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這就是世代農民的宿命,縮影。土地給了他們一切,他們依賴它,也被它埋葬……</p> <p class="ql-block">粗糙的手——攆牲口、攥鋤頭、撒種子、剝玉米、碾麥子、托土坯、蓋房子、喂豬、養雞、摸魚、記賬賒賬、燒紙貢獻,一個人的掙扎、兩個人的凄惶。</p> <p class="ql-block">低矮的土房子,就是家。月份牌、火爐子、鋪蓋卷,讓一個像驢子一樣耗盡體力的人安歇。</p> <p class="ql-block">檐下寄居著雛燕,莊稼人對生靈有最初的溫情。大型推土機,在收割那些泥土構成的房子。它們兌換的票子,未必能到勞動者手中。</p> <p class="ql-block">掙命的付出,低賤如塵土。全靠大地給與,全靠微茫的光給與,生命,在一輩輩無望的寄托中:有金、有銀、有鐵。金貴的先走了,留下的是煙火祭奠的塵,命賤的偏有一腔熊貓血,供那個欠全村人債的金主抽了又抽。只有那個叫貴英的婆娘心疼他……</p> <p class="ql-block">還有什么比一頭相依為命的牲口更招農民待見!寶馬座蒙上的塑料薄膜,吸血鬼伸出的塑料管子,堅硬堪比人心。</p> <p class="ql-block">在以貨幣兌換為價值體系的社會,那些最初的良善、憐惜也許僅僅是貧窮所能守護的最后美德。</p> <p class="ql-block">放一頭驢子走,不再被驅攆,負重。也放自己走,不再被榨到燈枯油盡。再高一絲絲的“囍”字,和那從結婚證裁剪下來的遺像。有鐵走的安然……</p> <p class="ql-block">黑黢黢的村頭望不到頭的冷,窄窄的河溝能吞下一條人命的河。這些說一樣口音過不一樣日子的鄉鄰,在貧富和人情中計較著,都如塵芥一般……</p> <p class="ql-block">埋葬的,燒掉的,在訴說,也在救贖。在廣大的荒原上,有草芥一樣的存在……它們被看見、被聽見。以他們獨有的語言,以他們不被正視的運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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