隱入塵煙的茶林分場

齊襄兒

隱入塵煙的茶林分場孫曉芳 1972年11月，五三農場長灘分場一分為二，把東半部的丘陵地帶分離出去，成立了茶林分場，場部就在現在的月寶山村村部。 茶林分場位于京山和鐘祥之間的丘陵地帶，下轄月寶山、青嶺、松嶺、茶嶺、五擔沖、林業、畜牧、共青等十多個生產隊。 1972年11月成立，1985年9月撤銷，茶林分場在五三農場的歷史上僅僅存在了短短13個年頭。 久分必合，久合必分。茶林分場原有的整個區域重新歸屬長灘分場。 2001年，五三農場更名屈家嶺管理區后，茶林分場這片區域以月寶山為名，成為屈家嶺管理區土地面積最大的一個自然村——月寶山村。 月寶山村，覆蓋了當年茶林分場原有的整個區域，土地面積14.2平方公里，耕地面積13668畝。 回眸過往，我們不能忘記，是當年開拓茶林分場的農墾人，在艱難困苦的條件下，戰天斗地，無私奉獻，為我們托起了月寶山村今天的山川之美。 正是傳承了茶林分場農墾人的開拓精神，月寶山村村民，執著奮進，共同締造著新的幸福生活。 2015年，月寶山村被評為荊門市“最美十景”之首；2017年，月寶山村被省委省政府授予省級“文明村”；2019年，省住建廳工部委把月寶山列為全省美麗鄉村試點村；2021年，月寶山黨支部被評為全省先進基層黨組織；2022年，月寶山成為省級“共同締造”的試點村；在鄉村振興的全新時代，月寶山成為屈家嶺管理區鄉村振興戰略的示范區和先行區。 芳林新葉催陳葉，流水前波讓后波。 茶林分場雖已隱入歲月的塵煙，但她留下的農墾開拓精神，已成為月寶山人的精神財富，一脈相承地在這里延續著。 歷史不會忘記茶林分場輝煌的過去。 月寶山 月寶山隊，是茶林分場屬下的一個生產隊，因位于月寶山腳下得名，含四個生產小組。隊里的職工在山谷里種水稻，在坡崗上開旱田，在山腳下燒石灰。 月寶山隊曾是農墾時期最為閉塞的一個生產隊，也正是因為這里叢林茂密，溝壑縱橫，抗戰時期，李先念新四軍五師43團和44團曾以月寶山為根據地，在山溝谷地開荒種地，開展自給自足、豐衣足食的大生產運動。 在月寶山的西腰上，有個大溶洞。1935年，漢江遙堤潰口，肖垱、徐洼、潘畈、姜畈等平原村落一片汪洋。這幾個村落的100多幸存者，結伴上山，在月寶山溶洞里住了三個月。幸存的災民，在山里采野果充饑，挖草根果腹，一直熬到洪水退去才返回平原。 青嶺隊 青嶺這個地名是歷史的延續。解放前，青嶺是一個掩映在參天古木中的小市集，叫青嶺集。青嶺集不大，一條老街，幾十戶人家。老街青石鋪面，兩邊房舍相連，多是青磚布瓦馬頭墻式的明清建筑，古韻悠悠，鄉風純樸。青嶺集以藥材皮貨生意為主。 清末民初，山地匪患猖獗，青嶺集老街上的店家常被打家劫舍，山匪甚至下山綁票，迫于山匪的壓力，青嶺集日漸式微，直至人煙稀疏。 茶林分場在青嶺集一帶設隊時，沿用了青嶺這個老地名。 茶葉廠 茶林分場場部所在地在茶嶺，這里有茶葉廠、機務隊、茶林中學、五三商業科商店等，是茶林分場的經濟文化中心。 在茶嶺的北端，有個叫煙燈包的地方，相傳是三國時期的一個烽火臺。煙燈包烽火臺遺址處在雁門口通往襄陽的一條古道上。 1975年，在省農墾局和五三農場黨委的支持下，茶林分場在場部建起了農墾時期有名的茶葉廠。 茶廠的廠房為坐北朝南的三合院，有加工房、攤青室和倉庫。 茶林分場最早的一批優質茶苗是從江西調回的。為了扶持茶林分場的茶樹種植，省農墾局從麻城龜山茶場調來黃德和夏得水兩名青年技術員。 為了保持這批優質茶苗的品質，工人們把黃豆發酵后當作茶苗的肥料。 那時，茶林分場的茶樹種植面積達1500畝，以青嶺隊和共青隊為主。茶樹大面積種植成功后，夏得水技術員留在了五三農場，黃德回了麻城。 夏得水在農場干了一輩子，他臨終時，家人問他是回故鄉麻城，還是留在月寶山？他說，在茶林分場干了一輩子，這里有太多美好的記憶……夏得水去逝后葬在了茶林。 當年，有個在茶林分場插隊的武漢知青，曾寫了一首采茶詩，一時間在采茶姑娘中廣為傳誦： 青茶深藏云霧鄉紅日初升露含香細捻新芽清芬在一曲茶歌唱山崗 為了提升制茶工藝，茶廠派人前往河南信陽學做“毛尖”，并從浙江紹興請師傅來指導做“龍井”。 1976年，茶廠制茶能手黃發忠代表茶廠參加荊州地區茶藝大賽。黃發忠以作坊式古樸的傳統手工技藝，在規定時間內，用茶林分場優質的本土茶葉，制出了品質上乘的“龍井”茶。黃發忠現場制出的“龍井”，在品相和口感上，與杭州的正宗“龍井”不分伯仲。他的茶藝征服了來自全國各地的十分挑剔的評委。黃發忠聲震賽場，獲茶藝大賽第二名。 茶廠的茶葉名為“五三綠茶”，分三個等級：特一、特二和特三。在“五三綠茶”系列中，谷雨前茶和清明前茶是暢銷品，香味濃，色澤佳，口感好，遠銷東北三省、新疆、甘肅、陜西、寧夏、山西、河南等地。 在那個以傳統手工為根本的年代，一包茶葉的出世基本上以人工為主。采茶、分級、烘焙、加工、篩選、殺青、整形、包裝等嚴格的工序里侵透著茶廠工人的敬業精神和工匠精神。 四斤嫩葉一斤茶，黃金有價茶無價。這是當年茶廠工人的一句口頭禪，反映出那個年代作坊式制茶工藝的精致與耐心。 上個世紀七十年代，茶林分場茶廠的“毛尖”價格每斤120元（相當于當年一塊上海牌手表的價格），“龍井”每斤240元，芽茶每斤300元。 為了擴大茶葉的銷售市場，茶廠在湖北襄陽、河南鄧縣、東北三省、新疆等地設有自己的茶葉經銷點。 1976年9月9日下午，茶林分場黨委書記劉學章等分場領導，正在共青隊檢查沼氣池的建設進度。下午3點，高音喇叭里突然傳出中央人民廣播電臺的聲音：本臺今天下午４點鐘，有重要廣播，請注意收聽…… 劉學章等領導和在場的建筑工人，在共青隊靜靜等候著4點的重要廣播。 在場的人中，只有黨委書記劉學章手上戴著一塊上海牌手表。因為有重要播報，工人們都停止了手中的活，一個勁地問劉書記幾點了，離4點還差多少。你問過來他問過去，問得黨委書記心里七上八下。最后那幾分鐘，工人們齊刷刷地盯著書記，書記緊緊地盯著表。 下午4時，中央人民廣播電臺以萬分悲痛的心情對外宣布：中國人民的偉大領袖、偉大導師毛澤東主席于當天凌晨0時10分在北京逝世…… “當時，從廣播里聽到毛主席逝世的消息后，我們真有五雷轟頂的感覺，似乎整個世界突然一下子暗淡了下來。我們一個個低頭沉默，不知所措。初秋的風在耳邊呼呼響著，聽上去像人的哭聲……我看見劉書記愣怔著，一動不動。這時，人群中傳出壓抑的哭聲，我尋聲望去，是老建筑工老李蹲在地上小聲哭著。他穿著一件粗白布短袖衫，不時地撩起破爛的衣擺擦著淚水。我看見劉書記在悄悄落淚……”采訪時，夏師傅說。夏師傅那時還是個青年建筑工，如今已七十多歲。 當時，茶林分場成立才四年，沒有大型的活動場所，劉學章書記把緬懷毛主席的靈堂設在了茶廠的大廠房里。全分場的職工，排成長長的隊列，臂帶黑紗，懷著無比沉痛的心情，秩序井然地在茶廠的廠房里，對著毛主席遺像默哀鞠躬，寄托無盡的哀思。 軍馬場 1972年1月，武漢軍區后勤部在茶林分場北面的金家山一帶建立軍馬場。五三農場為軍馬場劃出了4萬畝的耕地、山林、荒山。軍馬場的落圍東到石龍李家灣，西到季河水庫、郭家灣水庫，南到石龍李家坡，北到月寶山、歪頭山。 軍馬場基建初期，用的大多是茶林分場的磚瓦匠、鐵匠、木匠。下墻腳用的毛石從月寶山取，紅磚和紅瓦從沙洋勞改農場買回，每塊瓦上都有一個五星圖案。 “軍馬場是一個連級單位，分公馬班、母馬班、種馬班。連部就建在月寶山腳下，一色的軍營式紅磚排房，毛石打基，紅磚砌墻，頂蓋紅瓦。記得連隊的文化室有一臺黑白電視，我們小孩子常常摸黑結伴去那里看電視。去久了，就認識了溫連長、王指導員、孫連長、他們對我們這些分場的孩子特別親切。我記憶最深的是彭獸醫，高高的個子，穿大號軍服，常戴著白色袖套，他嘴上總是銜著銅嘴煙鍋，他說他年輕時讀的是獸醫專業，在國民黨軍隊里養馬，后來投奔了共產黨……那時，軍馬場需要馬草，我們那幫孩子，一到放假休息就去割馬唐草、稗草和千金子賣給軍馬場，一斤馬草一分錢。軍馬場的馬糞是寶，茶林分場的生產隊常去軍馬場拖馬糞回來肥田。軍馬場每周放一次電影，每到放電影的日子，我們這些山里的孩子就像過節一樣喜悅，匆匆扒幾口晚飯，放下筷子就朝軍馬場跑。占軍馬場的光，我們那一批月寶山的孩子，不掏一分錢，看了不少電影，《青松嶺》《戰洪圖》《閃閃的紅星》《創業》《車輪滾滾》《海霞》《春苗》《南征北戰》《渡江偵察記》《平原游擊隊》都是在軍馬場看的，至今記憶猶新……”月寶山前隊長劉福軍說。 1976年8月，軍馬場停辦后，把1.9萬畝土地還給了五三農場。 軍馬場早已不存在，當年的連部駐地現在還留有殘余跡象。幾棟當年的馬房閑置在寂靜的樹叢中，透著歲月的滄桑。 當年，月寶山小學緊鄰軍馬場，軍馬場的子弟曾借讀月寶山小學。月寶山小學低矮的三合院至今一直閑置著，墻體上的標語依然隱約可見：“好好學習，天天向上”；“教育要面向世界，面向未來，面向四化”。 在月寶山駐村，空閑時我就去與當地老人閑聊。我發現這些老人有一個共同的規律，特喜歡講當年的茶林分場。這方土地留下了他們的青春過往，當年的許多事情深深刻在他們的記憶里，融入他們的血液里。從他們的話語中，幾十年前的往事，聽起來好像就發生在昨天，人物、時間、地點他們說起來絲絲縷縷，清清楚楚。只要你耐心傾聽，他們就會打開記憶的閘門，把塵封的歲月，鮮活生動地鋪陳在你的面前。 在他們的記憶里，我拾起了茶林分場的點點滴滴，了解了一些月寶山的過往。 作者：屈家嶺管理區黨工委宣傳統戰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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