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夏艷

王希剛

公元2046年。我老了，卻依舊喜歡看日落。除非天氣不好，我會經(jīng)常走到河邊，靜靜地望遠(yuǎn)山清晰的輪廓。紅紅的太陽慢慢的暗淡下去，還有橘紅色的晚霞，心里面盛滿了蒼茫。應(yīng)該說我是幸福的，我還健康地活著。小時候我一直想做個好人，并且一直認(rèn)可著自己，大約四十多歲的時候，我發(fā)現(xiàn)自己變成了徹頭徹尾的壞蛋。人都會變。變好的有，更多的人變壞，變的不純粹。如今我想象著自己花白的頭發(fā)在夕陽的余暉下變成紅色，看起來就像個紅毛老妖怪，心里很有幾分愜意。 看著身邊給歲月折騰得身形各異的老太太們，我會想起夏艷。不知道她變成什么樣，是不是也早就走了形。想到這，我不禁笑了，現(xiàn)在她再不會跟我比年輕了，雖然我比她大十歲，歲月對女人畢竟更殘酷些。 夏艷年輕的時候顯得很老成，她很聰明。接人待物，為人處事老到圓滑，又早熟，沒人知道她到底多大。那時候，她對著裝顯得一點都不在乎。成天穿著松沓的大背心，下邊一條牛仔褲，后來買了兩條到膝蓋的筒裙，本白純棉質(zhì)地。她做事風(fēng)風(fēng)火火，很是認(rèn)真，遇到問題不回避，敢于深究，所以很快贏得老板的認(rèn)可和賞識。夏艷長的很豐滿，尤其胸很大，說話又大嗓門，所以第一次看見時不免多看了兩眼。 說這話的時候，夏艷坐在我的對面，兩只大眼睛俏皮地看著我。一只手臂放在桌上，另一只手托著臉，她的臉蛋圓圓的，看上去白白的，好像很滑膩,我輕輕抬手摸了一下，果然。順便把一縷滑在腮邊的頭發(fā)撩在她右耳后邊。夏艷看著我，臉頰微微有些泛紅。 大約二十年沒見過夏艷了。二十年前，我曾與她有過一次相逢。她手上牽著一個男孩兒，看起來她對自己的命是有掌控的，她曾經(jīng)說過自己一定會生男孩，我問她怎會知道，她說就是知道，我會生男孩。如今她看看孩子又看看我，笑開了，我知道她的意思，也就笑了。她沒有像我擔(dān)憂那樣走形，生完孩子感覺上倒比以前苗條了些，只是胸依然高聳而堅挺，我看著它們，腦海里像放電影一樣回顧它們在我嘴里和手里的那些美好時光。夏艷見我的眼走神，抬腳就朝我屁股上踢，全然不顧已經(jīng)懂事的孩子。 二十年前，夏艷坐在我對面，兩只大眼睛俏皮地望著我，她的臉依然白皙滑嫩。我去摸她的臉，被她打下來。她反過來摸我的臉，摸我得嘴，摸我的耳朵，還有鼻子。忽然她的手顫了一下，我看見她的眼里晃著兩團(tuán)淚，她說：老江，你真的老了。那兩團(tuán)淚變成行從臉頰滑落下來。我的心不禁縮了一下，微微一笑，你也一樣啊。那天夜里，我和夏艷在賓館的房間里聊了通宵，不知道有多少話要說。我終于沒能抑制住對胸部的好奇，想要看看它們這些年里的變化。當(dāng)我把衣服打開，看著它們除了顏色稍有變化，聳立滑膩依舊時，當(dāng)即為夏艷對它們的愛護(hù)表達(dá)感謝。她則毫不猶豫地一腳踹在我屁股上。 夏艷不能喝酒，她卻不說。當(dāng)年17歲的她和我頻頻舉杯，幾個回合下來，自己就暈了。我看著她臉上的紅暈和光潔的額頭，頗為所動。馬上又大喝一口，輕聲問她，真笨，這就不行了？她無語。我于是開始頭疼起該怎么把她弄回家。沒辦法，只好打車，還好我抱得動她。到了她的住所，我又愁怎么上樓，她的腳卻用起力來。她打開門就直撲到床上，鑰匙也不拔。后來發(fā)現(xiàn)這是毛病，她經(jīng)常這樣。我給她弄來水，她卻起不了身，拿瓶子直接倒又漏，只好自己先喝到嘴里，再吐到她嘴里，雖然很累，卻觸碰到她花瓣似的嘴唇，算是兩清。我用嘴喂她吃水時，她是清醒地，能感覺到兩片溫溫的唇，還有潤入她喉間的水，這讓她心生異樣的滋味。她很享受。那時候她想接吻。但我在喂了幾口以后自己反倒有點口干舌燥，只好獨自承受著痛苦而去。次日大清早我就跑過去看她，她給我打開門，一轉(zhuǎn)身就又撲到床上，合著眼。少時，她見沒有動靜，偷偷張開眼睛看，我站在床邊瞅著她。那時候，夏艷頭發(fā)披散著，烏黑的曲卷在腮邊，她的頭朝我這邊側(cè)著，兩只大眼睛忽閃著。我忽然覺得該找地方坐下，我蹲下身，在她臉上親了一下。夏艷驚訝地張大了眼睛，我沒作解釋，見她不服，又在她眼睛上親了一下。那一瞬間，我覺得咱倆是前世的孽緣，讓她無法躲避，心里忽然生出許多美好。 如果說第一次叫夏艷請我喝酒時，不知道她能不能喝。第二次AA制的時候，我就有故意的想法了。我發(fā)現(xiàn)了別人不知的美好，在夏艷身上。這種感覺令我產(chǎn)生了探個究竟的邪惡念頭。夏艷說，在家里，爸爸叫她喝啤酒，她覺得那種東西看上去像尿，產(chǎn)生了反感，喝到嘴里覺得像泔水，一口噴了出來。如今在我的諄諄教導(dǎo)下，她總算能一仰頭就下去一大杯了。即便如此，那天她也只喝了三杯，就說不行了。她看著我喝，看我吃菜，她說：你這架勢跟我爸爸一樣。說完眼圈紅了，我知道她想家了。其實她不是個愛想家的人，她很獨立，心眼兒又多，不愛依賴旁人。 那天，我架著她上樓，手從胳肢窩下伸到胸前。她雖也用力，畢竟把身子靠在我身上，她可不是個瘦丫頭。不過，夏艷胸前的東西也被我不留神完全感覺到，我的血液不免運動加速。她的頭發(fā)也在我口鼻之前晃動，不知什么牌子的洗發(fā)水竟有種異香，我有點不好意思了。進(jìn)了她的房間，我把門關(guān)好。看著她躺倒在床上，又順手從床上拽毛巾被蓋在自己身上。我坐到床邊，借著窗外微弱的燈光，看這時已經(jīng)醉睡的夏艷。我輕輕的撫摸著她的臉，心生無限的憐愛。我慢慢地看她的軀體，這樣的曲線，我原諒了自己的曖昧思緒。夏艷嘟嘟囔囔地開始說話，語音含混，像是夢話。我傾耳一聽：小黑又跟我說了，我怎么辦哪，…要答應(yīng)他嗎，可是我一點都不喜歡他，他長得那么可磣還來跟我講，…又那么矬；我怎么辦哪，老江，我喜歡上你了，……可你干嗎那么早就結(jié)婚呢，我該怎么辦呢，….我不想讓你走，老江，你這個混蛋。聽著聽著我也醉了，感到自己已經(jīng)渾身無力，只有一個地方無比精神起來。我對自己說，你是好人，說完，我抱住她的頭，深深地吻下去，她的舌頭上還有辣椒味，所以我渾身著了火。 夏艷看著我趴在她胸前，溫柔地說，那天我沒想到你真的不是好人，就那樣給瘋狂了，我不想讓你那么快就得逞，那時我才十七歲呀，讓你這樣一個老頭趴在身上，感覺怪怪的。那時我覺得你象小孩兒，我就像媽媽一樣看著壞孩子，像醉了一樣，眼神已經(jīng)迷離，只想就這樣死去也心甘。我說：我到底沒能得逞呵，你堅守住了。夏艷笑了一聲，后來不還是給你了！我沒說話，因為她說的是事實。我還記得她忐忑地說：你是大人，不能欺負(fù)小孩，慢點兒。然后她嗯了一聲，我對她說，寶寶，沒事。她不再推我。 有一年冬天，下了很大的雪。我一個人走在雪地里。雪還在零星地下，天依舊被灰厚的云層籠罩著，大地一片白茫茫，天地混沌。曠野的視野很開闊，可以看到很遠(yuǎn)的地方。走在這樣的情境中，聽著身后咯吱咯吱的腳步聲，眼前是無人踏及的白雪，遠(yuǎn)近再沒有其他人。我喜歡這種感覺。心里面油然升起的是悲憫天地的憂傷，空茫的傷感，仰天長嘆的肆意！那時候天地間只有我一個人。我就這樣走。走著，激動著，瘋狂著，凌亂著，活著……那時我21歲。認(rèn)識夏艷以后我把這經(jīng)歷說給她，她雙手托著下巴，溫柔地望著我，她這樣的眼神，讓我心里感到從未有過的溫暖。 夏艷說，我想等下了雪，讓你背著我在雪地里走。她說話時神情投入，非常向往的樣子。你背著我就那樣走在雪地里，四周沒有一個人，也沒有高大的建筑，只能聽到腳踩在雪地的咯吱聲，就那樣一直走下去，不要停下一直到死！我請她注意自己的體重，她就過來敲我的頭，還無理道：我就是要壓死你！ 夏艷不太會做飯。她自己住的時候，基本上都是買著吃，或是去飯店，還有時根本就沒有飯，只吃零食。有一次我提到想吃她做的飯，她馬上風(fēng)風(fēng)火火地買了鍋，還把柴米油鹽都備齊了。然后對我說，好了，做吧。我看著她一本正經(jīng)的樣子，說道:我想吃你做的！夏艷立馬睜圓了眼，你是想叫我做?我說是，夏艷聽完頭一晃，為難道：好，這是你說的，你可別給我浪費。然后，她就手忙腳亂的拾掇開了。她切完土豆切辣椒，還剁了個蔥花，等一切停當(dāng)了，插上火，這是個電鍋，油馬上就熱了，冒起了煙，夏艷放了花椒放辣椒，一聲脆響過后，嗆人的辣味兒撲面而來。她把飯菜放在一個小凳子上，我夾了一口，差點沒咸死。好在米飯還行，在夏艷的威逼之下總算沒剩下，可是苦了我的喉舌，一夜渴的要死。 那個時候，夏艷喜歡趴在我身上，夏艷居高臨下看著我，臉上露出勝利的笑容。我于是坐起來，這樣正好可以吃到，這時候夏艷就更加瘋狂起來。 二十年前，我們在賓館里討論，那時，我頭上都有白頭發(fā)了，眼角長了魚尾紋。夏艷也早變成了一個中年婦人，只是她變得更有韻味，身上的氣息也更加誘人。她坐在我的腿上，兩只腿圈住我的腰上下起伏，我也緊緊地抱著她。 沒有認(rèn)識夏艷之前，我工作的地方是一家國企。具有典型時代特征的廠房廠區(qū)已經(jīng)失去往昔的風(fēng)采，除去工作的地方，一切都顯得很凌亂。辦公樓和車間與圍墻的縫隙間除了破損了保溫層的暖氣管道外盡是些垃圾和雜草，當(dāng)然也有高大的白楊樹。不過那些樹隨著效益日漸下滑都沒逃脫被砍伐的命運。夏日的午后，我經(jīng)常一個人去那旮旯里閑坐避暑，我坐在磚頭上，思考人生。我拿著小木棍扒拉螞蟻，我看著那些稍一用力就被碾斷腿的螞蟻，看他們掙扎，看他們拼命逃離；跑上半天，我吹一口氣，它又翻幾個滾。我想，人也就是一撇一捺的事，怎么會有像我這樣的坐在這里折磨螞蟻。原來"人"，一撇是陽，一捺是陰。能看見臉就有后腦勺，看見笑就知道還有個哭，看見個善我，就知道有個惡到極點的魔鬼！我于是明白了，即使被人叫做混蛋也不該怒，就是那樣的。 那時候，下了班，天還不會黑。夏艷坐在我身后，雙臂緊緊摟著我的腰，把寶貝軟軟地貼在我的后背，那時我只想把她吃到肚子里，那樣的話就沒人可以再碰她。我騎著自行車，就那樣繞環(huán)路走。她不說話，我也不問，不知她在想什么心事。好大一會，夏艷把嘴貼到我耳邊，說，老江，我愛上你了！我聽得心一顫，胸口熱起來。走到大屯時，夏艷看著路邊相互攙扶的老頭老太太，心生羨慕，說：我也想這樣，等到老了，我就攙著你，晚飯后出來遛彎，看你不順眼就打你，你就只會哭，卻無力還手！到時候我就揪著你的胡子玩，也不讓你剃。我就笑，說：你就知道我先老成那樣呵，沒準(zhǔn)是你呢，那時我就咬你鼻子。 二十年前，我和夏艷又一次討論到一個很深奧的問題，我們彼此為什么喜歡對方。這不是個一兩句就能說清的問題。夏艷好看又性感，通情達(dá)理，熱情，善解人意，所以我愿意把很多話說給她，不怕笑話。而且她還會理解鼓勵，不知道這算不算原因。對她來說，我沒錢，沒才，心眼還算不壞吧，難道這算理由。說來說去，沒理出個頭緒。我問她，難道是你喜歡和我做愛？夏艷聽了一笑，有可能。我想一想每次她的表現(xiàn)，也隱隱覺得這該是個很大因素。夏艷最后總結(jié)說：我喜歡你，因為是你。她能說出這么高深的話，我頗感欣慰，于是提議到，我想看看你，她笑道，還沒看夠？我說，死了就夠了。 我曾經(jīng)無數(shù)次想象過夏艷的家，走到跟前，還是不免有些驚訝。這個村莊綠化得非常好，當(dāng)然這已經(jīng)是幾十年以后了。和諧發(fā)展的觀念早已深入人心，自下而上的民主也早到了省級。還說夏艷家吧，大體輪廓好像沒變，夏艷小的時候曾給我畫過她家的布局。如今他的弟弟定居在北京，她回家時便住在翻蓋過的房子里。那時候，夏艷拿支筆邊畫邊講：我們家門是朝東的，進(jìn)來的院子靠西是兩個豬圈，還有廁所；進(jìn)門右拐是二門，二門右邊是豬圈；進(jìn)二門有個影壁墻，墻右邊是東廂房，往左走的話，面南背北的就是正房了；里院西南角還有兩個豬圈，正房是五大間的。我聽完后只覺得她家滿院子都是豬圈，夏艷毫不猶豫地在我頭上敲了一下。 我打聽到，她剛好從北京回來，心頭不免激動起來，連忙運氣平抑呼吸。如今不再年輕，激動起來不好玩。雖然如此，我的手撫摸著她家墻外的大楊樹，仍然微微顫抖。我抬頭望著藍(lán)藍(lán)的天空，一種虛無感籠罩了全身，我忽而忘記了自己是在哪里，在干什么。絮狀的白云悠悠飄移，耳邊好像又聽見我跟夏艷斗嘴的聲音，那些笑和眼淚仿佛就在昨天。 那天，夏艷傷了心。天下著雨。我要結(jié)婚了。雖然還有幾個月，而且早知道會有這一天，但是講出來就意味著以后不能再見面。夏艷臉上沒了笑容，話也不再說，只是喝酒。看她這樣，我的心也抽搐地疼起來。吃到最后，她端一杯啤酒舉過來，微微一笑，說：祝你幸福！見她這樣笑，我的淚滑了下來，旋即舉杯滿飲！艷子，我說。她搖搖頭，示意我不要講，什么都不要說。雨下得更大了。出了門，夏艷說，你回去吧，說完把雨傘遞到我手上，轉(zhuǎn)身沖進(jìn)雨中。我還沒來及反映，她已經(jīng)沖出好遠(yuǎn)，雨簾中身影變得模糊起來。我猛地沖過去，要把傘撐起來給她，她卻不要，推搡起來。雨中，夏艷帶著哭腔吼道：快他媽滾蛋，找你媳婦去吧！我不知如何做答，痛的感覺被雨水澆著，于是仰天長嘯一聲，眼閉著，張著嘴，任雨水灌溉。這時候，一輛小車駛過來，這哥們估計是喝了酒，撞到我身上才剎車，好在雨大并沒有多快。我倒在右側(cè)，覺得身上有點疼，想要站起來卻不行了，是我的左小腿。我倒下的時候聽見一聲非人類的叫聲，然后就見一條黑影竄到肇事的小車前邊，車站定了，黑影又在路邊撿了塊磚頭，毫不猶豫地朝著車玻璃甩過去。嘭的一聲后就聽見兩面的罵聲。那是夏艷。我收回散亂的思緒，從兜里掏出墨鏡戴上，又用手捋捋頭發(fā),它們已經(jīng)花白。轉(zhuǎn)到門口，我看見可視對講門鈴，剛要去按，發(fā)現(xiàn)門是開的。我輕輕推開門，對面已經(jīng)沒有豬圈，取而代之的是美麗的花，一個看起來四十來歲的苗條婦人正在澆花。婦人上身穿一件藍(lán)色的圓領(lǐng)T恤，下邊是一條到膝的淡藍(lán)色牛仔裙，依然烏黑的頭發(fā)閃閃亮亮，用一個紫色的布辮花綰在腦后。雖然門沒有響動，她還是覺察到身后的動靜。她慢慢轉(zhuǎn)過身來，散淡的眼神柔和起來。她笑了，輕聲說：你找到了，來吧，進(jìn)院。我走過去，她抬手把我的眼鏡摘下來，看見我眼里有淚，她的眼神多了幾分溫暖。 我覺得自己的一生好像就是為讓這美麗的童話有個終結(jié)。人一生到底應(yīng)該怎樣過呢，像我這樣，一生都在心底埋藏著幼稚唯美的憧憬，又怎么對得起陪伴自己一生的真實愛人？也許這是命運，也許這一切只是我永遠(yuǎn)長不大的心在想象，在自我安慰。我老了，但真實的內(nèi)心為什么依然存在著混沌的思想，永遠(yuǎn)無法真實描述的牽掛，惦念，愛和愧疚。我是個混亂的人。大家都是混亂的，只是有些人善于遺忘，而我卻無法從記憶中真正走出來。是的，是很累，是該像大家一樣從美好痛苦混亂中走出來，過正常的生活。可是，某天早晨我起床對鏡刮胡子的時候，忽然就會想起她曾經(jīng)的話，那些嬌嗔的聲氣異常清晰，一切就好像是在昨天。而我的胡子已然花白了。其實我愛過很多人，也經(jīng)歷過不少痛苦，那些為情的痛苦啊，過后想起來很多成了美好回憶，讓我覺得生命的五彩繽紛，很有意思。唯有她，在我的記憶里是個特例，現(xiàn)實中也成了晚霞般美好的真實。什么是愛情越發(fā)說不清，只有自己在現(xiàn)實中恍然如夢的人生。 這是一個清新的早晨，明亮的陽光透窗照射進(jìn)來，光影投到我的書桌上。光束中，隱隱有街市上的人聲傳來，我看一眼桌子上的文字，忽然想長抒一口氣。那些發(fā)生過或沒發(fā)生的事好像很近，其實很遠(yuǎn)，遠(yuǎn)的好像別人的人生。生活是實在的，美好總是短暫的令人惋惜。我畢竟沒做成好人，心底里，我又覺得自己并不是壞人。南懷謹(jǐn)講：男女之間的愛，總是愛你的時候就愛你，不愛的時候就不愛，沒有別的，每次講總是我愛你，我在前頭，我是中心；該是講愛就讓她（他）有自己的幸福，又有幾人能做到呢。有年歲的人，還會有這樣的思緒，講出來叫人家笑話，大約也是寫故事才會想這些。如今，我除了寫東西，也會走上街頭，看比我老的老鬼下棋。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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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夏艷

王希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