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喜~第四十回：一代人的情愫糾結(jié)》原創(chuàng)小說/老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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曙彰回到東屋里，見夢男還撲在父親的身體上哭泣，梅子彎著腰在一旁勸慰，他跑過去把夢男扶起來，讓夢男在床沿邊上坐下，回過身去看望岳父，劉仲悅的雙眼睜的大大的，曙彰用手一摸岳父的手臂，冰涼涼一點溫度也沒有，又用手在岳父的鼻子上感受一下，也沒有氣息，他說：“岳父大人，你安心的睡吧，家里有小婿我?guī)湍阒沃焖聛恚乙欢檫@個家頂著，我會好好照顧岳母和夢男，秋喜我會馬上到佘堰鎮(zhèn)上去拍加急電報叫他趕回來，你就安心的睡吧！”說著用手把劉仲悅的雙眼皮往下一擼，又按摩了幾下，放開手，看著岳父如同真的熟睡了一般，臉上露出安詳?shù)纳裆R上吩咐夢男說：“夢男，爸爸已經(jīng)去了，你快找一找爸爸生前準備好的壽衣壽褲等放在哪里，得趁著早把爸爸身上的衣服給換好呢！”又對著梅子說：“梅子姑娘，現(xiàn)在人手不夠，只能麻煩你幫忙，拿個大木盆，洗臉毛巾和兩個暖壺來，我要給我岳父把身子擦一下，等會好給他換衣服。”夢男和梅子聽了曙彰的話，都一邊哭一邊站起來分頭去按曙彰說的話做事，曙彰趕緊先把岳父身上的外衣褲和腳上的鞋都脫了，拉過被子先蓋好，等著梅子和夢男把需要的東西都拿來，剛做好這些，梅子的父親秋明進來堂屋里，曙彰見了忙迎出來帶著哭腔叫了一聲：“秋明大哥，我岳父他剛才仙逝了。岳母被秋鶴哥背去衛(wèi)生院也不知現(xiàn)在如何呢。我現(xiàn)在實在是分不開身來招呼你，你自己隨便坐吧。”秋明忙擺擺手說：“曙彰兄弟，什么也不要說，我剛才都看到了，你也節(jié)哀順變，我就在一邊幫著，你看看我現(xiàn)在應(yīng)該做些什么事來幫你才是正事。”曙彰說：“家里突然出這么大的事，夢男的大姐二姐家還得有人去通知，我內(nèi)弟秋喜那兒也得去鎮(zhèn)上拍一封加急電報，秋明哥如果你可以的話，我想請你幫著給她們倆家送個口信就好了，秋喜的電報等我安置好了我岳父后我自己馬上去鎮(zhèn)上郵電所拍。”秋明說：“曙彰兄弟，這樣，我現(xiàn)在馬上先到大隊部去報個喪信，然后回家讓我媳婦去給夢男大姐家報喪，我再直接到鎮(zhèn)上郵電所去給她二姐和秋喜拍加急電報，你現(xiàn)在先把她二姐和秋喜的詳細地址給我，我好去辦事。”正說話時，夢男從東屋內(nèi)室里拿著一大包裹出來，站在父親床頭，又大聲哭起來，曙彰忙對秋明說：“那就按秋明哥的意思辦吧，我去問夢男拿他們姐弟倆的通信地址，你等我一會，等下我還要趕快給我岳父擦身換衣服了，恩情容我后報。”說著回身進來東屋里，見到夢男說：“夢男，現(xiàn)在不是哭的時候，你快點先把你二姐和秋喜弟弟的通信地址給找出來，要立即給他們發(fā)加急喪報，正好秋明哥在家里，我和他說好了，他幫我們?nèi)グl(fā)加急電報通知。”夢男聽了這話，把手里拿著的大包裹遞給曙彰說：“這些東西都是爸媽在過七十大壽的時候就做好了的，你就給爸爸換上吧。二姐和秋喜的通信地址在后院書房書桌架子夾里，我去拿來。”說著就出東屋到堂屋里來，見了秋明，彎腰鞠了一躬說：“麻煩秋明哥哥你了，我去書房拿我二姐和秋喜的通信地址。”秋明回了一禮，看著夢男出了堂屋門往后院里去，梅子一手拿著一個洗衣木盆，另一手拿著兩只暖水壺進來，看到父親站在堂屋里，她問道：“父親，你怎么會在這里？悅大爺剛剛仙逝了，悅奶奶又暈過去，被送到衛(wèi)生院去了，夢男姑姑家實在沒人幫忙呢，你來的正好，快來幫著夢男姑姑和曙彰姑父一起料理悅大爺?shù)暮笫掳伞！鼻锩骺吹阶约旱呐畠簝裳奂t紅的，就知道她一定也傷心哭過，說：“事情我都已經(jīng)知道了，我現(xiàn)在等你夢男姑姑拿秋喜叔叔和二姑姑家的通信地址，我去鎮(zhèn)上給他們拍加急電報呢。你就在這里幫忙吧。”梅子答應(yīng)著就把木盆和暖壺送進東屋里去了。 　　一會兒功夫，夢男拿著兩封信封進來遞給秋明說：“秋明哥，這封信上面分別都有我二姐和秋喜的聯(lián)系地址，拜托你了！”說著又邊哭邊給秋明鞠躬，秋明接過信封剛要說話，梅子從東屋出來，接過父親手里的兩信封說：“爸爸，這件事還是交給我去辦吧，我會騎自行車，比你快，你就來幫著曙彰姑父一起給悅大爺擦洗身子換衣褲，我剛才看曙彰姑父一個人不太好弄呢。”秋明一聽感覺也對，就說：“那好吧，你快去快回，路上注意安全！”梅子答應(yīng)著就直接奔前院門外走了。 梅子剛出院門，就看見從后村來了一群人，有男有女的，大老遠看到梅子出來就喊道：“梅子！梅子！夢男她爸怎么樣啦？要不要緊啊？”梅子回話說：“悅大爺剛剛仙逝了，我現(xiàn)在正要去鎮(zhèn)上給二姑姑和秋喜發(fā)加急電報通知他們呢，你們來了就好了，現(xiàn)在家里人手正缺呢。”說著騎上放在門口的自行車用力一蹬就往佘堰鎮(zhèn)去的大路上走了。這群人呼啦一下都跑進夢男家的前院子里去了，一瞬間人多了，好多事情做起來就不那么費勁，有幫忙整理做靈堂，放遺像，供品點香點蠟燭的，有幫忙后院打掃燒水的，有幫著夢男一起扯白布做孝衣帽，折紙錢，做紙花圈，寫挽聯(lián)等，前后院子里都了搭棚子，大門前掛著白鎬布和招魂白幡，還有人幫著曙彰把存放在后院雜物間里的一口柏木棺材給抬出來放在廳屋長臺前，用兩張長凳給架好，棺槨蓋打開著，里面鋪了一層生石灰包，四周用紅綢布圍好，把穿好衣服褲子和鞋子的劉仲悅抬起平躺在里面，好在這些東西劉仲悅和劉張氏早年間就都為自己準備好了，這會兒只需按部就班的把現(xiàn)成的拿出來用就完事了。 　　這里鄉(xiāng)親們大家一起幫著夢男和曙彰布置靈堂和祭奠所需用品，卻說梅子一路往佘堰鎮(zhèn)上去，騎行到原來的大土堆附近，迎面碰上從大隊衛(wèi)生院回來的劉張氏和秋鶴兩人，梅子忙跳下自行車，把自行車在路邊支好了，跑到劉張氏的身邊拉著劉張氏的手就問：“奶奶，你沒事了吧？你可把我們大家都嚇死了呢！”劉張氏回道：“梅子姑娘，我沒事了，只是剛才在家里一時心急就暈過去了，你這是要到哪兒去？”梅子說：“奶奶，你沒事就好！你沒事就好！你可要想開些，不管什么事，你都不要自己先急著，一切都有大伙兒幫著呢。我得上學校去請假呢，你和我秋鶴大伯先回家去吧。”說著又用眼盯著看了秋鶴一會兒，沒說話就又推著自行車走了。秋鶴心里明白家里悅叔已經(jīng)沒了，梅子這是怕秋喜媽媽傷心難過，這會兒楞是瞞著不說破呢。秋鶴扶著劉張氏繼續(xù)慢慢往家里去。五十年代鄉(xiāng)村建設(shè)改變了許多，這劉家村到佘堰鎮(zhèn)的五里多的泥土路，現(xiàn)在都已經(jīng)改建成碎石路面，半道上原來的大土堆也被改建成桃花塢烈士陵園，建國前在這里一帶為中國共產(chǎn)黨做事人而犧牲的人都被統(tǒng)一安葬在這座陵園里，道路對面沿著昌龍河建了一排公用房，桃花塢大隊部和大隊衛(wèi)生院，供銷合作社，派出所等都在這一排房子里辦公，昌龍河上也架了一座水泥橋，方便整個桃花塢四鄰十五個自然鄉(xiāng)村的人們通行。當梅子經(jīng)過道路口桃花塢大隊部的門前時，金輝正從大隊部里出來，一眼看到梅子騎著自行車經(jīng)過，忙喊了一聲：“梅子！梅子！”梅子聽到有人喊，在車上回頭看了一眼，見是金輝哥，也沒下車，就在車上邊行邊回了一句：“金輝哥，悅大爺沒了，你快去看看吧，我要急著去給他們家其他人發(fā)電報呢！”梅子嘴里稱呼的這金輝哥，就是和秋喜，梅子，紫葵和溫玉一起從小長大玩耍的伙伴，那年金輝沒考上縣城的高中，后來就報名參軍入伍了，在部隊里鍛煉了五年，因為表現(xiàn)良好，入了黨，還提了干，前些年轉(zhuǎn)業(yè)回來，被安排在佘堰鎮(zhèn)人民武裝部工作，去年又被鎮(zhèn)黨委委派到桃花塢大隊部任黨支部書記，全面負責桃花塢大隊部的工作。他站在大隊部門口，聽梅子一說悅大爺沒了，馬上就回道：“那好，我這就去看看，你小心安全啊！”梅子在車上用一只手向身后揮了一下，就繼續(xù)往前騎行，急急忙忙趕到佘堰鎮(zhèn)東碼頭附近的郵電所，把自行車往郵電所的墻角一放，也來不及上鎖了，三步并作兩步地跑進郵電所里，來到業(yè)務(wù)窗口，拿出兩封信，對著窗口的服務(wù)員就說：“同志，請你幫我按這個上面的地址發(fā)兩封加急電報，要加特急的那種。”窗口里一位姑娘模樣的人，笑著對梅子說：“你是梅子阿姨吧？”梅子被她一問，才定眼看清楚了眼前的這位姑娘，似乎也不認識，就問道：“你認識我嗎？我沒有印象呢。”這位姑娘笑著說我叫張葵香，你要發(fā)加急電報的地址是我江陰奶奶家的地址，我聽我奶奶說過，你們劉家村有一位姑娘長的和我們家小外婆夢男非常像的，你剛才一進門我就看著你眼熟呢。所以就猜想你是梅子阿姨呢。”梅子一聽這話，忙說：“原來你就是江陰喚男姑姑的長孫女兒啊！真是老天保佑，我今天來發(fā)加急電報是因為你太外公今天中午去世了，你在這里剛好，快給你奶奶和你秋喜舅公發(fā)加急電報，把這個哀信告訴他們，讓他們早點回來奔喪吧。”葵香聞言，大吃一驚，連忙接過梅子遞過來的兩個信封，按信封上的地址在加急電報業(yè)務(wù)申請表上填好各項內(nèi)容，加蓋了一個業(yè)務(wù)章，對梅子說：“梅子阿姨，你在這等我一會，我先到報務(wù)房去請他們把電報給發(fā)加急，然后我再出來問你具體情況。”梅子答應(yīng)著點點頭說：“你快去吧，我就在這等你。” 所有的事情都按劉家村的老規(guī)矩有條不紊的進行著，第二天中午前，接到加急電報的喚男帶著老公和孫女一行三人就已經(jīng)趕到父母家里了，住在附近鄉(xiāng)村的大姐迎男一家子昨天晚上就來了，現(xiàn)在除了秋喜一點沒有消息外，劉仲悅的三個女兒女婿家能來的人都到齊了，迎男，喚男和夢男三姐妹陪著劉張氏守在靈堂里，劉家村的其他來幫忙的人也分成三撥人，早中晚三班倒日夜幫著處理事情。 劉家村祖?zhèn)鞯膯适潞挽籼渺`牌的大小是都有一定之規(guī)的，開埠老祖劉龍騰的牌位最大，尺寸為長二尺二寸，寬六寸；每一字輩中第一位去世的人，無論年齡大了，都稱呼為開牌引路大將軍，靈牌尺寸為長一尺一寸，寬三寸，最后一位去世的稱呼為關(guān)門大將軍，靈牌尺寸也是一樣為一尺一寸長，三寸寬，其他在中間去世的靈牌尺寸為長一尺一寸，寬二寸；劉家村到現(xiàn)在為止，德字輩，厚字輩的老人不必說，自然都走完了，可惜的是仲字輩的也走的沒人了，記得劉家村一九三七年祠堂集會商量全村要開挖家家通地道的時候，坐在劉家祠堂里開會的那會兒，還有好幾位德字輩的老人，仲字輩的中老年男人有滿滿一院子近一百多人呢，三十年的時間，到今天劉仲悅居然是最后一位仲字輩的關(guān)門大將軍了！這時光荏苒，歲月如梭，不由得人們感嘆。 劉仲悅的靈柩在家里已經(jīng)停放了第三天了，按劉家村的風俗今天早上必須抬棺入祠堂后院，架在檀香和柏木堆上火焚升天，骨灰入土了。劉張氏為了秋喜歸來奔喪，哀求族人們再寬等半天，昨天下午梅子和葵香兩人又到鎮(zhèn)上郵電所給秋喜拍發(fā)了第二個加急電報，可是遠在外地久無音訊的劉秋喜，也是劉仲悅一輩子揪心不下的唯一親血傳人整個上午還是沒有到家，沒辦法了，劉張氏只能跪地哀嚎，大聲哭喊，眼看著族里秋字輩年齡最大的人指揮金字輩的年輕人們合蓋封棺，十六名金字輩年輕人抬著劉仲悅的棺槨往祠堂里去了。 幾個小時后，一切程序都完成了，人們?nèi)齼蓛砂焉砩系逆€布解下來，丟進祠堂香爐里焚化，縷縷青煙縹緲圍繞在祠堂外的空中，一程風起，沿著大運河和昌龍河床四下彌散，裝著劉仲悅骨灰的盒子被安葬在祠堂家墳一起，立碑壘墳頭，劉家村祠堂供奉牌位的桌子上，又多了一塊《劉氏仲字輩關(guān)門大將軍悅公之靈位》的棗木牌。劉張氏被三位女兒們攙扶著，其他子孫后輩們也列隊跟著手捧著劉仲悅遺像鏡框的入室女婿曙彰身后，往家里走去，由于當時大革命運動不允許喪事吹拉打鼓，也不允許隨行拋撒紙錢，所以回家的一路除了女人的哭聲，凌亂蹣跚的腳步聲和田野里呼呼的風聲，就沒有其他可聞的了。 此時梅子的心里涌動著一股對秋喜沒能按時回來奔喪的恨意，她自己想著：“天大，地大，哪有父母大人的恩情大？”她發(fā)誓一定要自己去北京找到秋喜，當面問個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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