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他靜靜地坐在床前，看著躺在床上的茉莉。想著剛剛還在與自己說話時的神氣模樣，時間一恍，就過了三十年。</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仿佛一下子，回到了那個圍在膝邊環繞的時光，心里升起一陣莫名的感動。于是笑著對茉莉說：你真的長大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茉莉歪著頭望他，從他的眼神里讀出一絲落寞。于是，從被子里伸出手，握著他，聲音有些虛弱，但仍然帶著往日的俏皮：這不是你一直希望的嗎？</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他不想承認自己當時就是說說而已，于是答道：看見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也許真的是老了，連回憶都變得遲鈍了。他甚至在進房門之前，還猜想著茉莉會不會有什么變化。當他進門打了一眼粉嫩柔軟的小臉兒，就知道一切都要變了。心里除了欣悅還有擔憂，還有一種他無法解釋的感受。</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茉莉見他不說話，便問：好看嗎？</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他淺笑著說：好看。</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這時，不知為什么，他忽然想起了家門前的那棵老梅，前幾日的那場大雪，壓斷了兩根老粗的枝椏，頂好的外型也殘了。院子里應該養只狗，最近總有貓在墻頭喵喵地叫。這事，茉莉在出門子之前就好象說過。</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茉莉有些疲累了，閉著眼休息。</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他感到自己待的有些久了，不忍心再吵她，想離開。于是，擺了擺有些發木地雙腿。唉，這天兒變的真快。</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他終于站起來，輕輕拍了拍茉莉的手背，伏下身子小聲說：好好休息，我先回。</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茉莉緩緩睜開眼睛，嘴里輕輕“嗯”了一聲。</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他轉向另一邊，手指觸碰沉睡中的小臉兒，心想:這小子以后會是怎么樣的呢？阿德真有福氣！</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這個念頭的閃現，忽然讓人有些灰心，也許自己的時代真的結束了。一個長大了，一個出生了。世界原本就是你來我往，無休無止。何必糾纏在無謂里呢。</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他退了兩步，仔細望了望這一大一小兩張相似的面孔，心里涌出一股暖流。他發現自己的梨渦刻在了他們的臉上。他猛然又覺得自己并不是那么孤單，也許真的可以把茉莉交出去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他深深地出了口氣，好像被自己說服了。轉身開門的時候，正好碰上拿著水壺推門的阿德。</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阿德覺得他的表情有些奇怪，便問：怎么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他沒有正面回答，只是和阿德交待了幾句，便出了醫院的大門。</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雪后的夜風如刀一般，他緊了緊茉莉買的方格圍巾，往街里頭走，冰茬在腳下一下一下碎響。街頭雖然沒有人，卻也并沒有想象中的冷。</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明天再來的時候，會是個好天。</span></p><p class="ql-block"><br></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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