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5><p><b>作者:周杰</b></p><p><b>圖片:周杰 </b></p><div><b>編輯:春春</b></div><p><b>配樂:初心不改</b></p><p class="ql-block"><br></p></h5> <h3><b>編者前言:</b></h3><h5><b><br></b><b> 一個人在其生命長河中會經歷許多事,有的早已忘記,有的卻歷久彌新、終生難忘。</b><b><br></b><b> 大學生曾經是天之驕子,社會精英;老五屆大學生是在錄取名額有限的年代(1961--1965),經過嚴格的考試、體檢和政審進入高等院校學習的一代優秀知識青年。在“為祖國發奮讀書、勇攀科學高峰”的主流輿論引導下,他們奮發上進,カ爭又紅又專,年輕的心志充盈著滿滿的責任感和自信力。然而,正當他們年華似錦,渴望為國效力之時,卻趕上了那個摧殘知識的動蕩年代。</b><b><br></b><b> 六十年代后期,全國人民正處于“浩劫”的年代。當年老五屆七十二萬大學畢業生,有很大部分人沒有直接分配,而是被安排到遍布全國的軍墾農場去開荒種地、接受“再教育”。</b><b><br></b><b> 老五屆學生參加軍墾始于1968年,終止于1972年。1968年8月至1970年3月是第一批次,主要是66屆、67屆、68屆的畢業生;1970年7月至1972年3、4月間,主要是69屆、70屆的畢業生。兩個批次前后跨越四載。<br></b><b> 除去動蕩年代國家遭受“浩劫”的特定緣由外,老五屆大學生參加軍墾,是基于紓解經濟困難的現實考量,也是著眼人才儲備的預作安排。顯然,這是特殊年代的特殊之舉,是歷史大河在曲折流段的迥旋宕蕩。數十萬老五屆大學生投入軍墾,從個人的角度看是一段不堪的人生際遇,但個人的際遇常常要受到時代風雨的影響。那個年代,我們的國家和民族遭逢極大的困難和壓力,一方面西方敵對勢力肆意封堵、蘇修乘危逼討舊債,全國物資匱乏、人民生活艱難,以致于解放軍為減輕人民負擔,很多部隊不得不自己墾荒屯田生產補充給養。另一方面國內尚未安定,政府工作受阻,大批應屆畢業學生無法正常分配,滯留城鎮,成為嚴重的社會問題。于是黨和政府號召“知識青年上山下鄉”,而“軍墾”則順應了這一歷史潮流。<br></b><b> 軍墾,這段歷史有如浪花消失在大江東去的煙波中。歲月悠悠、世事繁雜早已淡化了人們的記憶,但對每一個親歷者、見證者來說,這段歷史卻那樣地刻骨銘心。因為這在世界的歷史上是絕無僅有的史實。<br></b><b> 五十幾年后的今天,回放往事,隨著復旦大學畢業生章華榮同學著《我心依然》史海鉤沉,使得全國老五屆的軍墾經歷像遍布神州的“知青”生活一樣成為了一時間段在“老五屆”中的熱議話題。這種回顧,不僅是沉寂已久的歷史回放,而且激發了我們這一代人更深層次的思考。<br></b><b> 在知識人才斷層的那個年段,當年的那批軍墾戰士大都成了祖國建設的骨干力量 ,有的走上了國家及省市各部門的領導崗位。 如今,那個時代的軍墾學子都已年逾古稀,步入人生的暮年,而軍墾經歷是他們人生中最難忘懷的一頁,無數的軍墾回憶真實而生動地記錄了老五屆學子軍墾生活的場景和他們的心路歷程,展示了他們為赴國憂、艱貞守正的品格和不畏艱苦、百煉成鋼的意志。<br></b><b> 本美篇的作者周杰和編輯者春春都是“軍墾”的親歷者,他們曾經與分布于四川什邡、廣元、洪雅、甘洛、普格、美姑等地的軍墾戰士一道,在極端艱苦的條件下,經歷過嚴格的軍事訓練和繁重的體力勞動,嘗試過逃荒者般的“憶苦思甜”,承受著喪失人格尊嚴的訓斥,忍受著不能隨意走動和與親人團聚的“自由”......。他們與天斗,與地斗、與人斗、與自己的“丑惡”思想斗, 苦其心志,勞其筋骨,空乏其身,百煉成鋼。然后,他們還要繼續接受著軍墾后分配到“基層的基層”新的工作的考驗。<br></b><b> 本美篇將陸續推出涼山普格“扇子壩軍墾農場"的部分記載,再現當年華夏軍墾大海中的一葉扁舟。</b></h5><div><b><br></b></div>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1969年5月的普格扇子壩九連營房</b></p> <p class="ql-block"><b>根據涼山州的安排,我們先在軍隊農場接受解放軍再教育,然后再分配去地方工作。</b></p><p class="ql-block"><b>1968年11月,我們離開涼山彝族自治州府昭覺城,去普格縣扇子壩部隊農場。開始了我們的軍墾生活。</b></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span class="ql-cursor">?</span>1999年5月普格扇子壩</b></p> <b>這是一個冬天的早晨,草綠色的軍車開進了州招待所院壩,大學生們爭先恐后地把自己的行李朝車上放。軍車是敞篷貨車,車廂內無坐位。四十來歲的軍分區宣傳科張科長指揮著,叫大家多穿點衣服,把多余的衣物和被蓋卷靠車箱邊放成一圈當坐位,其余的網兜雜物、書箱、面盆等東西堆放在車箱中部,留出四周的通道,并把車蓬卷到車箱板上十來公分,留縫隙透氣。<br>八點過后出發,汽車沿昭覺河向西行駛。公路上積著雪,汽車碾壓過的車轍成了兩道深褐色的泥溝。后面的車輛沿著前車碾過的泥溝行駛。<br>不多時,到達叫“三灣河”的地方,汽車進入昭(覺)普(格)公路。十點左右,到達布拖壩子,繞城往西爬烏科梁子。坡度大,公路呈之字形,車子繞梁跨溝呈S形前進,轟隆隆地吼叫,時速最多20公里。出發前,同學們聽了宣傳科張科長的忠告,盡可能多穿衣服。此時,大家一坐下,就像棉花包子,一個個挨擠著,身子還暖和,只是腳僵。<br>路面不平,車子顛簸著,同學們像坐在搖籃里一樣搖閉了眼。只有坐在駕駛室的人吹不著寒風,一直精神好。<br>快到山項,狂風大作,風卷雪花,一陣陣朝車廂里鉆,把打盹的學生冷醒了。強風卷著雪花打在臉上,像碎石在砸。大家趕緊把頭埋在車箱檔板下躲避。有人在一旁說道:“聽說這埡口海拔有3200多米高,涼山第三高,難怪這么冷。”大家注視車外,發現天上并沒有下雪。吹進車箱的雪是山風將順溝的積雪吹來的。車向山頂爬升,吹起溝里蓬松積雪便飄揚起來,風雪一陣一陣。這之字形山路,車過梁子彎道時就只有風,過溝彎時便風雪交作。<br>布拖壩子四周是山,中間平壩。從山頭俯瞰,布拖縣城就建在這只盆子的中央。四周的山和盆底的縣城全被白雪覆蓋,白茫茫一片,與陰沉沉的天空渾然一體。偶見縣城一些屋頂上的雪融化了,露出了黑色的木扳房頂,酷似貼在白紗布上的黑膏藥。</b>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span class="ql-cursor">?</span>2017年的普格扇子壩</b></p> <b>車過山梁埡口,往烏科梁子的西面下坡,那公路坡度大,且呈之字型,汽車轉來轉去往下滑動,開車的師傅十分專注和謹慎,乘客提心吊膽。車子一直下滑到西洛河邊才沿河岸南行,公路上少有積雪,車速加快許多。中午12點鐘到達西洛區,停車吃中午飯。<br>西洛是普格縣的一個區。兩邊大山,中間一條河,名叫西洛河。區政府所在地便建在半坡梁子上。在這山區的一個區鎮其實就那么幾幢房屋,占地面積大約一兩平方公里,這里有區級機關、公安派出所、郵局、信用社、衛生所和一所小學。山區沒有城鎮居民,在公路兩邊有十多座村民的木板房,住戶多是彝族群眾。前不久,在西洛河邊建起成都軍區開辦的軍墾學生八連的營房,從城市來了一百多大學畢業生,給山村帶來生氣和活力。<br>午飯后,車沿西洛河岸南下,一會兒就到了西洛農場,這是個勞改農場。農場旁邊的村民比區所在地還多些,路邊有小商店。過了西洛農場,隨后又經過西普、劉家坪這些村落,便到了普格縣的洛烏溝區所在地大河壩。西洛河在這兒與折磨河匯流成黑水河,繼續向南注入金沙江。<br>過了大河壩橋,汽車爬上對岸山腰的普格縣城。<br>普格縣城一條獨街,大約200米長,公路從街道穿過,兩邊有百十戶人家。逢場天街上行人熙熙攘攘,看樣子比昭覺還熱鬧些,特別汽車站門口,急著上車的老鄉摩肩接踵把整個街道都塞滿了。刺耳的喇叭不停地鳴叫,汽車在人叢中緩緩開行。從衣著裝束看,普格縣城的彝族人并不多,漢族群眾占多數。不過,當地的漢族人男女都包白頭帕,語言與內地漢語口音不盡相同。近年來,中央的知識青年上山下鄉號召,政府安插了成都市、自貢市和南充地區各縣到普格落戶的知青,一定程度改變著這里的生活方式和風俗習慣。<br>經過縣城之后,汽車沿西(昌)普(格)公路朝西北方向行駛。一路下坡,很快到達折磨河邊,沿河岸前行。不大一會兒,汽車駛入一片河灘地,這里便是扇子壩。此時下午四點鐘。<br>駕駛員急按喇叭通知連隊里的人。車向右急轉彎進了部隊營房大門,各班的班長早有準備等候在院壩里,迎接分配到自己班上的同學。同學們提著被褥和網兜下了車。<br>我們每個同學都清楚地意識到:軍墾生活開始了。</b>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span class="ql-cursor">?</span>1969年5月普格扇子壩學生九連合影</b></p> <b>2<br>1968年,遵照毛主席的指示精神,中共中央發出文件,要求各大軍區開辦軍墾農場, 集中對大學畢業生進行再教育。全國高校“老三屆”( 指1966、1967、1968年)畢業生分配時,涼山州革委尚未成立,軍分區將分去涼山州工作的100多名大學畢業生由軍隊代管,仿照成都軍區開辦軍墾農場的辦法對大學畢業生進行“再教育”,等待“斗、批、改”后期再分配。一則緩減地方工作的壓力,再則落實毛主席關于對知識分子進行“再教育”的指示。一舉兩得,何樂而不為呢?涼山分區開辦的軍墾農場地點在涼山南邊的普格縣扇子壩。<br>扇子壩是小涼山南麓折磨河畔一片河灘,行政區域在四川涼山彝族自治州普格縣境,面積大約三四平方公里。大學生連隊來之前,這里沒有農場,而是一片荒涼的河灘地。<br>扇子壩是亞熱帶季風河谷氣候,一年分雨季和旱季。無雨的季節,大地干裂,草木枯萎,揚沙四起。雨季則大雨滂沱,山洪暴發,河水泛濫,再好的農田莊稼也會被沖刷得無蹤影。學生連隊在河灘造田,造出再好的良田,遲早會被沖刷掉。<br>按連隊領導的意圖,造田的結果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造田的過程。大學生參加勞動鍛煉不在于創造多少經濟價值,而是為了一種政治目的,即鍛練和改造知識分子。要說創造物質財富,把這批20多歲的勞動大軍下放到成都平原去耕作,那里地肥水美,天寶物華,產生的經濟價值遠遠大于在涼山改造河灘。這場改造知識分子運動的設計者是為了把從舊學校培養的學生,集中起來“由工農兵給他們以再教育,徹底改變舊思想”,苦其心智,餓其體膚,勞其筋骨,懲罰他們的肌體,振救他們的靈魂啊!這類軍墾農場,全國各地都有。涼山有好幾處。甘洛縣有兩處。普格縣有大河壩、黑水河、扇子壩三處,尤其大河壩的人數最多,有8個連隊1000多人。大河壩和黑水河兩處軍墾農場是由成都軍區開辦的,扇子壩軍墾農場是由涼山軍分區開辦的。<br>涼山軍分區于1968年6月組建扇子壩學生連隊。對大學生執行再教育任務的先是7839部隊獨立團。大學生連隊編為“7839部隊獨立團一營九連” ,帶個“九”字,剛好與“臭老九”掛上號。<br>然而大學生卻不以為然,泰然置之,認為老“九” 好。九,數之極也,古代帝王不是“九五至尊”嗎?</b>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span class="ql-cursor">?</span>2003年4月九連學生重返扇子壩。二排左3為作者。</b></p> <b>3<br>我到達扇子壩時,那里己有幾十位先期到達的其他院校學生,有校址在西昌的林學院畢業的,也有外省來的,因為他們學校畢業分配快,因此來得早些。<br>剛來時,呈現在我們面前的扇子壩三件寶:亂石、荒沙、枯黃草。<br>連隊營房在學生到來之前就動工修建。建筑隊是勞改農場的服刑人員。因此,開初我們大學生的勞動并不繁重。一部分人改造河灘地,還有的搞后勤辦伙食。<br>營房分兩處。臨河岸的營房是連部,四合院,土墻屋。共30余間,房頂用青瓦封蓋。順河邊的連部一排房子和女生住房先修好,我們去的時候男生住房還沒完工,只有土墻胚子,木石原材料橫七豎八地堆放在操場上。施工隊正忙碌著,木工正忙著做門窗,泥水工抹墻和加房蓋。<br>西普公路從山下營房前邊通過。營房與公路之間隔著十多米寬一溜菜地,菜地往下便是營房大門。進大門是營房四合院,房舍都是干打壘土墻房,中間是操場兼籃球場,連部和兩個排(其中一個女生排)設在這里。連部大院的大門在西北角,通道占一間屋的面積,進大門右順公路一排六間,連部、衛生室、事務室各一間,伙食團占三間。左邊有四間是女生排的,再左轉到連部對面是三間打通的會議室和男生一排四間,再轉到大門左側方向,里面三間是敞屋。后四間是男生二排,最外一間是門衛室,每個排三間住三個學生班,一間是工具屋。<br>出營房過公路向右走50米左右上山,爬十多級石梯,繞過一個簡易的崗亭,便到了設在山上的營房。這營房修在山腰,兩排房屋,每排6間房,干打壘土墻,油毛氈封蓋,墻壁抹白石灰。一排四個班住山上的營房。</b>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span class="ql-cursor">?</span>扇子壩九連三班合影。前排中為連長裴如祥,二排右3為指導員羅明發,二排左1為作者。</b></p> <b>連隊宿舍室內陳設極簡陋。每間寢室大約16平方米,室內用木板釘成一排床舖。木板床上丟些谷草,然后再鋪上粗糙的篾席。這便是軍墾老九的“床”。 <br>床鋪都是一字形展開,每班一間房, 12人,12個床位,其中11人是平行方向,副班長鋪位在門口,班長的鋪位與其余11人垂直,橫在里頭。班長的床靠窗光線最好,窗臺成了他的床頭柜。每個人的活動空間1-2平方米左右。床鋪下堆放著本人全部家當,每個人除一只裝著換洗衣服的小箱子外,還有一大堆書。鋪位之間無遮攔,一切活動都公開透明,沒有任何的私人空間。<br>床與墻壁間有60公分左右的過道,門背后有個靠墻的多層擱板,上面晾滿了面巾。連隊給每位戰士準備一矮凳放在床下,既可以開會時坐用,也可以當桌子書寫。<br>連隊規定在任何時候都不準關房門,也不準關窗戶,其目的是利于戰備,發生緊急情況便于迅速出門去。同時便于連隊首長隨時檢查各班的戒備狀況,了解學生活動情況,晚上檢查鋪位,人員駐防情況等,也便于換崗叫人,不會驚動他人,房門始終開著。這對于男生無所謂,但對二十多歲的女生來說就太不可思議了。難道她們就沒有一點隱私嗎?我曾問過一些女同學,她們卻不以為然,笑著說道:“這不算什么,習慣了就好了。平時有隱秘的事情,例如換衣服,來月經等等,就拉布鏈子,辦法總是人想出來的嘛。要知道我們大學畢業生,是高智商團體啊!”<br>連隊分戰斗班﹑后勤班和辦公室。后勤班又由蔬菜班﹑放牧班和炊事班組成。我分在戰斗班,即一排三班,這個班1</b>2個人。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span class="ql-cursor">?</span>1999年9月,作者與扇子壩社社長程孟江(左)合影。</b></p> <b>4<br>和全國軍民一樣,“早請示,晚匯報”是連隊常規禮儀。當時,這種儀式演變成為做“三忠于”(“三忠于” 即忠于毛主席,忠于毛澤東思想,忠于毛主席革命路線)活動,連部進門的左側外墻兩米高處貼有毛主席像。每天開會、吃飯等等活動之前都要做“三忠于活動”。<br>按作息制度學生連隊每天六點起床,六點半早操,七點開飯,七點半“天天讀”,八點準時上工地。每天六次手捧《毛主席語錄》背誦六次“最高指示”,做六次“三忠于”活動。<br>剛到連隊那天,一個30歲左右的軍人從事務室走出來,帶領大家做“三忠于”活動, 做完后領唱《大海航行靠舵手》,唱完歌他宣布“開飯”。一班、二班、三班、四班、五班……依次去舀飯并用筷子串上饅頭回到自己班的菜盤子邊,一起蹲著就餐。不過十幾分鐘,十來個班就依次開飯完畢。<br>開飯的時候分班列隊而蹲。每班分兩桌,每桌6人,蹲在地上圍成兩圈。吃飯只能蹲著,不能站著,也不能坐著。連長說這是部隊的優良傳統,蹲著吃飯有兩個優點,其一是具有戰備觀點,萬一遇突發事件便于機動靈活地站起散開;其二便于進食,由于蹲著,內臟處于虧空狀態,易吃飽,也吃得快。吃得快是戰備要求,至于是否符合細嚼慢咽的衛生習慣就沒考慮了。<br>班長對我說:“這個喊開飯的軍人是女生排的排長,今天該他值班。吃飯前哪個班隊列整齊便先開飯。今天因為來了新同學,沒按隊列整齊與否開飯。不過第一個開飯的班,每餐飯后要幫炊事班收拾餐具,打掃院壩。”</b>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第二天,我進寢室見有兩張登記表。一是個人《履歷表》每人一張,必填。二是《室內財物登記表》每室一張,由班長或副班長填寫。</b></p><p class="ql-block"><b>我認真填寫了《履歷表》交給班長。班長肖大福要我把《室內財物登記表》也填好。我問他怎么填?他說,怎么填,你一個大學中文系學生連這么個表冊就填不好嗎?我說,好吧!填好你檢查。</b></p><p class="ql-block"><b>我在宿舍內外走了走,反復查看了一陣,然后在《室內財物登記表》寫了以下文字:</b></p><p class="ql-block"><b>“土墻屋一間,白粉壁四面,凹凸不平的地板大約16平方米,室內有七個鼠洞,老鼠屎無數粒。木板46塊,其中橫40塊,豎6塊。支撐木6根。另:壁上有洞三個,釘子12顆,床板上有鋪墊的枯草若干根。”</b></p><p class="ql-block"><b>寫完后把表交給班長,肖大福是個很大氣不居小節的人,他連看都沒看表就交給了排長。表冊交到連部。班長肖大福同學成了全連調皮搗蛋的典型。</b></p><p class="ql-block"><b>在連隊集合點名那天下午,指導員叫肖大福當著全連同學的面朗讀班上的《室內財物登記表》。念完后,指導員問肖大福:“你說這表填的怎么樣?”</b></p><p class="ql-block"><b>肖大福說:“我班《室內財物登記表》是最真實反映連隊房間的情況嘛,我看是一篇優秀的說明文。”</b></p><p class="ql-block"><b>指導員怪眼圓睜,發了脾氣,他說: “你還優秀?優秀什么?你簡直胡鬧,目無組織紀律!告訴你們,這是人民解放軍連隊,不是馬戲團,不能任你們幾個小丑演滑稽戲。我決定全連討論這個問題,你寫出書面檢查,再視其認錯態度作出處理。”</b></p><p class="ql-block"><b>我很過意不去,因為《室內財物登記表》明明是我填寫的,班長肖大福開始根本不知道。他背了黑鍋,代人受過。于是,我站出來說道:“三班的《室內財物登記表》是我填寫的。”</b></p><p class="ql-block"><b>指導員怔了一會說,“你寫的,你也寫檢查。”</b></p><p class="ql-block"><b>肖大福說,“表是我叫他填的,責任在我。”</b></p><p class="ql-block"><b>指導員說,“別爭了,兩個人都寫檢查,連部研究處理意見。”</b></p><p class="ql-block"><b>回宿舍后,我對肖大福說,“這件事全怪我,我去連部承認錯誤。”肖大福卻說,“沒啥沒啥,這點小事擔當得起。”</b></p><p class="ql-block"><b>晚點名時,連長說:“肖大福和周杰兩人將學校那種自由主義調皮鬼作風帶到連隊,這是絕不允許的。鑒于他們是初次違反紀律,同時檢討得好。因此,連部決定免于處分。全體同學應由此吸取教訓,嚴格要求自己,嚴格遵守組織紀律,認真讀毛主席的書,聽毛主席的話,做毛主席的好戰士。”</b></p><p class="ql-block"><b>肖大福受批評之后仍然當班長。肖大福,武勝縣白坪村人,成都大學政經系畢業生,個子高高的,說話嗡聲嗡氣,做事風風火火,很耿直的。看來此人很有點俠義精神。</b></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普格縣城</b></p> <p class="ql-block"><b>5</b></p><p class="ql-block"><b>我們到事務室去辦了手續,結了賬,領了補發的半年工資。</b></p><p class="ql-block"><b>據說這工資是經過斗爭才得到的。據來連隊鍛煉的上海同學講,大學生每月發工資42.50元來之不易,是上海大學生靜坐、示威、游行,同市革委主任張春橋等掌權者斗爭得來的。那時上海是左派掌權,工人階級領導一切,大學生下車間當工人,每月14元至15元的生活費,連普通工人都不如,一般普工每月24元至26元。而張春橋每月工資200多元,上街游行的學生們憤慨地說:“我們只要求拿喬老爺(張春橋)工資的四分之一就滿足了。”為此事有的學生還坐了幾天大牢。他們鬧得了工資,全國的大學生便坐享其成,心安理得。每月40多元,當年40多元可以養活一家四五口人呢。</b></p><p class="ql-block"><b>到扇子壩后,連隊財務室發工資。大學本科生月薪為42.5元。涼山為六類地區,月薪為46元,從1968年7月開始,至12月一下子領6個月,200多元錢。我償還了借款,扣去伙食費,買了過冬的衣裳,給農村的家中寄去一筆錢。剩下的錢添制換洗衣服。</b></p><p class="ql-block"><b>歷經十七年寒窗苦,終于收入四十二塊五,從消費者變成了自食其力的勞動者,大家都高興。部隊雖然管得嚴,勞動又緊張、勞累,但肚子卻是吃得圓滾滾的,每個月還發工資。連隊的四川音樂學院作曲系鄒平復同學創作了一首歌曲,歌名《4-2-5》。大家天天傳唱,邊唱邊跳,自娛自樂,甚至在進餐前還唱著歌,敲著碗筷齊跳舞,我們唱道:</b></p><p class="ql-block"><b>“最高指示</b></p><p class="ql-block"><b>偉大領袖毛主席教導我們:</b></p><p class="ql-block"><b>大學生工資照發,</b></p><p class="ql-block"><b>發-乃-梭,</b></p><p class="ql-block"><b>發-乃-梭,</b></p><p class="ql-block"><b>發-乃-梭,</b></p><p class="ql-block"><b>4-2-5……”</b></p><p class="ql-block"><b>附近村莊的社員聽了,常來圍觀,男女老少都敞懷大笑,贊嘆九連大學生真有情趣。</b></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18px;"><span class="ql-cursor">?</span>作者周杰1969年4月在扇子壩九連崗亭。</b></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作者簡介:周杰,岳池縣人,四川省作家協會會員。</b></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編輯者:春春,理科男,化工高級工程師。</b></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圖片為1970年在四川什邡九里埂軍營學一連鍛煉時的春春</b></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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