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牙雪山歸來

金玲

2008 年6月6號，很吉利的日子，我跟著包頭戶外最著名的驢塞上要去甘肅的天祝縣去登馬牙雪山了。雖然這座初級雪山只有4447米的海拔，有沒有雪還不敢確定，對遠(yuǎn)方高山的渴望，讓我無視了所有可能出現(xiàn)的失望情況，義無反顧地登上了西去的列車。送行的朋友給我配齊了這次登山的全部裝備，還有美麗真摯的笑容，讓我在一路的期盼中多了幾分無法割舍的惦記！ 一群驢友背著大包上火車，本身就是一道風(fēng)景，我身在其中，自豪滿滿。腳上的登山鞋飽經(jīng)風(fēng)霜，但我依然在上了火車以后小心將它收留好，畢竟這次雪山之行，它是我最后到達頂峰的堅強保證！ 一路上的歡聲笑語是絕對少不了的——結(jié)識了一些新驢友，比如流浪老漢，原野，浩然，無痕，大龍，小齊，鐵皮，魯哥，還有就是塞上的賢內(nèi)助郭華，曹隊是以前就慣熟的。我后來的同帳女友常安，此時猶抱琵琶半遮面，只知道要和我混帳，卻不知道哪個是她。期待是美女，果如我所愿，不僅漂亮，而且善解人意，尤其值得夸獎的是，很少參加戶外運動的她，竟然在我們這些所謂的老驢之前輕松地登頂馬牙雪山，實現(xiàn)了她自己戶外活動的質(zhì)的飛躍。到了蘭州之后，思蒙和雅夢也出現(xiàn)在我們的視野中，思蒙是有過一面之緣的，當(dāng)時她的真摯就給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這次，一見面，她就送了我們所有女驢友一人一個蘭州的小香包娃娃，讓我們在收獲意外驚喜的同時，也收獲了一份深深的感動！ 大巴載著我們正式踏上了征程，想著雪山的美景馬上就要出現(xiàn)在眼前，火車上的困倦早就飛到了九霄云外。公路兩邊的風(fēng)景一遍一遍地在眼前飛過，沒有了新意，但是大家依然在尋找著視線中的亮點，激活著自己心中那一團團熱情的火。公路上的自行車選手，道路兩邊綠色的植被，都成了大家口中的驚嘆，眼中的驚喜。帶著單反的伙伴也把這些旅途花絮盡情地采摘在自己的鏡頭中。高速公路前邊出現(xiàn)的巍峨的雪山影像，一下讓所有人的目光定格！我甚至以為那就是我們要去攀登的馬牙，但是很快，司機告訴我們，走錯了，需要從華藏寺鎮(zhèn)下高速，轉(zhuǎn)走213國道的舊路，才能到達我們的目的地。 路在車輪下盤旋，兩邊的草地上出現(xiàn)了一叢叢馬蘭花，紫色的花朵肆意開放，感覺只是開給自己。視線一路逡巡，山坡上的藕荷色吸引了我，那是多么大氣的藕荷色絨毯啊，就在眼前這些坡上平整的鋪開，有一抹一道一條一片的綠夾雜在期間，讓人想伸手去仔細(xì)觸摸。同行的魯哥告訴大家，那開著藕荷色小花的植物就是野生的杜鵑，此時花已經(jīng)開過了旺季。在我看來，就是在這些花兒們并不怎么努力綻放的時候，那種隨意的柔美才淋漓地展現(xiàn)了出來。我知道如果近觀的話，我看到的將會是已經(jīng)失去大部分水分的花瓣和快要枯朽的枝干。可幸運的是，我此時只能遠(yuǎn)觀，視線的模糊造就了我的想象，讓這些過氣的花兒在我的腦海中重新展現(xiàn)了別樣的美麗。 路終于在4個小時以后到了盡頭，盡頭是甘肅省國家地質(zhì)公園里邊的天梯下。看著一級一級石階盤旋而上，我的包更沉了。大家都已經(jīng)開始拾級而上，我還在下邊磨蹭，不想上包。起包吧，既然目標(biāo)是馬牙雪山，那留給天梯的只能是背影。一直沒怎么鍛煉的雙腿沒聽到我的豪言壯語，在大包剛剛背起的剎那間，腿軟了，沉重的呼吸立刻淹沒了自己的豪情。大家走遠(yuǎn)了，曹隊和老劉在后邊陪著我，告訴我不著急，慢慢走。可是我心急，從沒有拖累過大家的我，怎么能在這次活動中表現(xiàn)得這么遜呢？我告訴他倆我沒事，讓他倆先走，我跟在后邊慢慢適應(yīng)。我的腿部肌肉逐漸恢復(fù)了自己感覺滿意的強勁，2300多級的石階確實給我了一個下馬威。上去后發(fā)現(xiàn)，滿地的大包，前邊的大家已經(jīng)不知去向，只有我們后來的五個人茫然不知所措。后來分析了一下，才知道前邊的大家已經(jīng)順著天梯到大小天池去了，只是我們不知道大家走了多久，還需要多長時間回來，想趕上去，又擔(dān)心半路遇到大家返回，那我們可憐的體力豈不是又要白白消耗很多？最后想來想去，還是保存體力登雪山吧。想想這也是我此行最大的遺憾，一念之差，與大小天池失之交臂。 等待中，我判斷出大家的路線接下來應(yīng)該是跟天池方向相反，否則大家不會把包放在這里。于是我沒有卸包，開始下坡。坡底的風(fēng)小了很多，我找了塊大石頭，把包靠上去，自己靠在包上，用帽子遮住太陽落山前的熱情照曬，就那么愜意地享受著溫暖和泥土青草的芳香。風(fēng)不時給我傳來坡頂上大家說話的聲音。終于，前邊的人們已經(jīng)返回，陸續(xù)背包向我的方向走來，我也起包，繼續(xù)前行。 在思蒙的指引下，大家翻過一個埡口又一個埡口，終于在日落之前，看到了雪山下溪水邊的營地，出乎意料，營地已經(jīng)有幾頂帳篷和一些熱情跟我們呼應(yīng)的人。問了思蒙才知道，原來是西夏磨坊的驢友已經(jīng)先我們一步到達了。 到達營地的時候，八點一刻。趕緊在日落前安營扎寨。夕陽繞過一座座高山，把最后一點光輝送給我們之后，也滑入了大山的陰影中，天氣驟然變冷了。我穿上了羽絨服和沖鋒褲，大家也都添了衣服，開始埋鍋造飯。沒有食欲，我只熬了一點蛋花湯，吃了幾塊餅干，就趕緊進帳篷躺下了。俗話說得好：坐著不如躺著，饅頭不如餃子。閉著眼睛，聽著帳篷外的動靜：思蒙在做雞蛋餅，經(jīng)過破碎的沮喪之后，我聽到了雞蛋餅完整出鍋的喜悅呼叫。小宇他們一開始就拿出高壓鍋，收拾了土豆大蔥羊肉倒進去。幸好是高壓鍋，鍋蓋不能輕易打開，否則鍋里的肉還沒熟呢，就會讓周圍拿著筷子叉勺大碗小碗的饞貓們哄搶一光。肉熟了，聽著大家盛贊肉味鮮美的同時，也真為大家有這么好的食欲高興。這個時候，大家沒有忘記已經(jīng)進帳篷休息的我，不停叫我出去吃肉，沒食欲的我懶得動彈，聽著大家的動靜就好。 清晨六點不到，聽到帳外有人起來，我也趕緊鉆出睡袋。已經(jīng)大亮，只是太陽要從山頂上照過來大概還需要兩個小時。早餐熬奶茶，吃常安的餅。塞上已經(jīng)在等，看他耐著性子的樣子，我真想看看如果我磨蹭磨蹭，他會是什么反應(yīng)……最終我沒有挑戰(zhàn)他的忍耐極限，跟在大家后邊跌跌撞撞出發(fā)了。為什么登山？因為山就在那里！想著這句話，腳步堅定了很多。前邊，曹隊，老劉，浩然，原野，早就已經(jīng)沖到半山坡了，而我們才剛剛跨過湍急的溪水。出師不利，無痕首先因為石頭上的薄冰一只腳踩到了水里，然后是雅夢跟著濕了身，鐵皮想伸手撈住雅夢，自己腳下一滑，整個身子全都滑到了水里。冰冷的早晨，水袋里的水都凍成了堅冰，看著鐵皮沖鋒褲上滴落的溪水，雅夢雙腳拍踏的水滴，真擔(dān)心他們會在爬升的過程中凍傷。可是，堅強的隊友們甚至連回營地?fù)Q雙干襪子的想法都沒有，就那么冰冷潮濕的向前沖了。 本來感覺自己還是很努力在走的，結(jié)果不知不覺又拉到了后邊，007在我前邊幾步之遙，后邊只剩下了小宇和思蒙。無痕在我們前面輕松地走著，仿佛很近，但是卻真的越來越遠(yuǎn)。雖然我去年有過在海拔4000米以上重裝攀登的經(jīng)歷，但此時，就是輕裝，腳仿佛灌了鉛。幸好心情一直不錯，一邊前進，一邊跟無痕和007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走幾步就停下來拿出相機360度照一圈。隨著攀爬的坡度越來越陡，腳下的石頭和冰雪也越來越難以立足，每走一步，都必須要有一個踢冰的動作，在雪坡上踢出一個小坑，腳就能踩著上去，后邊的人上來也就稍微能輕松一些。碎石在冰雪中不老實呆著，總有大小石頭嘰里咕嚕滾下來，所以，大家并不敢完全直線排列上升，都保持“之”字行進。這個時候的前進是枯燥和乏力的。不過上天總是在人最疲憊的時候給人們一些驚喜，讓人們能從這樣的乏力與枯燥中解脫出來，繼續(xù)努力前行。我收到的驚喜是一朵潔白美麗的雪玫瑰。就在雪坡上，從上邊滾下來的小雪團一路帶雪，竟然形成了天然玫瑰的形狀。我趕緊招呼007過來欣賞，兩個人覺得如此美麗的玫瑰缺少綠葉陪襯比較遺憾，就拿起登山杖使勁在玫瑰兩邊畫上了三片葉子，真的更有味道了。我們大聲對下邊的小宇和思蒙說，這是送給他們的禮物。 終于到了山脊上，卻發(fā)現(xiàn)雪山山頂最高處還在一座大石頭峰后邊。這時候，山脊兩側(cè)的積雪在陽光的照射下，發(fā)出清亮刺目的光，前邊大家踩下的雪坑有的深達一米。立在山脊上，左右的群山已然都在腳下，雖然已經(jīng)很累了，但是眼看著峰頂?shù)默斈岫言谀抢锍聊αⅲ路鹪诶溲塾^瞧我接下來的表現(xiàn)，我還是咬牙沖了上去。塞上下撤路過身邊的時候說要不就不要登頂了，恐怕時間來不及了。可我當(dāng)時只告訴他，我就是為了登頂來的，不到頂峰，我絕對不下。他很理解，沒有再說什么。 頂峰終于在我腳下了！個子矮小的我，這個時候覺得自己成了巨人！遠(yuǎn)處群山的雪頂整齊排列在云間，美麗靜穆地向這邊眺望，仿佛在為我們這些努力達成自己目標(biāo)的人送上一份真摯的敬意。該下撤了，腳步輕松了很多，因為塞上他們已經(jīng)沒有了蹤跡，無痕，我，還有大龍決定從原路返回。路線短了很多，危險度卻很大。雪坡上的積雪在陽光下已經(jīng)松軟了一些，下腳的地方很好找，可石頭卻松動得更厲害了。我不小心兩次踩到了松動的石頭，立刻就失去控制的滑落。第一次還好，滑了幾米就蹬住了。第二次就不行了，雪坡長，沒有著力點，我用登山杖狠插雪坡，想要制動，反倒因為身體用力，下滑的速度更快了。一向表現(xiàn)鎮(zhèn)定的我一邊大吼好爽，一邊趕緊動腦子想辦法。最后，終于在滑了三十多米后用力把登山杖插在了自己的兩腿中間。滑落制止了，無痕告訴我說，登雪山很多死掉的人并不是在攀登的過程中死的，而是在下撤的過程中滑墜摔死的。有點幸運啊，我滑了，卻沒墜。等我回到營地，到處都是讓人舒服的溫暖。郭華沒有去沖頂，就在營地給大家晾帳篷和睡袋，我的兩條睡袋早晨走時候還是沉重潮濕的，現(xiàn)在已經(jīng)溫暖輕松了。看著郭華在營地上走來走去甩著她的兩條大辮子，一副無事可干的輕松樣子，我心里也充滿了陽光。 過了大約半個小時，塞上帶著大家都回來了，只剩下曹隊和思蒙還沒下來。等他倆的時候，我們收拾帳篷，準(zhǔn)備開拔返回了。等曹隊和思蒙回來的時候，我們看到了思蒙的疲憊，但是她還是堅持著趕緊收拾了自己的裝備。后來在車上問了她，才知道下撤的時候他們走錯路了，走到了很危險的一道陡坡上，下得很困難。不過，上帝對人總是公平的，雖然給了他們難走的路，也安排了一個小小的驚喜給他們，在路過的崖壁下，他們竟然看到了一窩鳥蛋。雖然不知道是什么鳥的蛋，但是想象著用不了多久，就會有毛絨絨的小鳥破殼而出，那種期待的喜悅也讓人舒心。 要返回了，背上了包，又感覺到了沉重，不過，有了來時的經(jīng)驗，知道自己不會拉在后邊，心里沒有了可能拖累大家的擔(dān)心，就越發(fā)輕松起來，即使已經(jīng)是最后一個，還在后邊悠哉悠哉地拍照。塞上是收隊，耐心地跟著我，反倒給我增加了壓力。為了躲避這種壓力，我趕緊甩開他，從另外一條路向天梯插過去。還好，等到了天梯邊，我已經(jīng)到了團隊的中間。天梯已經(jīng)失去了震懾力，我從天梯旁邊草坡往下，速度越來越快。看到來接我們的旅游大巴，竟然感覺意猶未盡。 馬牙已經(jīng)在我們的視線之外了，大家都比較累，有的很快就都睡著了，沒睡的也都安靜地看著照片，或者用手機發(fā)著信息。我還處在興奮的狀態(tài)中，因為去的時候我看到的路邊風(fēng)景是一邊的，返回正好可以好好地看看另一邊。還別說，真的看到一些比較有意思的東西。天祝縣是甘肅省環(huán)保修復(fù)第二批試點縣，路邊的牌子上寫的很清楚，沿路一些光山禿嶺上都被挖了齊整的植樹槽，種了各種植物。估計一直堅持下去，用不了幾年，這些山頭就會披上濃濃的綠裝。不過，同時我們也看到成群的山羊在山上溜達，一直也沒有淡出我們的視野。我當(dāng)時有個比較搞笑的念頭，覺得應(yīng)該搞個比賽，看看是山羊長得快還是植被長得快！還有比較有意思的是，同樣是植樹造林，蘭州軍區(qū)的造林基地明顯更綠，植被更豐茂。想想我們的子弟兵確實厲害，做什么事情都能做得很有效。抗洪，抗震，抗旱，植樹造林，保家衛(wèi)國，哪兒都離不開他們。 回到蘭州已經(jīng)是晚上8點20，洗盡了一路的風(fēng)塵，我們又坐在一起開始腐敗。美酒和美味是我們疲憊勞累之后的犒賞，但是想想馬牙雪山那遠(yuǎn)離塵世的清凈與美麗，眼前的美味竟然失去了誘惑力。 我們就是屬于自然和自己的一群人，而自然和自己，總是那么默契地結(jié)合在一起。在自然中，我們才是真正完整放縱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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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牙雪山歸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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