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第九章</p><p class="ql-block"> 又是半夜,我又醒來了,又開始我漫無邊際的回憶,過去的會記得清清楚楚,前些天的常常忘記,聽說如果不會這樣想的,很快會得上老年癡呆癥,因此為了多活幾年,我就常常回想,常常追憶。</p><p class="ql-block"> 說實在,我最大的缺點就是看事看人太死板,太哲理,職場也好,事業也好,感情也好,內心其實一把火,可還要壓住,壓得自己沒了動力、沒了詩意、也沒了溫情、最終也就是平平淡淡。</p><p class="ql-block"> 我們都是平平淡淡的人,這個世界上的人大部分都是平平淡淡,那年參加一個親戚的遺體告別儀式,還搞了個悼詞,啥父愛如山啊,母愛似海啊,其實也就是一種緬懷,也是一種平淡,這一點說明,一個人盡管再平淡,他的一生里總會有著閃光的地方,后人都記著呢。</p><p class="ql-block"> 肖玲說我這樣的人,如果對上眼了,那就是一個可靠的人,可以共同事業的人,愿意付出而不會像那些事事算計精心計算得失的人。</p><p class="ql-block"> 我其實沒有這么崇高,這個世界上所謂的崇高,標準也是不一樣的,我感覺的這一點其實是有著深刻體會的。</p><p class="ql-block"> 我這種人不會太圓滿,但至少不會因張狂和受挫而萎靡不振,自認為的看穿,并不是人家認可的看穿,這需要你清高的內心披上隨和的外衣,從弗洛伊德的三我觀點看,我是一個將本我壓抑的很深的人,但現在又像是一個外露的人,這然道就是不吐不快嗎?</p><p class="ql-block"> 這個泱泱大國從南到北從東到西,每一個地域都有著不一樣的習俗和文化底色,但是沿著黃河形成的華夏文化幾千年來一直滋養和溫潤這個泱泱大國。</p><p class="ql-block"> 于是向南有了荊楚,向西有了秦巴蜀,向東南有了姑蘇,向北有了齊魯和燕趙等等,漠北、東南、嶺南、東北的文化特質,其實是圍繞著這幾個文化帶向南北移動和東西移動的產物,這其中的征服和被征服,消亡和融合乃至重生,其實就是這個大一統的國家幾千年來生生不息的力量源泉。</p><p class="ql-block"> 為此我們身上的一個最為基本的特質就是融合和創新,是在孝悌忠信禮義廉恥上的融合和創新,是天下為公的大一統上的融合和創新。</p><p class="ql-block"> 這樣的一種民族自豪和文化,兩千多年來一直是傲視群雄的內涵,但是它實際上從西方的工業革命開始就被西方的數理化打敗了,被西方的文化和科學技術打趴下的,時至今日,我們雖然在復興的道路上砥礪前行,但是那種對自己文化和文明的不自信一直都在影響著你,我曾經自己對自己說,樹立自己的文化自信,不是一代人可以完成的,需要幾代人,而且要少犯錯。</p><p class="ql-block"> 在這種文化混雜,優劣尚不明了的狀態下,是精致的利己主義生存的沃土。</p><p class="ql-block"> 這些人還大多是社會精英,他們很識大局的走勢,不管是政治態勢,經濟態勢,社會輿情態勢,說出了的話每一句都是經過深思熟慮的,做出來的事都是步步為營的,并且這樣的人轉向極快,今天可以是英雄,明天就叛變了。</p><p class="ql-block"> 這種深思和熟慮其實就是個人投入的成本和收益精算,是自私的最高境界,他們的內心其實就是對自己的不信任,騎在墻頭,隨風而動。他們連士為知己者死的勇氣都沒有,這種文化和意識好像是一種個人為上和集體為上的西中混雜的東西,但主要是我們自己的落后造成的。</p><p class="ql-block"> 我們就是生活和成長在這樣的時代,變革和探索,眼前和未來,重樹和創新一直在我們這些人中糾結著,什么文學無國界,科學無國界,人種無歧視,其實都是騙人的,你是中國人,你根子里就成不了盎格斯撒克遜,別看你拿著他們的護照,講著他們的語言,切著他們的牛排,同樣的等到我們真正強大起來了,文化又開始植入我們的血液了,盎格斯撒克遜人又有啥了不起,他們也不過五百來年的歷史,傲視天下也就二百來年。</p><p class="ql-block"> 畢業那年,我們大多是接近二十七八歲的人了。結婚成了我們這一代人的大事,對于婚姻我們沒有現在人的壓力。</p><p class="ql-block"> 因為不需要有房子,公家會分配;不需要小車,因為縣長也才一部北京212的老吉普;聘金也少的可憐,大部分的人就是將兩人的被窩并在一塊,請木匠打套家具是最大的活了。</p><p class="ql-block"> 再去搞張票買上一臺‘紅燈’牌收音機,結婚證一打,公家給分個小單間,買幾斤水果糖發發就算了事。最多叫會做飯的同事幫幫忙,在家里的小廚房,弄上幾個葷素菜,喝上幾杯酒,算結婚了。</p><p class="ql-block"> 關鍵是,你結婚的對象是有講究的,那時成分還是看的很重,紅五類是最關鍵的。他關系到你后代的政治前途。當然到了八十年代后開始變了,應當說是整個國家變了,家庭成分已經不太重要了。要不做啥事先看說話的人是什么出身,真的挺難受的,那些領著咱們打天下的人又有幾個出身紅五類呢?</p><p class="ql-block"> 但現在談對象看階層了,這算是進步還是落后呢?</p><p class="ql-block"> 那時物質生活還很匱乏,票證還沒有取消,到上海出差,我要到工廠的行政科去把我的福建糧票換成一些全國通用的糧票,要不我到了外地會沒法吃飯,上海的大排面一碗要收個二兩糧票再加上一兩毛錢。</p><p class="ql-block"> 我們三個同學算是在一個地區了,肖玲她是另一個地區的,建華和春兵他們兩人在地區所在地,而我在縣城。</p><p class="ql-block"> 我的職業生涯比起他們來說豐富了些,因為我趕上了我們工廠的擴建,要知道,當時一個地方的經濟發展,全靠這個地方能不能納入國家那有限的計劃資金投資新的項目,是不是列入國家的重點發展方向,我趕上了。</p><p class="ql-block"> 一到工廠報到,第二天就到項目指揮部去報到了。因此從一個項目的申報落地,資金申請,到設備采購、工程安裝,一直到項目驗收,我整整在工地上干了三年。直到工廠冒了煙,出產品了,我才又回到機關。</p><p class="ql-block"> 這時我的老伴出現了,他是我的總工的老伴介紹的。</p><p class="ql-block"> 老伴也是大學生,官名叫藍彩風,她比我還早一年上大學,是縣農業局的干部。接觸后我才知道,她是我們縣最遠,海拔最高公社的一個生產隊地地道道的農家姑娘,小學都沒畢業。</p><p class="ql-block"> 她是高山上的大寨鐵姑娘耕山隊員,她是隊長。是那個時期的優秀農村青年被推薦上農大的,我看了當時的記者給她照的像,在那飄著雪花的大山上,一面面的紅旗在獵獵飄揚,她站在一塊巖石上,右手扶鋤左手插著腰身,她身后一群姑娘們正揮舞著山鋤......</p><p class="ql-block"> 記得那一天,總工下班前對我說,明天到他家吃個中午飯,和彩鳳見個面,雖然雙方都交換過照片了,但見面后再確定下后面的發展方向,才是主要的目的。行了就登記辦事,不行,拉倒另尋。總工也是爽快人。</p><p class="ql-block"> 第二天我可是把我的最好的藏藍色的中山裝穿在身上,里面是一件雞心領的混紡羊毛衫,一條咔嘰布黑色的褲子,腳上是一雙工廠發的翻毛黃皮鞋,那時這種皮鞋,是按工種發的,機修工、電焊工、才有,那時能穿上這種鞋,不但是說明你是工人階級,還說明你是有技術的工人階級。</p><p class="ql-block"> 而我在工程指揮部,要常常到工地和設備安裝現場,所以我們總工辦的人也配了一雙這種翻毛皮鞋,除了進車間下工地,我可是小心翼翼的既當工作鞋又當禮鞋穿。</p><p class="ql-block"> 我敲開總工家的門時,是我的老伴來開的門,她站在門口,足足看了我有十幾秒,到總工老伴喊到:</p><p class="ql-block"> “是小傅啊,快進來,快進來。”她才返過神來紅著臉讓我進了門,那臉色比那煙臺蘋果好看,但蘋果圓了些,她的臉像個圓潤的梨,這種臉我知道可塑性強。</p><p class="ql-block"> 老伴那天穿了一件棗紅的圓領羊毛衣,在我面前露出了她還算挺拔的胸,腰上圍著一條圍裙,她挽起袖子的兩手上沾著白白的面粉(后來才知道是地瓜粉)和我同樣的黑褲下是一雙上海松緊布鞋。</p><p class="ql-block"> 總工老伴笑著:“小傅啊,進來,進來。”</p><p class="ql-block"> 我隨手將帶來的兩罐麥乳精遞給了彩鳳。</p><p class="ql-block"> “來就來啦,還帶東西,你呀就是客氣。”</p><p class="ql-block"> “不是的,不是的。”我笑著說。謝總工過來對我說,</p><p class="ql-block"> “來來,咱們喝茶,讓他們弄去。”</p><p class="ql-block"> 我們坐下后,總工起身去了廚房提開水,他老伴端著一個菜盆出來對我說:</p><p class="ql-block"> “中午吃芋包,你們先喝茶,老謝,把彩鳳帶來的柯山茶拿出來。”她又喊到:</p><p class="ql-block"> “彩鳳啊,把芋頭皮剝了,揉到地瓜粉里。” </p><p class="ql-block"> “知道啦。”</p><p class="ql-block"> 在家我娘從來就只做餃子,因為我爹就愛餃子,爹說好吃不過餃子,從部隊上下來到了礦上,還是這樣,剩下的冷餃子,他說比出鍋時的還好吃。那天在總工家吃的是在插隊時過大年節時,這福建農村農家里常做的芋包。用豬肉餡加筍丁、豆干丁、香菇丁、蔥花拌成。外皮是那種用地瓜粉摻了木薯粉加蒸熟的芋子混合的,潤滑潤滑入口糯糯的,但又不粘牙。里面的餡料那是一個香啊,讓人記得好久,這成了我們成家以后的一道常常制作的美食,還傳到國外。</p><p class="ql-block"> 午飯后,總工他們把他的一間小書房給了我們,他們在廚房里收拾。</p><p class="ql-block"> 我坐在那張藤椅,她靠在書架旁,右腳搭在左腳上,我看她不坐,我也站了起來,我靠在書桌。</p><p class="ql-block"> 說實在,那時談對象簡單,特別是我們的基本情況,都由介紹人都說過了,見面也就是確認關系吧。我開了頭。</p><p class="ql-block"> “我的情況你都知道了。”</p><p class="ql-block"> “嗯。”她嗯了句后抬起頭,看看我:“你爸和你媽可惜了,走的那么早。”說著她又把頭低下了。</p><p class="ql-block"> 我真的不愛在外人面前講我家的事,特別是我娘。大學要畢業那年,我爹在礦難中去世后,娘接受的照顧是到礦山福利區的服務社當了個倉管員,到我畢業后的第二年我娘犯了現在人叫抑郁癥的在爹的墓前死去的,當時設備正在安裝,我也是和那些安裝公司一樣,沒日沒夜的在工地上,如果我能常常回去陪伴娘,她不會走的這么早。</p><p class="ql-block"> 爹的戰友對我說,娘死在了爹的墓碑旁,她靠在哪,像睡著了一樣,那一幕直到現在我還會回想著,是感應吧,我現在也會怎樣。</p><p class="ql-block"> 我想到上山下鄉那年,因為我是獨子可以不用去,可我堅持要去,我像爹一樣,不喜歡人家照顧,到了鄉下,我很快成了隊里的強勞力,我要做有文化的、有理想的革命后代,是個好青年。</p><p class="ql-block"> 后來大學開始招生了,是推薦,公社和大隊馬上就推薦了我,我讓給了其他人,第二年我又讓了,第三年我沒讓了,大隊書記也不同意我讓,公社直接就把我推薦了出去,我就是這樣上的大學。</p><p class="ql-block"> 回過神來我看著她笑了笑:</p><p class="ql-block"> “沒啥,我挺簡單的,這樣好。“</p><p class="ql-block"> “我也簡單,家里就一個奶奶了,爹和娘也走了,趕集手扶拖拉機翻到山溝里,那次死了好多人。”</p><p class="ql-block"> 我看看她:“那我們登記吧。”她抬起頭看了我一眼“嗯”了一聲。</p><p class="ql-block"> 簡單吧,就這樣。</p><p class="ql-block"> 說實在她也被耽擱了,近三十歲還沒出嫁,不好嫁。回鄉去嫁個農民,肯定是不干了,在城里,歲數又大了些,再說那時哪有現在這樣鋪天蓋地的大學生。而我正好,成分紅五類,學歷相當,一表人才,大國企單位旱澇保收,掙得比她在政府里掙得還多,并且福利還好,不到半年我們就打了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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