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第三十七章 牡丹淚 </p><p class="ql-block"> 玉福客棧籬笆院外的怒罵聲、嘆息聲、叫苦聲混在一起，仿佛仙潭水庫被燒開了，沸反盈天，亂作一團。院子里面的客人不知道外面發(fā)生了什么事，忍不住跑出來想看個究竟。一道之隔的玉興食品廠的人們認為有人找客棧的茬，也來湊熱鬧想打抱不平。常言說得好，“好事不出門，丑事傳千里。”人越聚越多，事越鬧越大。</p><p class="ql-block"> 福山前兩天被蓮芳一頓捋巴，一通搓揉，窩囊得差點跳了斷魂崖。自己是一個堂堂正正的男子漢，竟然不如一個乳臭未干的黃毛丫頭看得深遠。自己分明是一個孝子，一個踏實干事的人，一個誠實守信的人，一個曾經(jīng)的帥哥，在蓮芳眼里卻是一個小兒麻痹癥患者，一個軟骨病患者，一個不懂愛不會愛的傻子。這讓他的顏面掃地，自尊心受到了傷害，憤懣的思緒就像大風(fēng)刮了柴草垛。我們的愛情雖然淺淡郁悶些，卻能和平相處，總比你們放縱下的浪漫戰(zhàn)爭要好吧！我的天啊，這是怎么了？</p><p class="ql-block"> 他的心一頭牽掛著廣州的連成，一頭被蓮芳小牛撕咬著，一頭纏繞著玉嬌，幾番重疊 ，連日來就一直惴惴不安，幾度落魄 ，幾近崩潰！</p><p class="ql-block"> 喬支書就像村里的老石碾子不挪窩，一般不來客棧，這一回聽說寶貝女兒被小牛拐走了，就好比掏了他的肝肺心，急忙和老伴、兒子、兒媳婦跑來興師問罪。</p><p class="ql-block"> “福山，你說你這是怎么搞的？本以為托付給你讓我們放心，沒想到被人拐跑了，你說你這個哥哥是怎么當(dāng)?shù)模 眴讨逯_，煙袋敲著掌心，花白頭發(fā)都炸開了，嘴角掛著白沫說道。</p><p class="ql-block"> “大叔，我也搞不懂啊！蓮妹妹是個聰明懂事的孩子，我寧愿相信仙潭水庫干了，也不相信她做出如此荒唐的事！”福山垂著頭，陪著小心，眼淚都快流出來了。人命關(guān)天可是大事啊！自己的客棧從此完蛋事小，蓮芳萬一有個三長兩短，自己即使跳進仙潭水庫也洗不清啊！</p><p class="ql-block"> 這時，上海來的趙錢和馬楊四位技師也急匆匆走過來，福山連忙喊道：“正要去找你們要人呢，你們自己送上門來！小牛把蓮芳拐跑了，快說說到底是怎么回事？說不清楚就把你們扣下當(dāng)人質(zhì)！”</p><p class="ql-block"> 眾人一陣騷動，一片責(zé)罵。蓮芳的哥哥嫂子“逮不著兔子扒狗吃”，沖過來就要動武，說南蠻子尖嘴猴腮人模狗樣沒有一個好東西，抓住小牛非扒了他的牛皮，抽了他的牛蹄筋不可，好歹被陰陽鬼明本連成拉住了。帶隊的老趙被這陣勢嚇得面如土色，情急之下上海話普通話一齊從嘴里往外冒，仿佛是破裂的水管子：“阿爹里合娘哎，伐好意思，阿拉……昨晚一點征兆都沒有啊！哪能曉得哩？蓮芳和蓮香還和我們一起打保皇，吾老喜歡儂個。小牛和蓮芳又到水庫里去洗澡。小牛催我們早休息，說明天還有重要任務(wù)。這下可好了，小牛的工作誰來替呢？他可是電氣工程師呀！伐來三，絕對伐可以。”</p><p class="ql-block"> 懷安一聽，大叫道：“我的老天！越害渴了越給鹽吃！都趕到一塊了，我們還想中秋節(jié)前投產(chǎn)呢？這可如何是好！”</p><p class="ql-block"> 這一陣子，人們說咸道淡都在為自己著想，一個個站著說話不嫌腰疼，誰也沒替福山想的。福山想起自創(chuàng)業(yè)以來一茬一茬的窩囊事，一波一波的頭疼害，剛按下葫蘆沒幾天，這瓢又翻上來，真好比亞蘭子吃黃豆——真夠真夠的。</p><p class="ql-block"> “他們還能到哪里去？黑燈瞎火的！是不是跳了斷魂崖啊！我的女兒呀——”蓮芳的媽媽痛哭流涕不能自抑，兩個兒媳婦還扶不住她那尋死覓活的老身板子！</p><p class="ql-block"> “哎呀呀——我的好大嬸子！就她那性格，我們大家即使都跳了斷魂崖，她還在一邊笑呢！我們都去尋短見，也輪不到她，您老就放心吧！再說，自始至終就沒有人逼他們呀！”福山一邊安慰喬大嬸，一邊叮囑明本他們說道，“我估計一天兩天的功夫，他們也跑不到哪里去，你們趕快分頭去找吧！不能再耽誤了！”</p><p class="ql-block"> 懷安也立即吩咐陸家山的人說道：“我們也一塊去找吧！我看你們就先直接奔縣城車站吧！留下一部分人到水庫邊和虎嘯山斷魂崖找一找，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啊！唉——這叫那檔子事呀！” </p><p class="ql-block"> 玉福客棧里大呼小叫好像百鳥集會，亂紛紛正準(zhǔn)備兵分三路去尋找那兩個小冤家。忽然，一陣喇叭鳴叫撥開了早晨的霞光，覆蓋了大伙兒的吵嚷聲，一輛汽車在人群面前戛然而止。只見蓮芳挎著小牛的胳膊從車上從從容容下來。大家頓時眼珠子不轉(zhuǎn)了，目光像無數(shù)射出的箭要把他倆人變成刺猬，緊接著又是一陣嘆息、埋怨和責(zé)罵。這時，蓮芳突然跳上籬笆門前的一塊刻著對聯(lián)的大石頭喊道：</p><p class="ql-block"> “你們這是干什么呢？我們正大光明地相愛，為什么要私奔？是不是有人盼著我們私奔？我們清清白白地享受愛情，為什么要跳斷魂崖？我們相愛礙著你們什么事了？誰要干涉我們？那好啊，我們倆一輩子的苦和甜都交給他！誰能干涉？誰敢干涉？請站出來吧？” </p><p class="ql-block"> 蓮芳看這陣勢聽到人們的竊竊私語知道人們誤認為她和小牛私奔了，蹙著眉頭，劉海被風(fēng)劈成兩半，揮舞著手，小巧的嘴巴忽然變成了沖鋒槍，一連串的問號就是射向人們心窩窩的子彈彈。人群由鼎沸突然變得鴉雀無聲，恰似演奏的交響樂隊突然遇到了休止符，又像老鷹進了樹林子。</p><p class="ql-block"> “沒有吧？自由戀愛本來是很正常的，有什么可非議的？這是每個人的權(quán)利，以后大家就不要再評頭論足了，我們一定記著大家的好。希望我們都能像福山哥和懷安哥那樣，為家鄉(xiāng)人民謀福利，把上海的廣州的小伙子，都吸引到虎嘯山里來，為我們家鄉(xiāng)建設(shè)做貢獻！大家都散了吧，該干嘛干嘛吧，實在對不起大家，求鄉(xiāng)親們多多包涵吧。”大家看到他倆平安回來，并且嘴巴子比啄木鳥還硬，心里巴不得快走。心想：老天呀，支書家的女兒支書自己都管不了，她這是給我們喬家山立的什么碑呀！我們又何必咸吃蘿卜淡操心呢？她愛咋地咋地。大家氣悶悶地都走開了。</p><p class="ql-block"> 誰說蓮芳不明事理？誰說蓮芳是個弱女子？她比福山、玉嬌、菊香和周興能差多少呢？一場風(fēng)波暫時平息，玉福客棧又恢復(fù)了往日的平靜。從此，人們用另一種眼神看待蓮芳。事后，福山才知道，蓮芳和小牛仙潭水庫洗完澡還未盡興，又突發(fā)奇想，到縣城里去風(fēng)流了兩天，因為走得急，沒有跟大家打招呼，所以，才上演了一出“假私奔，群情激憤大鬧玉福客棧”的荒唐劇。</p><p class="ql-block"> 喬支書一家對女兒的選擇無可奈何，福山更是無權(quán)干涉，蓮芳的開放自由故事一時成了大家茶余飯后的談資。她和小牛的所作所為，對上了年紀的人來說無異于洪水猛獸，但對新青年們則是一陣沁人心脾的醉人花香，對菊香福山戀愛觀的沖擊更大。</p><p class="ql-block"> 麥?zhǔn)諘r節(jié)，中午的太陽火辣辣的。山野里適宜種麥子的土地本來就少，所以，麥?zhǔn)諏﹃懠疑胶蛦碳疑降拇迕駚碚f不是什么大工程。果樹、黃煙、生姜，才是他們的重頭戲，差不多一年的收入就在這幾個項目上。福山現(xiàn)在最大的心事就是盼著連成的消息，盼著連成初戰(zhàn)告捷來安撫他的心；至于自己的愛情就像蓮芳所說的自己的右腿患了小兒麻痹癥，他認為這是先天性的，沒辦法彌補的事。‘教的曲子唱不得，有錢難買自主張’啊！</p><p class="ql-block"> 山野被季節(jié)的溶液浸泡一樣，流淌著濕漉漉的綠。森林綠、草地綠、蘋果綠、苔蘚綠，深淺濃淡任意鋪陳，平地溝壑小村隨便渲染，沒有給其他的顏色留下一塊空閑地。偶然有幾群山羊像白云一樣飄過山坡，才讓人們覺得視線有了動感，色彩不再那么單調(diào)。一群白鷺像是聞到了酒香，從仙潭水庫起飛，在客棧上方盤旋鳴叫，引起了福山的注意：是啊，這些日子實在太忙了，把水庫里的魚兒遺忘了，把柳樹蘆葦遺忘了。于是，他拿起一副漁網(wǎng)就向水庫走去。</p><p class="ql-block"> 柳絮飛舞，就像歡迎他的禮花，又像久別的戰(zhàn)友的激情淚花。蘆葦搖曳，不正是一群搖旗吶喊為他加油助威的旗手嗎？他看到熟悉又陌生的仙潭水庫，心里涌起了層層漣漪，他的建設(shè)客棧和貨棧的決定就是來自仙潭水庫的啟迪，就是來自這方水土的靈感。</p><p class="ql-block"> 水庫北岸上的養(yǎng)豬場在二哥和二嫂的努力之下已經(jīng)初見成效，水面上游弋的一群白鵝水鴨就是他們的勞動成果啊！那是水的寵兒，魚兒的朋友，給仙潭的水又增添了一道迷人的風(fēng)景。</p><p class="ql-block"> 那些城里來的垂釣愛好者，早已圈好了自己的地盤，把希望種在柳蔭下，喜悅安在水中央。</p><p class="ql-block"> 福山一個猛子扎下去，把煩惱沉在水底，把屬于他的那一份快樂裝在心中。他在水里盡情的撲騰，就像一只飄逸的無憂水鴨。他駕著小船把漁網(wǎng)撒下去，等著收獲。</p><p class="ql-block"> “福山哥——快回來——玉嬌來了——”正當(dāng)他重新找回愜意忘憂的時候，岸上柳樹下傳來了蓮芳那唱歌般的呼喊。魚兒從網(wǎng)中溜走，水鴨從水面上起飛。他不得不連忙收網(wǎng)，跟著蓮芳回到客棧。</p><p class="ql-block"> “福山哥，又去雅興了？怎么樣？收獲不小吧？”玉嬌問道。</p><p class="ql-block"> “魚兒都去聽蓮芳唱歌去了，空無一魚。”福山把空空的漁網(wǎng)一聳說道，“哎呀，這么熱的天，你們也敢來湊熱鬧，快到紫藤架下吹吹風(fēng)涼快涼快。”福山迎上前去和周興握手說笑，“周大哥，多日不見又長精神了。哈哈哈……” </p><p class="ql-block"> “福山兄弟的寶地真是越來越美了，在城里都聽說你這里秀色可餐呀。”周興拉著福山的手說道。</p><p class="ql-block"> 蓮心也跟著玉嬌一塊來了，加上菊香、蓮芳、蓮香，真是美女云集。</p><p class="ql-block"> “我的天啊！這才是真正的五朵金花呀！大家快來看！”大嫂子從廚房里走出來，看到紫藤架下的美女們高興地喊道。</p><p class="ql-block"> “大嫂子才是一枝花呢。”玉嬌上前擁抱著渾身散發(fā)著千種味道的大嫂子，一頭秀發(fā)把她的黃臉都遮住了，說道，“你是我們心中永不凋謝的花朵。” </p><p class="ql-block"> “玉嬌就是客廳檐下的那棵富貴牡丹。菊香、蓮心、蓮芳、蓮香，就是那假山前面的一溜芍藥、月季、海棠和玉蘭。”大嫂子從浸著茉莉香的秀發(fā)中露出頭，指著園中正在開放的花兒，然后指著自己的鼻子尖說道，“我是你們的領(lǐng)袖，是那開罷了的臘梅。”大嫂子的真名就叫梅香，只是人們覺得她更像一棵野酸棗，所以早就忘卻了而已。</p><p class="ql-block"> 大家一陣大笑，知道大嫂子雖然累，但心里高興，特別是看到這些美女帥哥更是詼諧之極。她的美來自晝夜不停的勞作和那顆善良的心。</p><p class="ql-block"> “大嫂子真逗，我看你是正在開放的這紫藤花呢。”玉嬌說著仰起頭，用她那一雙纖手玉指捧著一穗懸掛于綠葉藤蔓之間的紫藤花，貪婪地聞著香氣。串串花序紫中含藍，迎風(fēng)搖曳，燦若繚繞煙霞；灰褐色的枝蔓屈曲蜿蜒，如龍蛇盤繞；鳥藏密葉，光影婆娑，好一幅香風(fēng)美人的迷人畫卷！ 攀援紫藤分解著陽光，撒下參差陰涼，幽幽香氣調(diào)動著大家貪婪的胃口。大家對玉嬌的這一舉動并沒有什么特別的反應(yīng)，但她的這一動作立即引起了福山內(nèi)心的強烈震動。這個讓他癡迷的仰望，曾是他們熱吻的開始。每當(dāng)玉嬌在他胸前仰望，他都深情捧著她的臉，給她甜蜜的長吻。玉嬌多少個月下的仰望，都是那么迷人，讓福山失魂落魄。可如今這仰望不再屬于他，而是屬于站在自己跟前的周興。他悵然收回自己呆滯的目光對他們說道：</p><p class="ql-block"> “你們怎么有時間來這里閑逛？懷安哥那里可是熱火朝天啊！” </p><p class="ql-block"> “我們來看看你呀！”周興接過話去，說道，“我們剛下車玉嬌就嚷嚷著先來你這里看看，果然好美啊！的確是人間仙境，世外桃源！等我們老了的時候，一定來這里安家，與這片山水共枕眠，做個桃園老道，仙潭漁翁。”</p><p class="ql-block"> “哈哈哈……好小子，你想的可夠長遠的，比虎嘯山上的葛子根還長，比仙潭水庫里的水鴨子飛得還遠。那么，你們今天就不要走了，難得五朵金花都聚齊了，咱今天就設(shè)一個五朵金花筵席，嘗嘗嫂子的手藝，我們可是好長時間沒在一起聚聚了。”</p><p class="ql-block"> 大嫂子從蓮心那兒知道玉嬌和周興去上海呆了一周，就常常喜形于色，就像得了神經(jīng)病，整個人都精神多了。這回自然更讓福山死了心，一心一意只疼愛菊香，她早就盼望這一天。老天終不負有心人，她可真能沉得住氣，無風(fēng)無火撥弄著她的如意算盤，等待中就成全了福山和菊香的大事，這線放得可夠長的。這本不符合她的性格，她是屬于快刀斬亂麻的那種人。沒辦法呀，誰讓她那么愛他們呢？誰讓她哪一個也放不下呢？所以，聽天由命，順其自然也是她無奈的選擇。福山又能怨誰呢？煮熟的鴨子都飛了，也別怨蓮芳譏諷他，只能怨命，這是天意。</p><p class="ql-block"> “你們看周興就像那牡丹花的花頸，明本是芍藥花的花頸，小牛就是玉蘭花的花頸，福山你命里就是菊香這海棠花的花頸。哈哈哈……老天都給你們安排好了。”大嫂子極盡想象之能是，仿佛她就是王母娘娘和月佬。她轉(zhuǎn)動著微胖的身子，比比劃劃，吆吆喝喝。</p><p class="ql-block"> “那可不一定呢！這里邊就只有明本和蓮心經(jīng)過老槐樹認可，是真正的一對夫妻，其他的都還沒有經(jīng)過老槐樹的認可呢。”蓮香噘著櫻桃小嘴說道。</p><p class="ql-block"> “那也是早晚的事。”蓮心兩只手“啪”地拍了一聲響，笑著說道，“蓮芳和小牛就不用老槐樹認證了吧？讓大海給你們做媒去吧。別看她年紀最小，可心比天還高呢。”（未完精彩待續(xù)）</p><p class="ql-block">感謝新老美友光臨賜教?? ?? 敬請留下您的寶貴意見?? ??</p><p class="ql-block"> 圖/百度 音樂/美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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