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一隨筆|倉央嘉措詩歌里的哲學思維

王陸一

有這么一位曇花一現的詩人，他生于清代，卻把自己的作品流傳300年不息；他被稱作活佛轉世，卻縱情聲色，虔誠的藏民們說，這是活佛在考驗他們；他是宗教的最高領袖，卻不喜弄權，只愿沉醉在文學的海洋里。他，叫倉央嘉措，一位生不逢時的現代作家。今天，讓我們一起走進，倉央嘉措詩歌里的哲學世界。 “曾慮多情損梵行，入山又恐別傾城。 世間安得雙全法，不負如來不負卿。” 倉央嘉措這首最出名的《不負如來不負卿》，體現了最樸素的辯證法思維，他沒有給自己答案，究竟是入山修佛還是多情愛人，只留給了大家無限的遐想。而他，也直白的告訴了大家，兩種情況的矛盾。隨后，他又在另外一首詩里，給了大家答案。 “住進布達拉宮，我是雪域最大的王。 流浪在拉薩街頭，我是世間最美的情郎。” 誰說沒有雙全法？倉央嘉措用實際行動給了大家答案，據傳他在住所開了一個小門，白日誦經禮佛，夜晚就帶上假發，身穿華麗的衣服，化身“宕桑汪波”，混跡于拉薩民間。 在這里，倉央嘉措以實踐的方式來反對經驗主義、教條主義。誰說雪域王不能風流？那不過是所謂的清規戒律要求罷了。同樣，在他著名的《十戒詩》中，也是充滿典型的唯物主義色彩。 “第一最好不想見，如此便可不相戀。……第十最好不相遇，如此便可不相聚。” 有的時候，我也在問，為何世間把所有的浪漫，都凝聚到這樣的一個人身上，而他還偏偏是一名僧人。倉央嘉措，用那種帶著佛性的浪漫，來審視他眼里的世界。于是，他在《問佛》中，有了如下的問話。 “我問佛：世間為何有那么多的遺憾？佛曰：這是一個婆娑世界，婆娑即遺憾。沒有遺憾，給你再多幸福也不會體會快樂。我問佛：如何讓人們的心不再感到孤單？佛曰：每一顆心生來就是孤單而殘缺的，多數帶著這種殘缺度過一生，只因與能使它圓滿的另一半相遇時，不是疏忽錯過，就是已失去了擁有他的資格。” 富有禪理的問答，讓人不禁發出感慨，讓不懂哲學的人也能明白，佛教中，對立的思想，也就是空。當你用空的思維去看待萬物的時候，你就發現世界如此簡單。有遺憾，才會有幸福。有孤單，才會有小團圓。同樣，心中有惡念，才會生善念。 “我問佛：世事本無常是什么意思？佛說：無常便是有常，無知所以無畏。” 從辯證法的角度看，所謂無常，便是與平常的規則不一樣，那么無常，何嘗又不是另外一種規則。就好像數學家，在命名小數的時候，有了無限循環小數，就一定會有無限不循環小數，正是有了無限循環小數作對比，才會有了無限不循環小數。世間很多煩惱，都是因為我們知道的多，思考的多，所以問題和煩惱也就層出不窮，人們最快樂的時候，往往是什么也不知道的時候，你看那孩童，不正是最快樂的人嗎？因此，人類最無畏的時候，往往是最無知的時候，因為無知沒有文字，所以伏羲氏創造了八卦；因為無知沒有藥材，所以神農氏嘗遍了百草；因為無知沒有火源，燧人氏發明了鉆木取火……因為無知無畏，人類發明了原子彈，進而打開了核能的大門，人類的文明，是從多少無知無畏中傳承至今。 從這點看，倉央嘉措，又有點唯心了。 1705年，康熙下旨貶廢六世達賴，倉央嘉措因詔赴京，在押解途中，行至青海湖濱時，坐下打坐，自此圓寂，時年24歲。 自此，世間少了一位最美的情郎。 極樂世界，多了一位快樂的少年。 他的一生，就好像轉世佛為了來人間經歷一番磨難一樣，猶如曇花一現，只留下那66篇美麗的詩歌。 “那一世，轉山轉水轉佛塔，不為修來生，只為途中與你相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