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

草雨田

杭州的夏天是很熱的。五、六十年代空調還沒有問世，電扇也幾乎沒有，家家都是芭蕉扇＂啪嗒啪嗒＂使勁兒扇。我從小怕熱會出汗，暑假里常常拿芭蕉扇在衣服背后里面一插，把衣服與皮膚隔開，毛巾掛在脖子上，啃一口西瓜寫一點作業，爸爸說＂哪像個女孩子呢＂，媽媽說＂扇子都被汗水糟蹋了呀＂。往往是一天里做好幾天的功課，空出幾天時光好去外面瘋玩。 爸爸媽媽都是教師，最開心的是一家五口都放假了，去外面玩的機會很多。那時的靈隱進去左邊就是溪水，樹林密密的，石頭巖壁夾雜其中，一條石頭小道可以去往韜光。每次爸爸總是帶著我們下到溪水里玩，水涼的我哇哇大叫可卻是最不肯上來的一個。再有就是大雄寶殿里爸媽教讀楹聯，看大殿那幅雕刻精美的大畫，記憶中印象深刻的是紅孩兒與風火輪。我珍藏著全家夏天在靈隱的照片，靈隱那條通向韜光寺的路，左邊就是樹林石壁有小溪（圖二）。那棵大樹下打撲克的樹早已沒了蹤影，但當時的情景至今記得好清楚（圖三）。總是去讀楹聯的大雄寶殿50年代就是這樣的（圖四大雄寶殿前的合影）。 　　夏天里的趣事很多。記得老浙大在慶春街末段有個大門的（后來好像是浙江中醫學院了），里面的游泳池是最吸引我的。暑假里午睡醒了一是偷偷去看鍋里的南瓜與綠豆有沒有可以吃呢，二是爸爸學校的體育王老師自行車有沒有停在屋外。爸爸游泳和跳水都很棒的，我跟去了喜歡坐在池邊看王老師與爸爸跳水。 至今我喜歡游泳但不敢跳水。那時彌陀山游泳池是暑假常去的地方，媽媽管得嚴格擔心不安全，每次想去游泳總是要求多次才同意一回。游泳池的水是西湖水，水里總是有雜草漂浮，深水區有一米跳板的，我會爬上去插＂蠟燭＂，想模仿爸爸的跳水姿勢可是害怕沒有跳過。 最盼望奶奶暑假里來杭州了，木蓮豆腐、柴籽豆腐就有得吃了！一碗薄荷汁與紅糖混合的糖水澆在上面，亮晶晶的木蓮豆腐＂嗦啰＂一聲吸進嘴里涼涼的咽入喉嚨，那個涼爽味道一生難忘。 　　柴籽豆腐是用一種植物的籽磨成粉在鍋里滾水中攪成像藕粉那樣，厚度足夠后就冷卻凝成，切成小塊加涼開水放入紅糖，把碗浸井水里再吃味道獨一無二的。那時沒有冰箱的，院子里有口老井，大家都用井水浸西瓜，用井水浸燒好的綠豆湯。七十年代爸爸學校建教師宿舍，拆除了原來英式老房子，那口留著我許多少年軼事的老井也隨之消失，我至今都不知道那口井的來歷。 夏天的夜晚，爸媽會帶著我們去西湖里劃船上三潭印月與湖心亭看月亮。爸爸老家的弟弟是浦江中學的教師，考進浙大及杭大讀書的兩個得意門生不回家去時常與我們一起去夜游西湖。自劃船把舵必定是有才叔叔，劃得最起勁的就是暑峰叔叔，上岸后在湖心亭一定會捉螢火蟲給我，此起彼伏的秋蟲聲在黑夜里響起，媽媽總是提醒我們別往草叢里走，怕有蛇。游湖上岸，一定會去華僑飯店冷飲室每人一份果汁冰淇淋。 后來記得暑峰叔叔當了上海科技局的領導，有才叔叔當了紹興財辦主任。幾十年過去了，想他們一定都安好吧。 　　可能是全球氣象的變化吧，不知不覺中杭州的夏天簡直成了火爐，在職時工作有壓力再熱也得挺過去，退休了總會想找個避暑的地方去躲高溫天。 六月的西湖荷花開了，一早湖邊遛達順帶幾張荷花圖，再去知味觀買點夏天里的鹵菜回家，整天的居家生活就是在開著空調的空間里過去。會看看雜志翻翻照片哼幾下《一簾幽夢》，發散的思維穿越時光隧道生出聯想…… 　　此刻坐著與先生聊天，策劃著過些天逃離即將來臨的酷暑高溫到北大荒度假，當大興安嶺的樹葉開始變色，草原上的草黃了，打了卷兒的草垛高高，杭州夏天的肆虐也就過去了。 2022-7-3隨筆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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