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女兵軍旅記憶》 王白石</p> <p class="ql-block"> 記得那是1972年6月，新疆的初夏早晚氣溫不高，白天艷陽高照。我們一行十幾位男女軍人來到了距離惠遠幾十公里的一個山頭，執行野外戰備任務。這個山頭海拔不算很高，北坡陡，南坡相對較緩，山下的土地屬于新疆建設兵團五O農場，我們就稱駐地為“五O農場山頭〞。</p><p class="ql-block"> 我們在這里要呆二個多月，因此除了執勤必備的器材保障外，吃喝拉撒都得齊備。首先要選好戰備值勤所需場地，地方選在比較平緩空曠的山頂。新疆的六月，白天的太陽己經很曬人了，山上光禿禿的沒有一棵樹。男兵女兵們頂著烈日，立即動手，平整土地，打樁架設帳篷和工作所需設備。男女官兵相互協同，把機器設備從山下一件件抬上山頭，安裝調試好，以最快的速度進入戰備值班。</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在半山腰斜坡有一破損的冬牧場羊圈，因為夏天牧民轉場走了，羊圈空置著。老隊長指定這里為女兵宿舍。現在的人可能沒誰住過這樣的羊圈宿舍吧！？羊圈低矮，人無法站直；用蘆葦桿加泥巴搭建的屋頂到處是“天窗”，破損嚴重；地下厚厚一層羊糞，一股熏人的羊屎味；土圍墻凹凸不平，有的地方己坍塌了。</p><p class="ql-block"> 再艱難的環境也難不倒中國軍人！女兵們拿起鐵鏟，把厚厚的羊糞一層層地鏟起來，用抬把抬出羊圈；把土圍墻的四壁清理鏟平，垮塌的地方用土石塊堵住；再把與羊糞相接的土層也鏟除，挖至見新土，平整成地鋪。為了增加羊圈的高度，又在進屋一側向下深挖了幾十公分，讓地鋪高于走道，保證人能站立行走。然后把從五O農場拉回來的麥節子鋪在地上，在麥節子上鋪上軍用褥子和床單，被子照樣疊得有楞有角，整齊劃一，我們的羊圈宿舍換然一新。軍人在哪里都能創造出美好！至于房頂的“天窗”嘛，當時無材料處理，反正新疆也很難得下場雨，就把“天窗”當作夜晚看星星的窗口吧！</p><p class="ql-block"> 炊事班在鄰近女兵羊圈宿舍不遠處，搭起了伙房的帳篷。油機班在右側半坡上，平整好了油機房的場地，搭建好油機房。我們還開挖了簡易的男女廁所。是不是麻雀雖小五臟俱全啊！</p> <p class="ql-block"> 艱苦的戰備執勤開始了。二十四小時連續不中斷工作的地方在山頂，住宿和吃飯在半山腰，洗漱在山下水渠。我們每天從半山到山下，從山下都山上，頂著烈日，迎著風吹，無數個日日夜夜，無數個來回上下，曬黑了肌膚，磨練了意志，為了祖國和人民的安危，為了履行軍人的職責，我們無怨無悔堅守在戰備一線。山頂的值班帳篷在烈日的炙烤和機器設備散熱的雙重效應下，十分悶熱，幾個小時呆在帳篷里，集中精力，堅守工作崗位，汗水濕透了衫褲，滿身臭汗還無法洗澡，我們忍受這樣的艱辛，換來祖國和人民的安寧和幸福，這就是我們軍人與眾不同的品質。</p> <p class="ql-block"> 伙房的用水是炊事班用借來的牛車從山下水渠拉上山的，只供做飯洗菜和洗碗盆用。個人用水各人解決。每天清晨起床哨一響，我們立馬起床，帶上洗漱用具，背上軍用水壺，跑步下山到山下水渠邊，開始洗漱，女兵要是想洗頭，就抓緊時間在水渠邊解決。然后灌滿一壺水，備作晚上洗漱用。至于洗澡嘛，不敢奢望，周末不值班的話，端著臉盆到水渠邊洗衣褲，可以順便“干洗”一下。有機會時老隊長會讓大卡車拉著我們去五O農場蹭一次，那是很美很舒服的事哦！</p><p class="ql-block"> 順便講個小笑話：我們老隊長是四十年代末期的老兵，經歷過戰火考驗，吃苦耐勞，什么樣的艱苦環境對他來說都不是問題。有女兵對老隊長說：“隊長，想辦法為我們解決一下洗澡的問題嘛”！隊長笑著說：“洗什么澡哦”！改天，有人看見老隊長坐在帳篷后面，用手一把一把地搓著身上的汗泥！哦！原來老隊長是洗汗澡哇！女兵們笑得肚子痛！</p> <p class="ql-block"> 新疆的天氣是雨少風多，風不大時也還好，一遇大風天，沙礫迷眼，上下山都很困難。你往山下走，風把你吹得穩不住，很容易摔倒；你往山上走，風卻把你往下吹，不得己只好府下身子往上爬。最難過的是夜里刮大風，風沙從破損的“天窗”和無法關實的門吹進來，女兵們的頭上、嘴里、鼻子、耳朵里全灌滿了沙土，鼻子癢，嗓子眼很難受，牙齒一咬咔嗞作響，被子和床單上能抖落一地沙土。有的人晚上睡覺時就帶上軍帽、口罩和防風鏡，以減少沙土的侵襲。</p><p class="ql-block"> 最難忘的是暴風雨襲擊的那個晚上。那天息燈哨響起之前，已經在開始刮風了，但風不是很大。逐漸地風越來越大，風聲似鬼哭狼嚎，沙礫從門口和“天窗”上稀里嘩拉吹到屋里，落在鋪被上，打在臉上，灌入耳朵，嗆入嗓子。我們趕緊把被子拉上來捂住頭，無法入眠，紀律又不允許隨便講話，靜默中只聽到嗚嗚的風聲。每個人心里都明白，這樣的大風天是睡不好覺的。狂風一陣緊一陣，突然，外面有人在高喊：“全體業務人員上山搶險”！喊聲就是命令！我們迅速翻身起來，套上外衣，沖了出去，在黑暗中頂著狂風往山上爬。一番拼博，爬上山頂，原來山頂的風更大，工作機房的帳篷有兩個鐵樁被風拔了起來。幾個住在山上的男兵，緊緊地拽著繩子，大風把帳篷的一邊掀起來，打得噼啪作響。要命的是，這時候雷聲大作，雨點也緊隨而來了。要是不趕快固定好帳篷，大風掀翻帳篷，大雨淋壞了機器，就會影響戰備執勤，這是絕對不容許發生的。刻不容緩，我們立即投入戰斗，有的抓住被風吹得嘩嘩翻飛的帳篷；有的找來石頭壓住帳篷下沿；有的協助男兵，使出吃奶的力氣緊緊拉住繩子，手拉不住，就把繩子纏繞在腰上，讓男兵騰出手來，把鐵樁子重新打入地下，固定繩索，拉緊帳篷。狂風暴雨傾瀉而下，雨點夾著沙礫打在臉上，陣陣發痛，雨水濕透了全身，沒有人顧及，沒有人退縮。每個人的心里只有一個信念，不惜一切，保護好機器設備的安全。經過我們努力拼搏，帳篷拉繩重新固定好，又用石頭和泥土加固壓實了四周，帳篷安全了，機器和其他戰備器材沒有遭到雨淋。再看看我們自己，全都成了落湯雞，全身沒有一處是干的。</p><p class="ql-block"> 風停雨住以后，我們從山上回到半山腰的宿舍，進去一看，全傻眼了。外面雨停了，屋里還在滴答著下小雨，我們的床單、褥子、被子幾乎全濕了！地上一洼洼的水，泥土被浸濕后稀糊糊的，一踩一滑溜。今晚怎么過？！</p><p class="ql-block"> 幸運的是我們裝有換洗衣服的包袱，因宿舍里不讓亂放東西而統一存放在炊事班的帳篷里，免于雨侵，讓我們有一套干衣服可換。覺是沒地方睡了，我們一群女兵圍坐在伙房帳篷的空地上，背靠背度過了一個難忘的夜晚。</p> <p class="ql-block"> 記憶中最開心的一天是某個周日，天氣炎熱。我和幾個女兵一起，到山下水渠邊洗頭洗衣褲。我們看到水渠不遠處有一片西瓜地，地里躺著大大小小的西瓜，好饞人！我們朝看瓜的小棚走去，這時一位看瓜的老農工正好走出小棚屋。我們迎上去問他：“賣個西瓜給我們吃行嗎”？老農工說：“我可沒權利賣瓜，瓜是農場統一銷售的哦”！哎呀呀！瓜是吃不成了！看著綠油油的大西瓜心里也涼快了不少。這時，老農工笑著說：“我不能賣瓜給你們吃，但我可以請你們吃瓜喲”！我們說：“不行啊，我們有紀律，不能隨意侵占群眾利益”。老農工說：“我請你們吃瓜是讓你們幫我完成一個任務哦”！我們一聽都怔住了，不知啥意思！老農工也看出了我們的疑惑，接著說：“你們看那邊地里的幾個大西瓜，早就成熟了！那些瓜是留種子的瓜，只需要把瓜籽摳出來涼干就行了，瓜瓤是不要的，沒人吃就扔掉了。你們來幫我把瓜瓤吃了，把瓜種子拾掇好，這不就是幫我的忙嘛”！我們聽了也不敢答應，不知道這算不算違反紀律。</p><p class="ql-block"> 正在犯難的時候，一輛軍用卡車在水渠邊公路上停了下來。老隊長從車上下來，對著我們用他那濃濃的陜西口音，大聲喊到：“女娃子們在那干啥呢”？看到隊長，我們高興極了，招呼隊長快過來。我們跟隊長說起老農工請我們幫忙吃西瓜的事，請示隊長能否幫這個忙，算不算違紀？隊長聽了笑著說：“幫啊！為什么不能幫！我也來幫忙”。這可把我們樂壞了！老農工叫上我們來到地里，選擇了兩個大西瓜，抱回小棚房前，切開西瓜，啊！又紅又翻沙的瓤，又黑又大的瓜籽，讓人直流口水。我們拿來篦子，一邊吃瓜一邊小心地把瓜籽收集在篦子上。好甜的瓜哦！美美地享受了一餐水果佳肴，這是我們在山頭這些日子最快樂的一天！</p> <p class="ql-block"> 那些野外戰勤值班的日日夜夜，那場暴風雨里的戰斗情?，都深刻在我的腦海里，抹之不去。尤其是每當八一臨近，更是清晰如電影般，一幕幕展現在眼前。難忘的軍旅生活！</p><p class="ql-block"> 祝福戰友們八一節快樂</p><p class="ql-block"> 2022.八一來臨之時</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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