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石板上的記憶

霓裳芙蓉 ??

青石板上，一歲一蔥蘢，多少悲歡與共。沉長的過往，在漸行漸遠的記憶里，流轉著點點滴滴，從青澀的似懂非懂，到跌跌撞撞的風雨人生，一切盡在不言中。人生無常，愿我們站在時光背面，無論低谷還是巔峰，與曾經的自己相逢。 青石板上的那個年代 七十年代的家鄉，是縣里最窮，偏僻的小村落，以河和田畈分界，位于鄞奉交界處。小村莊五六百戶人口，那時交通落后，外面工廠也沒現在多，村里農民基本上以種水稻田為生。加以種茭白、種西瓜、水芋艿、時令蔬菜、捕魚抓泥鰍，黃鱔等為輔貼補家用。那時村里沒有錢造水泥路，也沒有裝自來水。村子除了狹窄幽深的小弄堂，所有的長巷、眾路、包括屋前屋后；基本上鋪著青，灰，大石板。方方正正，平直整潔厚實，一塊緊挨著一塊延伸；青石板，丈量著歲月的腳步，記載著時光，穿流在貧瘠的村莊里。傍晚，每當炊煙裊裊升起的時候，家人燒飯做小菜醬油用完后，晚上被派遣去打醬油買鹽的任務，自然落到我身上。隨著父親不帶感情的一聲呦喝，“XX，醬油去打斤來！”聽著他生硬的命令式話，我默不吱聲拿起空空的醬油瓶，接過一角錢紙幣，走往村里的小店。 打醬油的小丫頭怕黑 我家在村北里橫，村小店開在村南外橫，村口河邊。去打醬油基本上都是在晚上多，要走百米路穿過里橫那條小弄堂；再經中橫走很長一段路拐二個彎，五六百米吧，才到獨家小店，所以這個差事基本上都是我承包了。打醬油的好處，有時實在饞了，剩下的二分零錢，不管會不會挨罵，先買上一顆一分錢的水果糖再說吧！那種外面裹了細細晶體白砂糖，里面是紅紅綠綠黃黃，水晶球一樣水果糖。含在嘴里，酸酸甜甜的味道很幸福，至今還有點想念哦！村里的路燈，晚上六七點才亮。其實我怕黑，以前沒有節能燈，都是昏黃色的瓦絲燈泡，我不知道有幾支光？只知道轉彎的地方最亮。而最亮的地方，就是燈泡下的電線桿位置。夏天的時候，青石板上燥熱行人少，小蟲子聚集在燈泡下，黑乎乎一片撲騰著，飛蛾撲火般熱鬧。圓圓的燈泡里，幽散出暖色調的冷光，投射在二三米外的路上，朦朧且昏黃。小弄是堅硬無比，扎實踩出來的烏黑泥土地。二十多米長二米出的高度，望上去烏漆麻黑，那是左右二戶兄弟以弄分居的垅磚房樓板。弄堂口頭吊著盞路燈，昏昏欲睡的光照顯得昏暗幽深。每次走幽長的小弄堂，聽別人說黑白無常，有時會晃出來夜巡，所以我總有點害怕。黑漆漆一片，怕人在后面追趕似的，在那處三步拼成二步，走得飛快。每次踩在青石板上，望著一塊塊石板彎彎繞繞，排列緊實有序通往村里四方，總有一種歲月悠長的感覺。四下沒人除了我，安靜下來的路上，風徐徐拂過耳際帶著點慵懶，小腦袋瓜子就會神馬天空。? 青石板與楓楊的故事 拐彎換一段路時，小小的我腳踩實地，一路琢磨，“腳下的石板下面是空心的，還是實泥地呀？下面有沒有人家掉下，骨碌碌滾落進縫隙里的鋼幣？”有點好奇，要是像悟空一樣火眼金睛就好了！“陰溝是不是堵了呀，為嘛我聽不到陰溝水流動的聲響耶？”呵呵，十萬個為什么？如果你問我為什么，好奇寶寶一樣這么想？因為我聽老人說外橫的這條眾路，石板路下面是空心的呀！下水過道寬敞，由堅實的青石，大石條砌筑而成，穩固的很，起始中橫大路，蜿蜒至村南河堤。下水道出口就在河邊大楓楊樹下一旁的河堤間，一個成人躬身可爬行的寬窄度，里面長年累月有汩汩的生活用水流出。人從堤口可以鉆進去，打游擊躲起來的話，估計一時半會也找不到哦！眾路出來東西方向就是河堤，楓楊樹種在路口右側的小橋邊，小店在路口的左側東邊。出來轉彎處亮著路燈，每次路過轉彎，回去路上時，我都會抬頭看向楓楊樹。楓楊樹在燈光下依然粗壯，挺拔結實。枝干密集，上面長滿綠苔和斑駁的年輪紋理，一個高大成人圈抱不過來的哦！茂盛的枝葉像巨大的綠傘一樣撐開瑩潤嫩綠，舒展著片片綠葉，搖曳著微風；傾斜著部分枝干向外延伸，倒垂河面但又曲直傲立在河堤上，撐出一大片陰涼。天熱的時候，村囗的老人總喜歡搖著蒲扇，坐在樹下聊天乘涼。但是最熱的時候結果實了，坐樹下可要小心的哦！因為我親眼見過樹上，季風卷動綠葉飄揚時，會猝不及防掉下來青綠夾黃，色澤鮮艷的生物。扭著肥肥胖胖的小身板，它的名字蠻可愛的，只叫毛毛蟲哦！若是你不怕這種生物，一不高興會狠狠地親你一口，讓你的皮膚起疹的話，你就試試唄！呵呵，它一定會很愛你的呦！? 楓楊樹上長元寶 每次走過，喜歡抬頭看看楓楊樹已成為習慣。村里種有二棵，另一棵在小店過去一點的河堤上，這二棵楓楊一樣粗壯旺盛，應該是同時種下的呢，聽說年齡好幾十年了。夏天的時候，滿枝上會長出一串串綠瑩瑩的小元寶，小巧玲瓏可愛又好玩，是村里的一大亮點。村人叫它元寶樹，是村里的吉祥樹呢！因楓楊花期過后，果實成串生長，密密麻麻掛在樹枝往下垂吊，成片的翠綠像項鏈，又像一個個小元寶，美麗吸睛。所以那個時節，調皮的小孩子，喜歡爬上樹去摘下幾串元寶；有的從橋邊的柳樹上掰下小柳枝條，編成環纏上元寶串戴在頭上。有的摘下一粒粒綠瑩瑩小元寶黏在臉上，額上鼻子上（小元寶的翅膀含有粘性，可以亭亭玉立一會兒），滑稽又生動。那可愛有趣的萌樣，逗得乘涼的老人，玩耍的孩子哈哈大笑，也羨慕死我。有一次傍晚打醬油路過時，見他們又在鬧著玩，機靈活潑的小伙伴，趁同伴不防備，一把抓過往其臉上，迅雷一樣黏上幾粒小元寶。那偷襲得手，歡快打鬧的笑聲，讓我心猿意馬，不由自主停下腳步。在他們笑鬧聲遠后，我踮起腳站在元寶樹下，伸出手勾著堤邊最低處垂下來的枝條，一手拉住。瞧瞧四下沒人，輕快地摘下一二串元寶。?然后裝做若無其事樣，一手提著醬油瓶，一手提著元寶，殊不知心滿意足的小表情，早出賣了我。小丫頭片子踩著青石板，腳下生風回了家。? 和曾經的自己相逢 回到家，一個人躲在樓上，對著小鏡子，偷偷在臉頰二邊，照葫蘆畫瓢各黏上二粒，眉中一粒。哇哦，嫩綠的小可愛配上稚嫩的小臉蛋，雙手捧臉，做個“小花開顏”吧！?臭屁的樣子，有沒有像一點，電影里放的神仙小姐姐呢？呵呵！那蠢萌的樣子，是不是有點小幼稚呀？呵呵，我才不管呢！可惜那時候，電視是奢侈品，手機這種非生物還在太空里遨游，科技不成熟還沒誕生呢！不然小時候的我，萌萌噠的時候，可能也會是個小可愛，你說是吧？！我沒有上學以前的照片，沒人在意我，也沒人給我拍。如今愛隨拍風景的我，其實挺好奇小時候的我，長得瘦瘦小小，是不是真的讓人不喜呀，不然為什么爹不疼娘不愛呢？嗚嗚，一萬次心碎！循著記憶的腳步，青石板上一步一悠遠。那棵翠翠的元寶樹下，晃悠著那個小小的身影，提著串元寶，看到我抿嘴羞澀一笑，向我揮揮手，用口型說了句，“加油！”然后淺淺淡淡的轉身。淡泊的身影，漸行漸遠漸模糊，轉瞬沒入時光。我想追又無力，也不知道對她說什么好？只是那雙眼眸，淡淡的憂傷里漾著堅韌的光，定格在青澀的記憶里，慢慢和現在重合。 文字／霓裳芙蓉??圖片/自創+網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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