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江山圖，真相浮脈千里。——讀孫甘露《千里江山圖》

布丁上的小李子

陳丹青在《局部》里用了很多篇幅介紹王希孟的《千里江山圖》，講他的天才早夭和畫得好的傳說。長卷畫《千里江山圖》以一派青綠色渲染，代表了宋代文人的理想。 孫甘露用軍統時期白色籠罩下上海為背景，將陳千里為首的地下黨人的理想隨著一次代號為“千里江山圖”行動展現無遺并在期間講述了兩場生死戀的忠貞與熱血。正面人物總是有很好的辨識度，孫甘露老師講反派葉啟年，兩個“西施”及其弟子軍法處處長游天嘯真是有一套。故事從一場事先被泄漏的行動失敗開始，計劃里的十二個人里十人被捕，一起被送到游天嘯所在淞滬警備司令部開始就很精妙，十一人有些人認識，比如易君年和凌汶及沒來約定地點開會的老方、董慧文和陳千元是一對戀人，其他人是互不認識的。經過一番看似走過場的“審訊”后，敵方游天嘯請教了老師葉啟年接到命令將這些人放掉，因為這些人后面會有一個更重要的秘密任務。軍統特務們將這些人撒出去，為了抓住一條大魚——“千里江山圖”任務的主要領導人及任務的受益人。盤踞南京的葉啟年的陰森與老謀深算都在他那仿佛深宅大院的思想里散發出來，他在等這些人放松后抓住那個繼續來秘密領導他們的人——陳千里。作為曾經他的學生和曾經自己唯一愛女葉桃的戀人，陳千里出現在他眼里時，他即燃起了復仇的欲望，因為自己女兒就是因為陳千里而死，他一定要抓住他來祭女兒葉桃。陳千里這樣的人被孫甘露老師神化了。我更愿意將這樣的神化算作一種敬仰，敬仰他的千變萬化和唯一理想——為了共產主義而奉獻一生。相比較而言，軍統這些人不僅有“為財死”的崔文泰——一號“西施”還有一直插在這個組織里的高級特務易君年（正經代號“西施”為葉啟年提供共產黨在滬組織情報）曾經在廣州親手殺害了凌汶的愛人龍冬，在外界以為所有正派和反派都死了后，以“易君年”的名字來到上海，將急于找到組織的凌汶牽住，并再一次在當年殺害龍冬的地方殘忍殺害了凌汶這樣的超級“變色龍”。反派也是丟失了姓名的人，反派也有一條無法自主的“浮脈千里”之路，只是這路上遇到了能量和精神強大上更勝一籌的陳千里而變得黯然。理想——孫甘露老師從未提及，但在這些人身上以行動來證明。最后的決戰里，在這場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葉啟年可以看見所有人，而陳千里靠著理想與訓練直覺開天眼的決戰里，陳千里在葉桃墓前直擊葉啟年——正是他當年利用自身魅力和資源來迅速建立未來攪動國共兩黨風云的“軍統”意圖被女兒葉桃識破，使葉桃投身共產黨地下組織并利用了葉啟年女兒身份為她自己忠于的理想源源輸送情報，在被葉啟年識破后死于特務槍口下。陰鷙而自私的葉啟年不能背負自己女兒是共產黨的名，將殺害葉桃的罪給了在葉桃死時夢醒的陳千里。這樣的仇恨不是兩個黨派的，而是葉啟年的內心與外界的互相扭曲，是他的南柯一夢，更是他充滿濃黑惡臭氣味的思想最后的一絲輕嘆——像陳千里這樣神一樣的人為何不能來為我所用？！理想的差距就像從喜馬拉雅山脈到馬里亞納海溝一樣深。總有人至死不忘自己的理想，他們是死去的：第一次任務失敗給大家發信號的“跳樓自殺人”無名氏老方（曾經希望帶著崔文泰一起服務共產黨）為掩護陳千里犧牲凌汶（富豪之女）被易君年（即盧忠德）殺害于廣州龍冬（凌汶之夫）被盧忠德殺害于廣州林石，代號“老開”，犧牲于搏斗中槍陳千元（陳千里弟）犧牲于龍華監獄董慧文（陳千元女友）犧牲于龍華監獄衛達夫犧牲于龍華監獄李漢（十二人里唯一沒有到過第一次失敗計劃現場的人）犧牲于龍華監獄梁士超犧牲于龍華監獄田非犧牲于龍華監獄秦傳安犧牲于龍華監獄葉桃犧牲于南京明城墻藏兵洞這些人在這場戰爭中忠于自己的理想，將自己的忠骨埋于中華大地，他們就是理想。這本日后會被改編成電影或電視劇的小說有高于大眾文化的精神，是孫甘露老師花時間收集眾多資料（上海、南京、廣州）精心構思和妙筆呈現，也給很多上海土生土長“小囡”的一份記憶的禮物，這禮物要一代代傳下去，不要斷，要讓每個人都在這里生發出自己的理想，這理想不僅是龍華、肇嘉浜路、蘇州河眾多兒時場所的回放，而是在這份厚重里再次出發，找到屬于上海的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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