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鉤沉——戰友“生死情”】（五，結局篇）

王平安464536611

【往事鉤沉——戰友“生死情”】（五，結局篇） 作者王平安 二十四， 汽車已經駛出近百米了。 “媽、媽，你快回頭看啊！” 隔著后車窗玻璃遠遠看見掛著氧氣面罩的林溯源老人，頭戴老“解放式”軍帽，坐輪椅車上，腰板挺直、神情莊重，手掌搭在太陽穴一直保持著敬軍禮姿式。 母親探出頭，情緒激動的向后使勁揮手道別。 人間自有真情在，這種真摯的感情讓人淚滿眼眶、熱血沸騰。 鐵血軍魂，硬漢柔情！ （林家養的老貓這兩天也跟我玩熟了。它追逐汽車，跟著跑了很遠，站在高處目送我們） 　　任汽車顛簸，我和母親都沒吭聲，感慨萬千：這種歷經過“血與火考驗”的感情，巳經超越親情、滲透骨髓。 這次寧夏之見，絕非命運邂逅，應該是天意安排。 二十五， 返回洛陽后，我們席不遐暖驅車趕到公墓。 給父親墓碑撣灰、擦拭，點蠟、燃香，躹躬祭奠。 一團青煙繚繞，氤氳聚攏祥云。 按照本地人的說法，這是天地間溝通交流。父親應該是收到了訊息。 （吉蠟祥煙） 　　我手撫左胸立于墓碑前，告慰父親說： “爸，你從此安心吧！我和媽媽已經替你去寧夏見到了林溯源伯伯，了結了你倆之間牽腸掛肚的生死約定。” 母親又燒了一疊紙。 “爸，告訴你，咱家一直在惦記和尋找的戰友林溯源，他家也一直在想方設法的找你。而且他們尋遍了很多很多地方………” 微風吹拂，墓碑無言。 母親眼里布滿了紅絲，但神情如釋重負。 我思緒萬千，默默地回憶著父親往昔的點點滴滴： 從扛槍打兔子、撒網撈魚，到噴滴滴畏滅蚊子；從打煤坯、用竹竿支蚊帳到擦紫藥水、紅藥水抹傷口；從撐黃油布傘到砌煤球灶；架鐵皮煙筒，到里屋斜拉的燈繩……… 一直到他鍥而不舍地尋找林溯源。 直到今天我才明白，父輩是撐家男人，更是仰望的星光。他鼓勵著后人奮力前行。 二十六， 暮云四合，長空雁叫；秋風摧葉，此景傷感。 天有不測風云。 十幾天后，傳來噩耗！ 林溯源大兒子林京生從銀川打來電話，悲痛地告知我們，父親因病醫治無效，已溘然離世。 母親驚呆了片刻，忍不住問：“前些天不是身體還好好的嗎？怎么會……？” 林京生語氣沉重地說：“我爸是臟器衰竭、肺部感染和腦溢血并發而逝。我媽說，其實這幾年來，父親就是靠尋找王村生這口氣兒撐著活的。你們走后，他臉上一直掛著滿足的微笑。彌留之際，父親告訴家人，別難過，說他要駕鶴西去與戰友王村生見面了。” “天不假年！”母親搓著手掌，情不自禁淌淚哽噎。 “父親幾番交待，辦理后事時一定要把王村生的那張照片塞進他衣兜里。” “臨終前，回光返照，他掙扎著摘下氧氣面罩，霍地坐起來，非要我們攙扶他下床。他鄭重其事“啪”地磕了一下腳后跟，立正站得筆直，給‘八一’軍旗和王村生叔叔照片敬了生前的最后一個軍禮！” 林溯源此生無怨無悔，老兵至死是鐵漢！ 我聯想起美國五星上將道格拉斯·麥克阿瑟寫的回憶錄名字，叫《老兵不死只是凋零》。 母親跌坐在床沿，淚如泉涌。林京生的話擢中了她淚點。我也眼眶濕潤，鼻子不爭氣地泛起酸楚。 林京生滿含深情地說：“就連醫院的主治醫生都直翹大拇指，說我父親錚錚鐵漢，是特殊材料制成的真正革命軍人！” 他哽噎說，沒想到民政局福利廠和假肢廠幾百名工人和退休老干部、老職工知道后，派代表送來聯名挽聯： 兩袖清風心無愧，德澤猶在萬古垂； 生前厚德留英名，逝后芳馨遺口碑。 “林伯伯如星遽隕！京生大哥，你們節哀順變！”我安慰道。 林京生說也他打電話通知了已經離休在京的原大院后勤部吳X昌老部長。 吳部長赫赫名人，曾任京西賓館負責人。 估計有很多讀者不知道，京西賓館可不容小覷，是總參招待所。其警衛和保密的級別與中南海、人民大會堂同級。號稱市場經濟時期“唯一不對外開放的賓館”。其背后承載著太多的歷史事件，很多大人物的命運都是在這里被定格的。如1967年1月就曾發過聞名全國的葉帥、徐等人帥“大鬧京西賓館”事件。 閑言休敘，書歸正傳。 兩位老人的生涯至此已平靜落幕。 臨了，林京生情緒低落地說了一句話，這讓我和母親聽罷大驚失色。 二十七， 林京生在話筒里說，他媽因悲傷過度驟犯心臟病。醫生說情況很不好，也住進醫院了。 電話掛掉后，母親忐忑不安又一籌莫展，不停踱步喟嘆，不肯吃飯。 （林溯源遺像和遺物。重申：發此照片已征得林家人的同意。有幾幅來自網絡照片） 　　屋外，秋雨連綿，淅淅瀝瀝；風吹葉落，枝凋花殘。 母親惴惴不安，捧著這次與林溯源夫婦及家人的合影照片，看著看一直，淚流滿面。 我不停喉嚨吞咽，右眼皮直跳，盼電話打來，又怕電話響鈴。 我們擔心趙桂芬的身體，生怕傳來讓人痛苦的消息。 “嘀鈴鈴……”，座機電話又響了。 我伸手欲抓電話聽筒，但看了看顯示的手機號碼，心里一沉，手像是被燙了似的縮回來 母親臉色陡變，心里撲騰。她靜了靜神，緩緩拿起聽筒：“喂！” “喂！李阿姨，我是京生。” “你媽……” “我媽的病情已經穩定了。” “噢，謝天謝地！”母親雙掌合十祈福。 林京生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說。他語氣低沉又鄭重地開始說。告訴我母親和我，他們林家召開過家庭會議，決定依照父親臨終遺愿，將骨灰分出一半，由子女護送來洛陽公墓入葬，讓兩個彼此追尋半個世紀的老戰友，俟在冥世相會。 二十八， 我聽罷話筒對面的突兀請求，不由表情愕然，側臉斜覷，揣摩著我媽的想法。 母親聽后，卻毫不猶豫，對著手機說：“京生，叫你媽接電話。” 母親甘言重金，語氣篤定說：“桂芬嫂子，就按你們說的辦！以后我們王家的子孫每年春節，清明，七月十五，十月初一掃墓時，都會去給老林送寒衣、焚紙香，掃墓祭奠！” “哇！”好想鼓掌！我萬分同意母親這番對待父親老戰友的肺腑之言。我知道她一定會這樣做的，因為她本人也是一個老軍人！ （母親年輕時的照片） 　　（總C某部“收發報、機務班”部分女學員（右2）和后來任大院某處處長的母親） 　　二十九， 花開正滿枝，落日下崦嵫。 雨停了：風景如畫，陽光明媚；山環水繞，看風推云；群鳥齊飛，野花飄香。 人生一世，去如風雨。山河不足重，重在遇知己。曲終，人散，見面終在冥世間。 有讀者問我，后續如何？ 這次毋需再待下回。因為事情已經平靜和簡單了。 歲月如梭，又過去了二十年。 母親已經高壽八十多歲，她腰不疼、腿不酸，走路杠杠的倍兒精神！ 趙桂芬阿姨身體康復，而且精氣神比以前還要好。 林京生從縣中心醫院退休后，自籌資金開了一家規模不小的私人醫院，生意興隆，日進斗金。 老二林陜生在電業局升任副局長。 （趙桂芬近照。她被大兒子、兒媳接到家里，受到精心侍候） 　　（我父母退休后兒孫繞膝的照片。她在軍干所受到國家優渥照顧。兒女們時常去看望） 　　我們幾家的子孫們呢，也都不負韶華，各自安好。 好到爆的運氣，想必應該是跟兩位老人家的保佑、福報有關。當然，這么認為有點迷信和以偏概全，姑且一說吧。 故事感人，也說了不少。文章該全篇結尾了。 我提筆成打油詩一首： 分別縱橫尋八荒， 生死相依半世長。 子期不在琴對誰？ 一碑同穴伴斜陽。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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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事鉤沉——戰友“生死情”】（五 ，結局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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