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挑逗著物語

古道野馬

立春，無雷，未雨，第二天，有雨滴落在樹葉上。立夏，未雨，農諺有“立夏不下，犁耙倒掛”——莫非？ 床頭的“便箋”里，有我的“記事”痕跡。 芒種已過，天氣倒沒有讓人感覺出異樣，如果，不是冷不丁地聽到蟬鳴，就不會覺出季節中的夏意。有雨的早晨，校園里還有“冬裝"登場。 愛美的女孩，大概是討厭夾祆遲遲不讓位給飄逸的裙擺了！辦公室里，早晨，圍著高根鞋飄飛旋轉的裙擺，狀如曇花一現，午后，便謝了。 課堂里的“潮男”"潮女"，肯定是給鄰坐女教師的“有效課堂"降了溫。 行色匆匆，回到休息室的她，隨手拉下了正在搖頭晃腦的電風扇的開關，微弱的嘆息聲里，傳播出微妙的"信息"。 夏季的白日里，一位矜持女孩，拖一雙笨拙的“平板鞋”，在講臺上輾過，倒也不合時宜。 　　從立春到芒種，天，似乎沒有幾個時日是晴的。隔不上三、五日，就會有一場雨，偶爾還會有冰雹飛來。這樣的天氣，容易讓人想到一個叫“紊亂”的詞。那些，需要雨滴，也需要陽光的小生命會不會窒息？ 雨，失去規則，“春"與"夏"似乎沒有了距離...... 校園的路徑上，雨傘，比往年多了好幾倍，幾位謝頂的老師，也似乎忘了——和尚打傘的歇后語，公然撐著大傘，在廊道上穿梭。 孩子們愛玩點“小聰明” ，見老師如此裝扮，免不了有幾位調皮的，在墻的拐角，指指戳戳，而竊竊私語。 山野出生的孩子，對雨好像不大在意，男孩特別親近雨，時常把頭發淋得濕漉漉的，并稱之曰:“低碳天然浴”，在雨中莊重從容地走過，大有不怕風吹雨打的英雄架式，可惜，在雨的潤澤中，卻沒有健康茁壯成長。 他們會以獨特的審美眼光，去審視教師的衣著，并坦然地作出評判，遺憾的是他們時常忘了“律己” 。 檢查儀容著裝時，不穿校服的學生，最充分的理由，當然是，雨淋濕了衣服。 孩子們，不是沒有傘，而是閑麻煩，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是最便當的，丟衣服，丟雨傘，倒剩飯......已俏然形成一種“習慣"。 操場邊的欄桿上，每一個周末，都會留下幾件衣服，有時會被風吹到樹枝上，直到腐爛后掉下地來，也有掉在地上的，被風扭幾扭，便躺在雨水里永不起來。 如果，覺得不順眼，你把它撿起來，掛在單杠上，或臺階上，實際上是一種徒勞，千萬別奢望會被認領回去。 　　周末，常被瑣事叨擾，弄得全身疲憊，周日，同事從東南西北載回的新奇事，又時常喜歡暗夜里來撩撥興致。 翻來覆去，難眠之時，渴望光明的蟲子，偏愛上你的燈光，鐵甲蟲、飛螞蟻、喝飽水的知了......來撞擊你的窗戶，可惡的飛蛾，早已潛伏在窗簾后了，等曉得又圍著燈泡轉上一圈......關燈欲睡，雨又來襲，雨滴敲打雨棚，緩緩急急，歡快、哀怨......什么調都有，存心要你睡不好覺，閉緊雙目，體驗著和平年代的“戰爭之災”，不知不覺，午夜已過，迷迷糊糊，“集結號”就響了，穿衣洗漱，匆忙下樓，不料，又有雨點砸在腦門，慌張返回居室，常常找不到雨傘......大致又擱辦公桌上了，只好抓一把太陽傘，讓其發揮一份原本沒有的功用。 太陽傘仿佛感覺出主人對其“摧殘”，出去之后，很少回來。偶爾，花里胡哨的回來，卻真改造成雨傘了。 　　班級的足球賽，持續了兩個月，還沒有拉下帷幕，秀珍足球場上的草兒，由枯黃變成墨綠，鞋底蹂躪、雨的浸泡，開始糜爛，漸變老去...... 操場低洼處，已經積水，青蛙王子早早的帶著家眷鬧夜市了。 夜空下，一片蛙鼓，告訴人們，春夏已換季。 　　距校門一里處，一座高聳的建筑，是水泥廠，粉碎巖石的機器聲，隆隆作響，開工之后的幾年，從來沒有停過。 夜晚，燈光尤其耀眼，有人稱之為山寨“明珠塔”。 周邊之景，與雨無要害關系的，恐怕只有這水泥廠了...... 　　窗外，有耕者，神情恍惚中，也有幾分悠然，小心翼翼地把種子，播進泥土里，土粒有些負重，它懷抱著耕耘者的希望。主人錯過了第一場雨，躲過了第二場雨，遲遲不肯下種，是因為種子的珍貴。 時下的農村，種子顯得尤其重要，開春前，糧種銷售點，人們便開始選夠種子了，盡管標的是“天價”。討價還價中，我聽到過店鋪老板理直氣壯的聲音 ——“優①、優②"標準價，本店不賣孬種，沒廉價。 精耕細作，不知道是啥時候被淡化的，莊稼人看重的是種子、農藥、化肥，當然，也少不了靠天吃飯。 人們獲取種子的唯一路徑就是——買，為下年預留種子是先前的事了。這里說的是包谷種子，至于水稻，在我生活的區城里，十五、六歲的孩子只能查字典了，他們出生的時候，稻田已經變成了旱地。語言還活著，事件早隱去。層層梯田布滿山梁，人們在布谷聲中插秧的生活場景，在現代生活中真的看不見了！ 也許就因為這樣，孩子們在用餐時，倒掉半碗米飯，也不知憐惜。半墻上“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的蒼勁大字，在他們面前顯得蒼白而無力! 　　耕耘者不同的心態，禾苗分辨得很清晰，從遠處看，張家、李家的地界一清二楚?？芍^:漢界高聳，楚河暢流。 地的盡頭，是一片茂密的竹林，葉片已經蒼翠，一位披蓑戴笠的老者，在凝望，我讀得懂他那憂慮的目光，他是擔憂著，包谷開花授粉時節，莊稼會“上錯花轎，嫁錯郎?！绷驾积R的禾苗，悖逆亂倫，生出怪胎，莊稼人就苦了...... 花池里那一株菩提樹，從落葉、抽芽、又變蔥蘢，校園外的田土里，耕耘者一直在播種。 這雨，有些奇，莊稼人的舉措也詫異。 雨，為何要挑逗物語？ 　　教學樓對面的小樓，有我的居所，雨不太大的時候，躲在里面，燒一壺水，燙一杯茶，關緊窗戶，讓阿Q精神在棲息之地圖騰。 偶爾也會打開音樂，讓強大的音波，抵制外界的喧嘩，伴著節拍洗洗碗筷，拖拖地板，在小屋極為有限的空間里，建立著自己內心的秩序，仿佛覺得還有一點“免疫力”，尚可獨善其身。 　　與生俱來的骨子里的血性，是無法改變的，在禾苗成長的多雨季節，天空陰沉，有閃電，雷鳴之時，我害怕暴雨如注，我老是牽掛著郊外的田土，因為在潮濕而蓬松的土壤里居住著種子的信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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