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2021-4-22姑母93歲照94歲未留下照片)</p> <p class="ql-block">94歲高齡的姑母于2023年元月3日(臘月12日)晚溘然長逝!就是突然不吃飯了,睡了兩天,停止了呼吸。新冠疫情管控放開不到一月,許多老人走了,是這個原因嗎?誰也沒有弄清楚。不管怎么樣,沒有受病痛之苦,算是壽終正寢了!噩耗傳來,使我陷入萬分悲痛之中!天地造化,冥冥之中,有些現像難以解釋,多年來每次去看她,都是那樣的難舍難分。元月6日儀喪(也稱偷喪),我趕到郭家山吊唁,再見我姑最后一面時她竟然還沒有收尸,咽氣三天了,臉上還是軟綿綿的。我哭吊后一會兒就收尸了。表妹說姑在等我,難道這是真的?</p> <p class="ql-block">(2010-4-22姑母82歲倉頡廟會照)</p> <p class="ql-block">我姑生于民國十八年(1929)農歷7月2日,原名同青青,是我爺跟隨西北救國軍司令高峻期間,續弦堯禾周家村的大家閨秀所生的唯一女兒,與我父親是同父異母的兄妹關系。時值兵荒馬亂、年饉,加之高峻解甲歸田后我爺失業窮困潦倒,為了生存下來,我爺我婆商定各帶兒女自謀生路。當時的困難是現代人無法想象的,饑荒彌漫,餓殍遍野!為了逃得一命,親情的割舍司空見慣。民國十九年(1930年)他們在蒼圣廟會上,遇到孫家山一位善良人家,出了些銀錢領走了我婆,也帶走了才一歲多的我姑。這樣的說法和賣妻賣女有區別嗎?我不清楚!此后,我姑在孫家山平安成長,倒是我爺領著我父親和叔父過了多年流離失所的乞討生活。按照約定,我姑8歲后可領回老家中塬村。到時我爺打發我二爺來孫家山領我姑,但我姑連哭帶挖說什么也不離開母親,只好作罷。孫家也是湊合家庭,我姑的繼父是收養的,寬容,善良,容得下也很稀罕我姑這個帶來的娃,從此我姑改名孫桂簪,正式成了孫家的女兒。在2007年白水縣政協六屆五次會議上,我認識了郭家山一名參會委員郭百祥,經郭老介紹,我見到了我姑孫家山的侄兒孫寶玉,他是退休教師,比我年齡大兩歲,提起我姑他們上輩的事,無不感慨萬千,從此我們便以兄弟相稱了。</p> <p class="ql-block">(2010-4-22姑母在倉圣廟左我妻、右她女文花)</p> <p class="ql-block">中塬離郭家山130多里路程,過去交通十分不便,此后三十多年互無音訊。我爺一直沒有再續婚姻,也不愿意提及這骨肉分離的傷心事兒,所以這件事我從小一概不知。直到1964年春我在林皋中學上學時一個周末回家,才發現從天上掉下來個親姑姑!姑姑這年36歲,她回來看她的親生父親和哥哥來了。仔細打量這從未見過的姑姑,她中等個兒,白凈的圓臉顯出了慈眉善目,可親可敬,五官和我爺很像。齊耳短發上頂著一只白底蘭花小方手帕,手帕的后面兩個角拴在一起,前面兩個角兒正好對稱地蓋在兩個鬢角上,在微風中上下飄閃。她身著藍色偏襟上衣,黑土布褲子下可見白土布襪子和千層底布鞋。走起路來輕盈快捷,儼然一位整潔精干的勞動婦女形像,我很羞澀地叫了她第一聲姑。我父親說史官的水土真養人呀,當年抱她的時侯是沒有這么白凈的,很瘦小。我爺既高興又羞愧,看得出他心里的五味雜陳!是啊,他說要是我姑跟著他可能連命都保不??!</p> <p class="ql-block">(2013-2-12姑母85歲)</p> <p class="ql-block">(2013-2-12姑母)</p> <p class="ql-block">(2013-2-12姑母和我)</p> <p class="ql-block">(2013-2-12我給姑母拍的全家福)</p> <p class="ql-block">原來我姑16歲已嫁到郭家山,成人后她一直想著老家中塬村和她的親生父親,企盼有朝一日能見一面。尤其是她的母親去世后這種愿望愈發強烈,但苦于路途遙遠無法實現。直至1964年春,我的一位叔叔保才在史官參加社教,在我姑家吃飯時,我姑問他是那里人,他說是中塬人。我姑十分興奮,說她也是中塬人,想回去看看,真是天意撮合,她很快就被我叔用自行車捎回中塬,這才有了第一次見面。</p> <p class="ql-block">(2013-2-12姑母給我搭火做飯)</p> <p class="ql-block">(2013-2-12姑母給我搭火做飯)</p> <p class="ql-block">(2013-2-12姑母)</p> <p class="ql-block">我姑第一次回來還參加了我們生產隊的勞動,扛著鋤頭跟著我媽與社員們一起鋤麥,認識了好多人。由于兩地方言差異很大,我姑把“狼”叫“羅”,把“場”叫“綽”,把“板頭”叫“床床”,把“舅舅”叫“阿丘”……,我村人聽不懂,常常弄得人捧腹大笑。飯后茶余,常有本隊一些婦女來我家與我姑聊天,我姑這時才真正做了一回中塬人。十來天后,我父親將我姑送回郭家山,也認識了我姑父和全家人。此后我父親和我叔父又步行去過一次,抄斜路小道從打啼起一直走到天黑才能到達。他叮嚀我以后一定要替他多去看看我姑,我姑一個婦女家來去的確不方便。我牢記他的話一直至今!</p> <p class="ql-block">(2015-2-21姑母87歲)</p> <p class="ql-block">(2015-2-21姑母和我兩口、她孫兒左、我兒子右)</p> <p class="ql-block">1974年3月我爺去世了,也無法通知我姑。但鬼使神差,我姑那些日子煩燥不安,和家里惹氣出走,一路艱辛,在<span style="font-size:18px;">我爺燒三七紙的頭一天晚上趕到我家,表哥也隨后追來了,正好趕上燒紙,按照風俗三七紙也是認親紙,真是巧了,是那位神仙在暗中安排呢?</span></p> <p class="ql-block">(2016-2-10姑母88歲)</p> <p class="ql-block">(2016-2-10)</p> <p class="ql-block">(2016-2-10姑母和外孫女、孫兒)</p> <p class="ql-block">我大約是1978年后第一次去郭家山,借了個自行車,到倉圣廟已經天黑了,一個人影也沒有。在月光下廟院那些墨黑的柏樹是最好的路標,于是我順廟東墻外向東到武裝村,問了路,一直向北,碰到個村子我以為到了,一問村人才知道向東拐再向北,村上的高音喇叭正在向全村講話,聽得出內容是關于郭家山什么的,我才確認了就是這個村子,村口正好有人,我上前詢問我姑家在那一排。那人將我領到我姑家里。謝天謝地,總算找到了。我姑和姑夫高興極了,趕快燒火搟面,問這問那有說不完的話題,一直熬到半夜方才罷休。</p> <p class="ql-block">(2017-1-30姑母89歲)</p> <p class="ql-block">(2017-1-30)</p> <p class="ql-block">(2017-1-30)</p> <p class="ql-block">1982年冬季我父親去世了,當時也沒敢勞駕我姑,直到1985年過三年,由于改革開放后連年豐收生活好轉,才提前告訴了我姑,我表妹文花也和我姑來中塬參加了過事。此后我去再看我姑就有了班車,方便多了。有一次去我姑說平時她很想中塬人,希望多來人。1986年夏天,鄉政府組織村上干部近二十人乘雙排座車到史官參觀烤煙,結束后又去澄城縣劉家洼參觀塔穗蓖麻,我給帶隊的鄉黨委書記劉緒鎖建議路過一下郭家山,讓我姑見一下故鄉人,他欣然答應。一進門我給我姑說:“您嫌家里人來的少,今天給您拉了一車!”我姑高興極了,趕快給大家端水擦臉,倒水切茶,熱鬧了一陣子。我記不清有一年春上我們在史官鎮參加烤煙育苗現場會,鎮上管的有名的洛北美食辣子湯,會后我去了郭家山,這次不巧,我姑夫得了肝癌已到晚期,疼的滿炕翻滾,我姑熬煎得瘦了許多,我沒有辦法,留下身上僅有的100元,此后不久,姑夫就走了,也沒有通知我,主要原因是我姑怕折騰我。大約在1996年正月初,我表哥突然騎摩托來我家,告訴我說我姑有病,恐命不保,我趕緊騎上摩托帶上堂弟三恒趕到郭家山,我姑說他肚子有一個小硬塊,疼痛吃不下飯,我表哥以為她又得了肝癌,給我姑把棺材都準備好了,涂了黑漆還描了花,讓我看行不行。我說先去縣上看一次,把病弄清,盡量治,把心盡到。我留了100元讓他帶我姑找康慈醫院的段慧蓮醫生,段是我二爺的外孫女。結果診斷是膽管囊腫,買了幾十元的消炎利膽片,沒料到經過一段服藥之后,病奇跡般的好了,此后還活了近30年。1998年我姑來我家住了一個月時間,我還給她買了一瓶消炎利膽片,她的病消失了,每晚我下班回來總是讓她和我倆睡在一個炕上,這樣便于拉家常。她怕熱,總是睡在涼處那一頭。我表哥沒伴我姑到底,于2018年走了,他給我姑之前準備的棺材反而先用以埋葬了他自已,真是世事難料啊!我姑中年時曾痛失如花似玉的長女,這時又經歷了老年喪子的人生不幸,這樣的切膚之痛都發生在我姑這樣一位普通農村婦女身上,我不知道她是怎么忍受這多沉重的打擊的!</p> <p class="ql-block">(2018-2-19姑母90歲)</p> <p class="ql-block">(2018-2-19)</p> <p class="ql-block">(2018-2-19)</p> <p class="ql-block">我姑有一個神密的信仰,她在住的窯洞后邊掛了一道簾子,簾子后面長年供奉著一個神位,經常燒香跪拜,我莫明其妙。有一次我問我姑供奉的是倉頡爺嗎?她點了點頭。啊,我明白了,是這個塬上埋著造字圣人倉頡,然后有了廟宇,在廟會上她遇到好人,求得一條活命,倉頡爺便是她的救命之神,莫說文字傳世,僅僅這個對于她來說都值得常年敬仰膜拜,我姑是一個知道和重視感恩的人!也許是她的誠心感動了倉頡爺的在天之靈,倉頡爺眷顧她活到九旬以上。</p> <p class="ql-block">(2019-2-7姑母91歲)</p> <p class="ql-block">(2019-2-7姑母和我倆口)</p> <p class="ql-block">(2019-2-7姑母和我倆口)</p> <p class="ql-block">(2019-5-18)</p> <p class="ql-block">(2019-5-18)</p> <p class="ql-block">(2019-5-18)</p> <p class="ql-block">從2010年起我每年正月或谷雨廟必去看我姑,每次都給一百元錢表示孝心,再沒敢間斷,基本上每次都要照相。因為她已是耄耋老人,非常擔心,看一年少一年。但是每次見面她都安然無恙,甚至一年一年都沒感冒過一回。相見時難別亦難,每次回來他都非要給我拿上粉面、涼粉或肘子之類的東西不行,灑淚告別。有一次我孫子和我一同去看他,臨走時她匆匆忙忙追出門來給了100元,不要都不行,我兒子趕緊給她兜里塞了100元。最后一次2022年2月1日(正月初一),我們全家去看她,這時她已達94歲,有了曾孫,五代同堂了!我兒媳小娟也和我們一同去看她,她還非要給小娟100元不行。錢的意義這時侯已經不是錢了,而是成了親情的載體,不論多少,都是一片丹心的印正。</p> <p class="ql-block">(2021-4-22姑母93歲和她女兒文花)</p> <p class="ql-block">(2021-4-22姑母、文花和我)</p> <p class="ql-block">(2021-4-22姑母和我兩口)</p> <p class="ql-block">我姑活到94歲,成了村里年齡最大的老人,能走到今天,有幾方面的功勞值得一提。一是史官鎮政府民政方面對我姑一直照顧的很周到,享受了多年低保,尤其是民政辦主任藺文杰,多次登門查訪,及時給予救濟。二是我表哥去世前已患腦梗六七年不能自理,去世后表嫂又患了腦梗,多虧了她的孫子學斌和孫媳丁會云的細心照管,像這樣孝順的孫子孫媳是少有的,郭家山村里也有公論,是應該表揚的,所以在葬禮上我們這一輩都給他們披了紅。三是多虧表妹文花接來送去的貼心侍候,四季衣服及時換新,人說女兒是小棉襖,一點不假。所以我得出一條結論,人一生沒有兒子不行,沒有女兒也不行。兒女雙全,老來不難!當然,孫家山的寶玉哥就近照應,也是有功勞的,養重于生,我不敢逾越他的地位。我這個侄兒是心有余而力不佳,路途遙遠,對我姑來說我的存在只是一個精神鼓勵。當然這些都是外因,我姑之所以長壽九旬以上,主要是她本身基因具有強大的生命力,這才是起主要作用的內因。內因外因缺一不可!若不是可惡的新冠疫情肆虐,我姑的生命還可以再延續的。</p> <p class="ql-block">(姑母中年全家福)</p> <p class="ql-block">(姑母的母親和繼父遺照)</p> <p class="ql-block">這一次,聽不到了我姑的問長問短,真是喚天天不應,喊地地無聲,看到我姑靜靜地躺在靈堂,雙目緊閉,我心口針刺一樣的疼!幾十年來她生活在那孔熏得發黑的窯洞里,直到最后也是在這孔窯洞里。窯洞可是個好東西,東暖夏涼,我姑的高壽也許和這孔窯洞有關。</p><p class="ql-block">吊唁回來后我整理了一下照片,除2011年、2012年、2020年和最后一年2022年2月1日(正月初一)春節的我們全家去看望她的照片找不見外,其他多年的都在,整理出這篇紀念性的美篇,以后可打印在書上,我姑八十多歲以來的形像就可以流芳百世了。</p><p class="ql-block">我姑最后的歸宿地是在黃龍山根下一條高埝底下,前面是橫穿而過的石堡川友誼水庫輸水干渠,我姑和姑夫并排長眠在厚厚的黃土下面。頭枕黃龍山,腳蹬白水塬,依山傍水,可近觀造字圣人倉頡的廟宇,遠瞧白澄兩縣繁華物景,風水十分看好,后代綿延,人脈永續。</p><p class="ql-block">親愛的姑母您安息吧!</p> <p class="ql-block">(姑母壯年遺照)</p> <p class="ql-block">作都簡介:同劍彬,生于1949年10月,白水縣林皋鎮中塬村人,中共黨員,鄉鎮退休干部,曾任縣政協第六、七屆委員,第八、九屆文史員,第十屆文史顧問,白水縣作協理事,渭南市作協會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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