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場（一）

江河水（山西太原）

那年茶坊村是個豐收的年景，隊上也早做了安排，在關(guān)帝廟后新建了一個打麥場，今年的第一個上場的就是小麥。 隊上為了保護(hù)上場的糧食安全，安排我和唐福老漢晚上看場。唐福已經(jīng)六十多了，我這個血氣方剛的小伙子和他搭配，就是黃金搭檔。 唐福是大隊書記的老子，是茶坊村唐，范，兩大家族唐家的老大，威信很高。他身材高大，不茍言笑，給人一種不怒自威的感覺。看場之前我沒有和他說過一句話。 收工回家后，我吃了晚飯就去場面上，唐老漢已經(jīng)在看場面的小屋炕上坐著了。見我進(jìn)來和我打了個招呼，掏出煙來請我抽煙，我推謝了，告知他我不會吸煙。他沒有勉強(qiáng)我，自己點著煙抽了。 他問我家的情況，我都一一回答，說著話，感覺我兩人的距離拉近了。 天漸黑了，他帶上我在全場轉(zhuǎn)了一圈，路上他把散亂的工具整理整齊，嘴上嘟囔著，似乎是在埋怨什么。 我跟在后面，也插不上手，轉(zhuǎn)了一圈之后回到屋里，脫鞋上炕，我靠著我的鋪蓋卷兒上，他坐在臨窗的炕邊上眼睛對著窗外看著。 他給我講開了有關(guān)茶坊村的故事。 茶坊原來并不是一個村莊，它原來是大同的驛站，是專門接待官員的。大同這座古城有兩個茶坊，一個在城東，在御河的東面，一個在城南，就是我們這個茶坊。城東是接送京城方面的官員的，我們這個茶坊就是負(fù)責(zé)接送省城的官員的了。 后來我專門研究了大同的地圖，大同的西面和北面還真沒有茶坊。 我們剛來村里的時候，就被安排在這個古驛站的房間里，那是一排搖搖欲墜的平房，是這個驛站除了關(guān)帝廟外，唯一保存下來的西廂房，我們四個知青住南面，一個老道住在北面。中間的堂屋是知青的食堂。 這個村子的老村民實際上是負(fù)責(zé)維護(hù)這個茶坊的佃戶。茶坊周邊的土地都是官產(chǎn)。 我們來的時候，古驛站就剩下一個殘破的大門廊，一座保存完整的關(guān)帝廟，解放后廟的大廳成了小學(xué)教室，后來改建成大隊的倉庫。還有就是我們的臨時住所那排西廂房了。 茶坊村離大同城十里地，建在十里河的南岸上，是古代大同到太原方向的必經(jīng)之地。我們?nèi)サ臅r候，古道還有殘存的路段保留在村西，砂石路面有三米多寬，路兩面栽有高大的楊樹，樹冠交織的長在一起，把路面遮擋住了。知道的是古道，不知道的以為就是田間小路了。而這就是當(dāng)時的國道呀， 　　唐福說小時候聽大人們說，當(dāng)年慈禧太后從北京逃往西安，出了大同就是走這條官道到太原的。他說那些大兵長得都很高大，威風(fēng)凜凜。人們也就是遠(yuǎn)處看，到不了跟前的。<ol><li> 后來閻錫山修北同蒲鐵路，當(dāng)時選址就在這條道路的旁邊，插隊的時候十里河里還殘留著橋墩的建筑，河的南岸還有鐵路路基的殘留。后來改到靠煤礦更近的老平旺和口泉溝那里去了。為了拉煤方便吧。</li></ol> 社會的發(fā)展、時代的變化，茶坊村早已失去了原有的功能，成了一個平常普通的村莊，土改，成立人民公社，搞四清運動，搞文化大革命，接收知識青年插隊落戶。哪項工作也沒落下。 茶坊村那時有八十幾口人，村里有兩大姓家族，一是唐姓，另一個是范姓，唐福的爸爸有五個兒子，“福、祿、貞，祥、伍、”是這五個人的名字。如“唐?！?，唐祿、”范姓也是五個兒子，“金、銀、財、寶、貴”。如“范生金、范生銀”。他們的后代就繁衍的多了。范姓的后代比唐姓的更多一些。我們在的時候，是唐姓的第三代執(zhí)掌大權(quán)，村書記，隊長，民兵連長都姓唐，姜會計是從廣靈縣遷過來的，大隊保管范連祥是范姓的大隊干部，后來到了鄉(xiāng)里，我接他的班。 凡是有人群的地方，必然有矛盾，有斗爭。這里也是一樣。 　　那時候村干部搞特殊化也就是書記有點，對他的反映就是參加集體勞動少，工分拿的還最高級別的，還有開春鬧糧荒的時候，給隊長發(fā)的玉米多一些，老百姓給的少。其他方面感覺不到村干部有多特殊。那年隊里死了一匹馬，馬肉都按照村里的勞動力人口進(jìn)行分配，一人一份，非常公平。 但是就這玉米多發(fā)了人們還是有意見的，其實那年發(fā)的玉米都發(fā)霉了，我們知青也給的多一些。我們把那霉玉米洗了無數(shù)遍，曬干后磨成面粉，蒸出來的窩頭還是一股霉味，按照現(xiàn)在的說法那里面該有多少致癌物質(zhì)“黃曲霉素”呀?？赡丘囸I的時候，填飽肚子是最重要的事情。病死有個過程，餓死可用不了多長時間。在那個年代，多搞點糧食吃，也確實是特殊了 “小姜、小姜，”迷迷糊糊中的我聽到唐福大爺在喊我。 “哦，我睡著了嗎？”我說。 “聽著你打呼嚕了，你累了，脫了衣服睡吧！” 我打開鋪蓋，脫了衣服就鉆進(jìn)了被窩。 （把在插隊時的一些事揉進(jìn)這篇文章里，還是絮絮叨叨，呵呵，后面的故事可精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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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場（一）

江河水（山西太原）