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江湖子溪 <p class="ql-block">跑江湖</p><p class="ql-block"> 那年初冬，我跑了一次江湖，從湖南到江西，從江西到湖南，來回有半月之久。</p><p class="ql-block"> 飛到長沙，株洲的朋友郭青派小劉迎我于機場。到達的時候，已近中午，小劉問我，午飯在長沙吃，還是到株洲吃？我問長沙到株洲有多遠，小劉說，汽車跑半個小時吧！我說，半個小時的路，自然到目的地吃好啊！</p><p class="ql-block"> 到了株洲，選了一家湘菜館，吃得頗爽口。吃湘菜，實在是一種享受。據說前幾年舉辦中國廚師節(jié)，湘菜和川菜被列為“內涵豐富的名士”。有人以湘菜的料特、藝巧、香醇、色靚、名雅、器絕，說湘菜具有六味。“湖湘五蔬”，鮮、香、脆、軟。湘菜重刀，熬湯重火，精燒巧烹，出神入化。沉香醉美，誘人心動。色艷色濃，給人快感。華樸相錯，韻味脫俗。加上那些美器，交相輝映，讓人盡享美食文化。初到株洲的午餐，只是小試湘味，郭青邀我在長沙吃的那一餐地道湘菜，既見酸辣醇厚，又見柔和典雅。</p><p class="ql-block"> 跑湖的第一步，是登衡山。衡山風景絕佳，又含著佛道儒家文化。佛教禪宗六祖之后，他的一些高徒來到衡山。這些人中有被尊為七祖的懷讓，有懷讓的師兄弟行思。懷讓和行思將六祖的禪學理論和禪行原則貫徹到宗教實踐中去，并在實際的禪行生活中使之繁盛，成了兩大禪脈。南禪盛行的時候，懷讓坐鎮(zhèn)南岳，行思坐鎮(zhèn)江西（后也來到衡山），佛教中習禪的中外高僧，多行走于江西湖南之間，這種“跑江湖”之風，一直延續(xù)了許多年。</p><p class="ql-block"> 我的跑江湖，先在湖南看了許多地方，尤其是細細品味了湖湘文化。曾經思考過湖湘文化，湖湘文化的成就很多，最引人注目的亮點，是湖湘知識群體的學術和事功。周敦頤的《太極圖說》，王船山的《船山遺書》，魏源的《海國圖志》，譚嗣同的《仁學》，讓我們看到了彪炳史冊的思想學術成果。從一批批抗金名將，從曾國藩、左宗棠等一批湘軍將領，從黃興、蔡鍔等一批將領，我們看到湖湘一些人既能著書立說一派書生意氣，又能用兵打仗一派武士的豪氣。政治家、同時又是軍事指揮家的毛澤東，更受著湖湘文化的深深影響。湖湘文化的求變求新，對中國文化有極大的影響。衡陽人王夫之倡言：“道勝于趨時”，魏源則倡導改革開放，主張“師夷之長技以制夷”。長沙人楊毓麟1903年發(fā)表文章，提出“我湖南有特別獨立之根性”，“其岸異之處，頗能自振于他省之外。”這一獨立之根性，就是敢為天下先。</p><p class="ql-block"> 參觀岳麓書院，門上有“惟楚有才，于斯為盛”的對聯，據說這里是湖湘文化人的精神“圣殿”。岳麓書院“博于問學，明于睿思，篤于務實，志于成人”的文化精神，實實在在促進了湖湘文化的發(fā)展。我來到湖南省博物館，這里展出馬王堆文化，從精美的漆器，巧奪天工的絲制品，充滿神秘和夢幻的帛畫，我看到了湖湘文化與中原文化同步。博物館里有幾個大廳在展覽著書法作品，這是湖湘書風的再現，歐陽詢、懷素、何紹基、曾熙、毛澤東，從這些代表著湖湘文化書法大家們的作品中，我看到了湖湘書風的“浪漫豪放”。這一書風，既有著北方書風的強勁，又有著南方書風的靈秀，展現了書法歷史的光輝。</p><p class="ql-block"> 在湖南省博物館，還見到長沙銅官唐代制瓷遺址出土的精美瓷器。妙在這些瓷器上有被稱為“唐詩的棄兒”的唐詩，有幾首詩印象頗深。一是“二月春風酒，紅泥小火爐。今朝天氣好，能飲一杯無。”文彩絢麗，語出自然，讀之令人神馳。有人找到白居易的《問劉十九》，發(fā)現這首詩與白詩只差兩個字，以為是工匠改白詩而成。以我之見，誰改誰的，不好武斷，許多詩歌，源于民謠。另一首流傳較廣的詩是“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君恨我生遲，我恨君生早。”這當然不是文字游戲，應該是一對有著刻骨銘心愛情的人的吟唱。沒有愛意，沒有追求，生早生遲，與詩人何干？</p><p class="ql-block"> 看過岳陽樓，看過鳳凰城，看過南岳大廟，對這些地方留下的湖湘建筑文化有著深深的印象。這許多地方，不僅傳承著建筑的造型美，傳承著建筑的空間美和環(huán)境美，而且承載著“先憂后樂”的文化，承載著銜遠山吞長江的氣魄，承載著無言的歲月滄桑，和這歲月滄桑告訴我們湖湘文化的悠遠。</p><p class="ql-block"> 拜謁了炎帝陵，我長長地抒了一口氣，同為始祖的黃帝的陵已經見過幾處了，唯獨沒有見到炎帝陵，司馬遷的《史記》中，也只記載了神農氏炎帝“在位一百二十年崩，葬長沙。”實在應該感謝宋太祖趙匡胤，他派大臣遍訪天下帝陵，終于在長沙郡“茶陵縣南一百里康樂鄉(xiāng)白鹿原”，找到了炎帝陵。還應該感謝趙匡胤的修廟供奉，并采取了一系列保護措施。</p><p class="ql-block"> 中國長期是一個農業(yè)國家，炎帝的導民耕種，導民養(yǎng)殖，無疑是中華民族得以繁衍的根本。他的嘗百草，始創(chuàng)醫(yī)藥，更有大功于中華民族。我曾經在去過逐鹿后，寫文章大力贊同“三祖同尊”。中華民族是十分重視祖先繼承的，祖先繼承，使我們獲得了有別于他人的品性，構成了我們特殊的文化記憶。祖先繼承，把我們本民族久遠的歷史連接起來，使我們感受到自己是一棵有根的大樹上長出的葉子，不是潮流上的浮萍。祖先繼承，實在有利于繼承民族精魂，有利于構建和諧社會。</p><p class="ql-block"> 由炎陵縣跑到江西，乘汽車只用了兩個多小時，我沒有沿著行思的路去參禪，我來看江西的大好河山，來攝取井岡山的精魂。我到過江西的廬山，看過李白筆下“飛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銀河落九天”的廬山瀑布壯觀，我登上滕王閣，看到王勃筆下“落霞與孤鶩齊飛，秋水共長天一色”滿帶詩意的畫景，又曾來到鄱陽湖。泛舟鄱陽湖中，想到朱元璋率二十萬大軍與陳友瓊大戰(zhàn)于鄱陽湖的情景，廣闊的湖面上，幾十里戰(zhàn)船廝殺，炮火紛飛，刀光劍影，喊殺聲中，斷櫓殘桅，破槳碎帆，一湖血水，十分慘烈，不寒而栗。</p><p class="ql-block"> 外國人對中國的了解，大約瓷器占著重要的成分，他們甚至以瓷器（CHINA）來稱呼中國，大約他們最早知道的不是中國的地大物博，不是中國的悠久文化，而是中國精美的瓷器。江西和湖南都有著巧奪天工的制陶制瓷業(yè)，景德鎮(zhèn)的陶瓷業(yè)不論在胎體，在造型，在釉彩，在紋飾、款識方面，都達到陶瓷業(yè)的頂級水平。在江西，友人送我一對薄胎瓷瓶，不僅色彩亮麗，畫工精到，其薄如紙的質地，讓人生出仿佛稍有用力就會捏碎的擔心。</p><p class="ql-block"> 來到井岡山，由那一山山翠竹，由那一山山濃綠，想到當地人的環(huán)保意識強烈，心里很感謝這些保護者們。</p><p class="ql-block"> 來到黃洋界，來到茅坪，來到烈士陵園，走在井崗山的山山水水中，我的思路進入到那火紅的年代，工農紅軍砸碎舊世界的革命，迎來了勞動人民當家作主的新天地，正是由于這一山山火把，照亮了人民的前程。中國人的屈辱在這一山山烈火中被燒掉了，中國人的精神在這一山山烈火中被振奮了，中國人的強盛在這一山山烈火中開始鍛造了。</p><p class="ql-block"> 感謝革命先輩們，感謝他們在井岡山點燃了燎原之火。</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