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工回城前夜故事多

關勇

歲月如歌，人生如夢，時光一晃就過去了半個世紀；但青春歲月那些美好的記憶，閃光的片段，如今依然生動鮮活，歷歷在目，浮現眼前。 1971年九月初，我所在的延邊汪清縣羅子溝公社太平溝大隊傳來一個令人欣喜的好消息：長春一汽要來此招工，我們大隊有一個知青名額。這真是喜從天降——可這雨點能落到誰身上，大隊幾十個知青，人皆喜憂參半，霧里看花，翹首以盼。題圖照片為當年知青歲月的老房子。 汪清縣羅子溝公社是吉林省最邊遠的地方，比鄰黑龍江省，這里山清水秀，綏芬河繞村而過，美景如畫；這里生活富裕，干活不用起早貪黑，可謂是人間天堂。1968年11月初，我們長春四中一千多名學生乘坐一個專列，再換汽車來到這里插隊落戶。可是到了第三個年頭，已經有一大部分人享受不了這天堂生活，轉戶到艱苦的長春地區農村集體戶。 為啥？一是因為離家太遠，回趟家得倒兩次火車，再坐汽車翻山越嶺200里——路途遠，車費高，思家之苦受不了。第二個原因更關鍵：從70年開始，知青可以招工回城，但延邊地區不歸長春市管，長春企業無權到這里招工——這讓長春知青都傻眼了，于是走為上策。 下圖為70年初回家探親，集體戶同學合影，后排中為作者~你看我們是不是都養得白又胖啊！ 這次招工，長春一汽想招長春十一高中的學生——他們下鄉到汪清縣百草溝公社——文革前65年，他們廠校掛鉤，十一中的學生曾經到一汽勞動鍛煉，這些當年的高中生比較成熟，給一汽留下好印象，一汽視之為寶。于是他們給省委打報告，經省里與延邊州協調，達成協議：招工以十一中學知青為主，配之其他知青~我們羅子溝公社知青上千，這次招工十人，我們太平溝大隊有一個名額，這也算夠幸運的。可這雨點能落到誰身上，大伙心里都沒數。 山山水水總關情。2014年，楓葉紅了的時候，我們重返第二故鄉太平溝。 我們太平溝大隊當年有八個集體戶，100多個知青，有長春四個戶，還有圖們、汪清縣的知青戶。71年春節后，隨著知青轉戶，我們5、6、7隊3個集體戶合并到七隊集體戶居住。五隊集體戶是圖門的三個女生，我們六隊是三個男生~都是六八屆的少男靚女，七隊戶兩男兩女，都是高中大哥大姐。9月初一天晚上，戶里開會，討論這次招工推薦問題。這事讓大伙都很興奮，談笑風生，男生有人開始遞煙討好，嘻嘻哈哈，可沒人往主題上嘮。七隊集體戶曾經是縣里和州里的模范集體戶，聊到興頭上，一位高中大姐說道：這次招工，高中的同學應該優先。此言一出，會場當即鴉雀無聲。后來我忍不住說了一句：推薦誰，貧下中農說了算。聞聽此言，有人點頭，有人無語，會議無疾而終。 重返太平溝，我們在當年曾經生活過的集體戶前合影。 這事過了不到一周，大隊李書記把我叫到辦公室，告訴我：經過大隊黨支部和八個生產隊長開會決議，一致同意推薦你到長春一汽工作。這把我高興的眉飛色舞，我握著李書記的手說：感謝貧下中農對我的教育和培養，我一定不負你們的信任和重托，努力工作，為祖國貢獻青春力量！ 回到集體戶，令我感到意外的是同學們沒有一絲妒忌，人人恭喜祝賀我。還有人把我拉到一邊，說悄悄話，讓我在大隊領導那里替他說好話——因為當年我是大隊斗批改領導小組成員哦。我也沒有一絲得意~當年我一個不懂得一點人情世故的傻小子，17歲進油房打油，經歷了火與汗水的歷練，意志如鋼；又曾經當飼養員，腳踩一腳牛屎，練就一顆紅心；后來出民工修路，社員們管我叫老關~起初我有點納悶，我還不到18歲，怎么成了老關呢？過后一思量，這是貧下中農對我的尊稱與認可啊！ 重返太平溝，與鄉親們合影——熱愛曾經生活過的地方，鐘情這里的山山水水。 又過了幾天，我到大隊部，看到有我的一個郵件——郵件是一個很大的牛皮紙信件，上邊赫然寫著收件人的地址與姓名，落款是印刷的吉林省慶祝建黨50周年征文委員會紅色大字。我還沒打開信件，在場的好幾位圖門知青就嬉笑道：你家是不是省里有人呀？我說：沒有啊！“這事兒大家心明肚知，羨慕你啊！”大伙說笑而散。回到集體戶，打開信件，里邊有兩冊吉林省慶祝建黨五十周年征文集，還有征文委員會給我的一封信，告知我的作品沒有入選，鼓勵我再接再厲創新作，同時退回原稿。 上中學時讀過魏巍寫的《誰是最可愛的人》文章后，我便立志當一個作家。當年七一前夕，看到征文活動，我便寫了一篇反映知青生活的小說作品。從內容上講，這篇作品可以入選~但為何沒入選呢？后來我在企業辦過報，當過編輯，想當初寫稿有點兒可笑：沒有稿紙，情有可原；不用信紙，大白紙寫的密密麻麻，最后一頁還寫到背面去了，真是幼稚可笑——這樣編輯無法修改，也無法計算字數排版啊。 書歸正傳，我們這些確定招工的知青，經過體檢、政審，收到調令通知，當年中秋月圓時回家團聚。十、一國慶節后，我來到一汽工作，人生掀開新的一頁。 文字：關勇攝影：關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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