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師傅為我鋪墊了，人生之路

李時波

序言 我同走出校門的所有人一樣，對自己的未來也有一番規劃，可是到了社會上才知道這“頭三腳”是真的很難踢！ 那些曾經的坎坷與榮耀、艱辛與諷刺至今歷歷在目……但慶幸的是我有位好師傅！ 是師傅為我鋪墊了人生之路。 　　我的師傅是位具有十五年工齡的技術員。他18歲參加工作，在崗位上自學成才，從工人到技術員都是憑著一次一次的考試取得的職稱。 聽一些老同志講，在60年代末期，因為國家大興建設，開發了大興安嶺原始森林。我所分配的伊圖里河鐵路分局就是為了向全國各地運輸木材而建立的。師父的老家是山東臨沂一個小鄉村，當時和他老鄉一起到了林區當了一名采伐工人，后來他聽說鐵路招工，就貪黑起早的學習。對于一個只有初中文化的人來說，能考上鐵路專業技術單位實屬不易。后來他自學了鐵道通信業務知識，在單位稱得上是通信設備技術最硬的技師。 剛剛步入社會的我，積極進步、努力奮斗的熱情非常高，每天總是第一個到單位，打掃衛生，給各位師傅燒水泡茶。可是，沒幾天我就發現，我無論是7點到，還是6.30到，師父總是趕在我前面到單位。我是個直性子的人，一天我終于忍不住了，說：師父你為什么總要比我來的早。師父笑了笑說，你一個小女孩，這樓里在沒人來的時候，燈都是關著的，走廊里很黑。 哦，原來師父是怕我害怕。這就是與我簽訂師徒合同的師傅讓我最感動的一件小事。讓我一輩子不能忘記的還有那些看不見摸不著的，涉及我仕途發展的大事…… 我至今都暗自慶幸能遇到這樣一位好師傅！ 　　我在日常的工作中發現，師父和工友們，雖然處理故障、檢修設備都很熟路。但我感到在精準定位上還是欠缺點什么。 對于我們從校門里學過理論的人來說，書本上所講的每個原件的作用是固定的，一旦設備出現故障，基本上都可以定位是哪個原件失去了作用。更何況在校時，我基本上能把主要通信設備的電路圖都刻在了腦子里。 我跟師傅提出個建議，希望師父允許。那就是：每周六下午我們所里全體人員業務學習，我逐個設備講解電路圖，分析元器件的作用，給大家補習理論知識。師父一聽高興得連忙說，好，好啊！ 從此，每周六下午我都按照事先準備的材料給大家講理論課。 　　剛開始，只有我們所里人自己學習，后來別的工區也有人來參加，一來二去，這聽課的人越來越多，我們所里根本容納不下。 有一天師父跟我說，小李，從這周六開始，我們不在這講課了，到段里的會議室去講課。我當時有點疑慮。心想會議室旁邊都是單位的主要領導的辦公室，我要是講的好可以給領導留下好印象，如果不好，那不就自己給自己前途路上挖了個坑嗎！可是，師傅說了，又不能違背。唉！硬著頭皮講吧。 后來我才知道在前幾天中層干部會議上，師父在匯報工作中把我講課的事神話了一一什么我們單位從來沒有這樣一位有才華的學校畢業生……從來沒有講課這么好的老師……口才好，人品好，技術好……。師傅把我夸的人家都不信。當時領導就決定每周六下午業務學習，各工區都要聽通信檢修所小李講課。 　　就這樣，我的課越講越出名，知道的人也越來越多，聽課的人也越來越多。 一天，段人事室主任把我叫到辦公室，說經段長辦公會議決定，從明天開始抽你到段教育室助勤。 雖然我到段科室助勤，但我仍然和往常一樣早早到所里給師傅燒水泡茶，打掃衛生，下班后也到所里測試設備。經過一段時間的學習與實踐，我發現我們測試檢修后的設備比較繁瑣，我就研究用廢舊的集中臺改裝了一個測試臺，把所需儀表都通過插塞接到測試臺上，把檢修后的電路板插在測試臺上集中測試，這樣即方便又減少了誤差。當測試臺擺在師傅面前時，師父高興的說太好了，今天叫你師母給你做好吃的。師父把我做的測試臺到處宣傳。我的這個設計當年還獲得了鐵路局技術革新發明獎。 在從段里回去的路上，我想我在所里干的挺好的，生活工作都順心順意。離開了所里到段科室工作，看上去很好，但離開了師父的關照，離開了我的專業技術崗位，我還能適應嗎。 　　周末，我剛剛起床，聽到有人敲門，打開門一看，是師傅的女兒曉燕，曉燕說：李姨我媽媽叫你今天去家里吃飯。好…好，曉燕，李姨收拾一下就去。 到了師傅家，師父和師母一個在剁小雞，一個在摘菜。我高興的說，師母什么日子啊，這么豐盛，師傅說好日子，是值得慶祝的日子。一會還有幾個段里的人要來。 我急忙找活干。并和師母說：師母，今天讓我來主灶，看看我的手藝。師母說：不用，你一個小姑娘，哪能叫你做飯呢。 我心想，你們可別小看我的廚藝，我可是八歲就抄起家里飯鍋的人。 我在家里排行老二，上邊有一個哥哥，爸爸媽媽都上班，平日里我看到爸媽上班很忙，下班還要忙于家務，我看在眼里總覺得心里不舒服。所以，就試著煮大碴粥，削土豆，干一些力所能及的。爸媽看我還上道，就教我做菜做飯，在爸媽的鼓勵和表揚聲下，我的手藝越來越好，而且自己也很喜歡做。就這樣在十歲的時候，我已經能做一桌子像樣的酒席了。 　　大約在14點左右，段黨委書記和他愛人來了，一會人事主任也來了，黨辦主任也來了，哦！我突然緊張了起來。師父看出了我的慌張，他就對我說：小李你不用緊張，他們在單位是領導，今天在這都是我的徒弟。…哦，哦，我心想都是徒弟，那不就都是我的師兄嗎。 我是又高興又忐忑……愣過神來，心想還是好好做飯吧，趁這個機會好好表現！ 師母把桌子擺好，我就開始把事先做好的涼菜端上了桌子，然后一個接一個做著熱菜。但我看到誰也不動筷，有點緊張，連說：師父你們快吃，我馬上就好了。師傅說，一起吃，一起吃。 我挨著師母剛想坐下，師父說：小李你坐這。我一看師父主位，左側是書記，右側是黨辦主任，讓我挨著黨辦主任……我有點不敢。師父說，叫你坐哪你就坐哪。 這時，師父舉起酒杯說，今天正式和你們介紹我的新徒弟小李，他是我們師徒幫里唯一一個女徒弟，我們共同舉杯歡迎一下。說完師傅把一杯白酒干了。一杯二兩半啊，我驚呆了，隨后，看左右都干了，我怎么辦？ 幸虧平日里爸爸媽媽節假日里領著我們經常小酌一下，還知道酒的味道…… 師父、書記、主任都一一表白，也都舉杯干了。我怎么辦。我想我既不能裝熊，也不能逞強，但話要說。 我端起酒杯說了一堆感謝的話，當時只覺得有點語無倫次的。而后站起來給大家鞠了個躬，一口把杯中的酒干掉了…… 那天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宿舍。后來才知道是書記愛人和師母送我回去的。 伊圖里河是個山區，處于大興安嶺北坡，屬于極寒之地，一年無霜期只有三十幾天。這里的人們對酒有種特殊的感情。山區沒有商店，沒有娛樂場所，沒有像樣的街道，生活十分艱苦。曾流傳一段順口溜：石頭馬路尖朝外，五方六月吃干菜，吃水上山背冰塊，早上出門用腳踹（因為風雪大，早上起來門都被雪堵上了）。所以，人們唯一的精神寄托就是閑暇時幾個好友在一起喝點酒。 　　俗話說：師傅領進門，修行在個人。這話一點不假。在師傅的引導、幫助、教育下，我學會了很多在學校里學不到的東西。勤奮、專研、吃苦、耐勞、善良、純樸這些師父都集于一身。在這樣的環境中，耳濡目染的熏陶，把我這個人帶到了一個向往美好、積極進取、助人為樂的世界。 我不停的學習、不停的進步，也在不停的選擇。 除了不扔掉技術專業，我想我要為單位、為身邊的好人做點什么。于是，我把身邊的好人好事以及單位的風貌、主要工作等編輯成通訊稿，投到分局廣播站、路局報社以及人民鐵道報。每當登載一篇文章我都高興得睡不著覺，也因此經常受到單位領導的表揚。最高興的還是我的師傅，他逢人就講，簡直就是我的代言人。 就是這樣，當你的能力被人認可時，要想有更多的人欣賞你，那是因為有人在宣傳你。我就是在師傅的認可并不斷宣傳中成長起來的。 　　1983年10月，我作為單位第一個有正事人事令的團委書記上任了。我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和師傅喝一頓。因為當時，作為青年領袖，號稱單位黨政工團四大巨頭之一的我，每次開大型會議都要與黨委書記、段長、工會主席一同坐在主席臺上。每到這時感覺到緊張的是我，而最高興的是師傅。 　　一晃二十多年過去了，我也從一個崗位換了一個崗位，從段里走到分局，又從分局走到路局，從中層干部走到領導崗位，又從邊遠山區走到了省城。回想起一路的大小事宜，心中永遠感激的、不能忘懷的還是師父，真切的感覺到了一日為師，終身為父。 　　2002年的一天，我接到師母電話，師母說，你師傅回伊圖里河了，已經有十幾天沒有音訊了。 師父在我調到分局工作時，一次偶然的機會他調回了老家山東臨沂工作了，那時我們都覺得師父是想落葉歸根。而聽師母講，他一年前，自己說要回伊圖里河住段時間。憑著他的為人與聲望，回去應該吃住不愁。 我到處打聽，該找的人都找了，結論是：師父在一周前就離開了伊圖里河。怎么辦？我知道只有一趟火車出入這個山區，就讓車站幫著調監控，查乘車購票記錄，得知師父是三天前乘車到的哈爾濱。但沒有人啊，以往肯定是人沒到，電話先通知我的啊。我急忙到哈站調取過往旅客記錄，發現哈站在兩天前有位旅客下車時暈倒了，已被送到醫大四院。我急忙趕過去結果撲了個空。聽醫院人講，這個人非要出院。可是又找不到乘車記錄啊。按照醫院醫生說的，他有氣無力的，已是癌癥晚期，隨時都可能暈倒。我發動人力，在醫院周邊各個旅店賓館找，終于在一家小賓館里找到了師傅。 原來師父是想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再看看自己奮斗了二十多年的地方，他說他早已認定伊圖里河就是他的故鄉。 其實，我也是這樣，也早已認定伊圖里河是我的故鄉，同時也是我生命再生的地方。那里有我的師傅，有我最值得珍惜的記憶，我的青春熱血就灑落在這片土地上…… 但是，最難以忘懷的還是我的師傅……。 雖然，找師傅很心急，但也是最慶幸的，因為，那是我見到師父的最后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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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師傅為我鋪墊了，人生之路

李時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