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竹桿”電影院的童年故事

孔祥惠

我們每個人，從他呱呱落地，再到蹣跚學步開始，就在一張白紙上，用他生命的腳步慢慢添寫著一生的空白。一步又一步踩出清楚與模糊的的印跡，寫成一本自己的人生日記。當你有意或無意，回過頭來，再仔細翻看這本日記的時候，你就看到了一個真實的自我和一個時代的軌跡。那些本已走的很遠很遠的故事，會讓你感嘆和回味無窮。 一前言 《線兒長，針兒宻，含著熱淚繡紅旗，繡呀繡紅旗……。”今天，當我再次聽到這首《在烈火中永生》電影插曲時，內心立刻泛起陣陣顫動。那些封存已久的，看似已經走的很遠很遠，與電影院有關的童年故事，又被一頁一頁掀開。就像是，我曾經一步又一步走過的一條長廊，一段又一段的浮現。那一聲聲優揚而又激勵人心的歌曲，再次把我帶回到，一遍又一遍地跟著電影播放的節奏，自學這首歌的情景中，讓我沉浸在那年那月那一刻。它留存著我童年成長的小腳印。 我的童年，是在交通馬路郵電局宿舍大院里度過的。那棟與我們宿舍大院只有四，五米之隔的“竹桿”電影院，是我經常出沒的地方。它給我留下了太多的童年歡樂，在那里留下了我小小的身影，留下了我與我同學，學習雷鋒的點滴故事。有太多的人和事都深深淺淺地鑲嵌在我童年的記憶里，是我永遠的美好回憶。 所謂“竹桿”，是因為，這個電影院的內部房頂結構，完全是用整條整條粗大的竹桿為材料而建成的，根本就沒有隔音效果。它真正的名字是：交通電影院。當時是城內最大的電影院。在那個文化娛樂各方面條件都很潰乏的年代，這里就成了茶余飯后聚集人最多的地方，也是最熱鬧的場所。我記得，每天晚飯后，會有很多人向著這個方向一波又一波的走來。有老人，有孩子，更多的是青年人和中年人。他們會在電影院門前排起長長的隊，或在電影開映前，急促促的趕到售票口去買一張票，然后小跑般的向院內趕去。 電影院座北朝南，售票口在正門口的西邊，東邊就是一條通往火車，僅有三米左右的路。就在這個路口，豎著一根很高很粗的木桿，上面按裝著一個非常大而又亮的路燈，整個電影院門口通明。從東側門出來十幾步就是我家大門口。從售票口往東，到檢票大門口，僅有幾米的距離，就在這小小的地盤上擺滿了各種小賣攤。有瓜子，花生，香煙，和各種瓜果。到了晚上，特別熱鬧。除了小商販的吆喝聲，和熙熙攘攘看電影的人群聲，更多的是當街的孩子起哄聲。大多數是男孩，他們會在燈光下邊玩玻璃球，邊打打鬧鬧。他們時而大笑，時而大聲高喊，和著電影院里傳出的播放聲，混雜在一起。讓人有一種魚龍混雜的感覺，并且，他們會玩到很晚才回家。要是在冬天，這里就顯得有些冷清。從我家大門口望過去，在燈光的照耀下，揚起的塵土呈現出一片煙霧繚繞。 他們的吵鬧聲和電影院里播放電影的聲音，都會很清晰的傳到我們大院，勾起我們的電影欲。我們會無休止的糾纏著爸爸帶我們去看電影，尤其是剛到的新片。其實爸爸也喜歡帶我們去。在他看來，這也是一個學知識，開闊視野，受教育的窗口。每當看到電影院兩邊的廣告牌上，有新片預告，他會很準確的記住放映時間。到時候，一定會帶我們去。久而久之，我們就成了電影院里最熟悉的常客。在當時，象我們這么大的孩子，只要有大人陪伴是不用買票的。反而，小孩自已是不允許進去的。但是，我就不一樣了，經常可以在不用大人帶的情況下，就能順利地走進電影院。這可能因為我們是近鄰的關系吧，也可能是因為“熟客”的關系。直到現在，我都可以細數，那個年代我看過的好多電影的名子。每當我一一數給家人聽時，也有點點炫耀的意思，愛人都感到很驚呀！所以說，比起那個年代的其他同齡孩子，我是幸運的。 電影院的經理姓薛，是位轉業軍人。身材很魁梧，濃眉方臉，相貌威武。看上去給人的感覺很嚴肅，很難交流的樣子。其是，他是一位很和藹很平易近人的人。和我爸爸很熟，是朋友。我們叫他薛叔叔。從檢票大門口進去，有一個通向放映院的小院子，院子西邊有一排偏房向南緊連售票房，他就住在北邊的偏房。每當我想看電影了，晚飯后，就會拉著妹妹或大姐，更多的是妹妹，因大姐很少看電影。跑到電影院門前，轉來轉去，然后歪著小腦袋朝里面張望，就是為了等薛叔叔的出現，或引起大門口檢票人的注意。一般情況下，都會如愿以償。無論是薛叔叔還是檢票人，剛開始，都會表現出一副鄭重其是的樣子，然后，嘿嘿一笑，總是那么一句：小丫頭，又想看電影了吧。把手一揚，就算是放行了。隨后，我們姐妹一溜煙似的，甩著兩條小辮子頭也不回的就往院子里跑，身后留下了我們爽朗的笑聲，和咚咚的跑步聲。 什么《秋翁遇仙記》《馬蘭花》《永不消失的電波》《白毛女》《在烈火中永生》《英雄兒女》《枯木逢春》《劉胡蘭》……，等等好多好多電影和電影人的名字，都非常清楚地印在我的記憶里。記得有一次，跟爸爸去看《畫皮》，我們是坐在前頭的第二排中間那趟，坐位緊靠過道。看著看著，我噌的起身跑到了銀幕下的高臺子邊上，臺下下邊橫放著一個竹桿長梯子。我就踩在梯子上，雙手放在前胸，緊緊趴在臺子邊上全神貫注的盯著銀幕。看著看著，突然，從銀幕上傳出一聲尖叫的恐怖聲，嚇的我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這時，爸爸急匆匆的趕過來，把我領回到坐位上。其實，爸爸坐在他的位子上就能看到我的一切，他一直在緊盯著我。從那以后，不管和誰去看電影，我再也不敢往銀幕下的臺子邊跑了。讓我記憶最深的是《馬蘭花》《秋翁遇仙記》這兩部兒童電影，我看了大約有七八遍。并且還模仿著電影內容，在家里和妹妹一起演戲。大姐曾來都不參入我們這樣的活動，她是我們家孩子的管理者。我們家的家規里有一條：當爸爸媽媽不在時，我們必須聽大姐的。當然，屬于這種事，大姐也不會管我們的。那是在一個星期六下午，午覺后，爸爸上班去了，媽媽也出去了，我們姊妹幾個玩著玩著，忽然想起要演戲，并且是要演《馬蘭花》。商量好便開始分工，我主動要求演大蘭和懶貓，因為誰也不愿意演這兩個壞角色。我使盡全身的解數，并加入自己的想象力，越演越入戲。總想把大蘭和懶貓演的越壞越好，尤其是演懶貓的樣子。 我把雙手舉在頭上，十個小指頭彎曲成半張半伸的樣子，瞪著大眼睛，嘴里大聲吆喝著：我要吃你們，顯示出窮兇極惡要撲向她們的姿態。然后，猛然回身從床上拿起一個枕頭，用盡全力，往地上一扔。撲咚的一聲，可把兩個妹妹嚇壞了，不停的喊：二姐，二姐。看到她們的樣子，我更來勁了。她們越叫我越出怪象，當我想再回身拿第二個枕頭時，聽到了妹妹的哭聲，再看看她們的樣子，知道她們真被我嚇著了，我咯咯的笑起來。妹妹知道上當了，眼角掛著淚水，跟著我一起哄堂大笑。那笑聲飛出房外，鉆進云層，把天邊的太陽都逗笑了。直到今天，我們姐妹們湊到一起，提起這事還能笑出眼淚來。妹妹總是說：別看二姐平時文文靜靜的，其實最能鬧的就是她啦！我總會風趣的說上句：看來我應該去當演員了。童年的快樂和天真永遠融入在我的腦海里，是今生最美好的回憶，造就了我永遠樂觀和積極向上的性格。 因和電影院只有一墻之隔，所以，每次放電影，無論是插曲還是說話聲，在我家院子里都會聽的很清楚。如果，不是為了看全部內容和清晰的鏡頭畫面，在家里也基本上能弄明白故事內容。有時，站在前后院相隔的花墻上，就能看到電影銀幕。尤其是歌曲聲，特別清晰。那“線兒長，針兒宻，含著眼淚繡紅旗，繡呀繡紅旗……”歌詞，特別讓我感動并喜歡。在看過一遍電影后，我就開始在家里，一遍又一遍的跟著從電影院里傳出來的節奏學唱，只要那悠揚的歌聲一經響起，我會不顧一切的往院子里跑，傻傻的跟著大聲唱起來。有時會揮舞著雙臂，像指揮家般的盡情陶醉。其實，我從小就喜歡唱歌。記得上中學時，音樂老師曾在課堂上問過我過：孔祥惠，我聽你爸爸說，你在家的時候，成天沒事就敝著個噪子唱，是真的嗎？難道爸爸的話能有錯嗎！ “竹桿”電影院陪著我一步步長大，見證了我的成長。在我童年的時光里灑下了一路笑語歡歌。上了四年級以后，看電影的時間開始逐漸減少。老師給我們劃分了業余學習小組，也就是，要求晚上以小組為單位，集合在一起做作業，并開展學雷鋒做好事的活動。在這條街上，我的同班同學就有七八個，屬于一個小組。我當時在班里是班長，不可推卸的責任便是任學習小組的組長。學習地點是我家和另外一個同學家，每周一輪流。除了星期六和星期天，再想去看電影的時間就很少啦。但，因得天獨厚的地理位置，電影院里留下了我們集體學雷鋒的足跡。在我成長的路上，又添新花。 有一次，我去看電影，散電影后我是從東邊側門往外走，無意間發現有人反而往里走，回家問爸爸，爸爸告訴我那是散電影后去打掃衛生的。過后我已不放在心上了。直到學習雷鋒活動開始，我們小組集體討論怎樣學雷鋒？都去做什么好事？幫助什么人等問題時，總找不到合適的方案。猛然間，“散電影后去打掃衛生”，這個曾經留在我心底并未在意的事，一下子涌上心頭。我立刻和同學們商量，沒想到，大家一致同意。但，因為我們年齡少，又沒接觸過這種事，怎么去聯系而犯了難。于是，我想到了爸爸。拍著胸口振振有詞的對同學說：這事交給我吧！ 然后，我興高采烈的去找爸爸，說出了我們的計劃。并央求他去找薛叔叔。爸爸當時有些猶豫，那么大的園子，又是晚上，能行嗎？后來的結果，還真是讓爸爸對我們刮目相看。我們不但成功了，還受到了學校的表揚。從那以后，每天晚上我們做完作業，只要聽到電影院散場，立馬拿上笤帚，又是說又是笑，你推著我，我拉著你，高高興興的往電影院去。由于近，轉身的功夫就到。這個時候，薛叔叔和其他工作人員，也早以站在大門口等著我們啦。當第一次進去的時候，那滿地的花生，瓜子皮和煙頭等垃圾讓我們緊皺眉頭，無從下手。因平常去看電影，曾未注意過這些東西。還是他們工作人員教我們，從西往東分散開，從最后一排，順坡往前排一點點推進式的打掃。 掃起的塵土，嗆的我們直咳嗽。薛叔叔在一旁看著，心里有些過意不去，對著我們就像是下命令一樣大聲說：明天你們不用來了，這已經是做好事了。第二天我們每人帶上了小口罩，又照常扛起小笤帚走進了電影院。有一天晚上，掃著掃著，我看見地上有一個鄒皺巴巴的小紙團，就順手撿起來，伸開一看，是一張三尺的布票。當時，我就興奮的大聲吆喝起來：我撿到布票了，撿到布票了！與此同時，另一個同學也大聲喊起來：我撿到一毛錢！類似這樣的情況，在我們打掃電影院的那段時間里，經常會發生。我們都一一上交給電影院經理薛叔叔那里了。有一天，我正在上課，班主任老師把我叫到辦公室，問了我們組打掃電影院的全部情況，當時我很納悶，老師怎么會知道？我們曾來都沒向其他同學講過，我們的初衷是，向雷鋒叔叔學習，做好事不留名的。誰曾想，薛叔叔已將我們拾金不昧的事跡，寫成表揚信送到學校了。后來，我們學習小組在全體師生大會上受到表揚，得到了大家的稱贊，登上了光榮榜。 時光荏苒，歲月如梭。在不知不覺中這些童年往事已過去了很久很久。“竹桿”電影院也完成了它的史命，早已退出歷史舞臺。但是，這些點點滴滴的童年故事，卻在我成長的路上，留下了永遠抹不去的一個時代的印跡。每一部電影，或某一個鏡頭，都會有那么一個瞬間在向我訴說著一個故事，確令我刻骨銘心的感動。激勵著我勇敢面向未來。那些優秀的受人愛戴的電影人，如趙丹，王曉堂，王丹鳳，王心剛，孫道林，謝芳，田華，秦怡，于蘭等等，等等，在我幼小的心靈里，早已打上了深深的烙印，直到今天都懷有深厚的情感。這一切，給我的童年留下了無盡的歡樂，滋潤著一顆天真無邪的童心。就讓這些漸行漸遠的故事，永遠封存在我的世界里吧。在歲月的長河中，留一份美好而又風趣的幸福回憶給自己，足亦！ 圖片／來自網絡，向原著者致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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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竹桿”電影院的童年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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