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1938年,馮玉祥部進(jìn)駐河南樊噲縣。 </p><p class="ql-block"> <b> 一</b></p><p class="ql-block"> 午夜。</p><p class="ql-block"> 晾衣寨。</p><p class="ql-block"> 一條蜿蜒的小石道。</p><p class="ql-block"> 斑斑駁駁,被歲月磨得已經(jīng)失去棱角。</p><p class="ql-block"> 剛下過一陣春雨,光滑的石頭上泛著微弱的星光。</p><p class="ql-block"> 路邊人家的院落中生長的樹木,枝條遒勁,泛著黑色,在夜空中被微風(fēng)拂動著,發(fā)出輕輕的“咯吱咯吱”的聲音。</p><p class="ql-block"> 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男人,穿著一身深灰色長袍,戴著一頂黑色禮帽。他一手微微地提起長袍前擺的一側(cè),輕輕抖抖下擺濺上的泥水,然后,把前后擺挽在一起,這樣走起來會麻利很多。</p><p class="ql-block"> 突然,樹上的烏鴉撲騰了幾下翅膀,又“呱——呱——”地沙啞著聲音叫了幾聲,那聲音在暗夜里傳出很遠(yuǎn)。</p><p class="ql-block"> 年輕人機(jī)警地停下腳步,移身石道一側(cè),背靠著道旁的斑駁的墻壁。他抬頭看看天空,空中偶爾還有霧絲般的雨星飄落。</p><p class="ql-block"> 等那烏鴉又安靜下來,四周又沉入死一般的寂靜中。他摸摸腰間的那把手槍,離開墻邊,再次踏上石道。</p><p class="ql-block"> 他一路上坡,走上石道頂部。在一戶人家兩扇破舊的大門站定,回轉(zhuǎn)身,向四周再次仔細(xì)地觀察著。周圍仍然是死一般的寂靜,他背靠大門,眼往四周,伸出一只手,用指關(guān)節(jié)輕輕地扣著木門。</p><p class="ql-block"> “篤,篤——篤——”一短兩長。</p><p class="ql-block"> 略微頓頓了,他再次一短兩長地輕扣一次。</p><p class="ql-block"> 輕輕地叩門聲驚醒了誰家的守夜狗,那狗發(fā)出“汪汪”地叫聲。</p><p class="ql-block"> 突然,一聲沙啞的聲音傳來。</p><p class="ql-block"> “站住,干啥的?”緊接著是三八大蓋拉響的槍栓聲。</p><p class="ql-block"> “過路的,要投店,歇歇腳。”年輕人冷靜地回答。</p><p class="ql-block"> “那又不是客店,你敲錯門了。”夜色中閃現(xiàn)出一個身著國民黨軍服的士兵。只見他把托著的槍放下,倒提著步槍走了出來。</p><p class="ql-block"> “怕不是游擊隊(duì)的人吧?”那士兵輕車熟路,幾步就走到了年輕人跟前。他“砰”地一聲,點(diǎn)燃了隨身帶著的打火機(jī),拿光亮照照年輕人的臉。那年輕人五官周正,濃眉大眼,面色白皙,輕輕地彎下腰下說:“老總,我是教書先生,前往葉縣,錯過了投宿的客店。”</p><p class="ql-block"> 那士兵上下再打量了年輕人幾眼,把槍往身后一甩,背在一側(cè)肩膀上,伸手就在年輕人身上摸索。當(dāng)摸到腰間的時候,他猛地松手,肩膀一抖,那把步槍就熟練地到了手中,兩手托著槍桿。</p><p class="ql-block"> 冷不丁地,年輕人一手抓住槍管,槍口對準(zhǔn)了夜空。伸出一條長腿斜插那士兵的兩腳間,伸出另一只手掌,重重地朝那士兵推出。由于是在石道的頂部,再加上那士兵沒有絲毫準(zhǔn)備,年輕人手法也太快,那士兵站立不穩(wěn),身體嚴(yán)重地向后倒去。緊靠那年輕人拉住的槍桿掙扎。</p><p class="ql-block"> 那年輕人猛一松手,瞬間,那國民黨士兵就從坡上一路翻滾下去,那翻轉(zhuǎn)的步槍扳機(jī)被士兵手忙腳亂中猛地一扣,在寂靜的暗夜中發(fā)出“啾”地沉悶聲,街道兩邊人家的守夜狗一下子全叫起來。</p><p class="ql-block"> 年輕人看著一路滾下石道的士兵,從腰間拔出手槍,向坡上坡下望了望,一回身,快速地往坡頂?shù)拇舐份p步跑過去,消失在厚厚的黑夜中。</p><p class="ql-block"> 設(shè)在晾衣寨的國民黨馮玉祥部的一個連部里,只留著一盞煤油燈還亮著。</p><p class="ql-block"> 正在值班的是文書張鈺琪,他正在燈下看著一份文件,聽到槍聲,他來不及戴上軍帽,抓起辦公桌上的手槍,三步并兩部就沖到了連部院子當(dāng)中。</p><p class="ql-block"> 門口站崗的士兵,此時也已經(jīng)非常警惕地盯著周圍。</p><p class="ql-block"> 突然他大聲叫:“誰?站住!”</p><p class="ql-block"> 張鈺琪隨著崗哨的喊聲,也沖到了門口。</p><p class="ql-block"> 這時,剛才被年輕人推下坡底的士兵,滿身泥水、連呼帶喘、神色慌亂地跑過來,聽到連部崗哨的喝聲,連忙說:“是我,是我,我有情況向文書報(bào)告!”</p><p class="ql-block"> “是劉大根啊,文書在里面值班。”崗哨放下槍,對劉大根說。</p><p class="ql-block"> “咋回事?快說。”張鈺琪閃身已經(jīng)到了門口。</p><p class="ql-block"> “報(bào)告!我剛才巡邏,發(fā)現(xiàn)一個年輕人行跡比較可疑,就一路尾隨到了坡頂,聽到那個人敲門,我就上前盤查,感覺他腰間有一把手槍,結(jié)果,我就被他一下子推下坡,然后跑了。”劉大根簡單地把剛才的經(jīng)過說了一遍。</p><p class="ql-block"> 張鈺琪憑經(jīng)驗(yàn),感覺那個年輕人有問題,自從馮玉祥總部進(jìn)入樊噲縣征兵,接著又強(qiáng)行解散樊噲縣青年救國會,把幾名青年救國會的主要成員安排到國民黨第六行政區(qū)(駐南陽)國民抗敵自衛(wèi)團(tuán)舞陽分團(tuán)政訓(xùn)處工作。但也有一部分成員分散到民間,被吸收編入游擊隊(duì),協(xié)助當(dāng)?shù)乜箶彻ぷ鳌?lt;/p><p class="ql-block"> 在張鈺琪心里,他發(fā)自內(nèi)心想的是:無論誰來當(dāng)政,只要對百姓好,自己的一大家子人不受欺負(fù)就行。</p><p class="ql-block"> 張鈺琪趕緊組織了六名士兵,在劉大根的帶領(lǐng)下,一路嗶哩啪啦地趕到坡頂。劉大根說:“就是這一家。”</p><p class="ql-block"> 張鈺琪認(rèn)得,這是高德的家,高德家在晾衣寨街中心經(jīng)營著一家雜糧鋪,平時賣一些玉米、紅薯干、小米等雜糧來維持生計(jì),日子過得還算不錯,人也不錯。</p><p class="ql-block"> 劉大根敲開門,高德緊緊地裹著衣服,弓著身子站著。都是熟人,所以也就沒有那么恐懼。</p><p class="ql-block"> “晚上有沒有聽到啥響動?”張鈺琪問。</p><p class="ql-block"> “忙了一天,睡得很沉,啥也沒聽到啊。”高德隨口回答。</p><p class="ql-block"> 這是一個無法對證的案子,做案人跑了,高德也沒有和那個年輕人見面。張鈺琪只好對劉大根等說:“那就先回去吧,趙廣山,你今晚和劉大根一起巡邏,加強(qiáng)一下。”</p><p class="ql-block"> “是!”大個子趙廣山答應(yīng)了一聲。</p><p class="ql-block"> 高德本著生意人的精明,點(diǎn)頭哈腰地送出去好遠(yuǎn),張鈺琪回身說:“回吧,都鄉(xiāng)里鄉(xiāng)親的,有事早點(diǎn)匯報(bào)。”</p><p class="ql-block"> “中,中,中。”高德望著他們一定人走遠(yuǎn)了,才回轉(zhuǎn)身,把兩扇破大門關(guān)上,又拿了一把鐵锨頂在門栓上。</p><p class="ql-block"> 回到屋中,他松開了緊緊裹著的衣服,腦門上早就沁出了冷汗。</p><p class="ql-block"> 這一折騰,也就到了后半夜,高德和衣躺在床上,這時,聽到院子里“咚”的一聲,他沒點(diǎn)燈,輕輕地折起身,從門縫里往外看,只看到一個青年人在靠墻而立,看不清面目。</p><p class="ql-block"> 高德輕輕地咳嗽了一聲,院子中的青年人也輕輕地咳嗽了一聲。</p><p class="ql-block"> 高德打開門,那青年人一閃身就跟進(jìn)了門。高德拿了火柴,把煤油燈點(diǎn)著,又把燈芯輕輕地往下頓頓,免得燈光太亮。</p><p class="ql-block"> “高叔,你好。”</p><p class="ql-block"> “海亮你好啊。剛聽到槍聲,還以為你出事兒了呢,剛文書張鈺琪帶人過來查問,才知道你沒事的,這可把我驚嚇得差不多了。”</p><p class="ql-block"> 趙海亮笑笑說:“讓高叔擔(dān)心了。”</p><p class="ql-block"> “前幾天聯(lián)絡(luò)人說,游擊隊(duì)這兩天會有人過來接頭,我已經(jīng)好幾天沒敢合眼了,沒想到是你啊,越來越出息了。”高德看著趙海亮說。</p><p class="ql-block"> “還好吧,組織上弄了一批鹽,想從晾衣寨經(jīng)過,不知道您這里有沒有辦法給掩護(hù)一下?晾衣寨是最近的一條通道。”</p><p class="ql-block"> “好啊,正好我要進(jìn)一批雜糧,我們就趁進(jìn)糧過來,然后,我再趁出糧給你們送出去,量有多少?”</p><p class="ql-block"> “三麻袋,估計(jì)三百斤。”</p><p class="ql-block"> “塊的還是碎的?最好碎一些,好混在雜糧袋子里,別人看不出來,摸不出來。”</p><p class="ql-block"> “那約莫啥時候進(jìn)糧食?”</p><p class="ql-block"> “二月二那天。”</p><p class="ql-block"> “高叔,那我們就這樣定下來,我馬上回去向上級匯報(bào)。”</p><p class="ql-block"> “好,你一路上小心一些,這里到葉縣,還有兩三個卡子。”高德轉(zhuǎn)身從饃框里拿了兩個白面膜,又拿油紙包好,對趙海亮說:“拿著,折騰了大半夜,饃有點(diǎn)涼,暖熱再吃。”</p><p class="ql-block"> “高叔,你太客氣了。”</p><p class="ql-block"> “沒事兒,咱經(jīng)營著糧鋪,吃幾個白面膜還是要的,好撐撐門面,拿著吧,路上吃。”</p><p class="ql-block"> 青年人接過去,放進(jìn)長袍里面的夾衣的口袋里。</p><p class="ql-block"> 高德正要開門,趙海亮趕緊制止了他。</p><p class="ql-block"> “天還早,有響動。”</p><p class="ql-block"> 高德會意地笑笑。</p><p class="ql-block"> 就見趙海亮手扒著院墻的墻縫,三兩下就上了墻頭,輕輕一躍,就聽到外面發(fā)出一聲沉悶的“咚”,安穩(wěn)地落在地面上。他從門縫里悄聲說:“高叔,我走了。”</p><p class="ql-block"> “哎,慢一點(diǎn),注意安全。”</p><p class="ql-block"> 趙海亮邁開大步,很快就消失在了夜幕中。</p><p class="ql-block"> (未完待續(xù))</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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