搶險

同樂游子（覃振勤）

553名軍人、大學生獻出年輕生命 　　1969年7月28日上午，第6903號強臺風在汕頭地區沿海一帶登陸，中心風力達12級以上，是汕頭地區解放后強度最大、持續時間最長、波及面最廣、危害最嚴重的一次。當時，汕頭地區通訊、交通全面癱瘓，在軍區牛田洋生產基地執行生產任務的某師近萬名官兵和在那里勞動鍛煉的北京、廣州十多所大學的2183名大學生的生命安全成為廣州軍區領導關注的焦點。 當天中午，軍區召開緊急會議，決定從司令部、政治部、后勤部各抽兩名部、處長組成聯合工作組，由司令部副參謀長廖仲符和政治部副主任單印章率領，立即趕往牛田洋了解災情，幫助部隊解決問題。我隨軍務動員部副部長林基柱參加了工作組，于下午5時乘坐廣州軍區空軍派出的一架安24專機，從廣州飛往廣東興寧機場。我是第一次乘坐飛機，在轟鳴聲中，飛機騰空而起，穿云破霧，上下顛簸。我的思緒回到了1965年第一次到牛田洋檢查工作時的情況。牛田洋位于汕頭市西郊，過去是一片淺海灘。1962年國家經濟困難時期，駐汕某部奉命在那里筑起十多里長堤，圍造了萬畝良田；后來，面積不斷擴大，水稻種植面積增加到兩萬多畝，成為軍區著名的糧食生產基地。1966年，毛澤東主席的《五.七指示》也由此而產生…… 飛機經過50分鐘的飛行，下午6時降落在興寧機場。晚上8時，工作組乘車從興寧出發。進入汕頭地區時，一路滿目瘡痍，兩旁樹木有的被連根拔起橫倒在路上，車上人員不時下車搬走樹木、清除路障才能行進。200多公里的路程竟用了8個多小時，于7月29日凌晨4時才到汕頭蓮塘某師駐地。在那里等候工作組的某軍政治部主任錢光弟和師長白忠耀等領導同志，已經一天一夜沒有休息，兩眼熬得通紅。廖副參謀長見到他們，第一句話就問：現在還有多少干部戰士沒有回來？錢主任說，據各團剛報來的數字，還有5000多名干部戰士、500多名大學生下落不明。首長們聽了之后，都很著急。我們在旁邊感到非常震驚和擔憂。 據軍、師領導匯報，駐牛田洋部隊接到臺風警報后，緊急安排數千名家屬和子女撤離到安全地帶。當時，牛田洋基地的早稻已收割完畢，部隊和大學生們正抓緊晚稻插秧。臺風到來這一天，恰是農歷六月十五日，上午10時正值漲潮的高峰。颶風、海嘯、大潮、暴雨和榕江、韓江、練江匯合下泄的大洪水，匯成巨浪，向牛田洋席卷而來，濁浪滔天，驚濤拍岸，勢不可擋。此時，參加護堤搶險的部隊和大學生，大部分奉命撤離。但在遠處的部分人員，因大堤多處坍塌，被兇猛的巨浪沖散，悲劇就這樣發生了…… 29日上午，軍、師領導陪同軍區工作組，到牛田洋附近海岸巡查，看到數萬畝良田和在生產基地內的營區成了一片汪洋。部隊多年用血汗建起的十里長堤多處坍塌，生產基地內的營房和生產、生活設施及財物蕩然無存。大量的死豬、死牛、死魚漂浮在水面。失散的干部戰士和大學生陸續回來找自己的連隊和戰友。首長們看望大學生時，見到男生大都穿著褲衩光著上身，女生則披著棉衣遮體，大家都干巴巴地啃著餅干充饑。回到師部后，廖、單兩位首長要我立即起草電報，向軍區報告災情，請求緊急運送一個師的被裝、糧食和炊具等物資到牛田洋生產基地，解決部隊和大學生的生活問題。 颶風肆虐后的第3天，那些不幸遇難的干部戰士和大學生的遺體陸續浮出水面，漂向岸邊。打撈上岸時，有的穿著軍裝，背著槍，因軀體腫脹只能割斷槍背帶才能把槍取下；那些搶險突擊隊隊員的軀體，仍然三、五個人手挽著手，掰都掰不開；有的因被撞擊死亡、海水浸泡時間過長，遺體變形發臭無法辨認身份。在這次颶風海嘯災難中，共奪走了470名干部戰士和83名下放勞動鍛煉的大學生的生命。后來，烈士們的遺體安葬在蓮塘師部大操場附近的墓地。我第一次目睹在自然災害中遇難那么多人，令人扼腕痛惜,心中留下永不磨滅的印記。這次颶風，據統計汕頭地區傷亡群眾9200余人，淹死耕牛600余頭，淹沒農田140萬畝，倒塌民房14萬1千多間，倉庫、廠房3502間，崩決堤圍31萬余米，損失十分慘重！ 軍區工作組大多數同志認為，部隊廣大指戰員和大學生為保護國家和人民生命財產，不惜犧牲生命守衛海堤抗災搶險，這種革命英雄主義精神，要大力頌揚；也有的認為，在颶風到來之前上級已有預告，領導應及時組織將人員、物資撤離到安全地帶，但卻造成如此重大傷亡和損失，應當追究責任。 7月30日下午工作組開會匯報兩天來大家了解的情況，之后廖、單兩位首長要我將這次災情和部隊、學生奮不顧身，不怕犧牲，英勇獻身的精神起草電報稿向廣州軍區報告。我連夜加班，于31日早晨送兩位首長審閱后上報。 兩天后，1969年8月2日晚，中央人民廣播電臺播放了毛澤東主席的最高指示：“我贊成這樣的口號，叫做一不怕苦，二不怕死。”廣州軍區來電報指示，要大力宣傳這次抗擊颶風中部隊干部戰士和大學生英勇頑強，不怕犧牲的革命精神。隨后，全國軍內外不少新聞單位前來牛田洋采訪報道。軍區還組織專題報告會，大張旗鼓宣揚駐牛田洋部隊干部戰士和大學生為保衛國家財產“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革命英雄主義精神，大大鼓舞了部隊的士氣。 經歷那次劫難的幸存者，后來有的成為共和國的將軍，有的成為國家各行的領導骨干，有的成為國家外交界的精英。曾任外交部部長李肇星以及前任駐英國、日本、古巴、墨西哥等20多個國家大使，都見證并經歷了那次颶風洗劫的過程。 50年后重返牛田洋 2019年9月作者在汕頭牛田洋生產基地留影 2019年9月作者與愛人在牛田洋大堤留影 2019年9月作者在汕頭蓮塘“7.28”烈士紀念碑前敬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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