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93年的秋天，背起行囊，到外地去上師范。</p><p class="ql-block">第一天上課，在那幢有著民國建筑風格的教學樓里傳出風琴的聲音。“咪……呀……”我們跟著聲樂老師和著風琴的旋律進行早練聲。</p><p class="ql-block">這里所說的風琴，不是手風琴、口琴、更不是管風琴，而是指那種立式的踩踏板用手指彈琴鍵發出聲響的管簧樂器，它的外形跟鋼琴很相似，但鋼琴是鍵盤樂器，雖然也有小踏板，彈奏時是用手指敲擊琴鍵，但發生原理不同，樂感也不一樣。</p> <p class="ql-block">教室里特別安靜，鄉下的孩子沒有見過世面，睜大眼睛，看著聲樂老師腳踩踏板，身子隨著音調一起一伏，有點不知所措。</p><p class="ql-block">聲樂老師是一個美麗的女子，個子很小，嘴巴也是名副其實的櫻桃小嘴。她唱音階的時候，嘴巴張得圓圓的，聲音非常響亮。她總是踏著踏板彈著琴鍵唱音階，不時扭過頭來望望我們，這時，我們特別注意到，她那張小嘴真的很厲害，發出的聲音往往會壓倒全班同學的合唱。</p><p class="ql-block">她也會時不時停下來，夸大嘴巴的動作，教我們發音的技巧，還會拍拍我們的后背說：“抬頭！挺胸！收腹！”三個詞說得鏗將有力，一點也不拖泥帶水，我們也會不好意思地挺挺胸，收收腹。</p> <p class="ql-block">后來上了琴法課，會使喚那些琴鍵了，我們便老是想去感受一下藝術的氣氛，過點優雅的癮。于是，周末的琴房熱鬧了，即使是課間十分鐘，教室前臺的那架腳風琴也不會閑置，總是有同學爭先恐后地去彈奏，指尖里流淌的音符像叮咚的泉水，又像森林里綻放的小花……</p><p class="ql-block">有琴聲歌聲伴著的地方，才是真正意義上的學校吧。</p> <p class="ql-block">在那幢民國建筑風格的教學樓里學習了一年，后來學校搬遷。新學校有了造型像鋼琴輪廓的氣派的藝術樓，每個琴房都配置了一架嶄新的鋼琴，幾十個琴房排列在藝術樓，那可是讓我們的課余時間過足了癮。</p><p class="ql-block">久而久之，那些落伍了的腳踏風琴也就隨著那幢民國建筑塵封在了記憶里。</p> <p class="ql-block">師范畢業，來到一所鄉鎮小學。低矮的平房，泥濘的操場，小巧玲瓏的校園……仿佛一切都不是自己想象的樣子，這便是自己心心念念要耕耘的理想嗎？鼻尖不由得一酸。</p><p class="ql-block">走進辦公室，卻驚喜地發現辦公室的角落里有一臺腳踏風琴。坐上去，摸著琴鍵，沉默了片刻，然后彈起了那首《獻給愛麗絲》，熟悉的旋律在校園里響起，引來一群小屁孩，他們擠在門口，推推搡搡，嘰嘰喳喳。我在他們的目光里，仿佛看到了一個閃光的自己。</p><p class="ql-block">于是，在風琴聲中，我走進了那個一直憧憬的又游走在想象之外的殿堂……</p><p class="ql-block">在那些孤寂的、單調的、迷茫的日子里，感謝那一架腳踏風琴，伴我走過一程又一程。</p> <p class="ql-block">后來，輾轉到了幾所學校，再也沒有見到過風琴，再也沒有了琴聲，再后來，連《獻給愛麗絲》的前奏都不會彈了，它們遺留在了那些青蔥歲月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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