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五中故事

樂在途中

龍江五中，全稱是龍江縣第五中學。詞首雖冠稱之為龍江縣，但校址卻不在縣城，而是位于縣城西南70華里的景星鎮。在上個世紀，也就是1990年的九月，第十一屆北京亞運會召開在即，我們四百余名學子和著劉歡和韋唯演唱的《亞洲雄風》那慷慨激皍的旋律，邁進了校園，開啟了高中時代，逐夢生涯。時過三十余年，昔日情景仍歷歷在目，回憶之余，分享一下課堂之外的人文風俗，校園軼事。 話題一衣 剛剛步入90年代，雖然改革的春風早已吹遍神州大地十余年，但人們的衣著仍舊保留著時代的烙印。藍綠灰依然是主色調。無論男女，特別是跟文化沾邊兒的教師和學生，四個明兜的中山裝特別流行。所以梳著小分頭，中山裝右上兜蓋別著鋼筆，這幾乎就是當年知識分子的標準形象。而中山裝，幾乎是男女通用款，有的女生穿上藍色的看著精簡干練、英姿颯爽，而著紅色則略帶嬌艷嫵媚，更顯落落大方。并且當年有一種布料叫毛滌青，用它做成的衣服乍一看跟毛料兒沒啥區別，屬于“高仿”。只是穿過幾個月，洗過幾次，特別是經過夏天陽光的暴曬，無論黑色還是藏藍，統統都掉色，呈暗紅……那時大多數農家來的子弟基本上都是兩件套，即冬裝和夏服。羽絨服在那時是一件奢侈品，整個五中校園也屈指可數。所以大多數人都純樸自然，用現在時髦的話語叫“小清新”。不過那也是個疾速變革的時代，九零年剛入校園如斯，但伴隨著港臺風越吹越勁，T恤衫、蘿卜褲也悄悄的流行起來。特別是香港電視劇《法網柔情》播出后，主演劉松仁那寬松的老板褲也隨之風靡大江南北，大街上立刻多了許多移動的“面袋子”。青春年少的我也趕時髦做過一條，竟然用了二米半布，夠正常尺寸兩條的用料。穿回家之前先讓媽媽和姐姐做通了父親的工作，不過我那革命軍人出身的老爹還是不時斜視，目光如炬……許多男生都模仿大老板的作派，也將褲帶下垂，以凸顯“將軍肚”，盡管那干癟的肚子里沒有多少油水兒。以致于街上大褲襠的男人比比皆是，以此為榮。 關于女生的服飾，相對于男生的就顯得五彩斑斕多了。從某種意義上說，夏天就屬于女人的季節。那年夏季流行一款女式水粉色背帶褲，家庭條件好的女孩子便捷足先登。它可比當年流行的腳登褲好看多了，因為不是所有女生都適合穿它。當年還流行一種香水，好像是“郁美凈”牌的。前桌女生涂之，香味四溢，沁人心脾，但聞久了也甜膩得讓人不適。我和同桌與之商量能否減量為盼。孰料，午后上學，這妹子人未到，味先來，整個教室都彌漫在這種香水濃濃的味道里，有個成語叫“馨香馥郁”，再恰當不過了。緊跟潮流的有之，復古范的也不乏其人。高二學年初，從內蒙古阿龍山轉學來一女生，頗具山里妹子的狂野，火辣。而且一襲黑衣，腳蹬黑皮鞋，高跟的。走路的咔咔聲與身披的那擺來擺去的白圍脖相得益彰，自帶節奏感，仿佛“民國明媛”穿越而來，相當有“范”兒！ 話題二食 1990年剛入校時的食堂，屬于校辦食堂，即大鍋飯大鍋菜。那時糧票尚在流通。開餐時，每個班級分成若干小組，由組長拎一鐵皮桶去打苞米碴子飯，再端回一盆蘿卜湯。提桶喂食，這動作媽媽在家經常做，只不過對象不是我們。大多數時苞米碴子是不爛乎的，同學們戲稱之為“查飯粒”。而蘿卜湯，大家用飯盒舀食，至于干貨手慢則無。現在有的飯店打年代牌，用板鍬上菜。其實當年的確用之做為炊具，也難怪，因為一大鍋苞米碴子，一大鍋土豆片兒用飯勺子也豁撈不開呀，否則更得串煙糊巴鍋了。現在每次同學聚會時，我們的老班長都會講述當年排隊打飯時的情形，同學們拿著小飯盔邊等邊敲、邊敲邊等，好像還有一套順口溜，記不得了。夾生飯、砂子的確是家常便飯。所以許多同學寧愿吃燒餅喝開水也不去食堂。所幸當時校領導也意識到了這一點，私人承包的食堂開始登場。雖然土豆絲兒仍然有生土豆漿味兒，但畢竟不用那么擁擠了。當然，現在一吃到土豆片炒大辣椒，我就想起五中食堂來，那是當年五中食堂幾大保留菜品，家家必備呀。當時吃頓飯連菜帶飯加起來不足一元！大多數是六到八毛錢，這可能讓眾多八零后，九零后及零零后撐目咂舌，但，這就是事實！ 印象深刻的還有劉家食堂的面條。每天清晨，一口百印大鍋(據說是過去生產隊時做豆腐用的），圍著一群饑腸轆轆的學生，眼睛都盯著鍋里上下翻騰的面條。感覺火侯到了，主人先是撒一層香菜末和蔥末，再將早已化好的葷油澆在表面，攪拌均勻，老娘說那叫“后老婆油”。炊具是大叉子，大筷子，大盆。端著一大碗湯里泛著些許油花的面條，斯斯文文的女生還能細嚼慢咽些，大多數人提哩禿嚕幾下子就造完了，末了，叭噠叭噠嘴，還能回味些蔥香。 高三那年的春季，袁家食堂在每個周日中午供應水餃，但須提前預訂，定價一元。猶豫了幾周，決定去嘗嘗鮮，改善一下。端過這碗熱氣騰騰的餃子，數了一下，共十三個！蘸餃子的醬油得要才供應。叫人納悶的是餃子餡，綠綠的，非芹菜，非韭菜，非菠菜……總之，以前沒吃過，而且味道挺特別！什么玩意呢？這個疑問多年后偶遇袁師傅才解開，還原了他的“高科技與狠活”。原來為降低成本，也是怕貴了沒人吃，他利用苶(nie二聲)蔥，用水焯制而成。苶蔥者，開花的老蔥，菜園拔之棄物也！弱弱地問一句，你吃過這樣奇葩的餃子嗎？不過1994年之后，食堂伙食確實好多了，烙餅，豆腐湯等家常便飯亦可吃到，不過相應的價格也水漲船高了。當然，不論男寢與女寢，大都會有這樣的物品，從家帶來的咸菜或辣椒醬，用罐頭瓶子盛裝。不但是“佐餐佳品”，更是家的感覺，媽媽的味道。只不過有時會被室友雨露均沾，共同分享。而且有的人回家返校會帶回些“土特產”：我曾經喝過頭站籍媽媽做的油炒面，盡管糊得滿嘴都是；也吃過廣厚籍媽媽烙得江米面餅，酸甜糯軟，余味至今。 其實，在校園的東南角臨街處，還有一個園丁飯店，但服務對象主要是過往的食客，對于我們這些窮學生來說，那就是“高檔會所”，哪能消費得起。唯一去的一次是高三那年秋季，同寢新來的高一新生受不了學校食堂的清湯寡水，回家一頓哭述后，他那村支書的老爸愛子心切，愣是弄了一只羊來在此加工，我們兄弟幾個也借光“豪橫”了一把，美美地吃了倆天。 話題三住 當年在教學樓的東側是原來的老教室，后改成宿舍。一排大瓦房，大門中開，東為男寢，西為女舍。而且每個宿舍里都是鐵制的上下鋪，最多能容納14個人。一開始準軍事化管理，統一床單，統一備品堆放，時間久了，便松懈下來。許多女生都是第一次出遠門，過集體生活，有些不適應，下晚自習后常想家。宿舍里雖然有暖氣，卻只是一組，在窗臺底下。至于起多大作用尚不可知，因為在寒冷的冬季，天天晚上預先打來的洗臉水一定要用盆蓋上，否則第二天晨起會上凍結冰。而且大多數女生睡覺是穿著棉褲的或倆人一被窩抱團取暖。而夏夜，人多味雜，又是女孩子，其尷尬的狀況可想而知。不過這也正應了我們所學的地理知識，冬寒冷，夏潮熱，正是我們所處的溫帶大陸性季風氣候的特點嘛。至于男寢，那故事就多了，例如把舍管老師的門外鎖，把敲擊電鈴的小錘掰掉，小便去走廊解決等等。走讀的我也去過幾次，黑咕隆咚的夾雜著異味。高一時，我在男寢突然見到這樣一幕：一人邁著貓步，端著雙肩，身著藍色中山裝，脖子上圍著的卡絲米大圍脖一前一后，隨著步伐擺來擺去，誰呀，這么妖嬈？ 這時，旁邊的同學打趣地問：某大姐，嘛去？這位滿腦瓜子少白頭，臉也抹得煞白的家伙一翻白眼，嬌滴滴地說：打水去唄！ 原諒哥是屯子人，沒見過啥世面：這貨男的，女的？俺只知道希特勒建立過“第三帝國”，難道世界上除了男、女，還有第三種性別嗎？ 后來，他同寢的老鄉告訴我，這廝從小就另類，愛扎綾子，抹雪花膏，涂秋香牌煙脂。而且他們班還有兩名男同學，長得也很“娘”！三人依次得名：大妞、二妞和三妞。 在那個艱苦的歲月里，關于三個“妞”的故事，遂成了我們學習空余的談資，伴隨我們三年，帶來了諸多歡樂，而且這也充分地體現了我們社會的多元與兼容。后來寢室放開，許多人去校外食宿，條件稍有改觀。高三學年，我結束走讀，切身體會了住宿的生活。先是住在一戶人家的偏房。無取暖，只有電褥子。十月末凍跑。接著住另一戶東屋，七人同寢，炕四床三。春季開學后住炕，雖然天氣越來越暖，炕卻越來越涼，哎，女主人太會精打細算了。真是“傻小子睡涼炕，全憑火力壯”！印象深刻的還有夏日晾曬完的被子里那股陽光的味道，暖暖的，柔柔的…… 話題四行 關于行，作為學生，“三點一線”是正常的軌跡。“三點”指的是教室、食堂、宿舍，周而復始，往復循環。不過每逢周末放假時，做為候車點的原三八商店西側便熱鬧起來，而通往附近鄉鎮的大客車更是坐滿了回鄉的學子，超員是必須的。而那些騎自行車往返的人，需要把自行車寄存起來。當然，早中晚的校門口，自行車洪流司空見慣。也有人歸家心切，即使錯過班車，也要驅動11路大卡，步行回家。 話題五校徽 校徽顧名思義是學校徽章，是一所學校的標志與象征。那時景星鎮內從小學到高中都佩戴校徽，依次為景星鎮小學，景星鎮中學，龍江縣第五中學。特別是龍江縣第五中學的校徽只是四個白底紅字：龍江五中，更顯精簡干練，熠熠生輝。那時中午一放學，從景星北五中方向會涌現一群年輕人，佩戴著龍江五中的校徽，朝氣蓬勃，意氣風發，成為小鎮一道靚麗的風景線。 話題六校園流行文化 當年的校園流行文化，除了衣著服飾外，郭富城的“德布”式發型男生們也爭先恐后模仿，一改先前的“燕尾”式。當年春天中央電視臺《綜藝大觀》欄目播出已故詩人汪國真和他的《熱愛生命》后，五中校園里也刮起了《年輕的風》，涌動著《年輕的潮》。多年后的2013年，大領導在某國際會議的發言中引用了其詩句“沒有比人更高的山，沒有比腳更長的路”。與此同時，自1989年冬央視《旋轉舞臺》欄目播出《潮，來自臺灣的歌》后，港臺歌曲更是此起彼伏，金典不斷。那真是一個星光璀璨、新人輩出的年代，今天他出道了，明天她發專輯了……用現在的流行語來形容——“神仙打架的年代”！伏案答題的我們往往是從那位家住景星街里，條件較優越的某姓女同學的哼唱中猜測判斷，這又是誰的新歌呢？愛追星的女生歌詞本又該增加新內容了。而且一些新的詞匯逐漸走進了我們的生活：如“打工”、“下海”、“大哥大”、“大老板”、“靚仔”……特別是1993年春夏之交的5月1日，中央電視臺開通了一檔全新的早間綜合類雜志節目——《東方時空》，不一樣的音樂，不一樣的版面，不一樣的主持人，給人耳目一新的感覺，被譽為“開創中國電視改革的先河”。積極備考的我因回宿舍取東西而誤打誤撞在主人家的電視里見到了這一畫面，一睹主持人敬一丹、白巖松、水均益等人的風釆。順便說一句，那時電視基本三個“臺”(頻道)即中央1套、黑龍江電視臺、齊齊哈爾電視臺。縣里差轉臺隔三差五播放一些節目。而且是室外天線，電視天線桿林立，密如蛛網。 話題七，勵志故事 某姓男生，初中即與我是同學。高中文理分科后又同班。此人性格較內向，不擅言語，平時來無聲，去無語，絕對的“人畜無害”。只是學習成績那是真不給力啊，跟他的努力成反比，總“打狼”。雖如此，仍不氣餒。同寢的同學說，別人熄燈睡覺，他身披羊皮祆，秉燭夜讀，頗有“頭懸梁、錐刺骨”的精神，不過此舉卻惹得宿管老師在間操期間用大喇叭全校通報此為火災隱患。有道是“有志者事竟成，破釜沉舟，百二秦關終屬楚；苦心人天不負，臥薪嘗膽，三千越甲可吞吳”。此君五度高考，最終上榜！在那個國家包分配的年代，居然連龍江縣都沒回，也是一個傳奇！當然，也同時點贊其父母家庭，超乎尋常的后盾與支撐！ 　　由于年代的限制，再加來求學的大都是附近各鄉的農家子弟，所以引用偉人的世界觀來劃分，龍江一中是第一世界，龍江二中是第二世界，龍江五中無論師資、生源，還是生活水平都是屬于第三世界——廣大的亞非拉發展中國家。即便如此，眾多學子仍然發奮圖強，孜孜以求。雖然鯉魚躍龍門的人畢竟是極少數，但大多數學子后來也成了各行各業的精英。而且，要感恩我們的父母，在那個剛剛能解決溫飽的年代，能夠節衣縮食，舉全家之力，供我們讀書，他們何其辛苦，我們何其榮幸。因為每家子女都較多，但經濟能力有限，所以有的人只能抱憾終生。 如今，畢業三十年了，大家一走出校門，便各奔前程，從此天各一方。昔日的校園、同學，便留在了記憶深處。只是偶爾睹物思人，思緒拉長，想起了曾經的青春，曾經的母校——龍江五中。末尾，綜合《龍江縣志》和一些年齡較大的五中老教師的回憶，特別是我的班主任王麗芬老師和同學趙建成以及鎮中王宇紅老師提供的資料，再介紹一下我們的母校——龍江五中吧，看看她曾經的曾經，過去的過去，以便人們更詳細的了解她，記住她。 　　1946年2月，景星縣獲得解放，建立人民政權。1948年完成土改。 1951年創辦黑龍江省景星初級中學。當時隸屬于省。由于無校舍，附設在鎮內一所小學里。1952年和1954年由省教育廳兩次撥款近5萬元人民幣，在景星鎮北門外占用復興村土地，在偽滿亞麻會社舊址，建起新校舍。1956年3月，龍景兩縣合并，原景星縣初級中學改為龍江縣景星初級中學。1957年景星初級中學改為龍江縣第三中學。1961年稱龍江二中。1966年原二中改為景星中學。從1977年開始，改稱龍江五中，成為完全中學。1984年全縣撤掉鄉辦高中，壓縮村辦初中，景星五中成為高級中學。原五中初中部分剝離至原二小校舍成立景星鎮初級中學。1988年九月，龍江五中新教學樓落成。2002年龍江五中變成龍江一中分校，學校名稱仍為龍江縣第五中學。2010年9月，全縣教育資源整合，龍江五中并入龍江二中。而其校址，又成為了景星鎮中心學校校園(2003年，景星中心校與景星鎮中學整合，更名景星鎮中心學校）。 世事滄桑，兜兜轉轉，分分合合，景星鎮中學又回到了其原點。而龍江五中作為景星鎮曾經的最高學府，也走進了歷史舞臺。至此，景星域內高中成為絕唱，江湖再無龍江五中！ 拍攝時間：1986年。老景星人猜一猜照片中的人物都是誰？ 由于時間倉促，條件所限，所搜集的資料未必全面，請知情者評論區留言。且文中所述故事如涉及個人隱私，請私信我予以刪除，再次感謝！ 別夢依稀三十年，揚思攬緒喚從前。 聲飛天路青春找，舞載癡心灑甕泉。 ——范淑華 2023年5月23日，龍江縣幸福里中餐館，1993屆龍江五中學子畢業三十年合影。 航拍校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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