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眼中的大姑父

唐藝軒

我和大姑父此生的相見不足十次，可是我對大姑父的感情卻超越時間空間與血緣，他是慈詳和善熱情又幽默的長輩。 初見大姑父我已十一歲，從東北小城第一次回南方小鎮(zhèn)上的老家。地域的差異和語言的不通，剛進家門我就鬧出了不少笑話，在大家的哄笑中我更加拘謹和忐忑，直到大姑父肩上馱著孫子小星星進來。全家人的注意力瞬間從我身上轉(zhuǎn)移，他就像我的救星。大姑父是個好脾氣的人兒，雖然我當(dāng)時聽不懂他們在說什么，但是從表情上我看得出大家都在打趣他，我卻看不到他臉上有一絲絲惱怒的樣子。他用老家的普通話和我說話，我能聽得懂也能和他交流，于是大姑父就成了我和老家親人間的翻譯。我家里的人都屬于做而不宣的那種沉默性格，大姑父例外，他像春風(fēng)熱情周全地照顧著你的感受，雖然我那時候年紀小，但是每天傍晚都盼著大姑父馱著小星星來家里時的熱鬧氣氛。 再一次回老家已是96年了，除了當(dāng)年肩上馱著的小星星長成了靦腆的小伙子以外，大姑父竟沒什么變化。還是每天來得最勤，不僅當(dāng)翻譯，還時不時教上我?guī)拙浼亦l(xiāng)的方言，為了讓我體驗運河水路，他領(lǐng)我坐貨船從呂城到丹陽，吃挑著擔(dān)子沿街叫賣的臭豆腐……那一次回去，才對老家有了深切的體會，不僅有血緣的親人在，還有一言一語一食一蔬一步一路每一個具體鮮活的瞬間，老家再也不僅僅是寫在籍貫上的那兩個字了，它因為具像而變得生動。印象最深的是06年領(lǐng)心宏第一次回老家，這一老一少初次見面就成了忘年交，早上肚包水晚上水包肚，沒幾天把老家的生活習(xí)慣學(xué)得了十乘十。大姑父的熱情隨和經(jīng)年不改，他把他家人的家人都視為親人，我們每一個都是他異姓的親人。 大姑父來東北兩次，是因為父親最后的日子，所以親人見面的喜悅多少帶點壓抑，我們對老家親人也多有慢待，有時候還是姑姑嬸嬸們給爸爸調(diào)劑伙食，大姑父每天都要借著送飯的機會去醫(yī)院看爸爸。二姐考慮到大姑父八十多歲了，就領(lǐng)他老人家做了一個全身體檢，讓我們驚訝的是大姑父的身體不亞于年輕人，各個器官都沒問題！我覺得除了大姑大姑父良好的生活習(xí)慣、美滿的家庭關(guān)系外，更和他老人家樂觀的精神狀態(tài)分不開。 曾經(jīng)我倆約好了回去給他老人家過90大壽，可是老家的姐姐卻怕我長途奔波影響工作，等生日過完了才和我視頻。本來計劃著今年6月休假回老家看看幾位老人，然而命運弄人，2月4日萬物生發(fā)大地回春的日子，一個電話傳來大姑父離世的噩耗！再也看不到我的大姑父了，趕不上送他老人家最后一程，我的人生因此又多了一個遺憾。希望我的大姑父，在萬物勃發(fā)的暖土中長居長安，一如塵世中我眼里的模樣：長樂而無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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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藝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