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必要別出門》

蓑立翁

貴陽一北京一紐約疫情下的行者筆記 但凡出過遠門的人都明白，在家千日好，出門事事難這個理。如今疫情陰云之下，如果不是有事，誰又愿意、又敢于瞎出門閑逛呢，這個時候出門大都是不得已而為之，我就是其中之一。原因很簡單，空巢老人，天隔一方，兒子家有事就得去探望，去幫助，乃人之常情。 貴陽一北京兩地情 說起兒子，有點欣慰，從小學習上沒操心，18歲赴京求學、就業、工作、全獎留學讀研，基本沒有麻煩我們，因此，當孫女出生需要幫助時，我們興沖沖地趕到北京，甘心情愿做免費的保姆，好聽一點叫“志愿者。”就這樣幾經寒暑，風風雨雨，二歲多又帶到歐洲生活二年，國內國外奔波，直到孫女上了小學，我們才得以解脫，回到老家過起清靜日子。 這幾年，有了空閑時間可走親訪友，喝茶聊天，品嘗美食；可以隨心所欲做自己喜歡的事情；時不時與老同學聚會，一起組團旅游，飽覽祖國大好山河，拍攝視頻美照，做相冊美篇，生活有滋有味，灑脫愜意，有點“莫道桑榆晚，為霞尚滿天”的感覺。 好景不長，小孫女出世了，又匆匆趕往北京，再當一輪志愿者。干了一年多，外婆外公退休來到北京，終于有人輪流帶孩子，我們才安心回到老窩，繼續過自已隨性的輕松日子。 今年八月初，傳來壞消息，外婆因病要住院手術，外公一直身體不好，兒子又去了美國工作，媳婦一人除了繁重的工作外，還必須帶外婆奔波各個醫院，又要擠出時間看書學習，準備應聘考試，爭取去美國與兒子團聚，哪里有時間照顧兩個孩子，家里傾刻亂成一鍋粥。老伴挺身而出，秒變救火隊員，直飛北京救援。我這個當爺爺的腰腿不靈，啥也干不了，去了也是添亂，只能滯留貴陽待令。 月底，傳來消息，外婆的手術成功，恢復中與外公一起回南方老家休養。接下來，媳婦應聘成功，可能下月底就要趕去美國就職，老伴讓我收拾行李九月中旬前須到北京，作好去美國的的準備。 (下圖為貴陽黔靈公園） 人算不如天算 俗話說得好，人算不如天算，原本是一次平常出行，卻因突發疫情，變得曲折艱辛，難以出行。 先是9月3日，貴州省多地發現新冠疫情，貴陽市花溪區被封控按下暫停鍵。消息一公布，原本計劃9月中旬離筑的我立刻警覺起來，決定提前赴京，馬上網定5號的機票，雖然價格不菲，但時間很好，上午11點起飛，到北京可以輕輕松松與家人共進晚餐。 訂完機票，一刻不停，立即收拾行李，按記事本的要求裝箱，一直忙到晚上，才放心上床。有點出門前的興奮，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著，腦子里還在回放那些要處理的事項，思緒又一跳：奇怪，往日購機票，幾乎半小時之內就能出票，這次怎么這么慢？起身打客服催促，回復：“正在出票中，耐心等待……”之后，昏昏沉沉中墜入夢鄉。 9月4日凌晨，短信提醒：“您好，訂單號xxxxxx，……，根據疫情防控要求，您暫時無法購票，政策可參考出行公告或咨詢當地12345熱線，此單為您取消并全額退款，請諒解。”心一下子涼了，睡意頓消，思維高速運轉，靈機一動，馬上改訂火車票。剛一輸入確定，便彈窗跳出一句話：“因疫情防控，您暫時不能購買。”隨即電話咨詢貴陽12345熱線，回答不知情，建議撥打北京12345熱線咨詢。幾次撥打之后，終于接通北京12345人工服務，男聲的態度很好，提醒我看手機里的北京健康寶有否變化，如有彈窗是買不到飛機票和火車票的。一檢查，果然我的健康寶已彈窗，出現一段文字：“因防控要求，您暫時不能返京，須當地連續七天無疫情后，請您搜索并關注“北京12345”微信公眾號，通過“民意直通”一“健康寶賦碼狀態、彈窗糾錯”版塊，填表提交準確信息，以便相關部門及時核實處理，解決您的“健康寶”彈窗問題。感謝您的理解與支持！”大數據真歷害，與陽性患者在時空上有交集都知道，新名詞叫“時空伴隨者，”即所謂黃碼，就無法購票。 （下圖為小區居民凌晨排隊做核酸） 遠親不如近鄰 緊接著9月5日，疫情外溢，重磅消息出爐，貴陽市主城區宣布實施全域靜態管理，所有人居家隔離，不得外出。停課，停工，交道中斷，城市按下暫停鍵，就是有機票也無法出門了，出租車、網約車、公交車、地鐵列車全沒有，各路口有卡點，插翅難飛。北京肯定去不了，死心塌地呆家里吧！  小區封閉后，除在單元樓下做核酸檢測外，一律居家隔離，食品蔬菜由居委會和志愿者免費分發，每戶一份，一個月內分發了四次物資，人口多的家庭略顯不足，處境困難。高層住宅平時鄰居交流少，疫情卻把大家凝聚起來，鄰里之間的友誼凸顯，人情味十足，涌現現許多熱心人和志愿者。每次分物資，有人用私家車幫運送，很多人主動放棄領取，把免費物資留給最需要的人；只要有人在小區群里提出需求，很快有熱心鄰居們把富余的蔬菜、食油、面條、奶粉等各種物品放在單元樓下的大廳，盡人索取；有青年志愿者幫助不會用智能手機的老人團購生活物資，藥品等，并送貨上門，小區呈現“一家有難，八方支援”的感人場景。原計劃我是很快出行的，所以存糧不多，在群里團購又無大米可供，正在郁悶，“篤、篤、篤”有人敲門，鄰居小趙送米來了，一會兒老同學加鄰居張老師和老馬又送米和雞蛋來了，真所謂：遠親不如近鄰啊！感動得我一塌糊涂……。 好事多磨購票成功 一個人隔離在家的日子有點無聊，天天睡到自然醒。飯后自由行，從陽臺的東邊到西邊，從臥室到客廳，做一遍廣播體操，打開ipad上網巡視一遍，看新聞、聽段子，騰訊體育、中外影視，瀏覽無遺，給北京的老伴和倆孫女視頻通話，晚飯后再去陽臺做一遍操，周而復始，折騰一月，猶如困獸……。  9月30日，貴陽實現社會面清零，逐步放開管控，想買票去北京，連續七天無陽是門坎，才有資格向北京12345平臺申請恢復綠碼，天天關注貴陽疫情，祈禱不要出陽，在焦慮中等待著。貴陽很給力，連續七天無陽性病人，立刻在網上填表申請，內容包括本人情況，北京住址、居委會電話等，非常詳實。前兩次申請均遭駁回，再次電告北京居委會請求幫助，幾經周折，10月8日晚上8點北京健康碼才轉綠。 擔心夜長夢多，立即上網購機票，還是11點的的航班，不到十分鐘，顯示已出票。幸福來的太突然，情緒亢奮，一夜難眠……。 10月10日早起，在家中作臨行巡視，關門窗，關水、電、氣，最后反鎖大門，拉著沉重的行李。下電梯到一樓大廳都很方便，下一步就有難度了，小區到大路有一段二百多米的距離，所以定位網約車開到大廳門口，上車方便。的的司機是外地來的，按導航在小區外轉來轉去，打幾個電話他都不明白，要我帶行李步行到大路上找到他，被我斷然拒絕。這次腰腿痛又發作，還杵著枴杖，拖兩只拉桿箱行走二百米很艱難，其實，昨天就有鄰居張老師問：要不要用車，我說：滴滴打車到樓下方便得很，不用了。正在猶豫要不要求助，鄰居徐老師買菜回來，我托她看守行李，獨自到大路攔下一輛出租車，帶車進小區直到單元樓下，輕松搞定，再次證明遠親不如近鄰，有你們真好！（下圖為貴陽人民廣場） 司乘共情父母心 疫情之后，雨過天晴，空氣清新，坐副駕位置，陽光下的都市景觀靚麗奪目，一一在眼前掠過。 司機五十出頭，花白頭發，健談，河南腔，一路上閑聊：二十歲從農村出來，輾轉多處謀生，最后落定貴陽開出租車，二十幾年沒挪窩。妻子開小賣部兼快遞驛站，雖然辛苦，但收入可觀，獨子大學畢業在成都找到了工作；說到這些，圓圓的臉上眼睛放光，微微一笑：“喜歡開出租車，除了掙錢，每天還可以接觸到各式各樣的乘客，聽到各類信息和故事，一點也不乏味。”說到未來，眼中充滿期待，等兒子事業有成，娶妻安家，他們老兩口也要遷到成都，繼續各操舊業，全家團聚…… 談話之間，車已停靠T2航站樓，他下車打開后廂，將行李搬到機場手推車上，（貴陽出租車司機幾乎不幫乘客搬行李）我連聲謝謝，揮手再見，目送這輛綠色的出租車消失在路的盡頭。 一位對生活充滿熱愛的司機，與我同行共情，送來一陣愛的暖流：普通人的苦樂不都是因為家庭，為子女而生就的嗎？我亦如此，同是天涯淪落人，可憐天下父母心！ （下圖為貴陽南明河風光） 進京旅客檢查嚴格 貴陽龍洞堡機場新增了T3航站樓，氣勢更顯宏偉。因為疫情，出行的人少，取消了很多航班，機場一改往日的喧鬧，偌大的候機廳空蕩蕩的，顯得格外清冷。唯有去北京的旅客因合并航班人多。 經過核酸、健康寶、機票的檢查后，辦完托運，少了大件，輕松許多。看看時間還早，便在大廳靠椅休息。剛坐下，電話響起：“先生請到52號窗口，您的行李中有疑似違禁物品，要重新檢查。”趕到現場我的箱子已放在前臺，才知道一時疏忽把充電寶放在里面了，旁邊一旅客也在開箱，因其中兒童玩具裝有干電池也被整改。 安檢的時間到了，上北京的旅客一兩百人排成長龍，再次查48小時內核酸，看北京健康寶有無異常，方能走入進京旅客特定的安檢通道，感覺比平時檢查嚴格，耗時也多，連我的枴杖也過機檢查。 出安檢口，遇到一輛便民電瓶車，女司機見我杵著拐杖，熱情招呼上車，一直送我到登機口，搞得有些受寵若驚，連聲說：謝謝、謝謝！貴陽機場的服務還是挺人性的，點贊！  登機不久，11點正，飛機準時起動，在跑道上緩緩滑行一段后停下，傾刻突然加速，在震耳欲聾的轟鳴聲中直沖云霄……。 環顧四周，滿是人頭和口罩，幾無空位，猜測均為疫情滯留貴陽各類人員，在開閘之后，潮水般涌出。 13點50分，飛機正點降落于首都機場，取行李從T2航站樓出來，機場地鐵專線近在咫尺，一路順風順水，轉5號線也很方便，不到一小時就到達目的站，老伴早已在地鐵口等候，領我到附近預定的酒店。 從酒店到兒子的家只有一墻之隔，為什么不能回去，一是居委會要求是居家隔離七天，天天作核酸檢測；二是各系統層層加碼，家中有來京人員必須七天隔離，否則孩子就不能上學。看學校通知就明白了。“??各位家長：再次提示，學生的共居者有從京外非限制區返京人員，一定要第一時間告知班主任，并遵從教育系統防疫要求，7天內不接觸學生。如果有接觸，一定是返京滿7天后，并遞交48小時核酸陰性證明、行程碼綠碼方可以入校。感謝您的支持！”單位、幼兒園都有同樣要求，一旦我居家隔離，那么全家人一起七天內不能上班、上學、上幼兒園。大數據時代，隱瞞行程是不可取，也負不起這個責任，還是遵規守法，自費住酒店七天，以保證家人過正常日子。 （下圖為北京地鐵五號線一出口） 咫尺難相擁飛吻表思念  暫住的酒店是商住樓門面改建的，只有二層。二十多間客房，談不上檔次，但也是套間，有全天熱水、獨立衛浴，臥具清潔，家人在網上預訂的。因離幾個著名的大醫院很近，附近又有地鐵站，所以生意一直很好。但現在因為疫情，客流銳減，入住率最多三成。盡管如此，幾個黃碼的旅客欲來住宿，還是被前臺以客滿為由婉拒，可見北京防疫很到位。進京人員七天內天天要做核酸，好在附近就有核酸檢測點。周邊也有很多小食店，可解決吃的問題。因為離家近，老伴堅持每天送飯到酒店前臺，“少時夫妻老來伴”這句話一點沒錯。 每天例行到路口看兩個孫女上學和放學，一年沒見，小東西們都長高了，2米之外相互飛吻、招手、隔著口罩開心大叫：“爺爺、爺爺”！稚嫩又熟悉喊聲把心都融化了。想去擁抱她們，無奈防疫事大，要克制自己，只能保持距離跟隨她們一段路，直到在視線中消失。這場景總感覺有點怪怪的。小孫女肯定不能理解，頻視上那么親熱的爺爺怎么不來抱抱我呢？三年了，這該死的惡魔病毒，如影隨形，什么時候才能讓人們過上正常的生活。（下圖為暫住酒店附近街景） 躲過初一躲不過十五  酒店隔離第七天，向居委會報備后，終于回到家中。含飴弄孫，其樂融融，家人團聚，心情大悅。就有那么巧，當天晚上離家最近購物中心出事，工作人員中檢測出多名陽性。無數大白、警車、大巴車包圍了商場，據說涉及密接、間接幾萬人。第二天周邊單位關門，學校停課，市場關閉，我們小區住戶不能出門。居委會、街道辦事處、防控中心相繼來電話：老伴和阿姨去過商場，幾點幾分幾秒都記錄得淸清楚楚，讓你無話可說，我因做核酸路過購物中心，也收到短信，均被判定為時空伴隨者，故防控升級，實行7十3的居家隔離。工作人員在門上加裝監控器，大白上門做核酸，要到21日才解封，如果我晚一天回家，就必然在酒店繼續隔離到21號，多花冤枉錢不說，一個人日子的難熬啊，當然寧愿在家隔離。只是從貴陽到北京，始終沒有擺脫疫情的折騰，心中郁悶。正所謂：躲得了初一，躲不過十五，躲得了十五，躲不過疫情！ 引用居委會通知：“10月8日～12日曾經到訪XXX中心的，收到電話短信的業主，請居家隔離不要外出（共同居住人需要一起隔離7天，從到訪該購物中心當天計算）。2，不要去居委會，不要給居委會打電話，他們現在忙不過來。3，昨晚XXX中心和整棟公寓已經全面封閉。滯留在XXX中心內的人員較多，居委會正在協調陸續拉走集中隔離。”看來形勢嚴峻。 這個購物中心就在家對面，直線距離不到一百米，整個小區的被隔離，我們全家被封門，還好快遞、網購、外買正常，生活不受影響，北京的防疫管控還是比較人性的。 也不是所有的人都怕居家隔離，體制內的抗打擊能力強，不上班工資照發，小區群里有一段對話：“，哈哈，流調有我，領導害怕，叫趕緊回家，可以不上班到下周末”。“工作太累，呆在家里休養幾天不好嗎！”“好是好，影響孩子學習就不好了”“我是光棍我怕啥”“…………”。如果他們是生意人和靈活就業者，也許就不會有那么淡定和瀟灑了。 共同面對迎接挑戰 隔離的日子很平靜，網上購物，吃喝不愁，核酸上門，所有孩子都不上學，家長心理平衡。除了疫情家里討論最多的是我們和孫女去不去美國？ 一提到美國，腦海里立刻嘣出“槍擊、零元購、流浪漢、大麻、歧視”等關鍵詞，揮之久久不散。我來京前，在樓下大廳碰到一位多時未見的鄰居，知道他去了美國，問起近況，他對我說的第一句話是“千萬不要去美國”！他們夫妻去美國探望留學的女兒，因疫情被滯留，最近不惜重金購回國機票，登機前要自費查二次核酸，上轉中國駐美使館獲得綠碼后才能登機，中轉香港遭隔離，轉到深圳又遭遇隔離，都是自費，每人花費七萬多人民幣，耗時一月。好不容易回到家中，又遇到貴陽靜態管控，又在家中被封一個月，令人扼腕。 疫情之出行難，去美國難，回國更難，何苦要這么折騰，有哪么多錢在國內享受不好嗎，我和老伴打心眼里就不想去。 思來想去，只有四種選擇： 一、媳婦一人去與兒子夫妻團聚，他們輕松上陣，心無旁騖，專心事業和學習。爺爺奶奶和小孫女們留在北京，有阿姨的幫助，日子也會過得安穩。弊端是孫女們長期不見父母，成為留守兒童，對她們的身心與教育成長的負面影響極難估量； 二、只帶大孫女去，正是成長的關鍵時期，有媳婦雞娃，放心； 三、媳婦帶兩孩子去，小倆口又工作又帶娃，過他們的四人世界； 四、全家一起去，抱團取暖，共同面對陌生環境的各種挑戰，一起分享苦樂，成為命運共同體。 我們只是提建議，最后還是尊重兒子媳婦的選擇，他們確實很難，從小刻苦學習，十年寒窗，擠過千軍萬馬的獨木橋，求學就業北京不易；天天早出晚歸，甚至常常加班到深夜12點左右，面臨職場競爭，生存不易；上有老下有小，柴米油鹽，養育孩子，生活不易；他們是主角，是家庭的未來，只有他們過得好，我們才能安心，盡管赴美面臨各種風險，心里是愿意用僅存的余熱幫助他們的，只是年紀大了，心有余而力不足。 第三種選擇很快被排除，在美工作同樣很忙，又上班又帶倆娃不現實。 其它選擇也各有利弊，有時候選擇多了還不如沒有選擇，至少不會那么糾結。 還是俗話說得對，家家都有本難念的經，每個家庭和個人，都在這個社會中面臨各種挑戰和機遇，就看你能否勇敢面對，砥礪前行，正如一首歌中所唱：我們都在努力的活著，以汗水澆灌夢想花朵，無悔選擇共同面對，相信花開以后會有結果……。 （下圖為北京東長安街） 行前準備年輕人挑大梁 多日的焦慮和等待之后，10月21日，終于解封，可以自由出門了，進入常態化管理，實施五天兩檢查核酸的防疫措施。附近除商場外，超市、飯店、銀行等均恢復營業，但是生意清淡，人氣不足。街道上車流人流銳減，短時間難以恢復常態。 金秋十月，是北京最美的季節，香山紅葉如血，北海碧水泛舟，景山杏葉鋪金毯，故宮紅墻映黃菊，正是秋高氣爽戶外休閑好時節。可是我和老伴心里留有陰影，那兒也不想去，也不敢去；不敢帶孫女去公園玩，不敢到超市買菜，凡是遇上掃碼的地方就避開，害怕成為“時空伴隨者”，害怕被封門隔離，連累家人不能上班上學。  另一個原因是護照和簽證巳經辦下來了，聘用方訂好機票就必須按時出行，如果這段時間涉疫封門，影響行程，那麻煩就大了。所以盡量少出門，減少“時空伴隨”的可能，整個生活呈現出一種半隔離狀態。出門只為在樓下花園里活動筋骨，曬曬太陽。 最高興是帶二個孫女在小區游玩。靠在花園的長椅上哂太陽，瞇縫著雙眼，看她們一會兒朝著陽光，迎著金燦燦的風中落葉追逐瘋跑，時而又不停地踩踏路邊厚厚的落葉，發出“劈哩啪啦”的聲響，興奮得大喊大叫，十分惹人憐愛，真想融入其中，隨著她們一起奔跑跳躍，回到童年……時光如此美好、幸福如此簡單，迷醉于天倫之樂中。 所有的行程是媳婦在安排，她出國多，輕車熟路。由于時差問題，經常深夜在電腦上與聘用方聯系、溝通，說明因疫情被隔離，才延遲了赴美的時間。對方按商定的日期訂好機票后，兒子也為我們訂了同一航班的機票。不知什么原因，北京沒有直飛約紐的航班，只能在上海、香港等地中轉，有的中轉地要重新辦登機手續和托運行李，有的還要辦過境簽，非常麻煩。好在我們只在法蘭克福中轉，行李直達，短時停留后直飛紐約。由于是外航，加上入境要填表，全用英文，有媳婦在，我們一點也不操心。讀書還是有用的，她全靠從小刻苦學習，成績優秀，工作努力，在照顧病人和孩子的同時，擠出時間復習，家里吵鬧，雙休日就背著平板電腦和資料到附近商場找個角落蹭清靜，持續數月，順利通過筆試、面試，應聘成功，不服不行。 正是：梅花香自苦寒來，寶劍鋒從磨礪出，機會總是為有準備的人敞開大門。 （下圖為北京故宮箭樓） 首都機場貴賓休息廳 根據防疫要求，乘飛機離京需要48小時內核酸檢測陽性，北京健康寶綠碼。為了防止意外，行前兩天堅持天天做核酸檢測，每天每人在不同檢測點各做一次，上雙保險，寧肯自己麻煩，也不要讓登機時核酸漏檢，誤了行程。 出發的時間到了，運大小14個行李箱到機場，老弱婦孺無能為力，媳婦聯系了專業公司，商用車直達單元門口，司機上門負責將行李裝上。到了機場又幫助運行李到托運處，待辦完行李托運后才離開，優質的服務讓人暖心。 與貴陽機場一樣，北京首都機場也很冷清。辦完托運行李過安檢，乘擺渡車到國際候機大廳，杵著拐杖追隨她們直奔貴賓候機休息室。這里只接待頭等艙和公務艙的乘客。我和老伴以小孫女監護人的身份，才得以進入。活了七十多歲，第一次享受這種服務，各種各樣的水果、小食、點心擺臺極具創意，咖啡、牛奶和各種飲料冷熱都有，一切均自由拿取，還有包子，銀耳湯、牛肉面等熱食，任由選擇，如同一家免費的自助餐廳；幾十個真皮軟椅圍著觀景平臺擺放，你可以在就歺時欣賞候機大廳的風光。聽媳婦說這家的牛肉面好吃，我們都點了。一會服務員送到歺桌，果然味道鮮美可口。各種果味酸奶是孩子們的最愛，看著她們撅著小嘴開心吸食的樣子，是一種比喝酸奶還美的享受，一切疲勞瞬間消失。（下圖為首都機場T3航站樓） 人生的回憶與思考 我們乘坐的是徳國漢莎航空公司波音747寬體客機，它體型巨大，橫臥停機坪上，伸出兩只上客舷梯，如同雙臂，迎接乘客。頭等艙的乘客都己上機，舷梯已空無一人。向上望著，思忖：以老弱婦孺之力很難將五個手提箱子拎上去，媳婦只能抱著孩子先上去，再回來拎箱子，見此窘狀，我不得不放下老瞼，向一身穿大白服的青年人求助。他沒有絲毫憂豫，拎起兩個箱子蹭蹭上去了，接著下來又拎著兩箱子上去，終于全家進入飛機。向這位有助人為樂善念，又有強壯體魄的年輕人致敬！年輕真好！ 飛機進入萬米高空的平流層，飛行十分平穩，艙內夜燈柔和溫馨，乘客們進入夢鄉，只有發動機嗡嗡嗡的聲音縈繞耳際……。 我閉著眼睛卻沒有睡著，省視自己的人生，回憶與思考在腦子轉圈……春光明媚，隨父母親到城郊的濱河公園玩。穿過公園的一道小門，進入一所大學。父親指著操場旁邊的一幢黛瓦紅墻的小樓說：這就是你出生的地方。母親則教育我：站在大學的這座橋上，可以看到別人看不到的風景。小學五六年級就開始做大學夢，學習成績一直名列前茅，一心想上大學。可是剛讀完初二就開始文革，學校停課，接著紅衛兵大串聯，上山下鄉，昏昏噩噩，虛度十年，錯過學習文化和專業的黃金時期，成為終生遺憾。表象上看社會造成的，更深刻反思是自己認知淺薄狹隘，在那個物資匱乏的年代，看到當駕駛員、釆購員、售貨員吃得開，而那些大學畢業的老九處處受貶，錯誤認為這種狀況會長期存在，加上有個實惠的工作，滿足于現狀，初心早忘，壓根沒想到會有改革開放，但是也有少數人看到世界的本質，他們不滿足現狀，不受誘惑，堅持自己的信念和夢想，沒有放棄文化知識的學習，考上正規的大學，得到系統的專業訓練，實現了跨越式發展，成為中國改革開放中的各路精英，經濟發展的領軍人物。除了機遇，最重要是他們有堅定不移的信念，有超出常人的毅志和努力，理應受到尊重和禮遇。 747經濟艙雙走道，一排十個坐位。人少空位多，很多旅客抬起坐椅扶手，全身躺平入睡，也是未見空姐干涉。公務艙就不一樣了，每個座位都可以放下來，成為一個睡床，如同臥舖。吃的也不一樣，有多種選擇和個性定歺。經過12小時的夜間飛行，我們終于在清晨到達了法蘭克福機場。 （下圖為漢莎航空747一400寬體客機） 法蘭克福機場的女司機 法蘭克福是歐洲最大的樞紐機場，到世界各地的乘客很多要從這里轉機。整個機場宏大，猶如迷宮。我們按路牌提示走轉機通道，再次安檢，進入候機大廳。 候機大廳到登機口有很長距離，設有驗證口，很多人排大隊，絕大多數人不戴口罩。看見有機場電平車運老人驗證進入，問了工作人員說要提前預約。這時來了一輛電平車停在附近，車上還有空位，司機是位棕黃色頭發的中年女士，面容和藹，鼻梁上架著一副眼鏡，隔著鏡片向人透射出來溫潤的目光。我來了信心，用蹩腳的英語說。：“Eexcuse me ，can you help me，can I use your car？” 她見我杵著拐杖，接過我的護照和機票仔細查驗，一個手勢，讓我上車。我不失時機指著老伴：“ She is my wife ,can she get on the car with me? ”可能她見老伴顯年輕，也許不相信這種關系，連聲說：no、no。”我明白了她的疑問，讓老伴遞上護照。她看后沉思片刻，揮手讓我們上車。過了驗證口，一路上各個登機口陸續乘客下車，又在另一處下去接了三個印度人上車，才發現空座位上有一個大皮包，問我們都說不知道。我指著空座位提醒他：This an old lady。她立刻明白，調頭駛向60號登記口，剛才下車送過一位老年婦女到登機口，一定是她的。當趕到現場時，老遠就看見那位老人正在焦急等待，接過女司機送來的包，擁抱女司機的場面令人動容。接著又把我們送到62號登機口，大家揮手告別。 （下圖為法蘭克福機場候機廳） 　　這位女司機處處為人著想的憐憫之心，令人感動，他想到我們的難處讓沒有預約的我們上了車；他想到乘客就要上飛機，1分鐘都沒有耽誤立刻掉頭把包送到失主手中。這是她送包后，匆匆趕回電瓶車的一瞬，原諒我的冒犯，未經同意悄悄拍下這張照片，我是想讓更多的人知道你暖心的善舉。  飛機上的人都不戴口罩  法蘭克福到紐約仍然乘坐的是德國漢莎航空公司的波音747一400型客機，但機上的情況與北京起飛的的有很大不同。北京出發的飛機上空姐年輕漂亮，金發碧眼，身姿婀娜。因為乘客多數為中國人，還配備幾個中國美女空姐，交流方便。不論工作人員和乘客，統統都戴口罩。而法蘭克福出發的航班上全是大媽空姐，年紀在四十歲以上，但服務熱情不減，笑容可掬。由于沒戴口罩，笑起來縐紋顯現；送歺飲時交流困難，聽不懂她說什么，只能要了兩種不同主食，打開一看，一盒是牛肉米飯，而另一盒從未見過的，是一些小面皮與肉醬的拌和物，嘗了一口就不吃了。我說要蕃茄汁和橙汁，她也聽不懂，我不知道是說的英語孬還是她的聽力差，最后把幾種飲料盒一一拎出來讓我選，才解決了問題。 這架飛機只有幾個戴口罩的中國人，絕大多數是不戴口罩的老外，整個飛機坐得滿實滿載，空氣污濁。身邊一高大壯實的老外，又不時打噴涕，讓我心中忐忑不安，吃飯都是匆忙結束，趕快戴好口罩。 經過10個小時的飛行，飛機終于即將降落紐約肯尼迪機場，窗外陽光下的大地秋色迷人，心情才舒緩放松下來。 (舷窗外紐約郊外的秋色） 平安抵達紐約肯尼迪國際機場 飛機平穩降落肯尼迪機場，一家老小拖著行李走在下機人流的最后，我的腳痛難忍，實在走不動了。見一空著輪椅，就把背包放上去，勉強還能推著走。這時一個穿藍色背心，長相如墨西哥人的年輕人走過來不讓我推，示意讓我抱著背包坐上，他來推。一直推到海關，我還慶幸自已遇到了活雷鋒，后來才知道并不是這么回事。 要老墨推我與家人一同走另一人少通道，老墨不愿意，原來他一路要做幾個殘疾人的生意，堅持要走殘疾人通道。這個通道排了幾十個殘疾人非常慢。媳婦他們只好退出去走另一通道，結果那里根本沒多少人，很快過關。可我還卡在關內，誤了很多事。托運的行李到了她們搬不動，只有花錢請人搬運，由于一直等我，又加錢給搬運工。 輪到過關，海關官員對我一陣嘰哩咕嚕的英語，說得很快，以我那點英語水平，一句沒聽懂，還認為遇到什么麻煩。好在媳婦趕到，解釋了一下，放我出關。 美國海關是抽查，除了懷疑對象，一般人是不檢查的，我及前后人的背包問都不問就放行了，根本沒有國內上飛機檢查嚴格。 出關后老墨一直推著我到馬路邊，拿了小費離去，他也很不容易。接我們的車還未到，又給搬運工加錢。兒子的車終于到了，還叫了一輛車，靠司機和搬運工的幫助，兩個七座的車把我們及行李裝下，一路駛向曼哈頓。 下飛機后就開始失望，機場老舊，機場外的環境臟亂差。司機為省過路費，后來一段走的是小街小巷，路邊紙屑落葉成堆，房舍老舊，一路堵車交道擁擠，感覺更加不好，尤其是經過紐約中央公園一段路臭氣熏天，一股濃濃的馬尿味撲鼻而來。一輛白色的馬車載著游客從車邊經過。司機告訴我坐一次一百美刀。與我想象中的中央公園大相徑庭。 司機是位福建人，四十多歲，來美國二十多年。他告訴我，美國正在衰落，兩黨爭斗、族群爭斗，各州的權力大，有分裂的危機。他隨時想回國，只是現在回國的路很艱難，過段時間一定要回去。他很關心我們是不是移民美國，可能有其他商業企圖。我回答他：你都住了20年還是想回國，我們還會移民嗎？只是暫時居住，中國才是我們永久的家園。  美國的未來我無資格預測。以我的認知，事物發展的規律都是變化的，有高峰就有低谷，如同當年的荷蘭、葡萄牙、西班牙、英國、蘇聯等，都曾經風云一時，最后風平浪靜，甚至煙消云散。盛極必衰，月滿則虧，這是事物發展的普遍規律，至于什么時候衰敗，就不得而知了。 人到老年，身體有疾，確實不宜遠行，自已受罪，還會麻煩家人。在紐約住了幾天就感許多不便，想起貴陽的牛肉粉、腸旺面，想起黔靈山、南明河周邊的街巷，那里幾十年發生的人和事，已填滿了腦容量，給紐約時代廣場、帝國大廈等留下的空間太少。正如窗外每天都看到美麗的哈德遜河，心中卻想到的是南明河。經歷了萬里的顛簸，來都來了，只能盡自己最大的努力，做好后勤，與家人一起面對挑戰，共同在這個世界上最大的城市生存、打拼。 （紐約肯尼迪國際機場） 〈文章中所有圖片均為作者手機拍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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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必要別出門》

蓑立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