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的房間

別樣年華

媽媽因新冠病毒感染而走了，媽媽的房間里只剩下她的生前遺物了。睹物思人，媽媽她還在我們家，還在院子里來回走動，還在廚房里忙碌，還在大門口的磚臺上坐著。孩子們把她的各種物品，仍然整整齊齊擺放好，床鋪和地面都打掃的干干凈凈，被子和枕頭還是和她生前一樣鋪好。“媽，我們把您的房間收拾好了，電褥子也打開了，今天天特別冷，晚上您早些回屋睡覺，不要老在門口坐了。” 　　媽媽的房間，是在我們家正房的中間，東西兩側的房間分別是給兩個兒子留下的；媽媽住的房間是上世紀80年代，在她自己的操持下，親自蓋起來的，雖然是磚與土坯結合，但在當時可是費了勁了，是傾盡家中的全部積蓄和財力，是耗盡她老人家的最大精力，才蓋起來的。記得當時還奢侈了一把，就是把家里的糧食買掉了一部分，把房間的地面用水泥硬化了。因此，媽媽對她的房間是非常的珍惜和愛護，雖然已經將近40年了，但媽媽仍然是愛之有加；后來兩個兒子都在城里上了班，買了房，因此，平時就只有媽媽一人住在自己的房間里，若大個院落里也只有媽媽一人。孩子們想把媽媽接到城里去住，但她死活不肯，因此，媽媽就成了典型的空巢老人。 　　媽媽的房間里，還是幾十年前的老樣子，一個大大的土坯炕，一個民國時期的大肚子黑衣柜，占地方很大，還有一臺縫紉機，一臺21英寸電視機和一個蜂窩煤爐子，同時，墻上還掛著一個較為精制的玻璃木框相片夾子，是早些年舅舅在西安制鏡廠工作，來看媽媽時帶來的。相框里面，有媽媽在西安和河南老家的兩個姐姐的照片，以及子女們和其晚輩的照片，媽媽沒事的時候，總是盯著這些照片，一看就是很長時間。 　　土炕的周圍全部用油漆刷過，這是媽媽平生第一次為了改善自己的居住環境，特別請了遠方的親戚給刷出來的，記得當時還是借了錢的。在炕圍的正中間，還貼有一張毛主席的畫像，每隔幾年，當畫像發黃陳舊時，媽媽就會在供銷社或集市上，再買一張新的，讓孩子們貼上去。媽媽是從舊社會一路長大的，知道現在的幸福生活來自不易，如果不是毛主席的領導，就不會有今天，這話是媽媽親口對我說的。 　　那個大肚子黑衣柜到底有多大，說岀來可能你都不相信，它長3米，寬1米，高1.2米，容積達3.6個立方米，這么大的柜子，能放多少東西呀！凡正里面是放的滿滿的，每次找東西都很費勁，要反復地進行倒騰。它存放的是媽媽一生的積累，也是媽媽管理家中財政收支的保險柜，因此，柜子的鑰匙只由媽媽一人掌管。聽媽媽說，這個柜子是用30塊錢從一個財富家買來的，是當時家里最值錢的一個家俱，是媽媽心中視為寶貝的物件。有了它，媽媽感到我們這個家像個家了，別人家里有的，我們家也會慢慢有的。這是因為，媽媽和爸爸都是外鄉人，他們倆個徒手來到我們村，一貧如洗。現在能有這么個窩，是兩口子緊緊地依靠吃苦與勤勞，依靠節儉與智慧，從零基礎一步一步地建立起來的。 　　縫紉機是上海制造的蝴蝶牌子，是媽媽在右手殘疾之后，籌劃和準備了六七年的時間，靠全家人的工分一分一分積攢的90多元錢，然后委托在侯馬運輸公司開大卡車的鄰居，給買回來的，當時還讓人家給墊了幾十元錢，這個事情我記得太清楚了。有了這臺縫紉機，媽媽僅有一只手也不怕，只要能讓這臺縫紉機轉起來，媽媽就又能繼續給孩子們做新衣服了。當年，房間里時不時傳來的“嗒嗒嗒”的聲音，仍然在我的耳邊回響；當年，也是有了這臺縫紉機，也的確減輕了加在媽媽身上的沉重負擔；堅強的媽媽，不會因為自己只有一只手，而讓孩子們穿不上新衣服。因此說，這臺縫紉機就是媽媽的手，它使媽媽能夠在眾人面前挺直腰板，說起話來，也有了底氣。 　　媽媽的房間是我們全家人的生活重地，就像爸爸當年在生產隊當保管員一樣，倉庫是隊里的重地一樣，全家人都非常地珍惜與愛護；媽媽的房間也是我們家里最昂貴的房間，是我們家的財富所向和精神所指；同時，媽媽的房間是我們全家人的非重點活動場所，但平時，我們總是要將它的里里外外打掃干凈，布置有加。 　　現在，媽媽走了，留下了她的房間，留下了她一生的積累，留下了大衣柜，留下了縫紉機。不，它不是大衣柜，它不是縫紉機，它就是媽媽，它就是我的母親。媽媽，您放心，您的房間，孩子們仍然會經常打掃，您的物品，我們還會照常保持它的原貌，因為在孩子們心中，您還在，您還要回來住，孩子們還繼續需要您管理咱們這個家，您的房間，我們會永遠保留，您的物品我們將會永遠珍藏。 （注：文中首張插圖來自網絡資源，鳴謝原作者；其佘均為母親房間的真實場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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