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小小說)</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飽暖思淫欲”,柯二爸脫貧后,他那顆騷動的心越來越不安分。最近一段時間,他經常失眠,他在思考著一件大事,一件人生的大事:這輩子還要不要找個女人陪伴終身?這是一個沉重的話題,常常壓得他難以入眠。他翻來復去睡不著,壓得床板吱吱作響,他索性翻身坐起來,打開燈,點了一支葉子煙,吧嗒吧嗒地抽著。</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柯二爸52歲了,是個老光棍,一人吃飽,全家不餓。過去那日子窮呀,家里三間茅草房,家里也沒什么值錢的東西,既不怕賊偷,也不擔心賊搶,哪個女人愿跟著你?</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他人老脾氣還怪,是個有名的“犟拐拐”,現在農村年青人大多外出打工掙錢了,前幾年有人拉著他到成都一家做門的家俱廠打工,他脾氣比老板還大,一言不合,屁股一拍,“老子不干了!”提起包包就回家了。</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現在農村人少地多,你回來勤快點,種點地,養點豬、羊和雞、鴨、鵝,那小日子也不難過,可他看不起這些活路,倒樂意干點賣力氣的活路。好在他身板壯實,勞力還好,現在農村缺壯勞力,張家請他幫忙,李家請他擔抬,管吃管喝,還有工錢,他也覺得快活。</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閑來無事,他愛上街喝茶,看人家打牌,一杯茶一泡就是半天,茶水都成白開水了,老板經常提醒他,“柯二爸,換杯茶吧?”他頭也不抬,“不換,不換,我喝得淡。”老板轉身癟著嘴,知道他是個“咬卵犟”,寧可少掙幾個錢也別去惹事。</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人也有走運的時侯。前年鄉上搞脫貧攻堅戰,把柯二爸列為鄉上的重點扶貧對象,李鄉長和縣上幫扶部門的干部對口聯系他。當縣上幫扶部門的干部問他有什么困難需要幫助解決的,他竟說:“能不能給我發個老婆?”把縣上來的小姑娘羞得滿臉通紅,李鄉長正色道:“正經點,老婆豈能靠發,你脫貧了,你富裕了,還怕找不來老婆嗎?”</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鄉上為了脫貧攻堅戰驗收過關,商量著把他的茅草屋折了,改建成磚瓦房,叫他出3000元,余下大頭由鄉、村兩級出,他房門一鎖,甩下一句話:“要錢沒有,愛修不修。”屁股一拍,上街喝茶去了,把鄉、村干部氣得直罵他“不像話”。驗收在即,沒辦法,鄉、村和縣上幫扶部門只好共同出資,幫他把三間茅草房換成了三間磚瓦房,柯二爸終于脫貧了,鄉上的脫貧攻堅戰驗收過關了。</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過春節,家家戶戶都在貼對聯,多年沒貼對聯的柯二爸也要講究一下,上街買來紅紙,找來筆墨,自己歪歪扭扭寫了一副對聯貼在新房門上,左聯是:自做自吃自刷鍋,右聯是:冷屋冷床冷被窩,橫批是:光棍之家。自嘲中夾著幽默,別人看了,笑得不行:“柯二爸,你這是想了一千還想一萬,有了新房還嫌沒得老婆”,柯二爸回道:“你年青娃娃懂個啥,飽漢不知餓漢饑”。</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去年鄉政府要找個清潔工,為了防止脫貧戶返貧,李鄉長首先想到了柯二爸。這清潔工每月只有2000元,柯二爸樂意干,他想的是,雖不如外出打工掙得多,但花費少,而且一天只干得到三、四小時,抽空還可以干點家里的事。工作他挺賣力,盡心盡責,把鄉政府收拾得干干凈凈的,各辦公室叫他跑腿,他跑得風快。李鄉長不時鼓勵他,敲打他,說來也怪,他居然沒有了犟脾氣,滿口應著“好,好,好?!贝蠹叶颊f柯二爸好像變了一個人。</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柯二爸雖然是個臨時工,可他卻把自己當成“單位人”,走起路來抬頭挺胸,趾高氣揚,別人說他現在是打屁都吹得燃火。遇到有人問他:“柯二爸,最近在哪里發財?”他竟得意洋洋地說:“你們這些鄉旮旯的人硬是消息閉塞,連我來鄉政府上班三個多月了都不曉得。”“哦,你現在也是政府干部了?”“唉,不說那些,不說那些?!彼吆?,別人把嘴一癟,“一個打掃衛生的還把自己當成真神了。”</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要是過去,柯二爸也就打算一個人平平淡淡的度過余生,可現在不一樣了,他那顆原本平靜的心騷動起來。他經常念著:“我現在脫貧了,我現在脫貧了。”他不滿足現狀,像這樣去死,無人送終,一生連個女人都沒有撞一下,連個女人的味道都沒嘗一下,那才叫枉來世上走一遭,那才叫遺憾,到了閻王那里,閻王都要打你的勾子(屁股),說你沒球得用。他心中升起一個大膽的念頭,要找個女人陪伴余生。這個想法常常攪得他夜不能眠。</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自從有了這個念頭,他特別喜歡參加別人的結婚喜宴,按他的說法就是沾點喜氣。到底是羨慕別人還是先觀摩取經,只有他心里清楚。別人請他的,他是一定要去的;別人沒請他的,他要找上門:“有喜酒,為啥不請我?怕我趕不起禮嗦?”主人連忙賠著笑臉:“哪里,哪里,一定是辦事的請漏了,柯二爸是一定要請的,你來了,我就不用上門了,請早,請早?!笨露至ⅠR換成了笑臉,“這還差不多。”</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婚宴上,新娘就像一塊磁鐵,吸引著柯二爸的眼球,從新娘入場到儀式結束,他目不轉晴地盯著新娘,同桌的人就開他的玩笑:“柯二爸,啥時喝你的喜酒?”他頭也不回,隨口應道:“快了,快了!”誰也沒把他的話當真,只是哈哈一笑了事。</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參加一次婚宴,就像注射了一支“春藥”,令他那顆騷動的心越發不安起來。他有點開始罵人了,"媽的,手機上說四川是個剩女大省,有265萬多大齡剩女,我怎么沒看見幾個,騙人!"</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他不想再消極地等待了,幸福不會從天降,要靠自己去爭取,他要主動出擊,聽說手機聯網,手機上可以耍朋友,但他搞不來那玩意兒,他現在用的還是一個老年棒棒機,話又說回來,你就是給他一個智能手機,他也玩不轉,而且他聽說某人在手機上耍朋友,被騙了一、二萬,他更不想去沾那看不見摸不著的玩意兒。</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大城市有婚姻介紹所,可鄉上沒有,但鄉上的張二嫂他熟。張二嫂是鄉上遠近聞名的媒婆,一張利嘴連天上的麻雀都喝(哄)得下來,經她牽線搭橋,搞成的婚姻就有幾十對。星期天,他買了禮物敲開了張二嫂的門。</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張二嫂聽柯二爸說明來意,一雙驚訝疑惑的眼晴盯著柯二爸看了半天,才冒出一句話:“你想找個啥樣的?”</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最好是沒結過婚的,當然人才好點更好,出去也拜得客?!笨露忠宦犛虚T,來了勁頭,端根板凳,挨著張二嫂坐下。</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啥子哪!”張二嫂一聽蹦了起來,“你也不屙泡尿照照自己,50多歲的人了,要錢沒錢,要人才沒人才,你還想要黃花閨女,做你的春秋大夢去吧!”</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柯二爸連忙拉張二嫂坐下,“話不要說得那么難聽嘛,人家七仙女還看得上董永,我無非比董永歲數大點,但我有新房,有工資,這點總比他強嘛。”</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張二嫂用手指戳了一下柯二爸的腦門,“你的臉真是比城墻倒拐拐還厚。神話故事你還當真了,你慢慢等七仙女,這個媒我說不了?!?lt;/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柯二爸趕緊摸出一個紅包塞給張二嫂,“那你看合適的說一個,只要是女的不是男的,是活的不是死的,是年輕的不是年老的就行,事成之后,我包個大紅包重重地謝你?!?lt;/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張二嫂臉上漸漸露出了喜色,“你要這么說,倒可以考慮考慮?!睆埗┫肓艘魂囌f:“你看6隊的王寡婦如何?”</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王寡婦本名王素芳,是張二嫂的本家親戚,去年男的出車禍死了,丟下她和一個兒子,兒子在省城讀大學。一個沒有男人的女人日子過得很艱難。</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柯二爸是認得王寡婦的,40來歲的人,個子不高,微胖,皮膚曬得油亮油亮的,像非洲過來的黑妹,聽說文化不高,只讀了個小學,平時不大言語,三杠子打不出一個屁,也不合群。夏天穿件襯衣,不像其他女人系個胸罩收拾一下那兩個寶貝,兩個奶奶一掉起,走起路來任憑它甩來甩去。不過人倒長得結實,也有力氣,從那雙長滿老繭的手就可以看出來是個經常干活路的角色,不是那種游手好閑的人。</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柯二爸有點不滿意:“人黑點就不說了,還有個20來歲的娃兒,還要我幫她供。”</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張二嫂看出了他心里的小九九,“你呀你,沒聽人說,時來運來,結個婆孃帶個兒來,你的運氣來了,白撿這么大個兒子,這是你的福氣。”張二嫂喝了口水又說:“俗話說,魚配魚,蝦配蝦,烏龜配王八。你不要嫌人家長得不好看,你拿個鏡子照照自己,大哥不要說二哥,大家都差不多?!?lt;/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張二嫂拿過一個鏡子對著他的臉,柯二爸瞅了一下鏡子中的自己:麻子臉(這麻子是小時候出天花留下的),酒糟鼻,額頭上有了皺紋,頭上也依稀可見白發。這一照,給他火熱的勁頭上潑了一瓢冷水,“唉”他長長地嘆了一聲,然后對張二嫂說:“那就麻煩你給說說。”張二嫂說:“你愿意,還不曉得人家愿不愿意?!?lt;/p><p class="ql-block">?</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柯二爸要談對象這事讓李鄉長知道了,他把張二嫂叫到辦公室,“這是好事嘛,你要盡心盡力把這事辦好,這也是精神扶貧嘛,辦好了也是為鄉上的扶貧工作做貢獻?!睆埗┬睦镟止?,這柯麻子啥子路子,說個婆孃(老婆)連鄉長都出馬了,她嘴上哪敢說半個不字,連說“好的,好的?!?lt;/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柯二爸看了個日子,在街上請了一桌,張二嫂當著王寡婦和她老輩子,把柯二爸夸得像花兒一樣,“現在的柯二爸可不是過去的柯二爸,有新房,有工資,人老實,又勤快,李鄉長都表揚過好幾回了?!卑芽露致牭媚樇t一陣,白一陣,怪不好意思的。可任憑張二嫂說破嘴皮,王寡婦就是不吭氣。</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下來后張二嫂安慰柯二爸:“她沒表示不同意,就有戲,心急吃不了熱豆腐,慢慢來?!睆埗┙o柯二爸支招,美女怕纏,你要經常往她家跑,搞感情投資。</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柯二爸腦殼好用,經張二嫂一點拔,立馬明白了怎么做。他隔三差五往王素芳家跑,有時提點東西,有時去幫忙干點農活。王素芳既不反對,也不熱情,你愿意來就來,愿意走就走。</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時間一長,惹得周圍的鄰居議論紛紛,這個說:“他倆個是不是搞得一起了喲?”那個道:“不會吧,沒聽說扯證,再說也沒辦酒?!薄澳阏媸巧僖姸喙?,現在沒辦證兩個住到一起的多的是?!笨露致犃?,嘴上不說什么,心中暗喜,有時這與論也是升溫的柴火。</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一天夜里,柯二爸剛躺下不久,就聽張二嫂打來電話:“王素芳喊肚子痛得不行,快去看看!”</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柯二爸連忙喊了個車,立馬往王素芳家中趕,到家一看,王素芳痛得滿頭大汗,在床上打滾,柯二爸趕緊背起她上車,往鄉衛生院趕,值班醫生診斷說,可能是急性闌尾炎,叫轉院,他們立即開車往縣醫院趕,急診科醫生診斷為急性闌尾炎,立即安排住院,住院要家屬簽字、交費,柯二爸說:“我來吧。”在縣醫院做消炎和闌尾切除手術,前后10來天時間,都是柯二爸忙前忙后,上下張羅,人都累瘦了一圈。一番辛勞,終于俘獲了王素芳的芳心。</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王素芳出院后,就給在大學讀書的兒子打去電話:“我要給你找個后爹了?!睕]想兒子滿口支持。王素芳立即找到柯二爸:“我和兒子都接收你。”柯二爸激動得一把抱住王素芳,倆人第二天就去領證了。</p><p class="ql-block">?</p><p class="ql-block">?</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柯二爸的新房貼上了大紅的囍字,李鄉長親自寫了一副對聯給他送來,上聯是:老光棍喜結良緣,下聯是:脫貧戶再傳佳音,橫批是:虎年大吉。柯二爸的新房有了女人的笑聲,有女人的家才像個家,柯二爸臉上露出了幸福的笑容。</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鄉上的扶貧工作有了新亮點,縣上的一位領導聽說柯二爸脫單的事后,在全縣扶貧工作會議上講,要防止脫貧戶返貧,我們不僅要關心他們的物質生活,還要關心他們的精神生活。</p><p class="ql-block">?</p><p class="ql-block">? (部分圖片來自網絡)</p> <p class="ql-block">(4227字,占用您的寶貴時間,謝謝閱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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