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姓百年》長篇傳記連載之（六十）

止戈為武

《百姓百年》長篇傳記連載之（六十）去大連上大學，說起來簡直就是夢一般，可是夢居然變成了現(xiàn)實。報到那天，我混在都是二十多歲的男女同學之間，找到了自己的宿舍。這時一個挺帥氣的小伙子主動和我搭話，你是郭振武嗎？我感覺到奇怪，就反問，你咋知道我的名字？他說，我一眼就看出來了。我是你們的輔導員，我姓張，我去參加招生了。我正想，我混在同學之間也差不多吧？雖然說人過三十天過午，可也沒老到干啥都不行吧。特殊的年代，特殊的人生啊！張老師快人快語，他說，你們這些大齡考生，雖說分都挺高，可是檔案扒拉來扒拉去，就是沒人愿意要。后來省招生辦作出個決定，三百九十分以上的不準退檔。你是硬塞給我們的，還有一個老賈在二班。還行，咱們中文系這回招生一百六十多人，就你們兩個大齡考生。后來才知道，張老師是中文系七八屆留校生，比我還小三歲呢。他人很好，肯定是他們那屆畢業(yè)生中的佼佼者。他一番直爽的話，給我留下的印象太深了。我永遠感謝省招生辦作出三百九十分以上不準退檔決定的人，盡管不知道他是誰。更感謝母校收留了我，讓我在大連補上了四年的大學生活。張老師的話也讓我時刻銘記于心，我能進入遼師真不容易，我要低調(diào)做人，謹言慎行，珍惜時光，不忘感恩。我們?nèi)雽W以后，招生工作結(jié)束了，還有不少大齡高分考生沒有去處，聽說在大連火車站貼出了大字報，還發(fā)生了集會，有鬧事的傾向。可也是啊，我的同學錄取線才三百一十多分，可以想象從三百一十分到三百八十九分，這么大區(qū)間有多少大齡考生沒有著落啊！后來聽說國家又增加了招生名額，光我們遼師中文系就又擴招了三十多人。這些同學入學的時候，我們已經(jīng)開學快一個月了。記得有一天，我們正在階梯教室里上晚自習，進來兩個同學，進門就止不住笑地連說帶喊，哎呀媽呀，又來一幫孩子媽媽爸爸呀！我聽了也笑，這回好了，我有伴了。后來聽說，很多大齡考生都被各市剛開辦不久的師專班錄取了，也沒算白考。學習二年就畢業(yè)，成了教育界的骨干，解決了各地師資青黃不接的問題。回過頭來審視這段歷史，正是涉及到“老三屆”的一個核心遺憾，做出讓這些人參加高考，無論出于什么樣的考慮都是對的。但是由于人們認識的局限性，大多數(shù)考生只是得到了一點精神的撫慰，并沒有得到公平的對待。但畢竟還是有比無強，也在一定程度上解決了知識斷代的問題。如果能夠克服人們思維上的局限性，在招生上對大齡考生再公平些，多招點，于情于理于社會就更好了！遼師中文系七七級有一百多人，實際上七八年春天才入學，也就比我們早半年。七八級不到二百人，其中走讀生有六十多人，住宿生一百二十多人。張老師只管我們住宿生，分成四個班，每班三十人，我在一班。上課都在階梯教室，沒有小教室。自習除了階梯教室，可以去圖書館閱覽室，也可以在宿舍。住宿也挺緊張的，本來上下鋪最多住八個人的宿舍，地中間放二張床，硬擠十個人。食堂呢，全校一個，上千人吃飯。看得出來，為了擴大招生，學校已經(jīng)作出了最大的努力。校舍嚴重不足，中文系臨時擠在生物系教學樓內(nèi)。南院文科教學樓正在緊張的施工當中，我們當然盼著畢業(yè)前能搬進去享受幾天。當時師范生還是享受著國家的優(yōu)惠政策，除了免收學費，教材費，每個月還有十七元五角錢的伙食費。此外多數(shù)人都享受著助學金，分成四元和二元兩個等級。帶工資上學的二班老賈這一切費用就都得自理了，算起來他沒比我多剩幾塊錢。那時候寒暑假，憑學生證還可以享受火車票半假的優(yōu)惠，鐵嶺到大連，綠皮慢車就四元錢，得跑八個小時。遼師平時對學生的管理挺嚴格的，這在全國可能都有名。輔導員幾乎每周都要給我們開會，講些同學們學習生活中的問題，有批評有總結(jié)。其它的日常管理主要是靠班級干部，我們的班長和副班長都是共產(chǎn)黨員。生活委員對打掃衛(wèi)生抓得非常緊，系學生會每次都要檢查打分評比。還有就是出早操，起床鈴聲一響都得趕快爬起來，跑步到操場集合。不管是跑步還做操，缺席是要扣分的，有病得請假。記得那時候清晨的操場上一片沸騰，跑步的做操的，鍛煉器械的，到處都是人。我們幾乎每天都能看見幾位老院長也在跑道上慢跑，心頭掠過一陣感動。我是班級的學習委員，上課很少有缺課的，基本上都是挺自覺。平時最多的活就是發(fā)教材，收取發(fā)放作業(yè)和考試成績什么的。再就是任課老師或系里找各班學委開會征求對教學的意見什么的。最有趣的就是發(fā)放教材，那可不是簡單的幾本書，中文系四年要讀的書可真不少，每個人都幾十本。我就找些同學幫忙，左一趟右一趟的搬來搬去，雖然累了點也很高興，因為從來沒有見過這么多好書。再有就是遼師的體育課，給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難以忘懷。教我們體育課的老師叫郭振久，那時候就有五十多歲了。可上起課來極其認真，一絲不茍，讓我們由衷地敬佩。第一次上課，他讓體委通知大家，不能穿制服衣褲，不能穿皮鞋，只能穿運動衣褲和膠鞋。他可能都估計到了，準會有個別同學著裝不符合要求，所以集合地點就選擇在宿舍門前的小操場。果然就有幾個同學不合格，沒想到老師一點也不通融，就是讓他們回去換。第二次上課，又發(fā)現(xiàn)了服裝不合格的，還是讓他們回去換。這樣幾次就再也沒有穿不合格的服裝來上課的了。體育課開始的十五分鐘是準備活動，不把大家活動出汗是不罷休的。他見大家有點不耐煩了，就說，你們學習任務這么重，不注意鍛煉身體怎么行啊！我這才理解了老師是把自己的課提到了這個高度來對待的。體育課我都扔下多少年了，一般的運動我勉強能跟上就不錯了。郭老師知道我們是一家子，我的名字跟他就差一個字，他還跟我開過玩笑。可在課程上對我沒有一點的含糊。體育課算考試科目，一科不及格也不給畢業(yè)。我以為就是說說而已吧，哪曾想真是這樣。有個一千五百米跑，我是練習很長時間才過關(guān)的。后來有個體操項目的單杠技巧動作，我一直做不出來。直到冬天給我補考，在體育器材倉庫里做的，總算是通過了。那次因脫去了棉襖棉褲，過后都被凍感冒了。那時候還在吃定量，細糧的供應也很少，副食也不充足。我們的飯票由生活委員領(lǐng)回來發(fā)給大家，那是一張大紙，上面印著每天的早午晚，撕下來是像郵票那么大的一個小方紙片。早餐就是一個二兩玉米面的窩窩頭，一勺玉米面糊糊，一筷頭蘿卜條咸菜。中午有時候是四兩米飯或兩個饅頭，一勺炒菜或海雜魚。晚上三兩米飯或窩窩頭，一勺湯菜。男生大部分都不夠吃，從家里拿來糧票，一角錢一斤換成加量票，只能買窩窩頭。星期天，我們班里家近的就回家，家遠的回不去，條件好點的就去街里下小館改善一下。也有的家里給寄點奶粉，買點餅干啥的對付著。學生下晚自習的時候，宿舍樓前就來了做小買賣的大連當?shù)厝耍行∮惋炓唤清X一個，有煮熟的帶殼海虹一角錢一碗。太餓了的同學就買點，在黑暗中三口兩口地吞咽了再回屋。學生吃不飽，更談不上吃得好了，沒辦法就得私下往里添錢。在這方面，學校沒人過問，也許是窮日子過得太久了，覺得一切都是理所當然。可是社會生活雖然緩慢還是有所好轉(zhuǎn)，有些學生就提出了改善伙食的方法，由死伙改為活伙。原來早午晚的餐券是死伙，建議改成元角分和斤兩吃多少買多少的活伙。其實得承認，年輕人的確是時代進步的先驅(qū)者。現(xiàn)在回過頭來看這件事，這是多么簡單又勢在必行的一件事啊！可在當時，學生在食堂的墻外貼了多少大字報，才引起校方的重視，同意改成了活伙。聽說現(xiàn)在的大學食堂更加改革開放了，引進全國各地的名吃小吃。真是得與時俱進啊，社會的進步體現(xiàn)在各個方面，是沒有止境的。改成活伙之后，吃飯的事再不是大學生關(guān)注的重點和話題了，這絕對是和整個改革開放所取得的成果緊密相聯(lián)的。 當時在學生宿舍內(nèi) 剛開學一個月老伴帶女兒去大連聽課順便看看我 相識四十周年老宿舍前留影 我們班的五朵金花 較大點的黨員同學 我當年的輔導員張樹元老師 當年的葡萄架還在 白衣服的是意外碰到的當年愛哭的外班女同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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