英群說,“都是大通間,每個屋子里擠了十來號人。空氣混濁的很,早進了宿舍也睡不了覺,吹山海經的,打牌的,拉樂器的,不到深更半夜安靜不了。”</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我們那里也是,擠了幾十號人,每張床前用塑料紙或者床單一圍,哭哭啼啼的人多得很,也是不到半夜三更不睡覺的。”莊英群和趙克禮似乎找到了話語的共鳴點,倆人顯得輕松了許多。他倆近距離相挨著,話也多了起來。</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去走走?”趙克禮笑著誘惑著莊英群。莊英群笑而不語,她回頭環顧了一下,在夜幕下,許多地方都有晃動的一對對人影。她抬頭望了望夜空,深邃的夜空,除了那輪金黃色的月亮在云中緩緩移動,稀疏的星星在天際隱現,四周一片寂靜。晚風吹來,讓她覺得心曠神怡。她點點頭,隨著趙克禮往河邊走去。</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河邊長滿了蘆葦,河岸邊一叢叢灌木里傳來蟬蟲的低鳴。河水被月光映照著,在河中央仍然長著茂密的蘆葦。河面不寬,彎彎繞繞,時不時蘆葦叢中以及河面傳來響動聲。</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連個坐下來的地方都找不到。”趙克禮環顧四周,雜草叢生,他似乎有些抱歉地對莊英群說。</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站著挺好,”莊英群遠離著河邊說。月光下,趙克禮的頭發顯得更白了些。莊英群又偷偷看了一眼趙克禮,覺得他的年齡一定很大了。</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哎,我問你,你是不是在學校里留過級的?”莊英群調皮地問著。</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呵呵,”趙克禮憨厚地摸著頭笑著,他顯得有些尷尬,“這是遺傳,叫少年白了頭。”</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你這不叫少年白了頭,黑發要比白發多。不過,看上去像是歷經滄桑的感覺。”莊英群吃吃地笑著,說完,她顯得不安起來,生怕趙克禮生氣。</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趙克禮樂了,說話也顯得輕松了許多。</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我哥也是少白頭,本來我前年就要上山下鄉的,一直在蘇州拖著,想看看形勢。熬不過去了,今年也只能隨大流了。”</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莊英群覺得奇怪,上山下鄉竟然還能躲避?她忍不住問趙克禮,“趙克禮,在蘇州,你還能躲避兩年不上山下鄉,為什么呀?”</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趙克禮似乎猶豫了一下,他環顧四周,寧靜的田野除了蛙和蟬蟲的鼓噪,四周靜悄悄的。風搖曳著蘆葦,偶爾能聽見沙沙的葦葉聲。</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我爸是老干部,原以為審查會很快結束的,結果一直到現在也沒有結論。再不上山下鄉,錯過這次來生產建設兵團的機會,后面只能回老家插隊落戶去了。”趙克禮大膽地告訴著莊英群。</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莊英群一聽趙克禮的爸爸是老干部,心里咯噔了一下。她有些慌張,眼前這個看起來不算英俊的小伙子,原來是紅色家庭出身。莊英群本來心里就長期籠罩著家庭出身的陰影,頃刻之間,她覺得自己比眼前的趙克禮要矮了許多。她低垂著頭,晚風撩動著河岸邊的垂柳,柳枝晃動著,她上前掐斷一根柳枝,默默地撕扯著柳葉。</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怎么了,莊英群?我說錯了什么話了?你千萬別生氣?”趙克禮見莊英群沉默不語,心事重重,他開始不安了。</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沒什么,”莊英群抬臉朝趙克禮淡淡地說了句。她的眼里透出一絲憂傷,她的話里藏著些許的憂郁。</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我哥安排了工作,在蘇州一家大型國企當保衛科長。我姐回了老家插隊落戶。哦,我媽也是南下干部,以前是土改工作組長。”趙克禮并沒有看出莊英群內心的不安,他在莊英群面前盡可能地展示著紅色家庭的優越感,想引起莊英群對他的好感。</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莊英群將柳枝上的樹葉扯光了,她開始將柳枝一截一截地掐斷。她的手上握滿了一截截柳枝桿,空氣中彌漫著柳枝青澀的氣息。她狠狠地將手中的枝干拋向河里,河面泛起了一圈圈細微的漣漪,枝干在月光下靜靜地浮在水面。</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趙克禮望著月光下的莊英群,她那雙清澈明亮的眼睛里閃著淚花,長長的眼睫毛上似乎也沾著些許淚花。</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莊英群,你怎么了?”趙克禮近前,他大膽地湊近莊英群的臉,想尋找出莊英群憂愁的原因。</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我出生不好,我爸是地主份子,當人民內部矛盾處理的。”莊英群喃喃地說。</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趙克禮顯然一驚,也就一瞬間,他笑著安慰起莊英群,“出生不好的人多著哩,我們這批蘇州知青中,十個里面就有五六個家庭有問題的。毛主席不是說嘛,重在政治表現。”</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莊英群此時顯得從容,她問趙克禮,“你爸在蘇州當什么領導?”</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反正……反正是個領導。”趙克禮見莊英群問,他吞吞吐吐地回。</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趙克禮,我從不羨慕像你這樣的紅色家庭。干部也好,領導也罷,那是過去的事,是歷史。我只相信國際歌中的一段歌詞,從來就沒有什么救世主,要創造人類的幸福,全要靠我們自己。”莊英群脫口而出,她也感到驚訝,自己怎么能說出這樣的話。</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說得好。”趙克禮見莊英群坦坦蕩蕩,他的心里猛地一怔,眼前這個文靜的女孩,她的內心如此的剛強。朦朧的夜晚,朦朧的月色,和煦的晚風和天上隱隱閃亮的星星,一叢叢蘆葦,灌木叢中低鳴的蟬蟲,月光下的莊英群,這一切催生著他內心的情感。他覺得眼前的莊英群,是那么的可愛可憐,一種從未有過的感覺,讓他心跳了起來。</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走吧,夜深了。”莊英群轉身招呼著趙克禮。</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3)</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宿舍里那盞大燈泡亮晃晃地照耀著,中間的桌子旁坐著幾位姑娘,有人在吃著點心,有人在看著小說。</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莊英群坐在床沿邊,心神不寧地望著屋外。她見維紅還沒有回來,心里有些疑惑,她以為自己回來的已經夠晚了。莊英群起身抓了些炒面放在瓷缸里,她拿起半罐白糖,用勺子挖了些想放進瓷缸。她猶豫了一下,將勺子抖動了一下,把白糖罐重新放進旅行包里。她提起熱水瓶倒入開水,用勺子攪拌起炒面粉吃了起來。</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維紅的床鋪挨著她的床鋪不遠,床底下凌亂地堆放著雜物。泥土地面泛著絲絲白花花的鹽堿,宿舍里充塞著一股泥土的霉腥味。她皺了皺眉,起身將窗戶推開,一股晚風從窗戶涌入。在不遠處,她看到魏東升正比肩著維紅向宿舍緩緩走來。</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莊英群笑了笑,心里似乎明白了怎么回事。她剛剛和趙克禮在河灘邊聊天時,在那輪皎潔的月光下,蘆葦搖曳,蛙兒鼓噪,垂柳依依的景色里,在她的心里泛起了一片朦朦朧朧的情愫,這讓她想起《鋼鐵是怎樣煉成的》主人公保爾.柯察金第一次見到佟麗婭的場景。莊英群的臉微微發燙,她想盡管保爾.柯察金的結局并不完美,但是那種感覺讓人唏噓不已。</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他為什么要對自己炫耀他的家庭?難道他事先知道她的家庭出身嗎?他明顯是在向自己示好。至少,在他的話語里透露出一種對自己的好感。莊英群不敢多想,她明白自己就屬于佟麗婭一類人,出生于剝削階級家庭,最終不大可能會融入那些無產階級紅色權貴一類的家庭。她心想,佟麗婭這個天使般純潔的姑娘,最終也收獲了她的愛情。這只能怪保爾.柯察金沒有福氣得到如此純潔的天使般的佟麗婭。此刻,莊英群內心不免替保爾.柯察金惋惜了起來。</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維紅躡手躡腳地來到莊英群身邊,她興奮地輕輕拍了下莊英群。莊英群一轉臉,見維紅緊張而激動地用手指‘噓’著嘴,“英群,魏東升這個傻瓜蛋今晚唱了好多歌給我聽。”維紅興奮地說著,她的嗓音帶著顫抖,眼里閃爍著激動的光澤。</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哦,”莊英群低聲應了聲。她環顧左右低聲問,“維紅,他都唱了些什么歌?”</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好多首哩,哦,他唱了‘在那銀色的月光下’,他的嗓音太美了,極富磁性,正宗的美聲。”維紅拉著莊英群坐到床邊,她甜甜地貼著莊英群的耳朵說著。</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他愛上你了?”英群忍不住低聲咯咯地笑著。</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別瞎說,他可沒直接向我表白哩。”維紅臉紅了,她的心里泛起了波浪,波浪涌現在她的眼里。</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維紅,你真傻,他是借這首歌的歌詞,向你傳遞著愛情哩。”莊英群逗著維紅。維紅輕輕地搡了下英群,緊張地用手指了指四周一個個孤島,那是用塑料布或床單圍起來的一張張床。</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哎,英群,趙克禮對你說了些什么?”維紅看到莊英群和趙克禮站在一起講話的,她琢磨趙克禮為什么要在會后等著莊英群,她的心里也充滿著好奇。</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我們在河邊站了一會兒,只是看了一會兒風景。”莊英群笑著對維紅說。</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從看風景開始,然后……”,維紅調皮地說著,她忍不住捂著嘴笑了。莊英群臉上一陣發燙,但想到她和趙克禮在河邊坦坦蕩蕩,言語上也沒有輕兆,她鎮定了許多。</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維紅,你們在一起沒說些別的?”莊英群問。</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魏東升想去報名看守海堤。他說他喜歡寂靜的地方,他不怕鬼。他說在那里可以拉琴唱歌,可以寫一些自己喜歡的歌曲。他還建議我去副業排,那里可以學會各種編織手藝,用不著在野外勞動。”章維紅開心地說著。</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我留在大田排,我喜歡田野,在田野里自由,奔放,無拘無束。那些指標反正我能完成。”莊英群不以為然地說。</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好香哦,英群,你拌炒面粉了?”章維紅嗅到了香味。</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你吃吧,”莊英群將瓷缸遞給維紅,維紅舀起一勺送入嘴里。</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怎么沒放糖?”維紅皺起眉問英群。</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將就著吧。”莊英群含糊其辭地回著。她剛剛想挖白糖時,想起了趙克禮在大田勞動,那是個體力活。她想找個機會,將這半罐白糖送給趙克禮。她心想著,糖能保肝哩。</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唐麗麗穿著拖鞋,大大咧咧地從屋子正中的桌子邊站起,她的手上捧著一本小說,剛剛看入了神。燈泡的光亮刺痛了她的眼睛,她見維紅正吃得香,主動湊了過來。</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哎,英群,維紅,炒面粉好香哦。”唐麗麗大聲說著。</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章維紅將瓷缸遞給唐麗麗,唐麗麗也不推辭,挖了一大勺,邊吃邊得意地說了起來。</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維紅,英群,開會時你們有沒有注意到,我站起來說話時,郭大北在臺上就像個傻子,接不上我的話,真是土八路一個。”唐麗麗滿不在乎地炫耀著。</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郭大北還是很有工作能力的,他沒有批評你,這是疼愛你。”莊英群咯咯地笑著,她的笑聲又引來海琴等姑娘們,大家饒有興致地說開了。</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麗麗,你今天的穿著,又干凈又得體。郭連長這樣的土八路,他見過多少像你這樣漂亮的姑娘?”海琴嗲聲嗲氣地說著,引得大家哄堂大笑。</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就是,連我都被你迷住了。”巧玲也逗起了唐麗麗。</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唐麗麗滿不在乎,她昂起了頭,學著孔雀走路,“姑娘十八一朵花,不戀張郎不戀他”。</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姑娘們哄堂大笑。這時,從角落里傳來冷冷的說話聲,“都幾點啦?還讓不讓人睡覺?”</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眾人瞬間鴉雀無聲,一個個躡手躡腳地溜向各自的床鋪。</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屋子中央的大電燈泡被人熄滅,宿舍里瞬間暗了下來。窗外的月光顯示出了它的嫵媚,透過洞開的窗戶,灑入一地的銀光。</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漸漸地,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輾轉反側聲,屋外的蛙鳴聲和蟬蟲的低吟聲隱隱傳來,一切歸于靜謐。</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莊英群躺在床上,在迷迷糊糊中,似乎聽到有人夢中在哭喊著媽媽。</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4)</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十五團的團部位于一個集鎮上,集鎮規模不大,常住人口約千余人。除了一條數百米的水泥馬路和兩側的民居外,并沒有規模稍大些的商店。團部的建筑也只是些平房,除大門口那塊寫有“中國人民解放軍方強生產建設兵團十五團”的牌子顯眼些外,并無多少辦公單位在此。</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天氣格外悶熱,團部簡陋的會議室里坐滿了人。單團長一身戎裝,端坐在桌子前,軍裝的衣領周邊已經濕了,但領子的風紀扣卻扣的端正。會場里大部分與會人員,或穿著軍裝,或穿著警服。少數穿便服的人員,大家都知道是省農墾局所屬的干部。一些穿制服的人員衣領敞開著,一臺老式吊扇在會場中央頭頂上方吱吱呀呀地轉動著。</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郭大北滿頭大汗坐在臺下,他見單團長正襟危坐,一臉嚴肅的樣子,不由地將衣領的風紀扣扣上,許多人也不由自主地整理起了儀容儀表。</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單團長端起大瓷缸喝了一口茶,他悠閑地點了根煙,連吸了幾口,眼睛掃視著臺下開口了。</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同志們,兵團組建時間不長,臺下的同志們有來自軍隊,公安,也有來自省農墾系統和當地政府。有些同志熟悉,有些同志尚不太熟悉。我們十五團轄屬共有十六個連隊,管著方圓百里范圍。十六個連隊就是十六個知青點,大幾千人馬,吃喝拉撒,要管思想,管勞動,管生產和發展,這對于我們長期在軍隊和公安部門工作的同志們,是個艱巨和重大的挑戰。既來之,則安之。有些同志對眼前的困難感到失望,嘴上不說,心里嘀咕,有這些情緒都是正常的嘛。說實話,從兵團,師部,團部,到你們,誰心里都不痛快。但是,我們是革命軍人,服從命令是我們軍人的天職。上山下鄉是中央的號召,這是一場偉大的運動,猶如當年延安時期的‘南泥灣’運動。使命在肩不容退縮,同志們,是不是啊?”</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單團長大聲問著,臺下傳來熱烈的應答聲。單團長笑了,他抽了口煙,將煙蒂丟在地上,起身用腳重重地踩了一下,他一手叉腰,慷慨激昂了起來。</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這段時間,我坐著吉普車,跑遍了這片土地。在所有的知青點中,條件最差的就是小郭的十五連。尤其是住宿條件,男男女女,幾十號人擠在一個空間,長期下去不是個辦法哩。給我留下印象最深的就是我們這塊土地,百里范圍,人煙稀少。河汊遍布,到處可見蘆葦。天是藍的,云是白的,地也是白花花的。臺下省農墾的同志們跟我說,這些既是困難,更是資源。我們要好好謀劃,規劃好方方面面。就像打仗一樣,要了解這塊土地,統領好這大幾千人馬,在這里再造一個‘南泥灣’。”</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單團長的話引起臺下一陣掌聲。單團長明顯興奮了。</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我們團要充分利用各個連隊之間的優勢,辦磚瓦廠,建自住房。要修路,要開河,把能連的河溝盡量相連。我們要把卯酉河引入這里,增加蓄水量。我們要發展‘魚農牧副漁’,嘗試在鹽堿地里種水稻。我們要開墾土地,增加果園種植面積,我們要引進優質綿種,提高產棉量。同志們要有信心,要有長期在這里工作的思想準備。我相信要不了多久,這里會變成我們引以為豪的魚米之鄉,棉花之鄉,瓜果之鄉。”</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單團長鼓舞人心的講話,讓臺下的干部們群情激昂。一陣陣掌聲和竊竊私語聲讓單團長更亢奮了。臺下有人點起了煙,更多的人吸起了煙。</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單團長,天又熱又悶,我可不可以脫下軍服啊?”有人悶熱難受,趁著會場氣氛輕松,大膽地喊了起來。</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哦?”單團長一愣,旋即大笑,“可以,只要別扒光衣服就行。”一陣哄堂大笑中,眾人紛紛解開衣領,有人索性脫下軍服,穿著背心,把軍帽摘下來當扇子,使勁地掄了起來。</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同志們,我認為脫下這身軍服是早晚的事。未來,我們可能都會轉入地方工作,與這片土地共存共榮啊。”單團長邊樂呵呵地大聲說著,邊摘下軍帽放在桌子上。他解開軍服扣子,將敞開的軍服當扇子,快活地扇了起來。</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大家對未來工作上有什么設想,或者問題,提出來一起嘮嘮吧。”單團長往椅子上一坐,端起大茶缸,又喝了幾口。</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團長,知青們沒來幾天,到處看見男女成雙結對的。吃飯在一起,閑逛在一起,哪里荒涼往哪里鉆。這樣下去,怎么得了啊?”一位干部站起身大聲報告著。他的話,引起了臺下不少人的附和,一時間嘰嘰喳喳聲不斷。</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我記不得是誰說過的話了,什么在勞動中產生愛情。男女成雙結對,在這里,這種事今后不稀奇,用不著大驚小怪。我看這不是壞事,你要阻攔也阻攔不了啊。”單團長收回了笑容,他謹慎地說著。</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團長,這個風氣不好。這些城里來的娃娃們,工作沒干出成績,到這里來是改造思想,是來勞動鍛煉的,不是來談情說愛的。團長,這股風必須剎住。一旦蔓延開來,后果嚴重啊。”一名干部起身面對著單團長,情緒激動地大聲訴說著。臺下許多人紛紛表達自己的意見,會場氣氛瞬間嚴肅了起來。</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團長,這股風必須剎住!白天勞動,晚上又不好好學習,在野外閑逛到深更半夜回宿舍,第二天干活無精打采,讓我們基層同志怎么管理啊?”又一干部站起來,環顧四周大聲問著。</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是啊,這就是資產階級羅曼蒂克的思想表現。”</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對啊,這種剛萌生的苗子,必須要下猛手,扼殺在搖籃里。”一時間,許多人對知青中出現的談戀愛的現象,大膽地抒發著自己的看法。他們將目光注視著單團長,只要他表明態度,他們有足夠的手段去扼殺這種現象。</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單團長不語,他又點了根煙,神情嚴肅地思考著。稍許,他將煙掐滅,朝臺下擺了擺手。</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同志們,你們看看窗外,這里是我們團最繁華的地方,一到晚上,漆黑一片。娃娃們都是從城市里來的,他們是讀書人,是年輕人,有文化。他們一個個青春活力十足,他們有他們的需求嗎?愛情這個東西,很難扼殺。我看吶,只要不是耍流氓,只要不是欺男霸女,只要不是聚眾斗毆,大可睜一眼閉一眼,由著他們來。同志們吶,未來這里的人口繁衍,還需要他們做貢獻哩。”單團長語重心長地對大家說著,臺下的干部們沉默了一會兒,似乎理解了團長話里的意思,一些人開朗地笑了起來。</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散會了,門外響起一陣汽車的轟鳴聲。郭大北扣好衣服,轉身出門。身后傳來單團長的招呼聲,“小郭,你過來一下。”</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郭大北轉身見單團長笑著伸手招呼著自己,郭大北大步走向單團長,他隨著單團長走到一旁,注視著團長嚴肅的臉。</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小郭,今年多大了?”單團長問。</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報告團長,今年三十八歲。”郭大北答。</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早該結婚了,有目標了嗎?”單團長問。</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報告團長,相親了幾次,沒成。”郭大北低聲回。</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郭連長,要牢記身上穿著的這身服裝,明白嗎?”單團長板著臉說。</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明白。”郭大北爽氣地回。</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明白什么?”單團長又問。他的眼睛盯著郭大北。郭大北不敢注視單團長灼灼有神的雙眼,低頭不語。</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郭連長,那個女娃娃長得好看。可她是你手下的兵,知道我話里的意思嗎?”單團長的話像把刀直戳郭大北的心。</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團長,我,我不明白團長的意思。”郭大北低聲嘀咕著,心慌亂了起來。</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有些地方出了大亂子,那些個軍官們,不配穿軍裝,玷污了人民解放軍的光榮稱號。”單團長憤憤地說。</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你雖然現在歸地方公安管,可你現在是我手下的連長,別怪我沒有提醒你啊。”單團長不管不顧地說著,他的目光顯得兇悍。</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團長,我真沒明白您的意思。”郭大北的臉漲紅到了脖子根。</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單團長見郭大北的窘迫相,他笑了。他遞了根煙給郭大北,郭大北趕緊掏出火柴,給單團長點煙,然后自己點上后,尷尬地吸了一口。</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報告團長,看海堤的兩名勞改犯,有一名叫袁旺松的,快要刑滿了。另一名已經釋放,您看這事如何處置?”郭大北向團長報告著。</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單團長緩緩地吸了口煙,沉思片刻,語重心長地說,“看守海堤十分重要,海的對面就是臺灣和日本。當然了,守海堤孤寂又艱苦。哎,當初勞改監獄怎么會做出這樣的安排?”</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團長,當初,犯人們都轉移,袁旺松表現一直不錯,就要刑滿了,另一個刑滿的犯人,又沒個地方安排,領導上就打發他們去守海堤。等袁旺松刑期一滿,明擺著把這包袱扔給地方上。團長,我準備物色兩名思想進步的知青去接管他們。只是接管后那兩個人如何安排?”郭大北請示著單團長。</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讓他們回原籍,留下來也是個累贅。”單團長回答著郭大北。</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可是,可是根據公安部‘四留四不留’規定,他們必須盡可能原地安排勞動啊。”郭大北善意地向單團長提出了問題。</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單團長不語,想了一會兒,對郭大北說:“袁旺松他們倆應該都是往七十歲路上奔的人了,這里土地雖然多,我可舍不得給他們留棺材地哩。留著是負擔,一旦袁旺松刑滿,讓他拿了釋放證,愛去哪去哪吧。”</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是。”郭大北順從地回著。</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5)</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東方剛顯曙色,一陣哨子聲響徹天空。哨聲透過敞開的窗戶,在每一個熟睡的姑娘們耳邊縈繞。宿舍里傳來一片吱吱呀呀的鋪板聲,略微潮濕的地面有了腳步的走動聲。</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莊英群被哨子聲驚醒,她猛地起床,見窗外白霧茫茫。昏暗的宿舍里有人拉亮了燈泡,許多人已經端著臉盆進進出出地洗漱起來。她見維紅翻了個身,嘴里哼哼啊啊地說了幾句聽不清楚的埋怨聲,繼續睡了起來。</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莊英群趕忙穿好衣服,她將維紅從床上拉起,維紅睜開惺忪的眼睛,極不情愿地穿起了衣服。她穿上膠鞋,拿起牙刷和洗臉盆,尾隨著莊英群往屋外走去。近兩個月了,這里實行準軍事化的管理,對待知青們十分嚴格。六點吹起床哨,七點半排隊出工。太陽到了頭頂時,排隊到大食堂吃飯。吃完飯又排隊出工,夕陽西下時排隊收工。十五塊的工資,九塊錢給了食堂,余下的六塊錢用于個人購買日用品。在這里,美其名曰為準軍事化管理,實際上比起原來在這里服刑的勞改犯,多了些自由的空間。</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大田里,一望無際的棉花桿在略微寒冷的西北風中顫栗著。霧正漸漸褪去,棉花地里原先如白云一般的棉花,被姑娘們采摘干凈,只剩下零零星星的棉花可憐地躲在枝頭。這些漏網的棉桃,大都是一些殘棉。從今天開始,姑娘們要拔除棉桿,收攏捆綁后挑到連部,作為柴火使用。在拔除棉桿的同時,要將所有的殘棉摘下,晾干后用手將殘棉撕成松軟,然后歸倉,棉籽集中后榨油。</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哨子聲又響了,已經習慣的姑娘們,有說有笑地進入大田里,瞬間棉田里傳來一陣“吭呦、吭呦”的使勁聲。</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莊英群使勁地拔著棉桿,一株株棉桿隨著一陣陣使力被拔出了泥土。她掄著棉桿,敲打著根部的泥土。她將棉桿的枝丫掰斷后堆放在地上。那些僵桃被她連桃摘下,裝入系在腰間的布兜內。沒多久,她的手掌心被棉桿摩擦得通紅,火辣辣的痛感讓她不斷地皺著眉頭。她咬著牙,繃緊著臉,使命地拔著。隨著棉桿的拔起,一塊塊白花花的土地被松散的泥土覆蓋。她滿頭大汗,臉上,頭發上沾著殘棉葉屑,她始終保持著沖在所有姑娘們的前頭。昨天,她聽說趙克禮早就打了入團報告,連隊團支部已經批準趙克禮的入團申請,這讓莊英群又羨慕又擔憂。她也想打入團報告,但顧忌著自己的家庭出身,那種想入團的沖動感只能壓抑在心中。她想,要想入團,只能拼命勞動,她唯一有可能獲得大家認可的,就是勞動成果。</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莊英群拔的頭昏眼花,腰酸背疼。此時,她聽到姑娘們的哄笑聲,她回頭一看,章維紅一屁股坐在大田里,手上攥著一節斷了的棉桿,她的臉痛苦地扭曲著,嘴里正哼哼呀呀地叫嚷著。</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維紅,要挨近棉桿根部拔,”莊英群也笑了。她向維紅傳授著拔棉桿的技巧。</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拔不動。”維紅也明白拔棉桿要用手抓住根部,無奈她的腰細如柳。此時,正挨著棉花大田的花生地里,傳來了哄笑聲。趙克禮和十幾名男知青正在挖花生,他們把釘耙掄在半空中,顯得干勁十足。</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莊英群不由地多望了花生地幾眼,章維紅咧嘴笑了。</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英群,你過來。”維紅喊著。</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莊英群心里知道章維紅要調侃她了,她彎下腰只當沒聽見,繼續拔起了棉花桿。章維紅從地上爬起來,她邊拍著屁股上粘的泥土,邊走向莊英群。</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英群,魏東升建議我開年報編織組,他說,編籃子和葦席什么的,好歹也能學門手藝。你說呢?”章維紅笑著低聲尋求莊英群的意見。</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那我們就不在一個排里了。”莊英群笑著回。</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你也報名去編織組,這樣我們在一起編織東西,還可以說話聊天的。”章維紅猜不透莊英群的心思,她給了莊英群一個不錯的建議。</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莊英群心里明白,她去不了編織排。一個采棉季,她采的棉花最多,沖著這一點,郭大北是不會讓她去編織排的。在大田里勞動也自由自在,反正也累不死人。趙克禮在副業排,在大田里有時還能遇上說幾句話。莊英群忍不住地又望了望不遠的花生地,見趙克禮和魏東升正撐著釘耙往棉花地里望著哩。</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英群,你怎么不說話呀?哦,唐麗麗跟我說,連隊的豬舍快要蓋好了,一過年就要養許多豬玀玀。麗麗說,她要找郭大北,她想去養豬。她說,看著小豬玀長成大肥豬,心里有成就感哩。真是的,豬玀玀臭烘烘的,誰愿意去呀?”章維紅一臉不屑的說著。</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莊英群拔起一株棉桿,她麻利地將枝丫掰斷。她忽然想起章維紅曾經對她說過,她帶了三罐麥乳精,要和她一起分享。快兩個月過去了,她早就把這事給忘了。現在突然想起來,她見魏東升和趙克禮還在望著這里,倆人似乎說笑著,相互指指點點,她忽然明白了。</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維紅,你的麥乳精是不是送給魏東升了?”莊英群突然問章維紅。</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你怎么知道的?”章維紅脫口而出,一下子臉紅了。</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莊英群反倒愣住了。麥乳精包裝精美,送的出手。她那旅行包里的大半罐子白糖比不上香甜可口的麥乳精。白糖,莊英群舍不得吃,她想留著送給趙克禮吃。而章維紅將麥乳精送給了魏東升,要讓魏東升知道她將白糖送給趙克禮,她覺得會被魏東升心里嘲笑,也會讓趙克禮覺得自己太寒酸,反而讓趙克禮在魏東升面前顯得尷尬。此時,莊英群有些慶幸,自己沒有將白糖送給趙克禮。</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他在盯著你看哩。”莊英群調侃起章維紅,自己的臉突然莫名地燙了起來。她彎下腰,使命地拔起了棉桿。</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蛇,”一聲驚叫聲響起,唐麗麗似乎腳上裝了彈簧,一蹦老高,她驚恐地喊叫著往這里跑來。莊英群從地上撿起扁擔,迎著唐麗麗而去。急的章維紅大喊,“英群,我們都屬蛇,屬蛇的不能打蛇呀。”</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超長篇小說《脈》共計40章,凈字數約57萬余字,(版后約70萬字左右)是超長篇小說《根》的下部,(根為40章,68.2萬字)。小說自1907年起至2014年止,跨越百年時空。五個家族六代人的悲歡離合的故事,摧人淚目。宏大的敘事,眾多的人物,如錢潮般涌來。???????????????</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一部宏大的小說,在我頑強拼搏的精神下,帶著歷史的滄桑呼嘯而來。??????????????</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過去的一年,創作了近六百首詩歌,未來計劃在兩年左右的時間,將這些初稿進行篩選打磨,并在邊創作邊打磨的基礎上,在未來與我的下部長篇小說《脈》同時出版。計劃出系列性詩集共六卷,敬請大家關注和支持并鼓勵!????????????</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今年,已經創作了160首詩歌,知道有個中國詩歌網后,已經發表了近20首詩歌。??????????</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自2019年8月莊深開始學習文學,由上海文藝出版社先后出版了長篇小說《根》,40集電視劇劇本《根》,詩集《親愛的,我們去踏秋》共約170余萬字作品。并在“星星”、“揚子江詩刊”等多家詩刊發表詩歌約40余首。??????</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作者簡介:莊深(sz),工業與民用建筑專業,中國政法大學法律在職研究生學歷。企業董事長。中國首批國家注冊監理工程師。???????????莊深是中國作家協會會員,藍v詩人,退休后完成了當一名作家的夢想。????????????</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謝謝閱讀,鼓勵為主。長篇小說《脈》共計40章,已經全部完成。敬請關注。????????????</b></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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