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作者:李海旺</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編輯:焦建成</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序言</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1972年從察右前旗化肥廠學徒的毛頭小伙子,到2022年臨近古稀的遲暮老人,這五十年經歷了太多太多的悲喜憂愁。特別是在化肥廠那段日子里,我從一棵剛出土的幼苗,經各位領導、師傅以及并肩戰斗過的同仁們的關愛和支持,一路走來逐步茁壯成長。</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退休后閑賦的時間多了,經常和一些當年的老領導老同事們閑聊起往事時,他們都希望我把82年那次“槍殺事件”的來龍去脈寫寫,我也有這個想法,正趕上今年是我們進廠五十年,也是那次事件發生后四十周年,借此機會講述給大家,有敘述不全或有出入的地方,希望有興趣的知情者后續跟進。</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每當想起1982年12月12日化肥廠“槍殺事件”時,我心就隱隱作痛難以釋懷。雖然事情已過去四十年,但那晚的全過程時時在腦海中縈繞著,那晚“三死一傷”的不幸,以及我們的工友把生死置之度外,并肩同行的英勇表現歷歷在目。</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過去我對此事件提起很少,主要:一是不想過于標榜自己;二是不愿讓逝者家屬過度悲傷。疫情期間借五十載之際,回憶還原一下事件發生的全過程分享給老工友。</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一、“雙十二事件”</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1、夜半槍聲</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1982年12月12日那個驚魂動魄的不眠夜晚,至今記憶猶新。因為我是那次事件中唯一的從始至終的親身經歷者。逝者已去不能復生。事件發生后被傳的沸沸揚揚,八卦的人也不在少數,七葷八素真假難辨,一段時間成了當地人茶余飯后熱議的話題。</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那晚我在家吃過飯后,放下碗筷不由自主的向廠區走去,這是我多年養成的習慣,每晚必到各車間巡回檢查,遇到問題能及時查漏補缺,有時遇到車間棘手的問題,忙到午夜也是常有的事,這大概是責任心促使我做任何事,所需的一種平常而力求完美的心態吧。</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19點30分走到廠區辦公室(我的辦公室在進廠大門北第二排)。打開燈后直奔合成車間,伴隨著壓縮機循環機隆隆的轟鳴聲,看到車間副主任李貴喜還在車間忙碌著,我向他詢問了生產情況,半小時后向另外幾個車間走去。</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22點左右我回到辦公室,倒了杯水還沒坐穩,突然聽到辦公室前排有人喊著“殺人了,殺人了”凄慘的叫喊聲,隨著顫抖嘶啞聲越來越近,我的門被推開了,顛顛撞撞跑來倆個人竟是李貴喜的妻子和門衛衛潤蘭,我看李妻失魂落魄的樣子,急忙問她怎么回事,她語無倫次結結巴巴的說老李被槍打了,在我家門口躺著呢,我問她找值班大夫沒有,答道去醫務室了沒人,又問李貴喜幾點從車間回家的,李妻說:“他差不多十點回來的,工作服還沒來的及脫,坐在炕上點了一支煙,剛吸了一半就聽到門外有人喊李主任,李主任,他嘴里叼著煙嘟囔著對我說估計是車間又有事了,也沒往別處想,當快走到院門口準備開門時,就聽到外面“砰、砰、砰”三聲響,我出來時老李已倒在血泊中”。</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聽她敘述后我們三人急忙走出室外,在前排辦公室碰到了迎面而來的值班大夫田建國(田剛被提拔為管理科副科長),田問咋回事?我說李貴喜被人打了一槍,什么人用什么槍打的不知道。</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大約22點30分衛潤蘭回崗。路上我思忖著,李貴喜從喇嘛灣調到前旗化肥廠時間不長,何人在開槍?為什么對他下黑手?是火槍、小口徑氣槍、還是步槍?腦海里瞬間閃現出一連串的疑問?我邊走邊用五節電池手電筒強光四處照射著。片刻三人來到李貴喜家。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他們家的簡易小二樓坐落在廠大門路東,一共三排,李貴喜家住簡易樓第一排東側。職工家的院門多數用廠內替換下的廢舊熱水管焊接而成,管與管之間都有縫隙,從外看院內一目了然,一個毫無任何戒備,一個動機十分明確,悲劇就這樣發生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李家院內,看到門口蜷縮的李貴喜已經沒有了動靜,田大夫蹲下查看傷情,李妻在旁不停的呼喚著貴喜的名字,我也沒閑著用手電在周邊查看情況。這時田大夫起身對我說:“李廠長,他傷情很嚴重,頭部、胸部、腿部各中一槍,現在沒有吸氣只有微弱的呼氣”……</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當時由于情況萬分危急,我安排田大夫看有什么辦法先急救然后在再想辦法送旗醫院。大概23點左右我回廠打電話報案。</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2、魅影現身</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事件以后的發展比我想像的要嚴重的多。我小跑著來到廠門口,看到門衛室衛潤蘭值班,她問我是不是要打電話?我說是,說完衛潤蘭把保衛科鑰匙??遞給了我。那時廠部話務室總機只上白天班夜間不排班,當時還沒有鍵盤撥號電話,只有老式手搖坐機,要總機后才能轉外線,因保衛科相對比較特殊,晚上總機特意給保衛科留有外線。我拿著保衛科的鑰匙大腦只是一閃念,槍庫鑰匙怎么會在她手里?因為保衛辦和槍庫是里外間。</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那年代稍大點的單位都設武裝部,年輕職工都是基干民兵,化肥廠在旗里編制為民兵營。槍庫位置在廠辦第二排西側,機修車庫東。保衛辦和槍庫是里外間,外間即是辦公室也是值班室,里間是槍庫沒有窗戶,設有兩道用鐵皮包著的門,(外拉里推)。庫內存放有高射機槍三挺,半自動步槍約三十支,手榴彈三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我想“非常時期”一個人拿著鑰匙去槍庫不妥,立刻來到廠區碳化車間,迎面碰到當班的宗和平(宗旁邊還有一人),他問外面誰在打槍?我說還不清楚,李貴喜被打傷了,你倆立刻跟我打電話去報案。那年代還沒有110報警專線。他們沒有任何猶豫爽快答應,跟著我來到了保衛辦。我拿鑰匙準備開門,發現門沒有鎖頭,隨即拉開門走進去宗和平隨后跟進,進屋后借著窗外路燈微弱的光直奔電話坐機,拿起手搖電話??同時讓宗和平開燈,他問開關在哪兒?我說在門口,隨著開關的響聲我抬頭一看沒有燈泡(其實燈泡已被嫌犯打碎)。這一系列的反常引起了我的警覺。我讓宗和平看看槍庫門有沒有鎖?他說門沒有鎖,說著順手拉開頭道門,第二道門是敞開的,我往里看去一片漆黑,陰森森的什么也看不見,聯想到剛才發生的槍擊事件,槍庫三道門都沒有鎖,很有可能槍是從這里被盜的。霎時頭皮不由發麻渾身發緊,血直往上涌。我說快跑,向南跑出約二十多米后,我對宗說這屋不能打電話了,趕快到話務室打電話。</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講述到這里需啰嗦幾句,有點繞。 廠部辦公室共計兩排房,第一排辦公室中間有通道可以穿過第二排。進第二排每間辦公室需經過后走廊,后走廊有六個窗戶,窗外就是小家屬院第一排又是單身宿舍(嫌犯謝步金就住在中間部位),辦公室后走廊和小家屬院是兩個區域,完全隔離開的,從后走廊望窗外一目了然。</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回頭再說話務室,總機設在廠辦第二排也就是我辦公室東第二間,進門后我沿著走廊走到向東第一個窗口時,窗外路燈光不經意看到東門北側,隱約有熟悉的人影在移動,矮矮胖胖的,從輪廓姿態很像龐明龐廠長。(事后有宿舍工友聽嫌犯謝步金說他把許安生打死了,說明嫌犯謝打槍時不知是龐明)人影具體位置在單身宿舍也就是小家屬院大門口方向。由于我走得快,急著要打電話,沒仔細看也沒往心里去。當我快走到第二個后窗時,走廊外傳來“砰、砰”的槍聲打破了靜謐的夜晚,窗外閃現著電光火石般的光芒,使漆黑的走廊瞬間明亮了許多,槍聲的余音在空曠的走廊回蕩…同時傳來幾聲由強變弱的“殺人了,殺人了…”的呼叫,我心想聽聲音像龐明的聲音。</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此時時間已是23點30分左右。(后來聽龐的妻子說才知道龐明廠長是在去工廠的路上,也就是在小家屬院門口被嫌犯擊中罹難的。)</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3、連續作案</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槍聲響起我們好像聽到命令似的,三人即刻彎腰跑到門外暫時躲避,聽到不時又傳來槍聲,報案電話還沒打出去,這樣等到什么時候呢,我決定冒著危險再次來到話務室前窗,砸碎玻璃打開窗戶跳了進去。</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宗和平在窗外觀察瞭望,我迅速把接線棒插入外線,用手搖話機叫通了旗總機,我對話務員說化肥廠出大事了,趕快給我接旗政府或旗公安局電話,要快要快。片刻接通了旗政府辦,我簡明扼要的說了事發情況:“廠內保衛科槍庫有槍支被盜,已有無辜人員傷亡,嫌犯還在繼續作案,請求旗政府盡快組織有關部門及人員迅速來廠救援”。</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旗政府接到電話后迅速組織公安和武裝部等有關人員暫且不提。我撂下電話從窗戶跳了出來,對宗和平他們說這里危險你先回崗位去吧。分手后我看到西側醫務室旁停著的幾輛解放卡車,我還惦記著李貴喜呢,看看能不能開車送他去醫院。一般卡車司機習慣把車停在醫務室的東、西兩側。我試著拉開汽車門,里面也沒車鑰匙,能打開門的汽車一般都需修理,根本開不走。無奈之下我想,沒汽車找小推車也要把傷員送到醫院。</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正在這個時候,田建國大夫從醫務室走了出來,說他剛從李貴喜家出來,我倆互問了情況后,他手里拿著繃帶說要給李包扎傷口,便急匆匆向廠大門外走去。我去碳化包裝車間找小推車。</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來到包裝車間看到小平板車上都裝的化肥 ,對幾個包裝工說:“趕緊把化肥卸下來,你們幾個推上車跟我走往醫院送人”。這些工人雖知道廠外打槍肯定出了大事兒,具體什么情況還不太清楚,但是他們沒有膽怯推諉。這些平凡的不能在平凡的工人,平時三班倒默默的工作,就為掙點兒收入養家糊口,遇到危險二話沒說,服從命令聽指揮,推上小平車跟著我就走。現在想起來那時的工人師傅們是多么的純樸敦厚,沒花心眼兒,覺得他們是那么的可敬可親。</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從包裝車間出來,就看到離我約七八米遠的田大夫已過馬路,我后面跟著推車的包裝工,同步向李貴喜家走。這時突然從小家屬院夜空劃出三條暗橙色的光,和煙火頭差不多,伴隨著槍聲從西向東飛逝而過,對面快走到李貴喜家拐彎處的田大夫應聲栽倒在地 ,此時已是午夜零點左右。</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嫌犯從西(也就是小家屬院)向東連開了三槍。我急忙告訴推車的工人趕快往車間跑,看著他們順利跑回車間后,我又跑回廠大門的墻垛下,穩定了一下不安的心神。從未遇到過也沒經歷過這種事,總以為嫌犯作案后應該迅速跑路才對,怎么還在打槍?仔細觀察思慮,到現在為止還不知道是誰在殺人,為什么要殺人?聯想到話務室后走廊窗外那個人影與槍聲,小家屬院門口倒下的人是否是龐明?李貴喜和田建國又先后被槍擊中倒下,不同時間但基本在同一條線上相繼被槍擊倒三個人。判斷應該與保衛科槍支被盜有關。</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十分鐘后看到李茂師傅向廠門口走來,他問?“小李咋了,是誰打槍”?我說不知道誰在打,但有人傷亡我們去看看他們怎么樣了。門衛幾個工人不讓我過去,說已死了好幾個了,槍手打的就是你們領導有危險。我堅持一定要過去,如果因為職工受傷沒人管,失血過多導致死亡,我不能眼睜睜看著朝夕相處的工友無辜倒下,就是路人見了也會相救的。那時的我去心已鐵,寧死也要過去,不容大家好言相勸,義無反顧的貼墻向北走去,我在左前走,李茂在右后跟著。</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小家屬院大門朝東開,南北分別兩個門垛。我從南往北剛走過門垛,蹲下身準備將傷者翻過來看看究竟是誰,不經意抬頭就看到從西有個人手提步槍,槍口朝下向我走來,看輪廓和走路的姿態斷定嫌犯就是謝步金,此時完全沒有遮掩防護的我,看到謝步金單臂抬手“砰砰”兩槍,子彈從我頭頂飛過。見狀我說不好李師傅快往回跑,這時嫌犯離我們大約二三十米遠的樣子,我們快到廠門口時聽到后面又是兩槍,我感覺腳下褲口一緊,李茂對我說,小李我被打中了走不動了,我說不能停,連拉帶拽硬是把他帶到變換崗位,這一次我倆與死神擦肩而過。</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4、求救</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我喘了口氣定了定神,低頭看到褲子被槍擊貫穿的兩眼兒,子彈從后面打穿,后面窟窿小前面大,萬幸沒傷到筋骨。再看李茂就沒那么幸運了,扶他坐下解開衣服一看,子彈擊中后腰,打斷褲腰帶從前面出來,把腸子也帶出來了。此時此刻的李茂呼吸急促臉色蒼白,汗水順著臉頰不停的往下淌,隨著呼吸淡粉色夾雜著少許黑色的大腸緩緩往外涌。看到李茂抽搐的臉,手捧著腸子用哀求的眼神看著我。由于當時情況復雜多變,為盡量減少傷亡,當即命令大家不要慌,除堅守崗位的,宗和平、朱永金我們三個人先打電話,讓李茂師傅在堅持一會,同時告訴大家槍手不是外人,就是廠里職工謝步金。</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話務室不能再過去了,直接去糖廠打電話吧。我們來到廠區西墻根我踩著朱永金的肩膀率先翻了過去,宗和平踩著朱的肩跨在墻上把朱拉了上來,三人來到糖廠總機要通了旗政府電話,急切的問救援隊為什么還不來?他們說正在集合,具體情況不明讓我們過來引領做向導,我說廠里還有個傷員需馬上送醫院,等安排好去找你們。</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這時時針指向凌晨1點20分。 我放下電話又從原路返回到變換崗位。這時候危險依然存在,當看到李茂師傅痛苦且求生欲極強的表情,我為難了。讓誰送李茂呢?怎么送?宗和平和朱永金剛和我打電話回來,變換崗位只有幾個女職工。我把目光掃向宗、朱二人,他倆似乎明白了我的意思,于是他倆主動承擔起冒著風險,帶領工友用小推車送李師傅去旗醫院的重任。廠大門以北已經不能走了,我讓他們向南走繞糖廠再向北去醫院,應該還是比較安全的。實際上最不安全的就是廠區周圍,我們的一舉一動都在嫌犯的視線之中,我們在明處,他在暗處。(事后才知道嫌犯謝步金流竄回職工宿舍,曾對同室工友說過的話,當看見李海旺從西翻墻出去,就沒準備打他,他就是個“受頭”。)事后想起受重傷的李師傅從南走是怎么耐受到醫院的。因為南面根本沒有像樣的路,只有高低不平的爐灰渣,和凸凹不一的溝渠緩坡,顛簸程度可想而知,人在絕望中求生的欲望是那么頑強。還有我們的工人師傅在為難時刻,毫不畏懼窮兇極惡的歹徒,毅然把傷員送達醫院。</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安頓好李茂后已經半夜2點多了,我帶領張克林跑步到旗委大院,看到他們后我內心窩著一股火??忍著吧此時不是發脾氣的時候。和旗政府武裝部公安局等二十多人接洽后,安排我率一隊人從南向北經糖廠去事發地,張克林領一部分人從北向小家屬院方向匯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大約凌晨3點30分兩隊武裝人員匯合在化肥廠區域小家屬院門口。有人向我詢問,兇手在哪兒?(夜間我記不清誰在問)我告訴他們這是事發現場,有三人被槍擊中目前生死不明。(李貴喜在東邊,田建國在中間,龐明在西頭)這時圍觀的人逐漸多了,有個領導模樣的人讓我趕快疏散人群,在家待著不要出來,以免波及無辜。</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這時由北向南開來一輛卡車,車燈直射鳴著喇叭要通過,有政府工作人員和武裝民兵將車強制攔下,司機說有事要走,這時走來一位政府官員,對司機說“非常時期”你的車被臨時指揮部暫時征用,有什么事以后再說。</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說罷我急忙喊人過來抬傷員去醫院。離卡車最近的傷者身穿皮襖面朝地,還不知道他是誰,幾個人把他翻過來一看原來是龐明廠長,當時已無生命體征,身體周邊看不到任何血跡。在往車上抬的過程中血水順著皮襖袖筒汩汩流下。根據他倒地的姿勢和位置, 在出小區大門側身轉彎時,他側著身子面對嫌犯,被命中心臟面部朝下倒地,那一刻他用盡了最后一口氣,向人們發出了預警信息。(龐明廠長原來在糖廠任副廠長,調入化肥廠后任廠長時間不久。)</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第二個被抬上車的是田建國,當時田大夫脖子大動脈被槍擊中血濺現場,手中的醫用繃帶仍然緊緊握著沒有放松。然后是李貴喜,三人同時被送到旗醫院實施搶救。</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5、圍堵</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卡車調頭后隨著劇烈的轟鳴聲絕塵而去。</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現場所有人看到這慘烈的一幕,眼睜睜看著被抬走后生死未卜的三人,此時此刻心里都不好受,我更是悲痛萬分,剛才還是并肩同行的工友,現在是否陰陽兩隔全然不知。這時有指揮部領導問我兇手在哪兒呢,我答可能在廠周圍區域吧,他讓我帶人去廠區繼續搜尋。 還沒走進廠大門,就聽到外面傳來“砰、砰砰、噠噠、噠”,步槍,沖鋒槍,手槍聲,夾雜著手榴彈的爆炸聲。槍戰中嫌犯被擊中受傷,武裝部有位中隊長也負傷了,雙方槍戰大約五六分鐘的樣子,凌晨4點多槍聲戛然而止。(此時嫌犯受傷后向糖廠逃竄)</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突然的寂靜讓人很不適應,空氣仿佛被凝固一般,壓抑的使人喘不過氣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槍戰停止后,旗政府、公安、武裝部以及廠部等各方面的領導前后陸續來到廠辦,當即設立了“雙十二事件”臨時指揮部。第一,布置安排公安干警武裝基干民兵繼續搜尋抓捕嫌犯;第二,安排組織人員給傷者輸血,因為目前化肥廠現狀已不適合安排人去輸血,最后決定由糖廠員工接受輸血任務。</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此時天將拂曉,5點剛過黎明前的冬夜刺骨清冷,一陣風吹過我打了個寒噤,經過一夜的奔波,略顯疲倦的我但緊繃的神經還沒有放松,一方面配合指揮部的工作,另一方面防止廠區內再發生不測。此時不管是上班的還是提心吊膽窩家的,大家都有一個愿望期盼著朝陽盡快升起,陰霾盡快散去…</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6、 尾聲</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次日9點左右傳來消息,嫌犯在糖廠職工宿舍飲彈自斃。嫌犯帶傷逃出化肥廠后的經過我只是聽說,沒有親身經歷,但有些事情我還是知道的,在這里做個簡單的敘述。</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 1)、起因</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事件發生后,社會影響很大,內蒙,烏盟,前旗有關部門及領導對該事件十分關注 ,為什么會發生如此惡性的事件,事出有因絕非偶然。上級部門派專人下廠了解情況,到宿舍找同室工友詢問了解,同時我到旗里詳細作了專題匯報。</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謝步金進廠時是臨時工,性格孤僻與工友溝通甚少。婚姻由父母包辦,相互了解也不多,新婚蜜月中就離開妻子來廠上班。在一次當班中由于思想不集中操作失誤,在崗發生了嚴重事故,停產造成了很大損失。</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我是生產副廠長,對此事召開了臨時生產調度會,參會人有技術副廠長、生產科長、設備科長、合成車間正、副主任。會議討論怎么處理合適,處罰尺度太大吧當事人無法承受,不處罰吧又不能以儆效尤。本著懲前毖后給當事人留有改錯的機會,處罰額度一減再減一免再免,最后討論決定人性化處罰60元,并分月扣除留夠生活費,使其接受教訓安心工作。(當時60元也是不小的數目)</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由于這件事謝步金沒有正確認識到自己錯誤的嚴重性,也沒和室友溝通,他感到很失望,一度心灰意冷低迷消沉。壓倒他最后的那根稻草是另一件事。上班期間他和廠辦申請了個單身宿舍,準備接新婚妻子來住,因屋里沒爐筒,于是擅自從廠里拿回幾截爐筒,還沒按上就被保衛科發現扣回,報廠部準備再次對他進行處罰。這兩件事集中到一塊,他看不到希望,覺得人活的沒意思,認為有人專門針對欺負他,慢慢他的心態開始扭曲,變態的心理產生出報復的意念,開始謀劃盜槍制造了這起事件。</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事發后聽謝步金同室工友說,當時謝上后夜班,午夜一點交接班。20點他還在宿舍躺著,21點左右起床翻箱倒柜穿上干凈點的衣服出門,溜入廠區撬鎖入槍庫盜走半自動步槍兩支和三顆手榴彈。期間22點到午夜1點鐘,分三次進出自己的單身宿舍。(后來把另一支槍扔到廁所里)</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我靜下心來后仔細分析那晚的細節,我從辦公室到車間這個時段,如果謝從槍庫盜走槍支后,應該能看到我辦公室燈亮著,他什么時候出的槍庫,這個時段我倆錯過沒有相遇;他又是幾點拿槍走出廠大門外的?我大約十點回辦公室也沒和謝相遇;他打倒李貴喜后,我和田建國去李貴喜家時謝步金應該觀察的一清二楚,就是在話務室打電話,我在走廊后窗走動的身影也全在謝的視線范圍之內。</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后來和李茂出廠大門,當時我穿的上寬下緊的縮腿褲,褲基本貼著腿,萬幸的是子彈順著褲腿有限的縫隙穿過兩眼兒,沒和皮膚親密接觸。再后來就是我去糖廠翻墻打電話,謝步金在暗中跟蹤他沒有開槍。</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我說的以上這幾個環節如果那個環節出現意外,或者我掛了,那么親歷者見證人就沒了,事發的始與終就無從談起。當時一味的付出沒考慮那么多,幾次與死神擦肩而過。事后有人問我怕不怕,我直言不諱的說,當時就沒想過怕字,只想著如何去救人,把損失程度降到最低。事后每每想起越想越感到后怕,不怕那是假的。我上有老下有小,孩子那時才一周歲,事情真要向那方面發展的話不可想象……</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2)、糖廠見聞</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凌晨5點多化肥廠槍聲停止后,實際上嫌犯謝步金已逃離現場流竄到糖廠,嫌犯急于尋找藏身之處,于是慌不擇路,碰巧有單身宿舍門沒關嚴,謝順手推門而入暫時隱避起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后來只是聽說,糖廠的一位副書記到單身宿舍叫職工去醫院給傷員輸血,恰巧碰到了“槍手”,只是短暫的交火之后,嫌犯飲彈自斃……。</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化肥廠這次事件的影響范圍很廣,造成“三死四傷”的惡性后果。后上級有關部門下發通知,對各旗縣市槍支實施收繳嚴格管控。</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事后逝者龐明、田建國、李貴喜三人經旗委政府認定給予了他們應有的榮譽,李茂被評為公傷,武裝部受傷的中隊長在此事件中也受到了表彰。</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事件的全過程是我親身經歷過的,也是我一生中永遠銘刻在腦海中難以釋懷的花絮之一。在整個回憶敘述過程中,如有未提到的具體細節,有興趣者可繼續補充完善。致于后面嫌犯去糖廠的詳細情況,如有親歷者或知情者愿意分享,敬請給大家做事件后續跟進。謝謝!</span></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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