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圖/陽明山子 文/懷陽迎熏</b></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 那年端午節,父親病重了,已吃不下飯,呼吸困難,鼻子插上了氧氣管。我們兄弟三人趕回家,陪伴老父親。父親臉上擠出一絲難得的笑容,破天荒的吃了一碗平日最喜愛的豆腦,還艱難地吃個一個雞蛋。</b></p><p class="ql-block"><b><span class="ql-cursor">?</span></b></p> <p class="ql-block"><b> 我給父親擦罷臉,洗過腳,攙扶到院中,坐在擺滿石條的花前,那條叫菲菲的哈巴狗,也特別溫順地爬在父親腳下。我們都看著那些花,有杜鵑花,桂花等,都是我們以前送給的。父親艱難地探過身去,用一雙粗糙的大手撫摸著,動作緩慢而又莊重,目光有些呆滯,仿佛在進行最后的告別。</b></p><p class="ql-block"><b><span class="ql-cursor">?</span></b></p> <p class="ql-block"><b> 如果在以前,那雙大手侍弄下,半個院子是花的世界,紅紅綠綠的,滿院飄香,鄰居都夸父親是玩花養鳥的高手。說到鳥,也不是什么珍貴的,它是土生土長的,我們這里叫亞蘭子,學名叫小沙百靈。它有鴿子那么大,毛羽顏色像麻雀,頭頂上有一撮毛,叫起來特別婉轉好聽。父親曾說,在中心醫院治療期間,看到青州衡王府河灘大集有賣的,價格還不菲。</b></p><p class="ql-block"><b><span class="ql-cursor">?</span></b></p> <p class="ql-block"><b> 但是現在,那雙大手伸過來,什么也不會改變了。那只碩大的鳥籠子,雖然還掛在那里,早已鳥去籠空了。只有忠誠的狗,一直堅守著父親。</b></p><p class="ql-block"><b> 父親抬眼看著我們,十分虛弱地說,這花誰稀罕誰搬走,這條狗再還給你們大哥。</b></p><p class="ql-block"><b>?</b></p> <p class="ql-block"><b> (那只碩大的鳥籠子,雖然還掛在那里,早已鳥去籠空了。)</b></p><p class="ql-block"><b>?</b></p> <p class="ql-block"><b> 我在一旁靜靜地聽著,心里感到特別難受,不知道該說些什么。事實上,父親虛弱成這個樣子,每說一句話,都極大消耗他的僅有的精力,臉上滲出汗水,雖然語音低的無法讓人聽到。母親在他身邊不停地擺手,叫他不要說話了,這是累身體的啊,可他執意要對我們說,我們只能認真聽,點點頭,不敢問話。</b></p><p class="ql-block"><b>?</b></p> <p class="ql-block"><b> 此刻,望著已是風燭殘年的父親,我的腦海像電影一次次回放他的意氣風發,他的崢嶸歲月。</b></p><p class="ql-block"><b> 他只坐了一會兒,示意我們攙他回屋。又朝我們揮揮手:你們也累了,早點休息吧。</b></p><p class="ql-block"><b> 然后,我們也像聽話的孩子,離開父親,讓父親安靜睡一會兒。</b></p><p class="ql-block"><b>?</b></p> <p class="ql-block"><b> 只是遺憾,以前沒能多抽出時間,陪伴父親。不逢年過節,根本舍不得時間回趟老家,覺得日子還長,父母還健康。每次的探望甚至有一點敷衍,而在夜深人靜一次次的自責中,又反復地為自己辯解:除了這樣,還能怎樣呢?</b></p><p class="ql-block"><b>?</b></p> <p class="ql-block"><b> 那些不可拒絕的生老和病死,那些漸行漸遠的親情和背影,那些親人彌留之際的無助和不舍,當它們悄然襲來的時侯,除了心碎,你又能怎樣呢?</b></p><p class="ql-block"><b>?</b></p> <p class="ql-block"><b> 曾經體壯如牛父親,現在卻每況愈下,瘦弱的像隨時凋零秋風中的黃葉。幾年前,他還笑瞇瞇地說,找人算過卦,他會猝然而亡,安靜地走完人生,不會進醫院,難為孩子們。但那時,他已經是醫院二年半的常客了,打針吃藥化療,折磨得他頭發脫落,日漸消瘦。面對于死亡的恐懼,他不止一次地說,要是能吃上安眠藥,一覺死去就好了。</b></p><p class="ql-block"><b>?</b></p> <p class="ql-block"><b> 一次偶然的例行檢查,父親被確診為肺癌中晚期,我們瞞著他,只說是一次普通感冒。以前父親一直向往北京,二哥便給他報了旅行團,偷偷告訴負責人實況,故意不讓別人隨同。那負責人天天報平安,說父親整個旅行團表現最讓人放心,事事一馬當先,根本不像有病的樣子。</b></p><p class="ql-block"><b>?</b></p> <p class="ql-block"><b> 也不知道,是我們瞞著父親,還是父親瞞著我們。在化療期間,細心的二嫂發現病歷單的折角展平了,雖然還是掖在原處,保持原來的樣子。從那以后,他不再抵觸,十分配合醫生,但仍是一付春風滿面的樣子。</b></p><p class="ql-block"><b><span class="ql-cursor">?</span></b></p> <p class="ql-block"><b> 我們走到院外,母親搖搖頭,嘆息著說,唉,你爹怕是熬不過今天了。</b></p> <p class="ql-block"><b> (相濡以沫五十多年的父親與母親)</b></p><p class="ql-block"><b><span class="ql-cursor">?</span></b></p> <p class="ql-block"><b> 我們輕輕地說話,自然父親是沒法聽到的,而對于我,雖然早有思想準備,母親地嘆息猶是晴天霹靂。我怔了一下,沒有多問什么。但是我清楚地知道:父親也許真的要離開我們了。</b></p><p class="ql-block"><b> 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至親至愛,終是要分離的。</b></p> <p class="ql-block"><b> 可是,父親真的舍得走嗎?他是這個家的主人,老屋,母親,孩子,包括家里的一切,都是他的。我們兄弟五個,平時雖各守小家,但從未談論過父母老去,分家散伙。父親也從未對我們交待過后事。他和母親就住在老屋,盼望著與孩子們團聚。</b></p><p class="ql-block"><b>?</b></p> <p class="ql-block"><b> 二十多年來,每年春節,我們會擠在老屋,守著十四吋電視機,一邊觥籌交錯,一邊看著春晚,其實,這么多年來,春晚演的什么,我們根本不清楚。看到我們買了車,父親讓我們以后年初一趕來就行了,各人在自己家里,睡得舒坦,別讓孩子們跟著受罪。</b></p><p class="ql-block"><b><span class="ql-cursor">?</span></b></p> <p class="ql-block"><b> 可是,小家哪里有大家的熱鬧,哪里比的上大家的溫馨?</b></p><p class="ql-block"><b> 父親的好意,我們都明白。在他眼里,孩子們成家以后,各居一方愛巢,那才是孩子們真正的家,而對于老家,只剩一份親情和責任了。</b></p><p class="ql-block"><b>?</b></p> <p class="ql-block"><b> 我好一陣子難過。當然,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人都是紅塵過客,生老病死,誰能例外?</b></p><p class="ql-block"><b> 那天凌晨四點鐘,父親停止了呼吸,任憑我們聲嘶力竭地呼喊,終于沉沉地睡去。</b></p><p class="ql-block"><b> 屋外,下了一場好大的雨。</b></p><p class="ql-block"><b><span class="ql-cursor">?</span></b></p> <p class="ql-block"><b> 這么多年來父親的形象就像家鄉的陽明山那樣,在我們心中偉岸、高大。</b></p><p class="ql-block"><b><span class="ql-cursor">?</span></b></p> <p class="ql-block"><b> 愿父母在天堂里沒有疾病的折磨。</b></p><p class="ql-block"><b><span class="ql-cursor">?</span></b></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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