豌豆成長記

麗媛

木心說:“春天，似乎應該有些生長的動靜，有些自然的樂音，比如，云雀叫了一整天。”我在努力想象云雀的樣子，忽地想起《從百草園到三味書屋》里的叫天子便是它。魯迅先生筆下這樣描述:“輕捷的叫天子忽然從草間直竄向云霄里了。”就那么一瞬，閑適感油然而生！冬盡春來，草木復蘇，我想這個季節應該寫些關于綠意的文字，所以決定以流水賬的形式記錄下來…… 2022.02.06 　　清除手機信息的時候，翻到去年今日存下的便簽。隨手留下的文字卻覺得陌生，仿佛在讀別人。同樣的這一天，連天氣都如此相似，風還是冬天的感覺，陽光也算柔和。只不過那天是帶著孩子在田間烤地瓜，他們一趟趟去撿土塊的模樣還歷歷在目，那半生不熟的回憶是街邊烤爐里無法比擬的幸福…… 　　古諺有云：“立春一日，百草回芽。” 姥姥家的臘梅應寒而開，隨著回春的節奏，近日愈發嬌媚了。每到這個時節，清香便會灑滿整個院子。今天的天氣也格外的好，沒有濾鏡的加持也有幾份靜謐。因為姥爺身體最近不好，所以來的次數要比往常多了些，也有了更多的機會去看園子里的花花草草。院子和園子僅用一個花墻相隔，那么一大片我是沒法用肉眼去丈量畝和分，只知道它能滿足我對田野的向往。以往這個時候姥爺總是忙碌在他的田里。對于退休后的老年生活，那可能也是一份“事業”吧！ 　　此時雖然空氣里的寒意并未完全消散，但當春風拂面而過，看著草木正努力長出新芽，便會不由得心生喜悅。我想這大抵是因為春日里萬物初盛，人生也仿佛有了一次全新的開始。隨著春天的到來，姥爺的身體也會越發硬朗起來…… 　　我對姥姥說，我要去種豌豆，因為我得到了一些特別好的豌豆種。姥姥說:“憨孩子，這個天氣凍死了！”姨媽也說豌豆是秋天才種！可是百度百科說了，豌豆的種植時間可以根據季節來進行劃分：十月下旬到十一月中旬屬于越冬種植，二月下旬到三月上旬屬于春季種植。 我努力給姥姥解釋，姥姥依然說種早了白瞎種子！我覺得姥姥說的對，因為百度百科還說了，豌豆最適宜的溫度是6度~12度，可是天氣預報顯示過兩天還會零下。果然，經驗是個好東西，所以我再等等…… 2022.02.11 　　今天給姥爺做了蛋黃酥和肉卷，姥姥說還不知道我這樣手巧。突然覺得好自責，經常在朋友圈里各種秀，卻幾乎沒給姥姥做過飯。如果不是姥爺最近身體虛弱，我依然還是那個小時候喜歡和表弟追逐打鬧的孩子。也習慣了姥姥姥爺的忙忙碌碌，舅舅舅媽和姨們在廚房的叮叮當當。而我們只負責沒心沒肺的吵吵鬧鬧和開懷大笑…… 　　今天三姨在老家，這個沒有多少做農活經驗的姨媽帶著大博開始鋤地，我負責拍照！兒子說:“我媽真懶啊，恐怕弄臟了她的衣服，就知道指揮別人！”所以我也象征性地也鋤了幾下…… 2022.02.27 　　都說雨水二候杏花信，但至今還未有知時節的好雨來到，而我們卻已經迫不及待。小女兒激動的扛起鋤頭，一遍又一遍地給我確認她種的是真正的豌豆，不是在假裝過家家。聽來既好笑又無奈，玻璃房里的孩子，少了多少我們兒時的樂趣…… 2022.03.06 　　每逢周末，女兒總會惦念她的豌豆。每次澆水都是無比的熱情，那么認真的盯著水桶生怕別人搶走了這份福利！ 　　實在忍不住便扒開了土層，看到了豌豆已經扎根發芽，不知道被她挖出的這一棵，日后是否還能如約長大。拔苗助長大概就是這個意思了…… 　　今天姨弟家的小不點也來了，畫面上的姐弟倆，大的四歲，小的兩歲。四歲的姐姐正在告訴弟弟:“會下蛋的是母雞，能打鳴的是公雞”。然后姐姐開始模仿公雞的聲音，這個小不點也不知道聽明白了沒有，總之他無表情的看著雞圈，我覺得他可能在思考太姥姥家的哪只公雞更好吃！ 　　我小時候的愿望就是等長大了把所有的Kitty造型都買齊，貼滿文具盒，貼滿書包，貼滿課本，貼滿所有我能觸摸到的地方。沒想到是三姨家的小賣部幫我實現了兒時的夢想，侄女在家里帶來了各種指甲裝飾，還有一大張貼圖。她還順便告訴我，戴了指甲的公主是不能干活的，所以不用去幫姨姥姥們包餃子了，但是等會不耽誤拿筷子吃飯，才滿4歲的丫頭活脫脫一個機靈鬼！ 　　這倆中年大美女，正在研究如何把照片拍的更美，我自以為是的告訴姨媽，下載一個美顏相機就好了。最后我才發現她倆玩的是“剪映”，沒錯，一款功能強大的圖片視頻剪輯軟件。看見我媽那么認真的樣子，我都甘拜下風并自愧不如！ 　　姨媽說人老了，臉就變成了核桃皮，我笑而不語。親人之間無需奉承太多，但在我心里她們一直都最美！此刻的她倆應該也回到了少女芳心的年代，希望時光可以善待我最愛的人，慢一點，再慢一點，讓她們眼角的皺紋可以不那么清晰…… 　　院內的玉蘭含苞待放，院外的櫻花也遙相呼應。此時姥爺睡熟了，我們都在外面忙著自己的事情。愿歲月就這樣平靜地流淌，姥爺可以盡快回到他的園子里，繼續栽滿黃瓜、茄子、西紅柿…… 2022.03.11 　　今天沒有課后輔導，適逢周末心情也輕快了些。下班后來陪姥姥說會話。每次姥姥看見我停下車都會迎出來，念念叨叨她的外甥女又來了，然后各種“嫌棄”干嘛又買東西。繁忙的生活里，沒有什么能比聽到姥姥喊乳名更讓我心安！ 　　我繞著院子轉了兩圈，媽說這棵梅花最近長瘋了，昨天和姨一起給它瘦了身，看起來果然清爽了許多！但隨著氣溫的回升，梅花也漸漸在揮別春天！ 　　桃之夭夭，灼灼其華。春日里的桃花總會讓人想起嬌柔的笑靨和年少的愛情。對于四季之首的春天，我們總有無限的向往與祈盼。 　　這玉蘭倒是比桃花搶先了，前幾日還是含苞欲放，今天便滿枝壓頭了！未開時玲瓏如玉，吹蘭芬馥。花開時霓裳片片，宛若新妝。她迎春風搖曳，神采奕奕宛若仙子下凡。曼妙的身姿如同清透的玉佩，倩影隨風，婉轉玲瓏。 　　挪用一首很老的歌——《春暖花開》春暖花開/這是我的世界/每次怒放/都是心中噴發的愛/風兒吹來/是我和天空的對白/其實幸福/一直與我們同在…… 　　翹首以盼的豌豆終于發芽了，雖然只有零零星星的幾顆。但破土而出的那種新生命，總是給你無限的美好享受！需要的補充的是，其實這些種子百分之二十都有蟲洞。種子的主人可能是個傻瓜，竟然告訴我這是最健康的，因為沒有農藥。我理解的是，難道被蟲子吻過的發芽率更高？所以為了提高發芽率，播種的時候用了雙倍的種量！媽媽說種的太擁擠，影響結豌豆，她應該不知道有涼拌豌豆苗這道菜吧！期待中…… 　　夕陽下的油菜地成了豌豆的背景，余暉中竟是那樣的唯美！ 　　好喜歡隨手抓拍的這幕視頻，黃昏日暮，風吹葉動，看鴿子回巢，看草木發芽，總愿相信如常中的點滴，就是世間最溫馨的浪漫。 　　每次姥姥都要把菜盡量的給處理干凈，她說樓上的水費太貴，這樣我回家稍微一沖就好！ 2022.03.16 　　今日調休，早起給姥爺做了紅燒肉和他最愛的八寶飯，順路送來。 　　姥爺的身體最近越發硬朗，但姨媽她們依然不放心，每天都把院子沖刷干凈，然后強迫姥姥不許做家務。最近聽到最多的就是姥姥的抱怨:“你媽，還有你姨，不許我做這，不許我做那”。這個勤快了一輩子的老太太，一直都堅持事事親力親為，怎么可能會閑下來？我在心里偷偷笑，然后還要順著她的心意說我媽不對。我想家風的傳承就是這樣子，姨媽們的孝心是我接受過的最好的教育！ 　　當然，我還得替女兒來看看她的豌豆。農村長大的我，但幾乎沒有什么勞作經驗。記憶里對豌豆更沒有什么印象，直至今日我才知道豌豆的幼苗像極了展翅的蝴蝶。拍下的這張照片值得珍藏，彌補了我這無知的空白。 　　媽媽看我拍照，提醒我里院的粉紫色品種更好，我才注意到原來這里還有一株不同的玉蘭！因為這滿園的春色，我這拍照的技術都略略的提高了一些。希望畫面定格的不僅僅是風景，還有內心的安定。 2022.03.27 　　怎么也沒有想到，上次去開會的第二天就接到停課的通知，起伏的疫情把我們都關在了家里。盡管是居家辦公，最近卻忙到吐血，人在家中坐卻感覺日行千百里。微信后臺不停的通知，工作群里疊加的消息，身心俱疲。好在這段時間有了適應，今日算是周末，暫且放下手里的活調整一下。 　　表姐說最近孩子們都關急了，周末回老家放放風吧，被舅舅攔住不許我們出門。姨家小妹最近也停課，無事一身輕的她暫時逍遙自在，正在姥姥家里看油菜花。所以我們相約云端聊了起來…… 　　視頻里姨媽正在拍照，我猜這是學會了“剪映”，四姨絕對是我們家的顏值擔當。 　　需要補充的是，我不但不認識豌豆苗，也不認識木瓜花。之前一直以為它是櫻花??的其他品種。原來生活中有那么多自以為是，有那么多的想當然。 　　兒子的周末作業——“尋找春天”畫兩側的藤蔓是家里養的，裝飾的滿天星是花瓶里的干枝，迎春花、櫻花是在小區順手捻來的。不能去逛花店的日子，也另有一番風景…… 2022.04.01 　　人間四月芳菲，春在枝頭已十分。今天來打卡，拍照，臭美…… 　　木瓜花，原來是這樣…… 　　女兒追著蝴蝶奔跑的那一瞬間，我終于明白了楊萬里筆下的“兒童急走追黃蝶，飛入菜花無處尋”！ 　　這是美顏下的刻意擺拍…… 兒子經常說:“女人真是麻煩……” 雖說這話很討厭，倒是事實！ 2022.04.25 　　初夏的庭院里，花已開盡。核桃和杏樹的綠葉之下藏著些青青的、小小的果子，不由讓人聯想關于青春的羞澀和美好！ 　　這是我第一次知道，原來梅花凋落之后也會結果實。以下內容來源于字典:“梅花謝后，子房開始膨大，梅果多單個，但有復瓣、重瓣。梅果中常有兩個、三個、四個果實長在一起，形成并蒂果、“品”字果和“田”字果，非常奇特，梅果也可以用于食品加工。” 　　油菜花謝了，變成了一串串細長的豆莢，里面是一顆顆小小的菜籽，成熟之后用來榨油。中間的勞作都是媽媽和姨的任務了，我們就那么心安理得的等著吃油。有人疼愛的孩子，永遠長不大…… 　　心心念念，終于開花了……朋友說豌豆苗可以調涼菜，可我怎么也不舍得，還是豆莢飽滿的那一刻更有豐收感。 　　孩子們的任務則是定期的鋤草，澆水…… 2022.04.30 　　不經意間四月悄然而逝，五月緩緩而來，這一年已過去了三分之一。每逢周末或假期，都是我們聚會的日子，一起長大的弟弟妹妹，如今都已有了各自的小家。小小的一輩正如當年的我們，又灑滿了姥姥家的院子。看見他們，又想起自己長大的時光，又望見了春風重新潤色的童年…… 　　不得不感嘆歲月催人老，如今舅舅也已雙鬢白發，每次回老家他總會替姥爺在院子里修修剪剪。對待這群小小晚輩也比我們更有耐心，飯點的時候指揮著這群還不懂什么是規則的娃娃排排坐好。 　　豌豆花開的更盛了，院子的菜也都在努力向上！ 　　這片不守常規的銀杏葉，在彰顯它的格格不入，而我卻更喜歡它的倔強，所以給它一張特寫。 2022.05.16 　　今天的記錄里只有一句話: 結豆莢了！！！ 2022.06.05 　　我一直不知道角落里這株藤蔓植物是什么，直到現在開了花了解。百度百科關于她的花語有很多，但我更喜歡這種解釋:“每朵花，都有自己的方向，凌霄花，是開給藍天白云的。花開處，晴空淡遠，你在時，清凈澄明”！ 　　核桃已經掛滿了枝頭，從初春時的嫩芽，到開滿許多小花，再到風吹落了一地如毛茸茸小蟲般的花絮。現在能看到它的外皮已由嫩綠變成翠綠或褐綠。我對兒子說:“等秋風起，外面的那層皮也會自然裂開，那時滿樹的果實就會變成媽媽烤箱里的“琥珀核桃”！ 　　姥爺說，這棵杏樹大概是去年累著了，今年只能看見零零散散的幾顆青杏掛在枝頭！ 　　轉眼已到風吹麥浪，梅酒甜香的時節。萬物有序送花去，光陰深情迎夏來，對于這片豌豆，我們充滿了期待、憧憬和希望，我們曾經幻想著它能夠按照種子、葉子、花兒、果實的規律漸次成長，能夠豆莢累累，然而并沒有，它沒有長成我們想要的樣子。我也沒有完成給朋友的約定，返還雙倍的種子。 姥姥說最近走路都覺得有些累，所以澆水不及時，姥爺也寬慰我們明年再種。但這真的沒有關系，因為在這個過程中孩子們都在認真有趣的對待，不同的時期都收獲了不同的樂趣，而我也在這些記錄中而覺得生活美好無比。 　　我原以為自己要寫一個深情款款的結尾，或要悟出怎樣的人生哲理，但是寫到這里卻什么也沒有！ 只想感謝這幾株豌豆苗，讓我有意記錄下這不急不慢的歲月，讓我有心留意這園子里風景的變化，短短幾個月的記錄仿佛看見了四季的輪回…… 　　想起那些含蘊著我們兒時的時光，想起那些依在姥姥膝下聽過的故事，很多年后我才懂得，自己積攢的對生活的智慧，對歲月的慈悲，對人世的通達體恤，都有著它們潛移默化的影響！ 　　唯愿往后的歲月里，姥姥都會對我們一遍遍的囑咐，一遍遍的重復…… 2022.06.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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