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散文：母親的生日禮物</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獻給母親八十一周歲生日</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1941年農歷六月初六～2022年農歷</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六月初六）</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br></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顧從林 江蘇響水</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br></p><p class="ql-block"> 如果母親沒有離開我們，今天應該是她的八十一周歲生日。但是，世上沒有如果。讓我們把時光的隧道重新回到一九八零年的春節，那是我去南京讀書后回來過的第一個春節，高興勁就不用說了。我是一九七九年九月十六日去南京讀書，當時才十六歲，還是個大孩子，又是家里唯一的獨苗苗，去了不到半個月，想家想父親想母親，天天盼啊盼啊，什么時候放寒假能回家，父親母親也一樣想我。好容易盼到寒假回來了，你說這個春節我們一家三口能不高興嗎？</p> <p class="ql-block"> 可是，一晃快要開學了，全家人開始發愁了，愁什么呢？學費、路費怎么辦？響水到南京車費就要7塊錢，學費這學期要四塊五毛錢，到哪去借啊？上學期開學借的錢（學費十五塊，車費七塊共二十二塊）還沒還清呢，怎么張嘴再去跟人家借啊？母親說只好到親戚家去借了。正月初六我跟著母親來到三百多里外的親戚家，母親還是十年前當時我才六歲，帶著我第一次到這親戚家，這次算是第二次吧。到親戚家已經九天了，第二天我就要去南京上學，母親萬不得已只好向親戚家張口借錢，去南京的路費基本上夠了，所以，再借五塊錢交學費。萬萬沒想到母親吃了閉門羹，晚上，母親和我一夜沒睡著，后悔早知道這樣，就在家里向鄰居老師家借了，第二天天還沒亮母親就送我去趕車。</p> <p class="ql-block"> 到校后才知道，上學期的學費十五塊錢學校沒用完，這學期不用交學費，當時我高興極了，立即把這個喜迅寫信告訴父母，讓他們不用擔心。可是，生活用品和學習用品還需要錢啊，當時，學校每個學生每月的伙食費十四塊錢，除去飯票、饃頭票，剩下的菜票是九塊六毛錢，為了減輕父母負擔，我每月將菜票拿出三塊錢跟本宿舍城里的同學兌換成現金，用于購買生活用品和學習用品，六塊六毛錢用于買菜。別的同學都買一毛五分錢的大魚大肉吃，我只買五分錢的素菜吃，偶爾也改善一下伙食，那都是跟和我條件差不多的同學拼起來買一份大肉和一份素菜，兩人合起來吃，這樣，既吃到了肉，又沒花多少錢。有不了解內情的同學會過來問我怎么盡吃素菜？我總是苦笑著搖搖頭，淡淡地說：“我不太喜歡吃葷菜”。</p> <p class="ql-block"> 吃的好與丑是看不出來的，穿的衣服是藏不住的。我一年四季就兩套外衣，一套是我剛考上以后，父母為我扯布做的新衣服，褂子是藍卡機布，比較貴，當時三毛多錢一尺，褲子是藍卡其布，當時一毛多錢一尺。另一套是舊的，褂子還能湊合著穿，褲子基本沒辦法穿，補丁摞補丁，藍布都被洗白了，尤其是褲襠都壞了，特別是夏天，腿一蹲就露餡，所以，每當穿這條壞褲子上體育課時，我都裝病請假。卡機褂子春秋冬三季穿還可以，到了夏天，每天都淌汗，肩膀和后臂的褂子上經常冒著鹽硝，晴天每天可以換下來洗，一遇到陰雨天就遭了，由于沒辦法換洗，褂子上鹽硝里散發著濃濃的汗臭味。</p> <p class="ql-block"> 轉眼又要放暑假了，回家給父母帶點什么呢？父親好辦，買兩包香煙就可以了，給母親買什么呢？想起來了，今年母親四十歲，農歷六月初六是母親的生日，正好我們學校是七月十五日（農歷六月初四）放假，一個學期除了購買生活和學習必須品外，還剩下十三塊九毛錢，除去車費七塊錢，還剩六塊九毛錢。星期天，我懷揣著錢從浦口我們學校出發，沿著鐵路下的橋礅步行到南京長江大橋北橋頭堡，上了大橋沿橋面走到南橋頭堡，再向東走到中央門車站附近的大商場叫中央門商場，沒敢去新街口百貨商場和中央商場，因為太遠了，要去還要花錢坐車。</p> <p class="ql-block"> 如果從學校門口坐車到新街口，來回需要三毛錢車費，步行就可以省下這筆錢了。到了中央門商場來回轉了不知多少圈，買什么呢？想起來了，母親身上也沒有一件好衣服，給母親買一件“的確涼”小褂吧，這樣，在賣衣服的柜臺轉來轉去，長膀小褂最少要八塊多錢，我身上只有六塊多。忽然，我看到一件短膀“的確涼”褂子，六塊六毛錢，白底藍花，藍藍的碎花顯得十分優雅恬靜，非常適合母親的身材和氣質，我不容分說，欣然地買下了。</p> <p class="ql-block"> 母親生日的那天，天特別晴朗，藍藍的天，幾片白云在天上悠然地飄著，盡管還是比較悶熱，但是，母親的心卻非常涼爽。母親穿上我為她買的“的確涼”褂子，非常合身，好像是專門為她定做的一樣。母親情不自禁地流下了熱淚，她一邊抹著眼淚，一邊說：“兒啊，你自己身上一件好衣服都沒舍得買，還想起來替我買”，母親話沒說完就哽咽了。從此，母親只要遇到人就說兒子在南京為她買了件“的確涼”。四十二年過去了，這樣的情景我一刻也沒有忘記！今天又是她的生日，她的“的確涼”、她的音容笑貌還在我的腦海里浮現，但是，再也聽不到她叫兒的乳名。</p><p class="ql-block"> 母親，兒子想您了！</p><p class="ql-block"> 2022年7月4日</p><p class="ql-block"> （農歷六月初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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