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三年疫情已過,再次從南方回到東北邊陲雞西。家雖然從小恒山搬至市內(nèi)三十年,但總覺得小恒山才是安放我靈魂的地方。</p><p class="ql-block">昔日的同仁、雞西的資深記者那月,也是我的同鄉(xiāng),她看透了我的心思,或許也正是她的心思。她說我們一起回小恒山看看吧,看看仍然存在、已經(jīng)失去或正在失去的那些房子、那些樹、那些礦井,找一找過去的記憶。</p><p class="ql-block">去的前幾天,礦區(qū)里下了一場雪,雪很輕。駕車從城區(qū)出發(fā),很快就到了小恒山。走進礦區(qū),雪在風的吹拂下,四處奔跑著。這也是我兒時的記憶,每有“風吹雪”,我們便在雪中奔跑,不知道是追雪還是追風。這樣的季節(jié),正適合我們回鄉(xiāng)的心境,有的記憶還在,有的記憶飄散了,我們?nèi)韵窈⒆右粯优υ谧贰?lt;/p> <p class="ql-block">小恒山煤礦已易名東山煤礦,不過太陽還是那個太陽,月亮還是那個月亮,礦辦大樓仍選擇在原礦辦大樓。與現(xiàn)在的高樓相比,只有三層的它實在算不上是大樓,但落成于1954年的礦辦大樓永遠是小恒山的坐標,幾代人心中的圣殿,也是多少人夢想開始的地方。</p><p class="ql-block">我們的追憶從這里開始。</p><p class="ql-block">三十五年前,我曾在這里工作多年,當過秘書、干事,目睹了八十年代小恒山煤礦的輝煌。那時,礦辦大樓像一個心臟,指令像血液一樣不停地向井下、運輸、總務、學校、醫(yī)院、環(huán)衛(wèi)等傳送。那時,小恒山激情澎湃、方興未艾,一時成為全國的名礦。九十年代,煤礦形勢急轉直下,政策、資金、銷售、事故、人員流失等交錯疊加,礦辦大樓一度成為一座空樓。</p><p class="ql-block">好在,經(jīng)歷了創(chuàng)業(yè)、中興、輝煌、衰落、東山再起,昔日倒閉的煤礦再次成為煤城的脊梁,并成為雞西第一個智能化礦井。</p><p class="ql-block">很想走進去,看一下熟悉的辦公室,尋覓曾經(jīng)的溫度,考慮到場所熟悉、面孔陌生,遂打消了走進的念頭,但站在干凈整潔又有節(jié)日氣氛的院子里久久不肯離去。</p> <p class="ql-block">雖沒有看到主副立井,但由儲煤倉、鐵路裝運、井區(qū)、洗煤、浴池共同組成的工業(yè)廣場依然完好。</p><p class="ql-block">剛參加工作那些年,我們還是翻牌考勤,上班了,考勤員就把寫有你名字的小木牌移到出勤一欄。考勤完畢,領了面包,換上工作服,再用寫著名字的燈牌領取礦燈,就乘上罐籠沉到千尺井下。我們每天都要從這個廣場經(jīng)過,入井、升井。有時升井后還會將柳條編的安全帽墊在屁股底下,坐在浴池門前曬上十分鐘的太陽。后來到井區(qū)工會工作,學著用板刷寫標語、敲鑼打鼓、出黑板報、做宮燈。往事如昨,昔日的青蔥歲月歷歷在目。</p><p class="ql-block">三十幾年過去,我也是花甲之年,但如今的我還會對這個工業(yè)廣場深情凝望。</p> <p class="ql-block">兩座樓,依然健在。一個是職工之家,一個是原礦招待所;一個在工業(yè)區(qū),一個在商業(yè)區(qū)。</p><p class="ql-block">在工業(yè)區(qū)的職工之家,名字還延續(xù)了幾十年前的老名字所承擔的責任。八十年代,在一樓靠近水房的那一間宿舍,住過的幾個年輕人,日后的事業(yè)各有建樹,一個是北京某礦業(yè)公司的總經(jīng)理,一個是黑龍江省的十佳校長,一個是愛好文學的礦領導。在其它宿舍,住著幾名大學生,他們志愿去夜校為知識饑渴的職工們義務上課,將所學奉獻給小恒山礦區(qū)。我曾去聽過他們的課,也曾將他們的事跡刊登在《雞西日報》,為這篇報道插圖的是中國大名鼎鼎的漫畫家張漢忠。</p><p class="ql-block">在商業(yè)區(qū)的礦招待所,雖是二層小樓,也曾是那個年代的圣殿,接待過國家領導,也為來自一線的勞動模范大擺筵席。后來,隨著煤礦的倒閉,招待所被人開了飯店,也曾紅極一時。</p> <p class="ql-block">被稱為圣殿的除了礦辦大樓,俱樂部應該算是。礦在這里召開大會外,我們在這里看電影、看話劇、看演出(我的小弟曾作為礦文工團最小的童星登臺演唱)。那里有寬闊的舞臺、絳紫色的大幕、锃光瓦亮的樂器和整排的座椅。如今,俱樂部內(nèi)已經(jīng)封閉,進門大廳已被人當作倉庫,堆得亂七八糟無處落足。在俱樂部的門前,一道窄窄的門引起了我的注意,難以想象當年的我們就是捏著電影票穿過這窄窄的小門走進精神的圣殿。</p><p class="ql-block">或許,六七十年的拱形建筑將被拆掉,但我們非常希望它作為不可移動的文物保留下來,或復原過去的樣貌,或作為小恒山的礦史館,讓年輕的小恒山人走進去,撫摸小恒山的過往。</p><p class="ql-block">在俱樂部附近,還有一個“球苑”,已停用多年,門被封閉,看不到球苑里的樣子,我依稀聽得到里面的砰砰運球聲及此起披伏的喝彩聲。</p> <p class="ql-block">與俱樂部一樣,還有一座被遺忘的大樓,礦服務公司大樓。盡管院內(nèi)的涼亭、道路、綠化樹還保持著原貌,但早已人去樓空、物是人非。</p><p class="ql-block">當年這座樓不僅承擔著礦多種經(jīng)營職能,還承擔著社會職能,諸如家屬管理、計劃生育、訴訟、民政等。隨著企業(yè)去社會化,除了上述外,煤礦里的學校、醫(yī)院、公安也一并納入社會,煤礦原有的社會一體化變得支離破碎。像這座樓一樣,回到過去已不可能。</p><p class="ql-block">但,我們依然在懷念那時煤礦開辦的學校、醫(yī)院、市場以及設立的圍繞我們衣食住行的總務科、建設科、環(huán)衛(wèi)科等。</p> <p class="ql-block">留下青春的地方總是讓人懷念。</p><p class="ql-block">這里,因曾經(jīng)做過黨校,煤礦的人仍習慣叫它“黨校”,我對它的認識與感情的傾注是從“青少年宮”開始的,內(nèi)心里依舊是青少年宮。盡管它存在的時間不長,甚至在歷史長河里或是一朵浪花或是曇花一現(xiàn),但幾顆年輕的心在那里跳躍過。</p><p class="ql-block">物是人非,這里已改為“雞西礦業(yè)小恒山分站”,感覺來這里的人并不多。通往大會議室(我們的跳舞廳兼運動場地)的路已被封閉,過去的載歌載舞、書聲瑯瑯、砰砰的拍球聲卻依稀還在。</p><p class="ql-block">記得給院子里的梧桐樹、丁香樹澆水,記得雪后把院子掃得一塵不染;記得少年男籃女籃牛刀小試后的歡喜,還記得文學社的切磋,把自己的習作印成了一本雜志,雜志的名字叫《初戀》。太多的回憶。</p> <p class="ql-block">道路盡頭就是饅頭山,是家鄉(xiāng)的名山。</p><p class="ql-block">饅頭山下的居民區(qū)存放了我的童年、少年與青年歲月,也給我留下太多的記憶。然而支撐我記憶的老房子像電視劇《人世間》“光子片”一樣已不復存在,映入眼簾的是一片廢墟。我在廢墟里尋找、測量著家的位置,回想裊裊炊煙的模樣,以及回家吃飯的喊聲。好在,饅頭山還在,盡管沒有印記里那么高大,它會永遠在我的追憶里矗立。</p><p class="ql-block">饅頭山的斜對面是二井,那里曾經(jīng)有一大片居民區(qū)的,但也基本成了廢墟。饅頭山的西邊是小恒山煤礦與小恒山村的結合部,現(xiàn)在還能看到一些東北特色的平房及房屋上空升騰的炊煙。</p><p class="ql-block">過去,礦招待所與礦一中之間有幾排平房,老少屋那種。是礦區(qū)的絕對中心,儼如都市里生活小區(qū)的樓王。現(xiàn)在只有兩三排還在那苦苦掙扎,或殘垣斷壁,或房門緊鎖。其中有一間是記者那月的舊居,她摸著門窗,喃喃自語,說不定哪天就摸不著了。話語里有幾分傷感。</p><p class="ql-block">我們總是忘不掉過去,也舍不得過去。</p> <p class="ql-block">我們在礦區(qū)里漫行、追憶,有傷感,也有欣喜。欣喜的是樓房多了,并有新的樓房在建。路好走了,從立井到恒山街里,多了一條繞城柏油路。工業(yè)廣場里的汽車多了,礦辦大樓、各井區(qū)的樓下,停滿了品牌不一的汽車。如果,礦區(qū)統(tǒng)一規(guī)劃、設計、建設,東山再起的小恒山追尋的輝煌依然指日可待。</p> <p class="ql-block">我們的追憶在一個老人那結束。</p><p class="ql-block">在俱樂部附近有一趟紅頂?shù)钠椒浚椒坷铮蛔u為“雞西好人”、98歲的馬德山依舊以人大代表的身份接待礦區(qū)職工家屬的上訪、協(xié)調(diào)解決大家的所急所愁所盼。從74歲到98歲,他接待、協(xié)調(diào)解決的事不計其數(shù),也成為小恒山礦區(qū)最年長的守望者。眼前的他雖近百歲,但精神矍鑠。</p><p class="ql-block">其實,很多人都在守望,都在守望家鄉(xiāng),那些人,那些事,那些歲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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