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子(上)

李鋒

這是一個古老的叫做牛頭峪的村莊，村子不大，不到二百戶，有四五百人口，村中的溪流常年流淌，也與上世紀五六十年代在村子上邊修建的頭頂水庫有關，兩邊的山嶺以前是茂密山林，遠望如同牛頭一般，最早就有牛鼻子兩股泉水汩汩流出，不僅能滿足人畜飲用，土地也能得以灌溉滋潤，人們也得以繁衍生息。 村子修建了水庫有了充足的水源，這里勤勞的人們在山頂開挖了魚鱗穴，山腰壘砌了梯田壩，山坡整成了大塊地，這里成了山上松柏帶帽山腰果桃飄香山下農田莊稼的丘陵開發模式。老人們說即使三年自然災害時期，本村老弱病殘都沒餓死，臨近的幾個村還來借糧。提起這個村，方圓幾十里都認可這是物產豐富民風淳樸風光秀美的好地方。 就是這樣美好的山村，上世紀八十年代卻上演了一幕悲劇，故事的主人公川子當年只有五六歲，他的姐姐也就是七八歲，川子的父母勤勞能干，一對兒女天真無邪，本是幸福的家庭。那段記憶刻在川子當年幼小的心底深處。川子的父親排行老四，老兄弟五個，川子五叔的宅子在西邊和他家挨著，川子記事時爺爺奶奶還有，在他家宅子的前邊。川子不知道因為啥，那天胖乎乎的他在外邊瘋玩夠了餓癟著肚子早早回家，像倦鳥歸林，媽媽囑咐他的，給他豬大油燉蘿卜吃，一家人都一個月沒沾油星了。那個年代，各家的日子都還困難，割上一點肥豬肉，熬成豬大油炒菜吃，打打牙祭就很不錯了。川子的母親是這樣想的，男勞力上坡干活又苦又累，兩個孩子又是長身體的時候，青菜蘿卜是自己種的，肥豬肉大油炒炒燉上一鍋，一家人美滋滋的吃上一頓，不算浪費，勤儉持家也不過如此了。川子不等到家，院子里已哭聲震天，手忙腳亂圍滿了人，大呼小叫的，川子擠進人群，看到他的父親直挺挺躺在飯屋前堅硬的地面上，沒有了絲毫生息，他的母親跪趴在他父親跟前，捶胸頓足，撕心裂肺地拍打著他父親的胸口，讓他醒來啊，可一切都于事無補。川子嚇懵了，不知道為什么他親愛的爸爸，疼他愛他愛這個家孝順爺爺奶奶的父親怎么了，耳邊似乎聽到查驗一番的村里中醫說已咽氣了，可能急火攻心一口氣上不來，年老體弱的爺爺奶奶無語地傻坐在那里，自言自語，一輩子沒做虧心事，兒子是咋了啊？讓白發人送黑發人??！院子里一時又哭聲震天。川子的父親就那樣走了，留下他們孤兒寡母，走得是那么突然，讓人猝不及防，川的母親像變了個人似的，不吃不喝，目光呆滯，嘴里不停叨叨，為什么，為什么？川的奶奶老淚縱橫，嘶啞著對川的娘說，川他娘，這都是命啊，我兒的命咋這樣苦啊，還讓人過吧！黑暗的夜晚不能抵擋黎明的到來，只要晴天，太陽每天還會升起，日子總還要一天天過。川子娘不知受了多少苦和累，一個人不僅要下地干活，還要拉扯兩個孩子，公婆住的近，還要安慰伺候兩位老人，這些她都能受，她最受不了村里的老封建背后說她命硬克夫的白眼，但堅強的川子娘必須挺住，還有兩個孩子，沒了父親的孩子要長大成人?。?lt;/p>幾年后，川子的外公外婆實在可憐自己的閨女，看不下孤兒寡母受苦受累煎熬日月，親戚托親戚給川子的娘介紹了一個老實巴交的實誠外鄉人，川子娘看人本分為了孩子為了家把那男人迎進家門，和她一起扛活過日子。這個男人可能因為家里窮沒有辦法才來到這個風雨飄搖的家，男人確實過日子，悶不做聲，包攬了所有重活累活，對孩子疼，對老人敬，對川子娘知冷知熱。川子娘的心開始熱乎了，仿佛看到生活的希望。川子娘給川子和他姐姐找了后爹，一開始村里沒有什么反應，可時間一長村里多管閑事的又唧唧歪歪，說那勤儉過日子的外姓男人撿了便宜，占了川子家他們家族的房屋財產等。人言可畏，吐口唾沫淹死人。川子娘不忍心男人受委屈，兩人晚上一商議，不行就去男人的老家，雖然窮，只要賣力能干，總不能窮一輩子。哪怕出門要飯窮死餓死也不能在這個家待了。第二天一大早，川子娘把家門鑰匙交給二老，領著兩個年幼的孩子毅然跟著那男人走向回鄉的路。 一晃數十年過去，川子童年的家鄉迎來發展的契機，美麗宜居舊村改造建設項目打破了村莊往日的寧靜，水庫下邊靠近溪流兩邊的住戶劃為拆舊復墾區，村子中間靠東的一塊區域還是建設用地劃為安置區，這樣拆舊建新不僅可以節約一定土地指標，老舊閑散甚至半坍塌及廢棄的宅基可以消除隱患還能綜合利用，美麗宜居，村莊會越來越美。村民大多數是支持擁護的，需要安置的可以選擇統一規劃建設的樓房或平房，還有搬家激勵措施，不需要安置的不僅有老宅最新標準折價賠償，還有一次性足額安置費用。項目在有條不紊地實施著，安置房落成，很多村民已喜氣洋洋搬進了新居，老房子也拆除了，復墾成了高標準耕地，節氣合適就可以種植莊稼了，也不會影響驗收。(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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川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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