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攝影:清游</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撰文:清游</p> <p class="ql-block"> 我講的老院子故事發生在五十年代初期,是真實而忠于歷史的事情。</p><p class="ql-block"> 老院子四靣青磚囲墻,南靣囲墻中間開出一座大門樓,院里住著十戶人家。</p><p class="ql-block"> 正房后面有兩棵樹,一棵是桑樹,另一棵是山里紅樹,每到春天,樹冠都開滿白色的小花並散發出淡淡的香味,引來很多的蜜蜂,當院子安靜時,能聽到蜂群煽動翅膀的嗡嗡聲,還有一些全身翠綠色羽毛,腹部淡黃色的小鳥,我們稱它柳葉兒,其實學名叫柳鶯的,每到清晨,都是柳鶯的鳴叫迎來院子的黎明。</p><p class="ql-block"> 家家把洋爐子搬到院子里,爐膛架上木柴,煤塊兒生火做飯,傾刻整個院子煙火燎繞,屋子里鍋碗瓢盆叮當響起,洗米做飯,有人把東南角的壓水洋井引來了水,男人們都拎水桶排隊壓水,充實不滿的水缸,院子里沒有閑人,忙忙碌碌象螞蟻一樣,炒菜的香味彌漫了老院子的角落,有缺鹽的,少醋少醤油的,端著小碗到庫存豐富的家庭去借,誰家包了餃子,燉了肉,都給要好的人家送一碗,鄰里之間這種默契,一直發揚到都搬進樓房為止。</p> <p class="ql-block"> 大門樓外的胡同里,傳來賣豆腐的商販,二分錢一塊,叫賣聲既洪亮又脆快,象唱歌劇一樣,接著敲木梆子賣醬油醋的,腐乳臭豆腐的,叫賣燒餅饅頭的,提食盒賣燒雞醬牛肉的,青菜蘿卜辣青椒的,來了一波又一波,響著喚頭的理發匠,修理洋鐵壺的,整個胡同象農貿市場一樣繁華。</p><p class="ql-block"> 到了梅雨季節,家家戶戶打煤坯,互相商量著,先后利用院子有限靣積,互相幫忙,打煤坯是極累人的,共產主義的集體協作就輕松多了</p> <p class="ql-block"> 每到晚上,是院子最熱鬧的時候,鄰居們都吃過飯,閑下來了,東廂房的李榮祥在院子支起茶桌,沏上從中街老字號“中和福茶莊”買的兩元一斤的茉莉花茶,全院飄香,有蹭茶的自帶小凳子坐下了,有湊熱鬧聊天的也坐下了,東廂房最南一間,住的是沈陽著名“楊家吊爐餅”老板楊善修,老板娘常常為鄰居們送上吊爐餅,吊爐餅很酥脆,非常香。</p><p class="ql-block"> 我稱老板娘為姨,姨只有一女楊秀英,正上小學六年級,長的非常漂亮,油黑的兩條長辮子,眉清目秀,美麗的灼灼逼人,班里的男生們都爭先恐后參加楊秀英的課外學習小組,那時候學生都是半天上學,半天在家庭學習小組集中做作業。</p><p class="ql-block"> 每天放學后,班長李長江率一干人馬,把楊家塞的水泄不通,這些小漢子不只學習,還幫干活,打掃衛生,院子都沾了光,掃了一遍又一遍,每日里一塵不染。</p> <p class="ql-block"> 我們這些小伙伴非常喜歡當過兵的王叔叔,聽他在院子里的小茶桌上講解放戰爭和抗美援朝的親身經歷,他家屋子里墻上貼一張轉業證明,是東北第四野戰軍簽發的,王叔當過連長,他告訴我們,在朝鮮戰場上的一次戰役中,他的腸子被打出來了,當時戰斗正在激烈進行中,他硬把腸子塞回去了,繼續指揮全連戰斗直到勝利,這一仗王叔榮獲二等功。</p><p class="ql-block"> 轉業地方后,王叔當了一個科長,我們這幫小伙伴都非常崇拜他,直到有一天,突然來了一輛吉普車,下來兩個便衣把他架走了,王嬸哭的稀哩嘩拉,我們這些小伙伴怕了一陣子,漸漸的感到非常的失落,所以時常去王嬸家幫她干些活兒。</p><p class="ql-block"> 后來聽說王叔挪用公款二百多元私用,還不上了,被判貪污服刑六年。</p><p class="ql-block"> 刑滿后,王叔被放回來,進了街道生產組分配拉手推車。</p><p class="ql-block"> 茶桌上再無英雄講故事,王叔叔變得沉默寡言,躲避著鄰居們,與鄰里再無交集。</p> <p class="ql-block"> 東廂房的劉叔叔,每天上班都非常注意儀表,上身穿黑色的皮夾克,足蹬一雙走起路來吱吱作響的黑色皮鞋,這穿戴在當時是非常惹人注目的,幾乎有皇帝般富貴的認知,肯定是大干部了。</p><p class="ql-block"> 那時的大街上還有馬拉轎車的生意,一匹兩匹甚至輝煌到三匹高頭大馬拉著雕刻精美的木制車廂,耀眼的繡花簾子,無處不透出華貴,能消費這種車的人決非等閑之輩,。</p><p class="ql-block"> 劉叔叔常有這樣的豪車接他上班,油光錚亮的皮夾克,吱吱作響的黑皮鞋,車夫打起繡品簾子,劉叔叔跨進去,車夫威風凜凜的楊起鞭子,叭叭響亮消失在胡同盡頭。</p><p class="ql-block"> 劉叔叔是什么官?他不說,鄰居們也不知道,直到有一天,劉叔叔全家搬走了,他告訴鄰居們,上級給他分了房子,大家都出來送他,我看到劉叔和劉嬸的兩眼都涌滿了淚。</p><p class="ql-block"> 自從劉叔叔搬走后,一次也沒回老院子,他的身份在鄰居們的心里始終是一個謎團。</p> <p class="ql-block"> 老院子后靣的兩棵果樹,桑椹成熟在六七月份,山里紅成熟在國慶節前,桑椹味道非常好,甜甜的,汁水豐富,成熟時,天天去吃,嘴上臉上舌頭上都染上黑紫色,采山里紅就困難的多,因為枝條上長滿尖刺,稍不小心尖刺扎進肉里抜出來會血流一片,更糟糕的是劃破衣服,那時代布票金貴,買布憑票,一個人一年發二尺七寸票,俗語說七尺褲八尺祆,二尺七寸只夠為舊衣服打補丁。</p><p class="ql-block"> 有一次,院子里幾個小伙伴相約爬上山里紅樹,在樹上玩起打斗,一不留神我上衣劃了一個大大的口子,心里恐慌起來,小伙伴見狀怕引火燒身,鳥獸散了。</p><p class="ql-block">我回到家,萬分沮喪,母親一看我給家庭造成這么大的經濟損失,頓時怒火中燒,順手操起大棍,劈頭蓋臉一頓暴打,疼的我天昏地暗,拚命喊叫,我也想用喊叫嚇退母親,這招用多了,不靈了,倒是把鄰居們招來了,奪下了棍子,開始數落母親的心狠。</p><p class="ql-block"> 母親歪坐在炕上翻著白眼喘粗氣,用力過猛打累了,半日的不言語,鄰居們見無大事,漸漸的退了。</p><p class="ql-block"> 母親開始察看我被打的地方,見肉皮象面一樣發起來了,從窗臺拿起二百二(紅藥水)涂抹我屁股和后背的傷痕,這瓶藥水是昨天新買的,今天派上用場,一下子用去大半,余下的還夠抹一次的。</p> <p class="ql-block"> 一晃兒幾十年過去了,老院子八十年代就動遷了,之前我去了一趟,老房子都拆了,大梁和檁子都被鄉下人買走了,只剩下斷壁殘垣,兩棵果樹仍然是郁郁蔥蔥,等不到秋天結果實就會毀掉的,心頭突然一陣悲傷,眼晴涌出一包酸楚的淚,老院子的往事歷歷在目,僅有的這點遺址也將不復存在,往日的鄰居們都投親靠友去了,往日的喧嘩和煙火氣都被不知去向的鄰居們帶走了,眼前的廢墟上將矗立起一座座摩天大樓。</p><p class="ql-block"> 老院子只剩下了回憶,戰斗英雄王xx叔叔因金錢而改變了自己悲壯的一生,但他在我心中仍然是英雄,是共和國的功臣!</p><p class="ql-block"> 修邊幅的劉叔叔在哪兒呢?那高頭駿馬拉著華麗的車子,消失在茫茫的歲月之中,李榮祥叔叔失業后在小東門干起了拉腳生意,楊家吊爐餅夫妻離婚了,楊姨帶著精神上的傷痛回了吉林洮南老家,嫁給了一個莊傢漢,把楊姨寵成了寶。</p><p class="ql-block"> 這就是五彩人生吧。</p><p class="ql-block"> 清游在文中, 寫的都是真實的名字,真實的見聞,如有幸熟人讀到此文,我們可繼續延續父母輩的友情。</p> <p class="ql-block"> 老院子時的清游。</p> <p class="ql-block"> 渾南首創光和城小區(現居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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